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宣只是淡然的抬起頭,很公式化的問道:「什麼事?」
對於孫福兒,當初那般的包容也只是將她兄長的救命之恩轉嫁到了她的身上而已,如今,卻已是被她揮霍乾淨,剩下的只有深深的不耐……
小廝額上冒著汗,聽說那位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侯爺的,他結結巴巴的回道:「孫…孫姑娘小產了。」
楚銘宣皺眉:「怎麼回事?」
「不不,不清楚,王妃在那兒。」
「帶我過去!」
楚銘宣起身吩咐道。
而清婉,在收到消息之後,也在第一時間趕去了孫福兒那處,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孫巖暉的妹妹,是楚銘宣救命恩人的妹妹,哪怕是做做樣子,她也要做的像一些。
清婉到那兒的時候,楚銘宣已經在了。
王氏正坐在一邊,面上的憤怒之色還未褪去,正朝著嘴裡灌著茶,見到清婉來了,只給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很快大夫出來了,開了方子,說道:「這位姑娘懷胎已經四月有餘,因此小產對身子傷害極大,恐以後都不能生產了。」
清婉聽著面上倒是有些同情之色,雖然這一切都是孫福兒自作自受,但被剝奪了做母親的資格,總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
看著眾人面色,大夫又低低的補充了一聲:「是個男胎。」
王氏猛然抬起頭:「什麼?!」
大夫被王氏忽然的出聲嚇了一跳,而後又有些戰戰兢兢的說道:「是是個男胎。」
王氏眉目緊皺,居然是個男胎,若她忍一忍,再忍一忍,計劃成功,那這個男孩便是楚銘宣的庶長子,解決了楚銘宣,再來收拾孫福兒……
她緊握著拳頭,關節處發白,心裡後悔極了,現如今不僅將孫福兒弄的小產了,也打草驚蛇了,卻什麼收穫也沒有!更何況,事實上,那個落下的男胎,是她的親孫子啊!
最終,她還是淡淡吩咐了身邊的人跟著大夫去抓藥。
清婉在大夫走後問道:「王妃,孫姑娘她,究竟怎麼了?」
王氏抬起頭,厲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是我害得她小產不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夠生下這個孩子。」
王氏剛剛心裡很亂,也很敏感,聽到清婉如此問話,理所當然的便想到了她是不是在懷疑自己,可話說到一半,她又驚覺自己這樣的表現太過怪異,便又加上了後面這句真話。
清婉只是溫婉的笑笑,回道:「怎麼會,您跟孫姑娘也無什麼利益衝突,怎麼會害她小產呢。我只是想知道,孫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如此的,畢竟,她也是侯爺救命恩人留下的唯一的妹妹。我跟侯爺都是有責任照顧好他她的。卻不想,讓她在此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王氏目光閃了閃,道:「懷了身子的人還不知道好好歇著,與你們無關。」
清婉只笑著應了。
王氏又道:「我也累了,先回去了,這兒你愛待著便待著吧。」
清婉福了福,道:「既如此,我也回了,正好庫裡還有兩珠三百年的老參,等一下我便讓人送來。」
王氏面色一僵,扯動著嘴角,僵硬的說道:「哪有讓晚輩送禮的,野山參我那兒庫裡有的是,等會兒便讓人送來便是。叫你們出了那份子,不是叫人戳我的脊樑骨?」
清婉將姿態放的很低,道:「是我想左了,既然王妃那兒野山參多得是,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王氏氣的想咬人,卻也只得生生忍著!
待王氏走後,屋子裡便只留下楚銘宣和清婉了,清婉試探著問道:「不進去看看她嗎?」
楚銘宣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清婉,最終搖搖頭道:「她一個未嫁女子,我與她非親非故,進去不是損了她的閨譽嗎?」
清婉詫異的看著他,損了她的閨譽?一個未嫁女子,身懷有孕,居然還有閨譽可言嗎?清婉這才發現,這人說話,其實也挺毒的!
還有,非親非故?
清婉擰著眉看著他,問道:「非親非故?」
楚銘宣點頭道:「等她身子好了,你替她尋個老實人,給些嫁妝,讓她安生的嫁人吧。嫁了人之後,便於我們再無瓜葛。」
清婉微張著嘴,到底是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跟楚銘宣一起出了屋子。
裡屋裡頭,孫福兒眼角垂著淚,其實早在大夫在時,她便已經醒了,醒來後,便發現肚子沒了,心裡空落落的,閉著眼睛,不願意醒來。
聽到大夫說,她懷的是個男孩,她不自覺的便在腦子裡幻想出那孩子朝著自己甜甜的笑著,朝著自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軟軟的笑著的模樣。
一股失落由心底拔然而起,漫過了她整個身子……
第一次,她不是將這個孩子當成是留在楚銘宣身邊的工具,第一次,她有了作為一個娘親的感覺,可惜那個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她知道,她心底戀著的這個人就在屋外,她期盼著他能進來看一看她,說兩句安慰的話,她也能從這從失落心痛中解脫出來,她也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聽聽,他都說了什麼?
