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由基憋了一肚子氣,才要回去,方冠中又來叫,原來也是不快,及早和方小凡回了別墅。錢由基到了,先拿啤酒來喝,連叫氣人。方冠中問道:「小凡,你看怎樣?」方小凡道:「雖說不錯,可有什麼用嗎?」方冠中笑道:「你看中了,我就能給你娶家裡來。」方小凡歎道:「你明天就是娶來,後天又走了,有什麼意義?」錢由基笑道:「小凡,你就直說吧,你什麼意思?」方小凡道:「老爸,我且問一句,您今天可快樂?」方冠中道:「自然快樂。」方小凡又道:「兩年後可還快樂?」方冠中歎道:「小凡的意思,我懂了。」方小凡又道:「如今大事迫在眉捷,我心急如焚,那有心思去找什麼女朋友。」錢由基道:「小凡兄弟說的對,如今薛副市長就要外調,剛騰出個位來,我們再不爭取,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轉眼就沒了。到時乾爹退休,我們兄弟也將步入沒路。」
方冠中歎道:「非我無心為兒女計,只苦於有心無力罷了。就算是他走了,經濟委的趙振先和秘書長崔永年本是趙扶林的左右手。一個為他搞開區樹形象,一個為他樹政績拉麵子。先說這開區,雖說沒多少真材實料的東西,現如今已有二十平方公里的看頭,大大小小企業百十個,規模在全國也數得上。老崔先是在全市農村搞了三通三保,後又扶持江北區的潘大膽把曲江酒廠的將軍酒打出了品牌,去年又上了市,可謂是奇功一件。熱熱鬧鬧的經貿洽談會也開到了第三屆。聽說又在爭取城運會。可是我那,在城建方面縮手畏尾,這怕那停,房地產市場熱炒不起來,政績屈指可數。你們想,我不過是趙扶林廉政建設上的一個棋子罷了,這副市長之職如何能給我?」
錢由基道:「乾爹說的是,我們搞舊城改造,他一毛不撥,卻纏過城建局四處招商,大力扶持房地產市場,這分明對我們爺幾個搞的項目不感興趣。」方小凡道:「與其坐而待斃,不如起而爭之。」方冠中道:「小凡,你有何良策?」方小凡道:「眼下也沒什麼好法子,只是想探探風聲,再做計較。」方冠中道:「如何探風?」方小凡道:「老一輩不好出面,我們這輩卻好來往。我頭前也和錢哥商量了,先和四大公子之的趙百川來往上,不愁沒有機會。」方冠中道:「他剛提了執行庭庭長,人又傲氣,我怕你和他說不上話。」錢由基道:「這個不難,要和他說話,須先和他老婆說上話。趙百川的老婆謝月嬌是十年前那次選美選出的市花,現在歌舞劇團任副團長,因趙大公子政務忙,也是閨中寂寞,常以麻將打時光。我的一個兄弟常和她一起打牌,還頗能談得來那。」方小凡笑道:「我這幾天正好技癢。」方冠中道:「我當後盾,就由著你們兄弟當先鋒。」
到第二天,錢由基叫來老丙,將事情說了。老丙道:「小凡兄弟要是能出到年薪十萬,這話我倒能遞上去。」錢由基道:「小凡就這個意思。她難道只好這個?」老丙笑道:「她就愛這個,要不,怎會嫁給那個一臉疙瘩的黑樹皮。從結婚後,沒少往她娘家倒騰東西。」錢由基道:「你就代為一約。」老丙笑道:「若我出面也可,不過三、四成把握。若是能叫吳應輝張口,這事就有十成把握。」錢由基猶豫道:「小凡和吳應輝有點不快,我怕不肯說話。等我問問再說吧。」
送走老丙,要到中午,余招招打來電話。錢由基正有氣,有意道:「我昨晚外頭等你等到近十點,還不見你出來,我還以為你們住下了那。」余招招道:「你說話怎麼罵人那?我本想應酬一下就來的,可是趙市長和魏市長都在,不便出來。」錢由基才道:「算我口臭,我認罰,晚上請你如何?」余招招道:「那就看我樂意不樂意了。」錢由基笑道:「誰不知道余姑娘一向夠朋友。說好了,最好別帶上鄭大詩人。」余招招笑道:「這可不好說,他要是聞香而來,我也沒辦法。」
