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吉清道:「甚好。」拉著李曼兒到江邊道:「為師以水功見長,若要在水裡行動自如,需內外兼修。外要練得腰筋骨骼韌而有力,內要修得呼吸均長,吐吞自如。這呼吸吞吐之法,為師倒好教你。每晚睡先練習,早間吞吐,日久必有長進。你雖然年輕,但筋骨多半已經定型,若將筋骨盡數拉開,須吃些苦頭了。」李曼兒道:「師傅,我小時練過幾年舞蹈,踢踢腳,折折腰,還不在話下。」方吉清笑道:「你練的那種舞蹈柔而無力,不是我們要的。你見過魚兒騰水沒有?輕擺則能助力,重擊則能傷人,那才是我們要的。」李曼兒道:「我不怕苦,師傅盡可教我。」方吉清笑道:「這種功力,非十年二十年練習,不見成果。你要練,為師少不了助你一把力,把你身上的筋骨盡數拉直展開,才能早見成效。不過,卻要疼一點。」李曼兒道:「疼我也不怕。」方吉清道:「那好。你是個女徒弟,需恕師傅唐突了。」說了,將李曼兒一把抓起,平展地上,將鞋襪脫掉,搜筋索骨,將週身三百六十骨節盡數拉扯一遍,七十二處通關穴位柔拿一回。
李曼兒見方吉清手勁甚大,週身拉扯的酸疼麻熱,如同螞蟻嗜咬一般,雖是有心忍著,還是呲牙咧嘴,連連叫痛。方吉清卻不問她,翻轉兩遍,這才停下道:「頭一回不能重了。你且起來,跑幾步我看。」李曼兒站起來,跑了幾跑,但覺身子雖痛,腳步卻輕,喜道:「師傅,跑起來覺得身子比以往輕巧許多,還想跳一跳那。」方吉清笑道:「如此五、六遍,你的筋骨則會變的有力,才好在水中穿行。我再傳你一套拳法護體,兼有強勁筋骨之效。你且坐,我教你呼吸吞吐之法初步。」
李曼兒學了一陣,心裡掂念著童語荷,又不見電話,不由分心。方吉清道:「你若有心練倒好,無心練便罷。」李曼兒忙道:「師傅,倒不是我不肯盡心學,我的一位朋友的哥哥被人綁去了,今晚她一個姑娘家去送錢贖人,心裡不放心,故此一時分了心。」才說了,童語荷那邊卻來短信,人已到了江邊山下的舊船廠裡。
方吉清道:「是不是你朋友來的信?」李曼兒道:「正是,現在西邊的船廠子裡。」方吉清道:「我正有心帶你水下一遊,你且整整衣裳,我帶你去救人。」李曼兒忙道:「師傅,我來的急,忘了帶游泳衣了。」方吉清笑道:「那有臨陣打仗,還要先換衣裳,對鏡打扮的。將外衣脫了就成。」自己先把外衣脫了。李曼兒也只將外衣脫了算罷。
方吉清道:「到水裡我拉著你,只管吸氣調息,喝幾口水不怕。」拉著李曼兒下了水,往上游游去。游一陣,方吉清道:「我帶你到水下,避開水流,才走得快些。」李曼兒驚呼一聲,早下到水裡,不多時,先喝了一肚子的水。方吉清見李曼兒不支,這才又浮上水面。如此上去下來幾回,李曼兒那還動得了,任由方吉清拖著朝前游去。
二人游進船廠上了岸,見四周靜悄悄沒有人影。李曼兒才遭江水一泡,又叫晚風一吹,週身冰涼,雙手又抱著肩哆嗦起來。方吉清道:「你想著水便冷,想著人便不冷了。我們且看看,人在那裡。」二人在船廠裡悄無聲息轉了陣子,李曼兒就見童語荷從空地上過來,往江邊走去。看看江邊,卻有一座四層樓房,四層之上,隱隱有燈光。李曼兒先朝童語荷擺擺手,童語荷見了,也看了一眼,見李曼兒身旁站著個大個子,心裡又稍稍放心。
童語荷聽著那人指令,往樓裡走去。進去沒幾步,卻又叫由後門出來。童語荷出了後門,見江邊有幾隻鐵皮船,才一猶豫,卻叫人從回面抱住,一手堵住了嘴,硬拖往船上去了。童語荷慌忙之間,出不得聲,忙把個鞋子蹬掉了。李曼兒和方吉清伏在一側,見了都道:「不好。」眼看著那條船往江上流開去。方吉清道:「你且伏在這裡,我去救人。」說了翻身入江,也往上流游去。
就在這時,李曼兒也見趙洪升引著兩個人,也到了樓下,悄悄上了樓。
