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曼兒也是因案情,上山來探虛實。自李曼兒搬到郭詳明處,家裡陳設雖簡單,郭詳明卻單為李曼兒購了一張沙床,一張梳妝台,父女二人,一個盡極父愛,一個裝嬌抖趣,自然是歡歡喜喜,常常說話到半夜。
這天晚上,李曼兒才想回家,想起宿舍還有幾本書沒拿,就順路過去。路經陶越霞的宿舍,裡頭還亮著燈。陶越霞住的是一明一間兩間套房,見陶越霞披著外衣坐在書桌前,桌上擺著一本書,手托著腮正在呆想。稍時,陶越霞接了電話,帶上門出去。李曼兒將窗子輕輕推開,將書本拿起一看,看得是李清照詩集的一,名為漁家傲,其詞為: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慇勤問我歸何處。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漫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李曼兒看罷,不覺頗多感概,暗自感歎。
李曼兒回到家中,郭詳明忙把材料放下,笑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那?」李曼兒笑道:「早點回來不好嗎?陪爹爹說說話。」簡單沖洗了。郭詳明又問道:「我煮了幾個元宵,我盛一碗你吃幾個。」吃了元宵,李曼兒重新刷了牙,見郭詳明看她,就笑道:「養成習慣了,要是媽媽見我晚上吃過東西不刷牙,早一巴掌打過來了。」郭詳明撫摸著李曼兒的秀道:「有些東西,只能是我一生的遺憾了。我現在雖說努力的去想,你小時候的樣子還是不清晰。」李曼兒笑道:「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可以像小時候一樣淘氣、撒嬌了?」郭詳明笑道:「當然可以。」
李曼兒笑道:「那我就滿足老爹一個心願,抱我上床去。」郭詳明笑道:「只怕抱不起來了。」把李曼兒抱著送到床上,笑的李曼兒前府後仰。郭詳明甩甩兩臂道:「到底是老了。」李曼兒笑道:「我有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老爹過來。」郭詳明俯下身子,李曼兒親了一下道:「是不是有力氣了?」郭詳明笑道:「好多了。」側身坐在床沿上道:「最近有好一陣子沒見石正了,知不知道他去了那裡?」李曼兒道:「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他了。」郭詳明笑道:「案子有眉目了沒有?」
李曼兒歎道:「不瞞爹爹,那隻大鱷正是我的師父方吉清。師父臨死有言,並未殺過一人。師父是直爽漢子,必然不會說謊,這就說明謝月嬌並非師父所殺,而是另有其人。師父來是為了殺石正,而石正來是為了抓鬼。」郭詳明道:「他們有什麼仇嗎?」李曼兒道:「師父是神,石正是妖,師父他們去抓石正,反而被石正所傷,這才興師動眾前來殺石正報仇。前者,大蛇、白虎、豹子、狼,還有那隻金蛇,他們都是一塊的。而我們當初並不知道這些,還把金蛇示眾。我擔心他們早晚要找我們報仇,大肆屠城,以洩私憤。」
郭詳明聽了吃驚,忙道:「陶局長他們知道這些嗎?」李曼兒道:「若非我們是父女,爹爹會相信這些嗎?」郭詳明點點頭。李曼兒道:「眼下當務之際,是幫助石正找出五鬼,完成他的任務。石正離開,他們自然也會跟了去。」郭詳明道:「石正去了豈不危險?你就一點不擔心?」李曼兒臉一紅道:「石正是妖,人鬼殊途,何必強求那?」郭詳明笑道:「在我眼裡,你不也是個小妖精嗎?」
李曼兒避開話題,又道:「為什麼我師父三番兩次潛入小金山,到底是為了什麼?若是他們之中有個是鬼。方市長、方小凡和趙雅蘭可排除在外。那個俞婆來的蹊蹺,大個黃也是查無來由,都十分可疑。」郭詳明道:「即然他們是鬼,來到人間,不會不留下一點線索。可將最近一年來進入中州,而查無來歷的人仔細過一遍,看會有什麼結果。」李曼兒道:「陶局長那裡,還需有個說法。」郭詳明道:「明天開會時,我來給她解釋就是。」
郭詳明將個布娃娃放在李曼兒一側,叫她先睡,關了燈出來。李曼兒一天勞累,才入夢鄉,華山聖母又到,指點武藝,十分讚許,笑道:「你的武功差不多成了。當年,我兒沉香憑此能,劈山救我於華山之下。日後還需勤加練習,切記、切記。」李曼兒道:「不敢稍有懈殆。」見聖母顯了真身,不過如二八模樣,飄然而去。
