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兒跟著穆小文回了宰相府,接著方墨買了一座臨時的府邸,又隨之搬到了那裡。對於婚期,方墨有些閃爍其辭,想是方大人那邊有些事難辦,因此穆小文也不再追問,也不著急去處,便暫且在京城留下。
因為還未成親,所以大部分時間在各自府內住著,只有週末去那小小的府邸聚一聚,饒是如此,方墨仍未碰她。
至於皇上,現在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遙遠不可及的存在,只能從街頭巷尾的平民百姓口中得知他的事跡了。
坐在銅鏡前讓翼兒替她挽時,方墨走了進來。只回來不到幾天,城內貴胄已眾所周知,方墨是宰相千金的未來相公,因此宰相府也不必遮遮掩掩,方墨來去自如不必通報。
方墨邊打量穆小文邊微笑道:「娘子真美。」
翼兒也打趣道:「沒成想小姐也會有這麼大家閨秀的時候,可比以前文靜多了。」
穆小文也笑,笑得大家閨秀。
方墨來是因為皇上為他舉辦接風宴,順便見一見以前的文娘娘,現在的方夫人。那些被背叛的過往,在他心中當真不留一絲痕跡。
穆小文點點頭。回到京城就免不了有各種各樣的事,早就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讓翼兒弄了個莊重些的裝束穿著,與方墨共同赴宴。
偏殿只有李雲尚一人等著,見著方墨與她攜手的模樣,淡淡的欣喜馬上撤離秀面,代之以微微的茫然。他手不自覺地抬起,按在心臟處的那個地方,似有些疼痛。
穆小文有些忐忑地坐下來,邊飲酒,邊假裝不經意地看向他。而他似乎也在打量她,兩人目光一接觸,他便微蹙了眉想斥責的模樣。似乎有什麼模糊的記憶竄入他腦海,習慣性地便要厭惡,可下一秒看到她與方墨的恩愛模樣,便有些無法理解地茫然起來。
穆小文是相信他的選擇性失記的,但這種輕輕鬆鬆便抹去過往的事,總有些虛虛幻幻的不真實感。以為回不了的過去,以為模糊在茫茫時間裡的簡單歲月,只一扭頭,便重新拼湊了起來。似乎那些聲嘶力竭,那些絕望的告白,就從來沒生過一樣。不免讓人生疑。
座上的新皇秀眉微微皺起,似想起了什麼般的將手按在胸口,努力回想著什麼,卻始終不得要領。穆小文心情隨著他的表情而動,等到他終於放棄般地舒展了眉的時候,穆小文也鬆了一口氣。
他按住的胸口,正是他以前中箭的那個地方。他那般微微痛楚的模樣,連穆小文也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起來。完全忘記雖然是好的,但總得留下點什麼痕跡才真實可信。5區&區&整&理4因此,他這樣的模樣,穆小文終於相信了。
只要目前是這番光景,那就好說。就算以後恢復了記憶,那些太過激動的感情也早模糊在漫漫的時間長河中了。穆小文驀然覺得心頭放下一顆大石,表情也輕快起來,雙手捧了酒杯,遙遙地衝著李雲尚一舉,再豪爽地一飲而盡。
為她不雅之舉,李雲尚更是皺起了眉。但她如今是方墨夫人,他自然不好再同以前一樣斥責,只能略帶厭惡地偏了頭去,不再看她。可穆小文非但不生氣,反而更加安心。
雖然這種安心夾雜著疼痛。
觥躊交錯,漫長的接風宴終於到了頭。李雲尚將方墨留了下來,穆小文屈身道了萬福,便轉身離開偏殿。轉身的時候,依稀瞥見李雲尚露出的微笑,那笑容清淨純潔,有著對方墨歸來的欣喜。
方墨與他,都比自己和他來得親近。
來到御花園,百無聊賴地散著步,聽見人聲穆小文便迅躲在了花叢後。
「……王爺,你怎麼總是在微笑,卻不大笑呢?」是一個妖俏女子的聲音。
穆小文探出頭來看,只見那女子生得貌美如花,清新可人。另外還有三人,一個是月姬,一個是崔宇明,另一個是李雲落。
李雲落,那個印象中一直對她溫和寬厚的大皇子!