讓她身子好了以後便找個人嫁了,從此不再相干……
她的一下子跌落深淵,彷彿再也得不到救贖,痛到麻木也好,便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呵呵……
非親非故!
好一個非親非故!那個秘密,你一輩子也不要想知道了!
清婉跟楚銘宣回了自己的小院裡,輕疏狂便過來了,簡單的說了一下今日的事情,大概便是,王氏好似發現了孫福兒的什麼東西,結果兩人大打出手,而後王氏不小心推了孫福兒一下,她撞在了桌角,導致了小產。
清婉一直覺得孫福兒跟王氏的關係不一般,看兩人相處的樣子,好似是王氏有什麼把柄在孫福兒手中。可是,兩人一個遠在北疆,一個永居京城,怎麼會有什麼交集?
想到此,清婉便對輕疏狂問道:「知道是在爭執什麼嗎?」
輕疏狂搖搖頭:「沒看到,只模模糊糊聽到當年之事,還有便是孫姑娘威脅王氏的話。大概是孫姑娘掌握了王氏的什麼秘密吧。」
清婉若有所思的點頭,可究竟是什麼事兒呢?
忽然想起,在她奔去北疆之前,福伯死前曾經告訴過她,當年有一個孫嬤嬤曾經背叛了周氏,投靠了王氏,周氏死後,孫嬤嬤逃竄到了北疆,孫嬤嬤,孫福兒,這兩人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野草一般瘋狂的滋長著,她感覺自己似乎距離當年的事情又進了一步,心『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著,看著輕疏狂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狂熱,輕疏狂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面紅心跳,一雙眼睛都不敢直視清婉,內心一直在打鼓……
但,緊張的同時,竟然還有一絲雀躍,若不是楚銘宣還在場,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兒出來。
楚銘宣自然也看到了清婉的眼神,孫福兒事件的煩躁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到不行的醋意,溢滿了整個心頭!
他幾乎是一個箭步,走到了清婉的身邊,摟住清婉,在她耳邊親暱的低語:「是不是累了?」
以此來拉回她的注意力。
輕疏狂低下頭,眸底閃過黯然。
清婉回應著楚銘宣的問話,只是搖搖頭,然後衝著輕疏狂說道:「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孫福兒的娘親?」
輕疏狂抬起頭,回道:「嗯。」
清婉有些不好意思,又說道:「最好還是從北疆查起,路途有些遠,麻煩你了。」
輕疏狂面癱的臉上出現可疑的羞紅,但聲音依舊平靜:「不麻煩。」
清婉轉頭笑吟吟的看著楚銘宣,問道:「借你的人用用,你不介意吧?」
楚銘宣笑的溫柔寵溺:「我的都是你的。」
看著他熟悉的溫柔和寵溺,不似前段時間那般飄忽,清婉終於暗暗舒了口氣,這樣的楚銘宣帶給自己的感覺才是真實的,也因此她的笑容也爽朗的許多,看著楚銘宣玩笑似的說道:「我的還是我的。」
楚銘宣不禁失笑,「真是個小財迷。」
輕疏狂自覺自己還留著,已經深深的打擾到人家夫人了,便運上輕功,閃身遠遁。
輕疏狂走後,楚銘宣才摟著清婉坐下,而後問道:「怎麼了,怎麼忽然想起去調查孫福兒的娘親了?」
說到這兒,他腦子忽然閃過一個人,孫嬤嬤,當時清婉曾經跟她說過的那個知曉當年事情的人。
他看著清婉詢問道:「難道你懷疑孫福兒跟孫嬤嬤是有關係的?或者,她們的關係還不淺?」
清婉點點頭:「孫福兒與王氏相處的態度,我沒辦法不往這個方向懷疑。反正查一查也沒壞處。」
楚銘宣沒有說話,只是摟緊了清婉。
這段日子,顧家兩老非常忙碌,因為兒子娶得是縣主,而且還是皇上賜婚,所以光是聘禮一事便將兩人忙昏了頭。
楚洛璃因為婚期將近的緣故,已經許久不曾出過門了,老老實實的在公主府中做起了待嫁新娘,一切,都顯得這般的和諧充滿令人期待的幸福,可偏偏這個時候,一群不速之客跑顧家跑的勤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