到了晚上,二人才剛進舞廳,鄭無經果也到了,手持鮮花,笑容可掬,又把錢由基氣個半死。跳了幾曲,錢由基就躲到衛生間裡出恭,亂罵洩。不多時,就聽有二人進來,一個道:「鄭兄,余姑娘雖說長的漂亮,可是這底子也太差了,硬說岳飛打過蕭太后,我說岳飛戰的是金兀朮,楊家將才打過蕭太后,她硬是不認,還要和我打賭。」別一個卻是鄭無經,聞聽笑道:「只要不讓我們去打蕭太后,誰打還不一樣。」那人道:「鄭兄果有鳳求凰之意?」鄭無經笑道:「有何不可?」那人道:「我是替鄭兄擔心,耳邊不淨那。」鄭無經道:「何兄有所不知,紅顏知己和閨中佳人有所不同,一個是情人,一個是老婆。情人要用耳聽,才能越紅塵,心心相印。老婆是用來看的,不是聽的,故悅目即可。」錢由基聽了暗惱道:「這廝比禽獸不如,尚不如我。」出了後,也不打招呼,揚長而去。余招招再打電話,只道:「你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余招招笑道:「你愛來不來。」二人到此後就很少見面。
錢由基又把老丙的話朝方小凡一說,不想方小凡笑道:「錢哥就將吳應輝請來,我既用得著他,心裡就是藏著十萬把刀子,表面也把他當個爸爸伺候著。」錢由基這才放心了,當晚叫老丙約了吳應輝,到酒店打牌。吳應輝聞知二人散了,心裡正喜,見了方小凡,不覺略帶得意。方小凡甚是恭敬,又是遞煙,又是上茶。吳應輝歪著頭問道:「你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說散就散了那?」方小凡笑道:「她不該是我的,我也不該是她的,正所謂緣來不是她。天意如此,何必勉強?」吳應輝笑道:「兄弟想得開,可喜、可賀。」方小凡笑道:「我說這話可能叫吳局長見笑了,說實話,我現在心底下還有意當個月老那。那天她結婚,給我一張請帖,我照舊恭恭敬敬叫嫂子。」
打了幾圈子牌,方小凡就把請謝月嬌的事說了,吳應輝道:「行,這事我給你一提,成不成就看你的了。」方小凡笑道:「如此就多謝吳局長了。」不出幾天,吳應輝果約了謝月嬌到了藝術中心。方小凡細看謝月嬌,果是人品出眾,雖說是歲月留痕,仍如海棠帶笑,尤其是身條高挑,修長不失豐滿,倍覺誘人。一會,錢由基、老丙都到,眾人說說笑笑,吃了飯,打了幾圈麻將。方小凡笑道:「謝姐,兄弟年青,又沒這方面的經驗,中心以後的展全賴您的指導。」謝月嬌笑道:「我不過是愛好這個,有機會參與已是萬幸。方經理年年輕輕就有如此做為,更是難得。」錢由基一旁笑道:「也都別客氣了,謝姐,且說一說有何高見,送方經理上那陽關大道。」謝月嬌笑道:「這事太突然,我也沒有準備,容我想一想,再答覆方經理好了。」打過牌,送走眾人,錢由基道:「趁熱打鐵,明天就把聘書合同送過去,簽了放心。」方小凡依言,正式下聘書、簽合約,聘謝月嬌為藝術中心的藝術總臨。
眾人商議了幾天,都認為藝術中心要以人為本,要有好的模特,才有好的展,有意策劃一屆中州形象小姐大賽。由謝月嬌跑手續,方小凡打廣告,立即著手籌備起來。又幾天,方小凡藉著機會又結識了趙百川,也常在一起打牌吃飯,稱兄道弟,也不細表。
