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軒回到徐州之後,河南的戰事已經收尾,而山東的淮軍主力,已經向著北京方向步步緊逼。
六月一日,這個後世的兒童節那天,淮軍主力打下了天津。
天津一下,清軍已經退無可退了。而淮軍主力攻下大沽炮台後,水師學堂的學員們操弄著艦隊主力,也是進入大沽炮台,與原本的炮台要塞的火力結合為一體,這樣,又護住了來自海上對陸上淮軍陸軍主力的威脅,又很自保,不怕被英法艦隊在海上圍剿。
海州一戰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消息經過設在全球各地的電報點,在幾天後就傳回了倫敦。英國上下議院當然是極為憤怒,於是政府出面,雖不宣戰,卻也簡派特使,趕赴遠東,而原本的中國公使兼香港第四任總督包令奉命回國述職,要讓他解釋一下,為什麼英軍會在中國那樣落後野蠻的國家戰死了一千多人,同時還有一千多忠勇的大英帝國將士被野蠻不開化的中國佬所俘虜。
相信包令要解釋清楚,還真是一件特別為難的事情。
海州戰後,先期趕到海州的使節團已經接受了赫德的看法,即:淮軍所依托的是一個完全新興的並且有著以西式文明與東方文明所結合的政治核心集工業與商業都欣欣向榮的勢力集團。目前來看,這個集團已經將要完全控制中國北方,那裡有西歐那麼大的土地面積,超過一億人的龐大人口,還有大量的耕地與古老文明的傳承。而最最重要的,是這片土地勢必將會因淮軍的席捲天下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點,無庸置疑!
赫德的看法很簡單,如果要與淮軍交惡,那麼只能扶持太平軍。北京一被淮軍攻下,清廷賴以統治天下的基地就被徹底剷除了。而不論南北,原本支持清廷地漢人軍隊與文官,勢必會投向淮軍。而不是在中國以邪教面目視人的太平天國。這樣一來,各國勢力想在除淮軍之外的地方勢力中重新挑選代理人來謀取在中國地利益,除了太平天國之外,再無別的勢力可以選擇。
而眾所周知。太平天國那是個什麼玩意?除了幾個能征善戰的將領外,這個集團在政治上**之極,在經濟上沒有建樹,只有破壞掠奪,在宗教上信奉的與其說是基督教,不如說是有中國特色地邪教,而在文化上,也唯有破壞而已。
對這樣一個集中國小農經濟野蠻落後封建餘孽為大成的**小集團。任何一個稍有理智的人都是清楚,那是一個根本就扶不起來的阿斗,一旦英國與天國同流。那麼在中國引起的反彈將會是爆炸式的,所有的官紳士大夫和農民都會在一瞬間選擇與淮軍合作。而不是對抗。所以這樣為難的局面就得出唯一地結論,與其扶持太平天國,倒還不如自己甩膀子上更加合算。
而自己赤膊上陣,難底也是不小。這一下卻是整個英國在華的目的和實力所不允許地了。他們吃不下這麼大的國家,根本沒有能力。
不要說英國,就是英法俄諸國合作,想吃下有這麼多人口和廣闊領土,在歷史上又以抗擊外敵入侵聞名。而不是如印阿三那樣逆來順受地有著對外抵抗極其強硬的文明古國。諸國都是沒有這種信心,也根本沒有這個實力。
就算是在幾十年後。文明越發昌盛,各**力越發強悍,而中國居然有向國宣戰的瘋狂之舉時,諸國也完全沒有瓜分中國的打算,蛇吞象,搞不好就會給漲死。
現在如果以英國一國之力,最少也要動員超過百艘戰艦以上的大艦隊,超過二十萬人的陸軍部隊,同時要預備最少十年的時間來平息各地此起彼伏的起義叛亂,然後再花幾十年時間來治理。
這樣地代價,大英帝國是承受不起地。而且,根據赫德等幾個在淮安日久的外交官地悲觀判斷,二十萬英軍只能和淮軍消耗光,如果想打下整個中國,還得多加二十萬人,才能勉強敷衍夠用。可憐當時英國的全部陸軍是多少呢?還不足二十萬之數。所以把中國變成殖民地的想法,根本就是空談。
於是只能在中國尋找新的中央政府來做談判,仍然以艦隊配少量陸軍壓迫為主。所以特使雖然仍然簡派了額爾金勳爵,而實際派來的軍隊,仍然是在亞洲的幾個殖民地來拼湊,預計要到明年春天時,才能湊齊大約一萬兩千人的軍隊,趕到中國南方。
