幾天之後,大清帝國與英國、法國、美國、西班牙、奧地利五國關於「借師助剿」的談判正式開始。雙方開始談了兩天,就吵了兩天,一直就到底是先借師助剿還是先給予五國部分現實利益而爭執不下,被迫休會。
進入十九世紀以來,歐洲資本主義國家科學技術為適應生產的需要,迅猛發展,特別是機械製造設備的發明研究,極大的提高了生產力。而製造業的發展給社會帶來了巨大的變革,歐洲美洲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工廠生產,由手力工場發展為機械工場,這大大增加了產品生產的速度和產量。而歐洲人口市場的狹小,造成大量工業產品的過剩,這就迫使以資本家為主導的資本主義國家必須去開拓新的市場,來傾銷這些多餘的產品。
面對亞洲、非洲人口眾多的市場,西方列強垂涎三尺。可這些市場大多是封建國家,甚至於是奴隸制國家,采起的都是封閉鎖國的政策。西方列強的工業產品根本進不去,只能用槍炮開道。第一次中英鴉片戰爭就是這樣一個典型實例。但滿清戰敗妥協之後簽訂的中英《南京條約》、中美《望廈條紅》、中法《黃埔條約》只是部分滿足了西方列強的要求。對於擁有近四億人口的東方大國,他們是志在必得的。
中華大地南方的農民起義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們正好可以趁火打劫,逼迫滿清政府開放更多的口岸,開放更多的市場。這個思想早在一年前西方列強各國政府就已成熟,已成型,只是在等待實施的時機罷了。本來他們還是準備像以前一樣,用武力壓迫滿清政府就範的。可現在天賜良機,滿清政府居然要「借師剿匪」,那還不藉機索價?能兵不血刃地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
雙方拖拖拉拉談了一個月,大清帝國與英、法、美、西、奧五國達成如下草約:
1.大清國向英國、法國、美國、西班牙、奧地利五國借兵五萬剿滅南方叛匪,所需費用由滿清政府承但。
2.五國之兵剿滅叛匪後,兩個月之內撤出大清帝國。
3.大清國開放沿長江的九江、武漢、沙市、重慶四個口岸。
4.外國船隻可以自由駛入長江流域。
5.傳教士可以在各省租地買地,建教堂。
談判過程中,協議中的第三條,是爭議最大,爭吵最凶,爭論最久的。大清國一方開始只願意江寧作為開放口岸,不願意重慶和武漢。可五國代表明白重慶和武漢的重要性,志在必得。他們知道如果西方產品能到達重慶,就是真正地已進入了大清國的腹地。何況江寧那時已落入太平軍手中,如何能通商?哪不是開空頭支票嗎?
後來,奕訴親王搞了一個折衷方案,讓四個沿海城市換重慶和武漢作為通商口岸。五國的代表仍是態度強硬,不肯答應,停停頓頓又是幾天。奕訴想到西南人民軍的可怕,覺得只有西方的洋槍洋炮才能對付得了,現在形勢危機,只好作出讓步。但這份草約他不敢簽字,就是簽字也不能生效,還得讓朝中大臣及皇帝陛下合議,蓋上玉璽後才能生效,於是奕訴恭親王第二天返程趕回京城。
咸豐皇帝拿著奕訴呈上來的草約文本,臉色鐵青,狠狠地把這文本砸向台階下,怒罵道:「奕訴,你這是去借兵吧?是在賣國!丟盡了祖宗的臉!」
奕訴嚇得全身發抖,伏在地上不停磕頭:「罪臣該死,罪臣該死,請陛下開恩。」
一位大臣拾起草約文本看了看,然後遞給別的大臣,其它的大臣也都圍上來,看明白文本內容後,大殿上爆開了鍋,掀翻了天。傳旨太監一聲尖細的吆喝:「大家肅靜,有事請奏。」所有的大臣又返回按文武分類,按官階大小排定的位置,井然有序,卻是噤若寒蟬,誠惶誠恐。奕訴親王仍伏在地上,慄慄發抖,不敢起來。
當時的朝廷政壇上分成兩派,一派是以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肅順為代表的保守派,他們思想守舊,刻板地遵循祖訓,主張先祖規定的不能改,民俗習慣性的不能變。
一派是以恭親王奕訴、科爾沁郡僧格林沁,京津兵部侍郎勝保為代表的改革派,他們思想比較開明,順運歷史發展的潮流,主張不合適的規矩要變通,陳俗舊習要摒棄。
「陛下,這合約萬萬不可簽字答應,准允外國傳教士購地建教堂,這是愚化我大清子民,是毀我大清基業根基!開放長江沿岸各碼頭,將使我大清經濟崩潰,百姓陷於貧困啊!」大學士戶部尚書肅順站出來,老淚縱橫,嚎啕大哭,請奏咸豐皇帝。後又恨恨地看著伏在地上發抖的奕訴怒叱:「喪權辱國啊!我大清江山不保矣!」
