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後
燕山辟月山莊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坐在辟月山莊的水池旁,一雙赤腳正撥動著池中的水花,看著池中的鯉魚被驚嚇的四下逃去,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炎兒!怎麼又跑到水池邊玩起水來,不是讓你小心了嗎?」這時在男孩身後出現一位年約二十左右,丫鬟打扮的女子。
男孩聽到女子的叫喚,急忙提著身旁的鞋兒跑過來,辯解道:「秀寧姐,炎兒本來是聽你的話,但炎兒看見池中那些魚兒們好快樂,所以才忍不住和它們玩的。」
被叫作秀寧的女子聽了男孩的訴說,放下手中的點心,彎下身用懷裡的手巾給男孩邊擦腳邊憐愛地道:「秀寧姐知道炎兒是想和魚兒們一樣快樂,但炎兒要乖,如果炎兒有什麼意外,老爺和夫人他們會擔心的,炎兒可是老爺和夫人的寶貝哦!」
男孩聽完,憋著嘴回道:「哼!他們才不會擔心呢!我炎兒也不是他們的寶貝。」
秀寧沒有接話,因為她明白炎兒已經十歲了,已經是明事的年齡,已經說了十年的謊言,從今以後再也沒有用了。「好了!炎兒,你看秀寧姐給你準備了什麼?有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和鬆餅哦!」
「哇!太還了,還是秀寧姐對炎兒最好。」
「慢點吃,小心不要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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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月山莊建在燕山後山,背靠前山的道清觀,山莊面積不大,佔地也就十幾畝,是當年柳一清沒有當家主前建的。那時候年少的柳一清時常在這裡與清山道人談學論道,自從柳一清當家主後,山莊就荒廢下來,十幾年不曾有人來過。山莊只留下兩個年老的僕人在這裡打理。所以柳家知道有此山莊的人極少,知道的也早以忘記。
柳一清當年聽從了清山道人的話,不但找了一具男嬰的屍體,還找了一個真正的女嬰作炎火的替身。秘密的把炎火送到這僻靜無人的辟月山莊。
此事做的很隱秘,知道此事的丫鬟和接生婆已經不在人世,為了整個家族,也難怪柳一新心狠。開始的時候連林婉也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後來是柳一清忍不住夫人為了夭折的男嬰整天以淚洗面,才透露炎火的下落,秀寧也是夫人知道炎火的下落後,才被派到山莊來照顧炎火的。林婉頭一兩年還常常偷偷上山見炎火,可柳一清發現後,拿厲害關係和家族命運與林婉相勸,林婉才答應不再上山。
柳一清自己每年會借去道清宮拜紀清山道人的機會,悄悄來山莊一次,但從不與炎火交談,只是從秀寧口中瞭解炎火的近況後,就匆匆離去。
再說九五龍鳳降臨之事,那天晚上的奇異景象被不少民眾看了去。第二天,當人們趕到鏢局門前要看熱鬧時,突然發現鏢局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掛起了白綾,人們就問:是誰出殯?柳家的老管家,答:是我們那剛剛出生的四少爺啊!
後來,更絕的是,柳一清出來說:「此子乃是天上之人,本應該生在帝王之家,可因為昨晚天雷驚嚇了他,這才讓他錯投了柳家,柳家福薄哪裡留得住此子,因此此子立刻魂歸九天,既然此子是天上之人,就不應該入土下葬留在人間。」柳一清當眾一把火焚了那具男嬰屍體,來了個燒屍無對證。
人們又問:「夫人生下的女嬰現在如何?」
柳一清答:「小女現在安好,待小女二八之時,柳家就送她入宮選秀。」這話一出也就應了母儀天下那句。
此事過後,柳一清按照清山的話,慢慢地收斂了鏢局的生意,但幾年後,事情慢慢的被民間所淡忘,而朝廷也沒有什麼反應。只在假炎燃過滿月的時候,燕城知府和朝廷世交來過幾個人,但也沒有太多的詢問。柳一清覺得事情處理的還是比較妥當和周密。再加上生意收斂後,柳家的旁系意見都很大,有點要分家自起爐灶的勢頭,為了不讓族傳的生意沒落下去,柳一清又才決定大力發展鏢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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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東門
辰時,東門剛開,入城的人不多,東門大街上的小販和店舖已經開始做生意。
突然從東門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一位青年材俊身著白色勁裝,背紅纓鋼刀,騎著白馬急速的向東門大街而來,在他的身後緊跟幾十騎同樣打扮的年輕人,那些人每人的身後都插著一面招風白旗,白旗正正方方的。只是在旗子的中間繡著兩個金色大字——風遠。
為數不多的民眾,看見馬群,快速的向一邊躲閃,馬群穿過大街向城中而去。
「那些是什麼人?怎麼敢如此大膽的在街上騎馬?難道他們就不怕撞傷路人?」路旁背著一筐山藥的老漢向旁邊的人問道。
