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無月,寒風凜冽,凌亂秋鬼鬼祟祟的趴在屋簷上,驚歎地看著下面。
屋子多得看起來眼花,櫛比鱗次,綿延出去竟達百米。
只聽見他口中嘀咕道:「這遲天軍還真是奢侈,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要不是我有準確的情報,還真是不好找……」
他嘴巴裡面一邊嘀咕著,一邊倏地飄起,朝眾多屋子中的一個投去。
身形剛展開,便覺得鼻端有一陣香風飄過,一個人影從身旁不遠處擦了過去,凌亂秋連忙極目看去,只見一道淡淡的紅衣影子,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驚,趕忙跟了上去,同時心中泛出疑問:「這人是誰?所謂何來?莫非這人也知道蕭澄關押的地方?」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客房,凌亂秋尾隨那個紅影到了這裡,這裡正是若雨透過情報給自己的位置。
他站在外面看了看,不由得佩服起遲天軍來,就這麼一間毫無防守、普通無比的屋子,竟然就是囚禁蕭澄的地方,他膽子真是大,但也的確充分掌握了人性心理,因為越是如此平凡無奇,越是沒人重視!
但是那個紅影呢?怎麼到了這裡人就不見了?會不會就是靈丫頭啊?
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間聽見漆黑一片的屋內,傳來了一個怒喝聲道:「你是……」原本一片漆黑的房內忽然爆出了亮光,幾聲金屬交擊聲傳出,但是轉瞬即逝。
在聽到怒喝聲後,凌亂秋便身形一閃,往一旁避去,但是這個變化也不由得讓他脖間頓生一股涼氣。
他躲在隱秘處,腦中電轉,心中暗忖:「難道這是一個埋伏?裡面的埋伏是針對靈丫頭還是我?」
就在這時,周邊忽然刷的一下子變得雪亮,人影晃動,只是一會兒,屋子周圍居然就出現了十幾個青衣冷面人。
凌亂秋看得直吃驚,怪不得剛才自己和那人進來時一個人都沒撞到呢,原來是早就埋伏好了。
那一群人中走出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麻臉塌鼻,身形矮小,一雙豆子般大小的眼睛半瞇著,只見他站在門口,叫道:「事情辦好了就出來吧,這丫頭給你就是了,現在猴急什麼!」
裡面依舊是一聲不響,後面數人互視了幾眼,開始猜測發生了什麼事,忽然間屋內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沒事,沒事,我這就出來!」
門外數人顯然是早有默契,聽出了不尋常,幾人在屋前,幾人跑到了另外一邊去,形成合圍之勢,而那個最早說話的麻臉中年人,眼睛依舊是一副沒睜開的模樣,站在門前搖搖擺擺的,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一般。
裡面那人一聲悶哼,那麻臉中年人小眼睛中閃過幾道厲芒,對後面揮了揮手,自己退到了一邊去,位置恰好是凌亂秋躲藏的前方,幸好他個子不高,凌亂秋還能看的到前面的狀況。
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一個紅衣女子手持利劍押著一個中年人,中年人神情委靡,眸中滿是求救的訊息,那個紅衣女子被中年人擋住面貌,整個身子又隱在黑暗中,所以看不見樣子,只聽清脆但冷意十足的聲音道:「你們全部讓開,把人帶出來,我們交換!」
麻臉中年人嘿嘿笑著走了過去,道:「這位姑娘你夜闖城守府,深陷埋伏之中,居然敢跟我們提要求?這樣吧,放了他,我給你條活路。」
麻臉中年人走開,凌亂秋稍微鬆口氣,心中暗忖:「我和靈丫頭一年多沒見了,聲音聽不出來,不過這種時候不逃命還想著救人,倒的確很像她的作風!」
只聽那個紅衣女孩冷哼一聲,道:「誰死誰活還不知道,趕快把人交出來!」說著,手上大概是用了一下勁,那個被他們喊作老五的慘叫一聲。
旁邊幾個青衣人臉色一變,但都沒有出聲,將目光齊齊射向那個麻臉中年人,只見那麻臉中年人輕歎一口氣,道:「既然姑娘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了。」一頓,看著那個中年人,道:「你安心的去吧,我會把這個女人送下去給你陪葬的!」
那個老五聽到這話後,原本驚恐的臉色忽然一變,竟似認命般的垂下頭來,一言不發。
旁邊那些青衣人中有幾個人眉頭聳動,顯然是不滿意麻臉中年人的做法,但又似敢怒不敢言,只是眉頭聳動兩下便重又恢復平靜。
凌亂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知道靈丫頭要危險了,這個麻臉中年人很明顯要犧牲那個中年人而逮住她,如果真要鬥起來自己肯定要救,但這麼多人該怎麼辦?腦子迅速飛轉,考慮著計策。
此時場上那女孩,似乎沒看出敵方已經有犧牲掉這個中年人的意思,一個勁的催他們把人放了,那麻臉中年人嘿嘿笑著,看著那女孩,慢慢舉起手來,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他手一落下,這邊的十幾個合圍的青衣人就都要衝上去了。
凌亂秋看著直髮急,這靈丫頭怎麼越大越不懂事,留得命在,還怕以後沒機會救人嗎?