怡親王載垣,進一步火上澆油:「呈請陛下,草約中准允外國船隻駛入長江沿岸,難道西洋的戰船也可以駛入我大清國的腹地?把千萬黎明百姓置於西夷的火炮之下?百姓的安危,我大清國的安危沒有保障,又怎能永保我大清帝國千秋萬載呢?所以微臣覺得這合約不能簽。」
「請奏陛下,現下我大清危機四起,內憂外患層出不窮,但內憂遠遠大於外患。南方的農民叛亂是要推翻我們,是要趕我們回滿洲老家的。而外患,那些西夷人只想通商,多要點銀子,並不能動搖我大清的根本,我們可以借其之力,先平內亂後,再作打算。西夷人非我族類,還怕他們煽動民心,奪我江山嗎?」京津兵部侍郎勝保大人幫奕訴辯駁。
咸豐皇帝很不感冒勝保大人的話:「我堂堂大清帝國,那麼欺辱的委曲求全?大清國的威信何在,臉面何存?我又怎麼有臉去面對列祖列宗?」篤定,覺得還是不能弱了大清國的氣勢。
「奕訴,朕叫你只是去借兵,出點銀子就算了,可你倒好,搞出這麼一個草約來,這下兵沒有藉著,倒把西洋蠻夷給得罪光了。你說該當何罪?」咸豐皇帝仍是怒氣衝天。
「罪臣有罪,罪臣該死,萬死不得其咎。」奕訴向咸豐皇帝請罪,心中卻在暗罵那些昏庸的大臣:「這些老不死的,死到臨頭了,還不知其因,不替我說話倒算了,但也不能去糊弄皇上,推波助浪啊!出點銀子,那些貪婪的西洋人會答應嗎?坐著說話不腰痛!」
「幸好草約還未簽字,沒有生效。奕訴,朕諒你也辛苦了一陣子,就不責罰你了,你回家歇息去吧!不用管事了。」咸豐皇帝有點恨鐵不成鋼,就這樣把奕訴親王閒賦了起來。
公元1853年剛過一個月,中國農曆新年還未到,五國公使分別接到大清國談判小組的通知:經過大清國政府認真的考慮,大清國與英國,法國,美國,西班牙,奧地利五國所議草約有損大清國利益,不予生效。
五國公使緊急相聚磋商,他們聽說奕訴大人還被賦休了,很氣憤:「大清國這不是在戲弄我們吧?」
五國公使一邊派人向大清國政府提交強烈的抗議書和限時通牒書,一邊書寫詳細報告,請求國內出兵,力壓清政府屈服。可是在請求各自國家派兵的問題上,各國公使出現了爭執,特別是在派兵的數量上各持己見。美國,西班牙,奧地利不太願意派大量的軍隊遠征大清國,要麼借口說自己國家的經濟不景氣,要麼借口說國內問題成堆,要麼借口說民眾壓力太大,大量出兵是不可能的。英國,法國卻主張出重兵,教訓出爾反爾的清王朝,他們可是在對外殖民化上嘗盡了甜頭的國家。最後大家商議,按一樣的內容向各自國內匯報,能否出兵,出多少兵由國內那幫政客決定。
幾個月之後報告先後送入各國政府,反應各不相同。美國議會分成兩大陣營爭論不休,北方代表自由資本主義製造業利益的議員主張出兵,擴大商品銷售市場;而南方代表奴隸資本主義種植業利益的議員不主張出兵,首先應穩固美洲局勢,看這樣子短期內希冀美國人出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西班牙是一個日益衰敗的帝國,作一次如此巨大的遠征,實在是有點力不從心,西班牙國王準備拖拖再說。
奧地利帝國受制於日益強大的普魯士王國的巨大競爭壓力,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又不願意放棄這一借助別人之力擴張海外勢力的好機會,奧地利帝國決定象徵性地出幾千士兵。
英法兩國政府是最強硬最積極的。法國在1852年年末時就有了出兵的決定,現在到1853年2月,早就把遠征的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了。這一大清國有關撕毀草約的報告無疑是一劑催化劑,加速成了法國政府出兵的速度。
英國政府作出出兵的決定也很快。只是沒有先期的準備,可能還要晚一段時間,但依據大英帝國的財力,這也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就可以完成出兵的準備工作的。
公元1853年2月15日法國第二次東征的部隊率先出發,第二次鴉片戰爭即將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