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皋的情況怎樣?」燭光閃爍,周通與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隔著小几相對而坐。
「哥哥相信,牛小兄弟脫力而已,傷口也只是皮外傷,很快就會痊癒。」青年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絲笑容,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
周通頷首道:「對今日之事,樂小哥怎麼看?」
青年就是鐵叫子樂和。他是孫立的小舅子,雖被調來給朱貴做副手,但有了這層關係,當然脫離不料青龍寨一系的烙印。
樂和笑容不變,輕聲問道:「哥哥今日遠送晁天王,事前是否有與人提過?」
周通搖頭道:「這是我臨時起意,事先並未告訴過他人。」
樂和沉吟片刻,分析道:「哥哥從梁山出發到回程遭遇埋伏前後不到兩個時辰,刺客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埋伏在哥哥回山的必經之路上,可見幕後主使之人定在梁山上。如今梁山與外界想通的道路都在山下四座酒樓的監視範圍之內,事情雖然發生在這裡,但小弟可以肯定幕後主使與刺客之間的聯絡並不是通過本店,也就是說幕後主使在附近還建有與梁山大寨聯繫的秘密通道。要在本店範圍內建立秘密據點,絕不可能逃過小弟的耳目。那麼這個據點只能在左右兩家酒店的監視範圍內又臨近本店的區域。左右兩家酒店一間是孫新大哥與顧大嫂主持,這兩位不可能做出此等事來,最後就只剩下山北酒店了。山北酒店是李立,鄭天壽二人主持,其中的李立與水寨頭領李俊,張橫等人相交莫逆,要想與山上聯繫極為方便,小弟斷定刺客與他有莫大的關係。」
一番話說下來,樂和仍是保持這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渾然不覺他的話,若是傳上梁山大寨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李立是什麼人?那是如今梁山實際上的主人宋江的心腹,若是事情與李立有關,那就代表著宋江要殺周通。
周通搖搖頭,以他對宋江的瞭解,在大局未定的的情況下不會這麼使出這麼激烈的手段。「聚義廳」還沒改成「忠義堂」,「替天行道」的大旗也沒豎起來,梁山維繫人心的口號還只是一個「義」字。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違背了「義」都不會再被諸多頭領擁戴。何況宋江親眼見過自己與林沖,與呼延灼戰鬥的場面,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深刻的瞭解,就是要動手也不會這麼簡單,讓自己這麼輕易的逃出生天。可是不是宋江又是誰呢?難道是宋江的哪個心腹手下做出的?
花榮!不可能,要是花榮親自出手,以他的神箭,偷襲的情況下,自己絕無幸禮。戴宗!不可能,這人除了會跑之外就是草包一個,手底下沒有這樣的實力。李逵!更不可能,這傢伙要是想殺人,定是當面動斧子,不會背地裡下黑手。
難道真是李俊,穆弘潯陽江,揭陽鎮的那夥人?他們倒是有實力,也能用出這樣的手段。並且按樂和說的,通過李立的酒店他們隨時可以和外界聯繫。
想到這裡,周通沉聲道:「樂小哥,你可知朱貴與大寨那路頭領最親厚?」
樂和道:「據小弟所知,朱大哥平日只是專心打理酒店,對大寨的事只要能避就絕不攙和。」
周通點頭道:「嗯,這也是個聰明人,對這次刺殺定然也能看出些端倪。方才在林中,我故意大發脾氣,逼得他同意不會大肆聲張今日之事,並且配合青龍寨調查此事。明日我回到山上會派人來這裡,以後就由小哥領導這些人,替青龍寨建立探查外界情報。」說話之際,周通一直緊緊的盯著樂和。
樂和一直帶著笑的俊臉,此時也陡然嚴肅,站起身拱手道:「小弟謹遵哥哥之令。」
周通將手一壓,笑著道:「小哥還是坐下說話,兄弟之間何來這麼多虛禮。說到收集情報,以前我們只顧著埋頭練兵,都將這個重要的事情給疏忽了,今後定要重視起來。小哥身在山下,又對三教九流的技法都有所獵涉,正是擔此重任的不二人選。此次借由刺殺之事,先將寨中派來的人安排妥當,以後再暗中逐步加強力量。」
樂和道:「不敢有負哥哥信任。不過依小弟之見,孫新大哥與顧大嫂店中都是自己人,更適宜發展我們的情報力量。」
周通搖頭道:「孫新兄弟那裡在明處,反倒不如小哥這裡有朱貴作掩護,可以更好的暗中發展。當然,明處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發展,他那裡也會有所安排。明暗結合才是正理。」
這時樓下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接著又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應該是朱貴處理完了那邊的刺殺現場帶人回來了。
周通與樂和相視一笑。樂和起身告辭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他與朱貴的交談聲。
周通沒有去仔細聽他們說些什麼,而是微閉雙眼,右手放在案上手指輪流的敲擊這桌面,腦子裡卻在梳理怎樣建立青龍寨情報力量的事情。
於此同時,梁山大寨的一座莊園的密室內,卻有一個人狠狠的盯著他面前跪著的黑衣蒙面人大發脾氣。
「鋤奸營丁組就這麼完了?老子花了十年,耗費無數的銀子,就養了一群廢物,八十幾個人居然殺不了兩個人,讓他們毫髮無傷的跑了。」
「啪」的一聲,那人手中的茶杯砸在蒙面人額上,鮮血頓時就滴到了地上,蒙面人卻動也不敢動。
那人一臉的猙獰,顯是怒到了幾點,上前一腳踢在蒙面人的下巴上,怒斥道:「給我滾混去,趕緊將山下的痕跡抹點,半年內不許在梁山百里內活動。」
蒙面人緩緩的伏下身,磕了三個頭,倒退出門,接著身形詭異的閃動幾下就消失在夜幕中。
密室內的人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也出了密室,不緊不慢的轉到前院,在一處亮著燈光的房間前敲了敲門。
房間裡的人問道:「可是四郎。」
那人道:「正是。」
「進來吧。」
那人方才猙獰的臉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張憨厚老實的面孔,淳樸的笑容掛在眼腳嘴邊,輕輕的推開門,走進房內。
房間裡的人,停下手中的筆,抬頭問道:「四郎,可是有事?」
那人走到桌邊看了看桌上攤開的宣紙,嘴角噙著詭異的笑意,輕生念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忽然他仰天大笑起來,指著房內人道:「想不多這麼多年了,三郎你還是這麼天真,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是什麼身份,你怎麼替天行道。」
那三郎臉一沉道:「休要胡言。你來到底有何事?」
四郎收起狂態,又帶上憨笑道:「我就是來告訴你,不久之前,周通遭人刺殺。」
「什麼?是誰幹的?」
「呵呵,何必明知故問。不錯,正是我就人做的,別以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在為你掃清障礙。可惜啊,下手的人都是廢物,居然讓那廝活著回來了。」
「噓。」三郎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即緊張追問:「可有人落在周通手裡。」
四郎道:「這你放心,那些廢物雖然不中用,但還不自於活著落到敵人手中。可惜了,晁蓋是注定回不來了,要是能將周通也做掉,這梁山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梁山遲早是我的。我警告你,今後不要在擅自行動,要是壞了我的大事,我必不與你干休。」三郎厲聲喝道。
「哈哈,沒有我,你宋三郎能有今日。記著,這梁山是你的,也是我的,不要讓不切實際的幻想壞了我宋家的數十年的大計。不然列祖列宗必不與你干休。」四郎退到門外,輕輕的將門關上,門閉上的那一霎那,他又朝門內憨憨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