赫德很直率的評價道:「大約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好可以看到淮軍接收廣州。」
除了英國政府這般的動靜之外,法國因為馬賴神父在廣西被斬一事早就有了借口,而英法這兩國在這個時候在遠東有著相同的利益,並且劃分了勢力範圍,所以兩國之間,合作甚是愉快。而法國現在當政的皇帝拿破侖三世最是好大喜功,凡是有在天下動兵之事最為熱心,所以法國在中國的利益雖然遠遠不及英國,不過這一次法國似乎也要與英國共進退,非要在中國搞些動作,支持一下盟友,看看是否能分一杯羹,反正以往的經驗可資借鑒,刀兵一動,中國必敗,而敗了總要割地賠錢開放口岸,給列國特權。而當時法國的氣氛對商業與特權一方面比較沒有追求,甚至於割地也是沒有想法,而法國最渴求的,卻是在內地的傳教權與天主教的資產索賠。
這當然是當時的皇后歐仁妮對天主教的忠誠所致,而法國能夠出兵,也與這位皇后的明斷有關。
這樣一來,在英軍湊兵的時候,法國也有相同的動作,而法國的兵團湊起來比英軍還要困難一些,法皇定計之後,便是從非洲從亞洲然後是法國本土,拼拼湊湊,因為傳聞中淮軍勇敢善戰,而且隱約有風聲傳來,似乎淮軍騎兵裝備的是後膛槍,對這樣一種武器,列國其實已經在研究列裝,而遠東的野蠻人居然搶先一步,殊為可惡。不過這樣一來,兵力非得雄厚不可,不然收不到震懾之效,反而師老無功,徒惹人笑。而法國是陸軍強國,自然不能落此譏評。
於是法國以孟斗班為遠征軍總司令,在全球範圍內徵調了艦隊與大約兩萬人左右的陸軍,這樣與英軍相加,兩國派向中國的軍隊連同海陸在內超過四萬人,這個人數,如果在二十年前,足可把中國滅國。
五月一戰,淮軍大勝後自然是四處歡騰,給張華軒上的賀表就數也數不過來。江寧條約已經是國人之痛,不論是讀書人還是草野山澤之中,儘是痛心疾首。淮軍此次大勝,殺俘甚眾,算是報了江寧一半的仇,而張華軒這位大帥的風光,自然一時無與倫比。所以不論淮安這幾年來是如何的離經叛道,而政治制,殊多變革,這令得天下士紳很看不慣,而且內衛對士紳官員豪族的防範和殺戮也令得這些人膽寒,不過風聲一傳開,家國大義還是令得舉國歡騰,在這股大風潮下,再加上淮軍攻克天津,顯然在短時間內就會兵臨北京城下,這就令得不少原本猶疑的勢力開始有所決斷,而諸如賀表一樣的東西,藉著家國大義的名義,正好可以做一塊極為適當的探路石。
對這些首鼠兩端的小人之輩,張華軒並不注意。現在清軍留在南方的勢力,一者是江南的殘餘,那裡都是上次太平軍破江南大營後的精銳,清軍調及兵馬,從廣西趕到南京的向榮一部是班底,然後從全國調及精銳,死在淮軍克江北大營一役的部分清兵,就有不少是調自東三省的老旗兵,很有戰鬥力。而上次破江南大營,並沒有傷到筋骨,清軍江南大營殘餘主力尚且能保蘇南一隅,這並不容易,也顯見戰鬥力。
除此之外,便是湘軍殘部。曾國藩雖死,不過湘軍幾個悍將頭目,卻是還在。鮑超、多隆阿、李續賓等人,雖各自不服,甚至各自為戰,因為沒有領頭的人物,所以只是自保而已。而官文與胡林翼、駱秉章等人,面對著是流亡天京的石達開的壓力,自保還很難,更不要說進取。要說現在真正為難的,倒是河南那邊。
戰是打完了,對清軍一勝再勝,清軍殘部逃到歸德,淮軍緊隨,結果清軍殘部龜縮在城內不敢出戰,因為外頭有中軍鎮的三千騎兵虎視眈眈,知道淮軍騎兵的厲害後,再試圖出逃根本就是找死。
不過留守城中,也是等死。淮軍主力趕至,將歸德團團包圍,一萬多人的清軍殘部抵抗了不到兩天,歸德城陷,河南巡撫桂英、按察使袁甲三以下全部陣亡,而勝保也早就被砍了腦袋,河南戰事,對清軍方面算是完全結束了。
而對捻軍,現在卻是個麻煩。捻子現在沒有分股,五旗全在河南,在皖北老家存身不住的苦楚還沒忘記,各旗間或降或戰捉摸不定,而淮軍總想不戰而屈人之兵,結果,耽擱到現在,捻子那裡沒降,竟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