回頭再說湯海龍,自李道通將田文彪救了,連夜送了回去。第二天中午,田文豹兄弟兩個就在大酒店裡請客。湯海龍有心叫著李道通,李道通卻道:「這等生人面,我不見最好。」湯海龍便和高暉兩個去了。田文豹兄弟兩個先謝了幾個酒,又拿出四萬塊錢相贈,二人大喜。吃過飯,湯海龍二人回去,又計較起童玉剛的事情來。湯海龍道:「這事辦的需不留痕跡才好,最好是在江上行事。」
高暉原有一個親戚在三和船廠,知那裡地面大,多年不景氣,又才倒閉,上班的人了了無幾。二人到了地方一看,見江邊有個閒置四層樓,甚是滿意。湯海龍道:「到晚上,我將她引來,騙至船上,先到上流耍一陣,再收錢放人。你押著童玉剛那小子先躲在左側的高崗樹林中,見我得手,你就放人。我另叫兩個不知情的兄弟到四樓做誘餌去。」高暉道:「龍哥雖說對那小妮子有心,家裡嫂子又怎麼辦?」湯海龍道:「她若生個男孩,我便留她幾年,若生個女孩,我立馬叫她滾蛋。我若手段巧,先收她二房當幾年,過幾年再結婚就是。」高暉道:「她和吳應輝正來往的密切,湯哥得手就怕不易,依我之見,還是拿錢息事寧人為上。」湯海龍卻聽不進去,高暉只得依他。
這事二人雖然瞞著李道通,李道通卻也聽到風聲,暗道:「這兩個鳥人對我陰奉陽違,只拿我當槍使,全不把我的話當真,我需將二人再往絕路上領一領才好。」是晚,腰裡揣著槍,暗中跟著那二人先到了江邊四樓上,見屋內寬闊,並無可藏身之處,只房頂吊著兩個碩大吊扇,便縱身上去,將槍放在身子下,現了原身盤在吊扇上等著。
到子夜過後,就見樓下衝上來三個持槍的人,正對著二人問話。趙洪升衝上樓來,因不見人質,心生疑惑,就問那二人話,見不過是在此閒聊,才要離去,就聽身後跳出一個人來道:「即來了,還走得了。」扭過頭來一看,見身後立著一個蛇眼大漢,便道:「什麼人?」李道通道:「索命的爺爺。」趙洪升才要舉槍,李道通出手快,槍法也不錯,抬手一連三槍,一槍先打在趙洪升的右臂上,疼倒地上,另兩個便衣一人前胸中一槍,也仆到地上。那二人大驚,亂叫一聲往下就跑。
李道通後頭叫道:「殺人者湯海龍。」卻從窗子上,攀著下水管,三下兩下,跳落地上,往南去了。高暉眼見著湯海龍得手,便放了童玉剛,見趙洪升三人到了,忙躲了起來。一時就聽連著三槍,先是自己的兩個兄弟飛跑出來,又見李道通從窗子躍下,知道必有人命,忙打手機給湯海龍。
湯海龍聽了,也是大驚,知若傷了趙洪升,往前必是死路一條,便將船往岸邊*,叫著高暉來見。船稍一慢,覺得船一晃,從船弦翻上來一個人來,好大高子,生就一張醜臉,忙叫道:「來的什麼人?」方吉清道:「識相的快滾,我便饒你一條小命。」湯海龍聽了大怒,先輪起拳起,朝方吉清打來。方吉清一手架住,往上一提,一拳先打在湯海龍小腹上。湯海龍疼的大叫一聲,倒在船上。方吉清也不管他,先進了船倉。湯海龍見不是對手,忍著疼,跳船入江去了。方吉清進船倉內一看,童語荷頭上蒙著黑布,倒捆住雙手雙腳,縮在一角,忙上前解開。掉過船頭,回船廠接了李曼兒上來,往下流去了。
李曼兒聽得槍聲,心裡也是驚驚吃吃害怕,上了船,到船倉內見了童語荷。童語荷見是李曼兒,忙道:「我哥怎麼樣了?」李曼兒道:「不知道,剛才槍響,不知傷著誰了。」童語荷這就回去要看。方吉清外面道:「不可。」童語荷就低聲問李曼兒道:「李姑娘,這個就是你師傅嗎?可是他救了我?」李曼兒點點頭。童語荷忙謝了方吉清。一時回到舊碼頭,方吉清叫二人下船,回家去,一個人再開船到江心棄船。
李曼兒和童語荷走了幾步,突又想起一個事來,又跑到船上,將隨身帶的兩千塊錢拿出來道:「師傅,這點錢你先拿著,到天明買身衣服,打幾斤酒喝,稱幾斤肉吃。」方吉清大喜道:「到底是女徒弟,就是心細。」收下錢又道:「天明若有警察來問,且不可提及我,多生事端。」李曼兒點頭應了,這才和童語荷各自回家。到天明,童語荷就打來電話,說她哥哥童玉剛早已到家,這才放下心來。