那麻臉中年人手在空中忽然頓住,像是想起某事,道:「叫你那個同伴也一起出來吧,免得待會還要我們再費手腳!」
那紅衣女孩似乎怔了一下,反問道:「同伴?」
麻臉中年人嘿嘿不說話,手緩緩下落,凌亂秋聽得卻是涼氣倒抽,他知道那麻臉中年人說得肯定是自己,剛才自己尾隨紅影而來,雖然是按照既定的隱秘路線走,但到了這裡估計會被發現。
那紅衣女孩雖然沒明白什麼同伴,但是也知道他們要動手了,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道:「你們還想不想拿東西了?」
麻臉中年人手幾乎已經落下,此時聽到這個問話,手微微一頓,但隨即手落下,同時喝道:「要活口!」話音未落,幾道人影同時電射向門口。
紅衣女孩倒也果斷,利劍往後一壓,那老五慘叫一聲,脖間已經一片血湧出,那老五原本已經抱定死心,此時面對死亡,屎尿直下,哭喊道:「救……救我!」
紅衣女孩聞到臭味,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眉頭一皺,怒道:「臭死了,狗賊去死!」利劍一抹,那老五頓時一命嗚呼。
旁邊那些青衣人原本聽到自己兄弟哭喊,均頓在了那邊,誰也不敢先上,此時見那女孩殺了自己人,臉上滿是怒氣,一起衝了過去。
凌亂秋躲在暗處看著直想跺腳,那個中年人顯然是值得好好利用的人質,這女人太沒腦子了,哎!該怎麼救她才好?
忽然圍住那女孩的地方光芒爆起,幾個青衣人悶哼一聲,往後跌去,只聽麻臉中年人呼道:「乾坤一劍,小心!」
凌亂秋放眼看去,只見門口黑暗處的半空中忽然飛出一片光芒,光芒中一把銀光閃閃的飛劍,正在其中上下躍動,縱是凌亂秋再不識貨,也知道這把飛劍是人間界中極少可以見到的,應是修真洞天界的東西。
只見麻臉中年人叫喊過後,口中便開始念叨著什麼,手指微微一揮,指向那把懸浮在空中的飛劍,幾乎同時旁邊沒受傷的五個青衣人也一起衝了上去。
飛劍在空中明顯滯了一滯,對於這幾個青衣人來說,這一滯的時間就足夠了,果然只聽一聲紅衣女孩慘叫,整個人身形沒入了屋內,飛劍也從空中消失了。
凌亂秋凝神聚氣看著屋頂,知道這一刻是最重要的時刻,只要那丫頭不笨那就該想到這點。那幾個青衣人已經追了進去,他耳邊不停傳來屋內金屬碰撞的聲音,忽然轟隆一聲,屋頂上方飛出一道紅影。
凌亂秋等的就是這一刻,手持清音靈刃,對天厲嘯一聲,整個人迅速掠向半空。
紅影竄出屋子,從同一個地方又刷刷刷的飛出幾道人影,紛紛撲向空中因受傷勉強站穩的紅衣女孩。
幾乎同時,凌亂秋手持靈刃已經殺到。
凌亂秋對著一個青衣人就是一刀劃下,那人也是了得,聽到後面風聲身形微側,堪堪避過劃來的靈刃。
靈刃寒芒暴起,凌亂秋四下亂劃,雖沒有什麼章法,倒也會隨機應變,觸不及防下,將幾個青衣人迫開去。
那紅衣女孩披肩秀髮已經散亂開來,擋住了半張臉,肩頭滲出鮮血,正不停的喘著氣,凌亂秋一把拖住她,想趁那些青衣人未形成合圍之勢時便逃出去。