卻說錢由基因資金尚無著落,方小凡處有謝月嬌幫著,又不肯見余招招,整天無所事事,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渾渾噩噩打日子。這天到辦公室喝杯茶,開車到了烤鴨廠,卻見王二萬也是哈欠連天,全無精神。見錢由基進來,王二萬讓了坐道:「哥,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錢由基道:「我現在能有什麼鳥事。」因王二萬道:「怎不約了沈姑娘出去玩玩,老悶在家裡?」王二萬歎道:「前幾天倒還能約得出來,這會子倒約不出來了。」錢由基道:「你倒說說怎麼回事?」王二萬道:「哥知道萬家市的梁坤吧?」錢由基道:「知道些。」
梁坤老家本在東江縣,起初也守著幾畝地,艱難渡日。自從東江縣開始採石膏,眼看著一家富似一家,梁坤也將房子典了,包下了鄉里的一個礦井,雖說就知蠻幹,偏偏那幾年市場好,一年胡亂干下來,淨剩一百多萬。包了兩年,終於出了事故,礦井出了事,死了五、六個人,連老婆也搭進去了。梁坤連陪帶罰,去了幾十萬,就此搬進了中州城裡居住。先買了一套別墅,又開了家市,仗著膽大人狠,一味賒貨做大,沒用兩年,先後在四城開了九家分店,成了中州市民營頭一號的市。梁坤生有兩子,老大叫梁成龍,老二叫梁成虎。梁成龍生性還算老實,那梁成虎卻是鐵隨其父,也是拿著彈弓敢打老虎的主,每天進出吧,喝酒鬧事。時常梁坤帶著小姐樓上交易,他帶著女孩子在樓下偷歡。
梁成龍一早到晚泡在市裡,無意間認識了常來買水果的沈勤勤,一見傾心,遂有意交往。沈勤勤的父母雖說單位都不錯,父親沈名泉雖是科班出身,官場也不得志,臨要退休,才掛了個副科級,常常鬱悶異常。那梁坤也看中了沈勤勤,見了沈名泉,沈兄長沈兄短的叫著,常常請著下酒店,稍有小事,就叫梁成龍開車接送。沈名泉人前人後總算有了面子,暗裡就慫恿沈勤勤來往著。沈勤勤也是孝順閨女,對梁成龍雖無太多好感,也勉強來往著。等王二萬再約,也就不再出去了。
聽王二萬一說,錢由基道:「梁坤雖說是有錢,畢竟是鄉里來的,梁成龍也沒幾分人才,沈姑娘未必就鐵了心跟他。再說了,梁成龍那人為人還小氣,沈姑娘身上也花不了多少錢。」王二萬道:「哥想想,他梁百萬再摳,撥根汗毛也比我的腰粗。」錢由基道:「一個字,不是兄弟你錢少,是哥我的錢少。」正所謂屋漏偏遇連陰雨,第二天一早,錢由基才到辦公司,張雲青就來了電話,說是幾經商量,只有工行答應在開工以後貸款一千萬。錢由基聽了大失所望,晚上見了方冠中抱怨道:「乾爹,這下可好了,車馬炮齊備,只等錢了。這下錢沒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方冠中道:「你到現在也該明白了,何為寄人籬下?何為盤中棋子?趙市長計劃十月一前後搬往新城,正四處籌措資金。他不明著話,誰會把貸帶給我們。」錢由基道:「我偏嚥不下這口氣。他搞他的新城,我們建我們的西城,看看誰幹的新鮮。」方冠中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這腰也沒人家粗,沒有錢,你拿什麼去比。」
到第二天一早,又有一事,才引進來的十幾個專業技術人員集體跳到了錦華房地產開公司。錢由基氣急無奈,見了方冠中只道:「罷、罷、罷,不干也就算了。」方冠中道:「這必是崔永年的幕後主使,他一直對此熱嘲冷譏,說這是逆水行舟。錦華那邊都是他的人,正想釜底抽薪那。」錢由基道:「如此,我想法弄錢去,我倒要看看,我這逆水行舟,是他快,還是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