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皇子府出來,翼兒說輕風想見穆沐一面。因為輕風見過她真實模樣,所以不用帶面具也不用吃藥丸,直接換上男裝來到酒樓。
輕風早早坐於內窒那棵樹下的石桌邊,遠遠望去,紫衣男子眉目秀致,淺斟慢酌,如夢如幻。
穆小文慢慢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來。
「輕兄。」她輕喚了一聲。
輕風似是沒察覺到她的到來,手上動作不減。抬起略微寬大飄忽的衣袖,兩隻手攏住杯子,放下茶葉,接著慢慢放開,舒展輕柔如某種儀式。
他這副樣子穆小文從未看到,不由得有些不安。再次喚了一聲:「輕兄?」
輕風這才看見穆小文:「穆弟,為兄有事求於你,能否相助?」
他聲音極輕,眼神淡漠得讓人心寒。
只這一句話,穆小文的心便沉了下去。
低低道:「輕兄有事,但說無妨。」
似乎早已料到她會答應,輕風無半絲波瀾,拿出一卷書簡,輕放於桌上。「將這書簡交於大皇子,只說是好友相贈。替穆弟著想,這書簡交與他之前最好不要擅自打開,交與他,輕風我得活。不交,輕風不過十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文娘娘,可有想好?」
穆小文卻如墜冰窯,半響動彈不得。
他知道她的身份了。可是這樣的疏離與不動聲色的憤怒,卻是從來沒有料到。
許久才擠出飄忽的兩字:「輕兄。」
話未說完,輕風已將她打斷,唇角是淺淺的疏離的弧度:「若說初次相遇是無心這過,之後日子呢?為兄討厭女子,穆弟你一再以真誠之態出現時,可曾有半分想過要坦然相千?難道是為兄告知穆弟此事之時,太過不嚴肅?還是穆弟你認為自己是特別之人?這點倒也罷了,穆沐不是真名,不是店小二,而是宰相之女二皇子正妻沐筱文,是大皇子特別表睞之人。方公子也沒有半絲龍陽之好,而是愛上了男裝紅顏。」
輕風微微一笑,替臉色蒼白的穆小文斟上一杯酒,動作和神色都帶了些從未有過的妖嬈:「玉珮,葬花令,為兄我可當真喜愛著你這個古靈精怪的穆弟啊。穆弟你是為著接近二皇子,還是為著同方墨雙宿雙棲,才讓為兄我當了布襯呢?寵著你,倒是可以做穆弟你傷心時的倚靠呢。」
是,」穆小文急著要解釋,她從沒來沒想過要特意欺騙他,只是怕他知道自己是女子之後會有討厭之心啊,「輕兄你討厭女子,所以我才不敢以真面目對待。」
輕風動作停了下來,眉微微皺起,似在思索什麼,偏著頭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般地輕輕舒展開:「原來如此,穆弟知道我唯一欣賞的女子是心思複雜類的,所以穆弟以貴為二皇子正妻的身份,索要小費,屈尊做小二,在二皇子面前未曾有過半癡狂之態,如今想來,都是為了做出一番城府極深之態,好讓某日為兄得知之時,能對穆弟令眼相看啊。」
穆小文看著彷彿變了一個人的輕風,有著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比起話語中太多不明的信息,眼前人妖嬈的猙獰更讓她震驚。上一秒是受寵的穆弟,下一秒卻是被冷漠地質疑。世事都是如此變化快嗎?不經意的隱瞞也會受到處罰?疑惑與傷心反覆交替,本來清醒的意識慢慢化為一團冷清的霧氣。*區*區*整*理*制*作*
突然想到什麼,若笑一聲,傷心地看向輕風:「輕兄當真所有的事都對我坦誠嗎?小文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輕兄。」
輕風愣了一下,似是不太習慣她自我稱呼的改變,接著面色一沉,將手中的杯子砸於地上:「本公子當你是兄弟,真心疼愛你,何曾有過半分虛假?」
他神色極為沉痛,穆小文模糊起來,她真的錯了嗎?以前的所謂避開漩渦自在逍遙難道是自欺欺人的自以為是?
可是下一刻,意識又清明起來。娶她?為什麼要娶她?為什麼要將書簡交與大皇子,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能真的傷害他了。
拿起:「這個書簡,是要交給大皇子嗎?」
輕風神色一震,似下了某種決定秀,眼裡又聚集起絕然的漠意:「是。」
「不交給他,輕兄真的會有危險嗎?」
「不交與他,本公子是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