忽然四週一片寒氣籠罩下來,一個陰陰的聲音傳來,道:「嘿嘿,我就在等你出現呢!」
旁邊的女孩見有人來救,似乎鬆了一口氣,大概是身上的傷太重還是怎麼,此時竟然靠在了凌亂秋身上,此時寒氣籠罩在四周,凌亂秋無處可逃,無奈之下只好一邊將她摟在懷裡,一邊轉頭看著說話者,正是那個麻臉中年人。
那麻臉中年人與凌亂秋撞了一個對面,豆子眼中迸出幾道寒芒,問道:「你是什麼人?跟這個女孩什麼關係?」
凌亂秋哈哈一笑,道:「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女孩子,也不怕丟臉!」
那邊幾個青衣人緊隨在凌亂秋身後,見麻臉中年人攔住了凌亂秋,也都默默站在後面,一言不發。前面那個麻臉中年人縮著身子,小眼睛漫不經心的眨著,道:「說出來歷,目的!」
凌亂秋著急無比,心中暗想:「方爭、洛平這兩個小子怎麼還沒動靜,想害死我啊!」
剛才那聲厲嘯,就是通知他們可以動手了,這本是之前約定好的事情,凌亂秋孤身探險,一旦不妙了就厲嘯一聲,通知方爭、洛平兩人悄悄搗亂。
凌亂秋笑道:「我是來英雄救美的,不認識她,也不認識你們!」
他越是這麼否認一切,那麻臉中年人顯然就越堅信他與那個女孩有著密切關係,此時冷冷一哼,道:「你們上!」
凌亂秋知道此時性命攸關不能再猶疑,將渾身真氣匯聚至丹田,慢慢的體內升起一股清流,奇異的狀況發生了。
丹田處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律動著,耳目頓時一新,四周的觸感無限倍數的增強,連原本根本覺察不到的動向都一清二楚。
後面一共四個青衣人全部衝了過來,手上各自多出一把寶劍,閃閃發亮,凌亂秋頭也未回的,靈刃往後一揮,一道白光掠過,寒氣四射。
「鐺鐺鐺鐺」連續四聲,靈刃竟然一下揮出,同時截斷了四把從不同方向、用不同速度攻來的劍。
四個青衣人手持斷刃,往後退出了數十米,每個臉上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頭也未回、一手還抱著那個紅衣女孩的凌亂秋。
殊不知站在凌亂秋對面的麻臉中年人更是驚的無法語言,豆子般的小眼瞪大至最大限度,原本微咧開的嘴巴張的老大,因為他比那幾個青衣人更加看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對面的這個小子,在揮出剛才那一下時,竟然是閉著眼睛的!
凌亂秋心中興奮莫明,他當然知道剛才自己那一下的威力了,純粹是因為敏銳的觸感,以及足夠的身體爆發力,讓他在那一瞬間,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這麼一招。
此時,他從那群青衣人體內血液忽然流動速度加快,可以得知他們心中的驚訝。
但他自己不敢大意,也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眼睛一睜開,這種美妙的狀態便會消失!