李曼兒不敢懈殆,忙起身練起拳腳來,也不知身在何地。練了一時,通身是汗,突想起不遠處有條大河,遂想著去河邊找水洗把臉。走到一片桃花之中,見不遠就是條大河。到了河邊,見波濤洶湧,遠處行來一無底船,船上兩個道長。一個白蒼蒼,白鬚飄飄,頗有老意,另一個卻是烏黑的頭,三絡黑鬚,都穿的破舊,舉止瘋顛。
見了李曼兒,一個指道:「來的莫不就是那個癡兒?」另一個道道:「她紅塵未醒,問她怎的?」都道:「有一事相勞,不知可肯相助?」李曼兒道:「不知二位道長何事?」白頭道士道:「我們二人有一友落入人間,遇有大難,有勞助其一臂之力。」李曼兒道:「這有何難。我身為警察,求難扶危,理所當然。不知二位道長的朋友身犯何難?」白頭道士道:「我友石正,今在白龍澗受困,早晚當有大難。今有元神兩顆,有勞傳於他。其一曰水形,其二曰火形。」李曼兒欣然接受。
黑道士道:「切記,此物遇土而入,遇水而化,遇金而變,遇木而調,遇火而枯。」說罷,二人搖櫓而去,李曼兒急道:「二位道長,可否借船渡河回家?」二人皆道:「無底船不渡睡夢之人。」邊行邊唱道:「你見笑我顛,他見笑我顛,不知顛顛是滋味,休把紅塵念。一紙荒唐言,滿把辛酸淚,難捨難解其中味,休把紅塵怨。來時是了了,去時是空空,亦真亦幻何從辯,休把紅塵戀。」那小舟漸漸沒入巨濤之中,再不復見。
李曼兒一覺醒來,見懷中果有兩顆郃蛋大小的透明肉球,用氣泡包住,一色白、一色金,急起身問郭詳明道:「爹爹可知白龍澗在何處?」郭詳明將中州地圖展開,打電話問了張北光,指著烏江北岸一地道:「這裡就是白龍澗,早年有水,後因開山取石,水就斷了。」李曼兒默記在心裡,草草吃了飯,趕到警察局裡報了到,約上西門谷、南宮劍二人,驅車上了小金山。
那大個黃坐在湖邊,見李曼兒上了山來,一身戎裝,衝著他走來,心裡不由緊張起來,強笑道:「三位警官來什麼事?」李曼兒笑道:「不知方市長在不在,我們為謝月嬌一案,上山覆核口供。」大個黃道:「方市長剛好還沒下山。」方冠中樓上也看見了,忙和俞婆迎下樓來,問了情況,即叫俞婆、大個黃配合著,將那兩天的事情重講了一遍。問罷,李曼兒笑道:「俞婆是那裡人?」俞婆道:「我祖籍雲南,後嫁到新彊,先夫死後,改嫁到了山東,去年才到的中州。」李曼兒又笑道:「黃師傅那?」大個黃道:「我本就這地方人,和方市長是遠房表兄弟,早年跟人押車,後來才跟著方市長開車。」問過話,三人出來。
西門谷道:「這二人都是鬼話,沒一個可信的。」南宮劍道:「那婆子狐狸眼,看起來就不像個正經人。」李曼兒笑道:「你們兩個,一個看,一個聽,偏偏沒一個會聞味的。」西門谷笑道:「怎麼不會聞味,只是香氣太重,將那味壓住了。」三人說說笑笑下了山。
李曼兒卻暗道:「若這二人一人是鬼,方市長必受制於他,萬不可輕動。」回到警察局,陶越霞將李曼兒叫進了辦公室,見謝景平也在,說是全市複查外來人員一事,到中午才罷。
到了晚上,李曼兒早早回到家裡,見郭詳明尚未回來,吃點飯,換上夜行衣,背好劍,帶上弓,暗藏手槍,開車過了烏金江,繞過城去,趕往白龍澗。進了山區,李曼兒棄車步行,趕到白龍澗下,見澗口有亂石封住,每隔二百米遠,就有一隻蝙蝠倒掛在樹頭,不敢大意。稍時,見有骷髏兵送來一大盆牛血,眾蝙蝠紛紛而至,吸食殆盡又回,重新掛樹枝之上。
李曼兒四周看看,一時不敢上前,但見山澗之上,黑雲滾滾,閃電道道,暗道:「若能引水入澗,我順水而下,方能不被覺。」起身又沿河谷而上,尋了十餘里,見不是亂石塞路,就是石坑交錯,流水成溪已成往事。回再看山澗,卻遮在黑雲之下,已不可見,暗思道:「引水不成,可走旱路,若挖地道也不可能。待我試著闖闖看。」復回到澗口,飛身上樹,取下弓箭,找好位置,左邊一箭出去,對穿兩隻蝙蝠,右邊一箭出去,又對穿兩隻蝙蝠。
雖是如此,相鄰的蝙蝠還是得了信息,一傳傳到銀雀峰宋元處。宋元急報朱金鳳道:「白龍澗口,有人射殺蝙蝠,欲闖入山澗。」朱金鳳道:「若不出所料,此人當是李曼兒。」即令危月燕侯太乙、畢月烏金繩陽前往助陣,叮囑道:「謹防此人有槍,不可太過*近。我隨後就到。」那二人領令振翅而去。
朱金鳳點了朱招同行,才欲動身,一旁走出才到的角木蛟柏林,拱手道:「三姐何必親自前去。小弟願往白龍澗走一趟,見機行事。能使二人反目,勝過兵戎相見。」朱金鳳道:「也好。若是那丫頭不顧死活,硬入澗救人,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柏林也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