穆小文有些激動,已經一年沒見了,他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暖。想出來,可見那情形,似乎會有些打擾。
崔宇明偏了頭懶懶地笑:「公主為什麼想見落勳王爺大笑?」
「因為他大笑起來一定很美!」
饒是一直謙和溫吞的李雲落也不禁笑起來,這次笑得比微笑要大些,果然很陽光。穆小文躲在花叢中屏住了呼吸。
那位稱為公主的女子想來是養尊處優,性情單純直率,看見李雲落笑便拍手笑起來:「果然很美!不枉本公主千金迢迢趕過來!」
崔宇明瞇了桃花眼打趣道:「水心公主千里迢迢趕過來,怕是為的皇上吧?怎能說是為了王爺呢?」
水心公主紅了臉躲躲閃閃:「皇上王爺都是極好的,我都瞧想一瞧。」
她毫不避諱的直率口吻逗得李雲落笑著搖起頭,崔宇明展開扇子做躲避狀,月姬笑得傾城傾國:「公主率性而為,當真可愛至極,只怕皇上見著你,就不肯放你離開了。」
水心公主臉紅得更厲害,眼裡卻有絲光亮:「當……當真?」
眾人一愣,轉而笑得更厲害,好一副和睦相處圖。穆小文看著李雲落,猶豫幾次,終於還是沒現身。一年,誰都不一樣了。
等他們都走後,便站起來。誰知蹲得過久,站得猛了,一下便有些頭暈。正支撐著等這陣目眩過去,遠處一小石子彈過來,腰部一陣刺痛,腳一軟,摔倒在地。
支起身,見崔宇明正搖著扇子折回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桃花眼裡慵懶又嘲諷:「你為什麼會來御花園?不知道這裡不歡迎你嗎?」
穆小文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崔宇明,你就這麼恨我?」
「那是自然。」
崔宇明似乎是等著穆小文回擊,穆小文卻沒再說話。忍著痛支撐著站起,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崔宇明從小護著李雲尚,除了忠心護主之情外,只怕有著深厚的兄長之情,因此這種過激的行為,她能理解。
身後是崔宇明懶懶的警告聲:「別再靠近他。」
笑話,早就靠近不了了。
如今兩人生活沒有交集,怎麼靠近?
等到方墨出來,一起回了家,翼兒現她的傷,心疼地邊塗藥邊埋怨:「方公子怎能讓崔宇明傷到小姐?而且小姐受了傷他也沒覺?!」
「他今日面對皇上,怕是也很不好過。不能怨他。」
「小姐,」翼兒停住了手,「其實翼兒想,小姐最怕欠人什麼,如今小姐不是誰都不欠了嗎?就算欠皇上的,崔公子也替皇上出了氣。況且如今已成這局勢,現在也不必太在意,想做什麼做便是。小姐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呢?」
是啊,她想做的事是什麼?
「小姐忘掉皇上,忘掉方公子,小姐只是小姐,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無人敢對小姐說個不是,這樣的話,小姐最想做什麼?」
她……她想自由自在,隨心所欲。或許像某人說的,做個紈褲公子,沒事帶幫狗腿,上街調戲調戲良家婦女……
「小姐……小姐……」見穆小文笑出聲,翼兒出聲輕喚。
穆小文跳起來:「翼兒,我要開開心心地過,不要再讓這些事影響我了!」
有了免死金牌,又沒了感情之憂,她終於能享受大好的奢華穿越生活。死過一回,又受苦受難了幾次,如今該是好好補償的時候了。
她要開開心心,其他的,都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