旁邊的青年笑道:「你是山上的農夫吧!?剛才那是風遠鏢局的馬隊。」
「是的,平常都是小兒下山,我很少下山,風遠鏢局我不曾聽過。」老農誠實地回答。
「你連黑白兩道上赫赫有名的風遠鏢局都不知道啊!讓我來教教你吧!這柳氏家族的風遠鏢局現在可是全國第一鏢局啊!他們不但給民間保鏢,而且還時常幫官府保鏢,風遠鏢局在全國一共有四十多間分局,每間分局裡鏢師,武師和鏢兵足足有五六百人。這麼大的排場,江湖上的綠林好漢們都要給他們風遠鏢局面子。」
「那那風遠鏢局全部人馬加起來,有有兩萬多人!」
「那還不算總局的人馬,聽說總局都有近兩千人,風遠鏢局的總局就在我們這燕城裡。」
「風遠鏢局人馬怎麼多,朝廷就不」
「朝廷?呵呵!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這風遠鏢局的先祖柳家兩兄弟,可是隨本朝先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功臣,要不是他們不喜歡在朝為官,現在柳家的子孫還不知道有多少在朝為官,現在朝中依然有不少官員和柳家是世交,再說風遠鏢局的金字招牌都還是先皇所提的呢!你說朝廷有誰會來為難他柳家。」
老農又問:「剛才那騎白馬的青年是誰?」
「那是柳家當今家主柳一清的大公子——柳正,他在江湖上已經算得上是個一等一的高手,那柳家十八刀法都是得到他爹的真傳,他現在是負責蜀省那邊的分堂,要不是沒有重要的鏢他是不會回總鏢局的。」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我是誰啊!在這燕城誰不知道我李三。」青年得意道。「等等!你別走啊!我還有風遠鏢局的事沒有說呢!」
老農早已經走遠。
風遠鏢局
這鏢局的院落比起十年前又大了兩三倍,雖然鏢局大了許多,但鏢局裡依然顯得熱鬧。前院裡不停的有人影進進出出。
「看樣子,還要多請幾房先生來,不然托鏢的人如此之多,哪裡忙的過來。」柳一清悠閒地坐在堂前看著院落裡忙碌的下人們,說道。
柳一清現在已經很少出鏢了,一般的鏢都交於手下的人去忙碌,如果是官鏢就派柳正和柳德兩兄弟出鏢。現在出鏢,只要是鏢車上插有風遠鏢局的旗子,那這鏢就絕對不會掉。除非是極重的鏢柳一清才會親自出手押鏢。極重的鏢那就是代表有上萬金的收入。
「老張,去把帳房總管叫來,說老爺我要看這個月的帳。」柳一清喝了口茶後,吩咐道。
「是,老爺。」老管家回完話就趕緊找人去了。
老管家剛走,柳一清的雙眼就被一雙嫩白的小手蒙上了。
「燃兒,你又要胡鬧了。」
「爹,你這麼每次都能猜著是我。」一個身穿蘭色緞面長裙的小女孩,從柳一清背後跳出來。
柳一清把小女孩抱在自己腿上,「因為府裡除了你這個調皮的小丫頭,還有誰敢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小女孩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難怪爹每次都能猜著是我。好!下次我讓娘親來蒙爹的眼睛。」
「你娘才不會和你一起胡鬧呢!」柳一清看見小女孩身上有不少塵土,問道:「又上哪裡玩去了,弄得一身的泥土。」
「我才沒有玩,我是在後院和張叔叔學劍法。」
「女孩兒學什麼劍法,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哼!我才不嫁人,等我學好了劍法,以後就可以像大哥,二哥那樣替父親你押鏢,做一個江湖上的女俠。」小女孩問:「爹,你說好不好?」
「呵呵!好,好。」柳一清笑著回答。
小女孩晃頭看四處無人,說:「爹,燃兒悄悄地告訴你一件事,你可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
「哦!什麼事這麼神秘?」
「恩….就是昨晚夜裡,爹你在書房看書,而娘….娘不知為何一個人偷偷的躲在房裡哭,燃兒不是第一次見娘偷偷哭了。」
柳一清聽完眉頭一緊。
「爹,你說娘為什麼要偷偷地哭?」小女孩好奇地問。
「可能是你娘又想起你那早世的弟弟了。」柳一清輕歎一口氣,轉而微笑著說:「燃兒,你去告訴你娘,你大哥二哥今天就要回來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難道爹還會騙你不成?」
「哦!太好了,我又可以和哥哥們玩了,我馬上就去告訴娘,娘一定會很高興。」小女孩開心的向後院跑去。
這小女孩就是十年前,柳一清用來偷龍轉鳳的那個女嬰,她替代了柳一清那真正夭折的女兒,成為了柳炎燃。
可能是因為這個小女孩的聰明伶俐,也可能是柳一清夫婦對自己真正女兒的一種愧疚吧!反正他們對這個柳炎燃是百般疼愛。柳一清的兩個兒子柳正柳德,因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對這個僅存下來的假妹妹更是萬般呵護。這個柳炎燃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
看著柳炎燃進去,柳一清笑著回頭過來,一眼又瞧見遠處那高聳入雲的燕山,臉色一變,低聲道:「哼!又到去看那孽障的時候了。」
說完,柳一清轉身甩袖朝後院書房而去。
——孤身燕山居未嘗世間情問天天不應誰知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