卻說聞訊趕到的警察上了樓來,見趙洪升負傷,先送往醫院,這邊差人去傳湯海龍。到了家裡不見人,再到高暉處,仍不見人,回來報給李長順。到天明,趙洪升將事情經過講了,李長順叫謝景平叫來童語荷兄妹來問話,二人如實講了,只是未提方吉清。又派人到三和船廠找了高暉親戚來問,果是湯海龍二人早間來此看房要用。李長順那敢再猶豫,報到市政府,又畫上三人畫像,四城戒嚴,搜尋李道通三人。
雖說薛平西去日不多,聞聽人命案又,也是坐立不寧,又向省裡催問新市長何時能到。省裡言薛平西十月一日可以赴省就職,這才寬心,遂把牛得貴叫來,商議一些人事上的變動。二人因先將待定的名單看了一回,薛平西歎道:「這些事交到新市長手裡再好不過了,只是我在這兒工作多年,相處甚是融洽,多年未解問題,若沒個交待,一走了之,也太不近情理了。」牛得貴道:「薛市長說的極是,別的幾位市長也都有這個意思。眼下新任市長遲遲不到,人心渙散,多半每天虛到點卯,怨聲甚多,若能暫時穩定人心,有百利而無一害。」一時議定,只等商議通過。
到中午,牛得貴接到方冠中的電話,一同吃午飯,得知薛平西十月一日將赴省就職,就問方冠中道:「薛市長即是要走,必新舊交接了再走才可。這個郭市長已到本市,到這時候遲遲不見露面,其中必有文章。」方冠中笑道:「我聞新到的郭市長,常將曹操的一句話掛在嘴邊: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如今四海昌平,豈非要尚德行?遲遲不露面,不過做些私訪之舉罷了。」牛得貴笑道:「即然如此,何必私訪,崔、趙二人豈不正是所求之人那?」
二人說笑一陣。牛得貴的嫂子蔣春梅打來電話,叫牛得貴過去。牛得貴到了蔣春梅家中,那蔣春梅雖說人近五十,打扮的甚是得體,依然輕描淡妝,有小女人狀。牛得貴沖杯水,問道:「什麼事?」蔣春梅道:「這幾天我心裡老是不踏實,所以叫你過來商量商量千葉的事。前頭的事咱就不說了,現在丟了槍,又關了禁閉,雖說只是面子上的事,難保他將來不惹上人命案子。我聽說新來的郭市長,人都叫他郭閻王,一向不好講話,千葉萬一再撞到他的手裡,別的都不說,人多少總要先吃虧的。這想趁這個空,給千葉換個地方,叫他慢慢安分起來,也能早成個家。」
牛得貴道:「誰說不是這個理,只是這孩子從小寵壞了,說了也不上心裡去。自打進了警察局,正神氣著,一天到晚別著槍,帶著人,叫他換地方就怕他不肯。」蔣春梅道:「他不是看上了李家那姑娘嗎?我們勸一勸他,現在或許能磨過彎來。」牛得貴道:「他現在不過是擀面杖吹火一頭熱。再說了,他到現在還佔著一個,人家那能和他來往。」蔣春梅笑道:「你們爺們都慣有這種本事,這事弄不成,可見你們也是門裡大王。」牛得貴道:「這個李曼兒不同其它女孩子,要錢人家比你多,要權人家比你大,千葉又那樣,你拿什麼做交易?」蔣春梅道:「那就看千葉的本事了,抱回來孫子我養著就是。」牛得貴道:「這個更使不得了。李曼兒的爹媽咱先不說。她外公是有名的黃老邪,連高省長見了都是老師長老師短的,我們惹上他,還不把我們一家連窩都端了。」
蔣春梅氣道:「說到這兒,那就另找個就是。這年頭別的不敢說,兩條腿的姑娘有的是,等千葉回來,我親自給他物色去。」牛得貴道:「這才說幾句話,你就急起來了?雖說如此,人家也沒一口回絕我們,我不是也想著能將這門親事弄成了,千葉能安心,家裡也有好處嘛。」蔣春梅道:「這麼著,離中秋節也沒幾天了,總不能讓孩子再牢裡過節吧?你把千葉接出來,我給他做工作。」
牛得貴道:「李局長是明白人,不會叫千葉在裡面過十五的,十四准叫他回來。薛平西十月一日就走,臨走再辦一批,明天一早就定,我看是不是先給他暗中調了,等他回來再做工作?」蔣春梅道:「這麼也好。那樣才好和他說話,不由他不依。」牛得貴道:「現在能去的地方有幾個,我看去廣電局吧,叫他姑看著他點,你也好放心。出出進進認識的人多,到那也有面子。」蔣春梅聽了,也點頭同意,只等牛千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