他更不知道的是,靈刃尖端射出的寒氣合著靈刃本身,使得他手上持著的靈刃與普通的長劍一般長,補足了靈刃太短的缺點。
此時他把靈刃一揮,冷冷道:「還有誰要來?」話雖這麼說,心中其實更加迫切的讓他們一起衝上來,如果不是身邊這個可能是靈丫頭的女孩礙事,那他自己肯定直接衝過去了,從剛才那一下揮出時,他隱隱感覺到,只要多來幾次,就一定能找到訣竅。
想到這裡,他心中更加興奮了,連抱著紅衣女孩的另一隻手都微顫著。
一時之間,局面陷入了極為微妙的尷尬境地,剛才那一下讓麻臉中年人不敢動彈,雖然之前他感覺到凌亂秋的實力並沒有如此強,但那一下揮出後,開始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不敢輕舉妄動,而凌亂秋則因為抱著一個女孩,有所顧及,所以也不敢貿然進攻。
地上忽然蓬的一下傳來爆炸聲,只聽一個人高喊道:「快來啊,不得了了,遲將軍被刺殺了!」緊接著,下面開始亂哄哄的一片。
就這麼一聲,場上幾人忽然動了,青衣人手持斷刃,同時往凌亂秋身後處衝去,麻臉中年人也一改往常舉止,整個人忽然騰的一下「挺直」了起來,渾身上下從氣質到**都彷彿變了一個人般,雙眸寒芒直閃,緊盯著凌亂秋的一舉一動。
凌亂秋聽到喊叫,自然一下就聽出是那一聲喊叫是方爭的聲音,後面故意大吵大鬧的是洛平,只是這麼一下分神,便感到身後勁風襲來,四個青衣人已經殺到,前方寒氣陣陣,殺意森然,顯然是麻臉中年人發出的。
凌亂秋立刻摒棄週遭一切雜音,耳中只聞四周襲來的勁風聲,以及心中感應著各人的動向,靈刃一劃,出人意料的向天刺去。
麻臉中年人已經算好了凌亂秋各種可能會有的舉動,渾身靈力運起,就準備即刻封殺凌亂秋的動作,但他萬萬沒想到凌亂秋會往天刺去,這麼一怔間,四周忽然光華亂射,劍氣夾雜其間。
一道白光從凌亂秋高舉的手中射出,與以往寒光射出不同,這道白光宛如通靈生物般,在四個青衣人間遊走,只是一刻間,四個青衣人便各自慘叫一聲跌了下去,蓬蓬聲不斷的掉在屋頂上。
麻臉中年人心中大驚,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道白光便是對面那小子手中握著的匕首,原本只是以為是把較為鋒利的兵刃而已,萬萬沒想到居然也有修真洞天界飛劍般的功效。
其實凌亂秋心中也是一片莫名,當他屏棄週遭一切時,手中便自然而然的舉起,靈刃帶著寒氣往天射去,接著手腕一震,靈刃便脫手而去,但心中似乎與靈刃有著某種牽引,靈刃每一次刺挑拈轉,彷彿都是來自他自己的心意。
此時青衣人盡數跌下,靈刃自然而然回到手上,手腕再次一震,只覺靈刃把柄處傳來股股真氣,直往自己體內湧去,全身力量大漲。
凌亂秋知道面前只剩下那個麻臉中年一人,睜開雙眼,淡然道:「還打?」
麻臉中年人並不是好惹的人物,他所擅長的就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絕技「封靈指」,可以在瞬間封殺敵方舉動,比如剛才他便使出「封靈指」凍結了那個紅衣女孩的飛劍,此時一直暗暗留意,隨時準備出手,但他再次失算的是,沒想到凌亂秋睜開雙眸時射出的精芒,竟讓他渾身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無力感。
凌亂秋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無力感,嘴角邊微微露出笑容,道:「不打,我就走了!」
麻臉中年人也非常人,他知道今晚的埋伏行動在凌亂秋出乎意料的實力下已經失敗,在沒摸清凌亂秋底子之前,實在是不宜輕舉妄動,輕咳一聲,道:「真是少年英雄,在下第一階木封靈,不知閣下可否留下姓名?」
凌亂秋聽得一怔,第一階?
難道這人也是來自修真洞天界?
如果真是的話,再加上之前那個天心,難道洞天界發生了什麼大事?使得此地出現了如此多的修真者?
就在發呆之際,下面忽然傳來一聲怒喝,道:「原來是這小子,我認識他!」
凌亂秋循著聲音望去,身形一震,眸中不由暴出精芒的看著那群人,心中暗自咋舌:「這下可熱鬧了,仇人大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