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一封情書》(下)
「寒暄,好久不見,無恙呼?『看到開頭的問候語,女人神情悄然一鬆,鼓起勇氣平靜的看下去。
「當你看見這份信的時候,朕也就放心了。
秋天到了,渭水比以前更清澈了,裡面的魚也長肥了,朕下江南前吃過幾回,還放了幾個荷包蛋進去,燉出來的湯,真鮮美啊。朕記得,你是喜歡吃魚的,所以朕把太液池裡所有的錦鯉全扔渭河裡,換做這種你最喜歡的河魚,每天都派人餵吃食,它們暫時有福嘍。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朕過的挺好的,這話說起來朕都覺得賊沒良心,可朕不想騙你。
翠華山上的菩提寺朕已經自掏荷包重建了,花銷不菲,可朕少有的不心疼。燒焦的衰草也早已長出,青青的和以前一樣。
朕收養了四條流氓狗,偶爾唏噓感慨時也會提溜上它們,和一刀還有小桂子騎著馬去菩提寺裡上香,你別說,真跪在佛像面前,還真有點信仰寄托莊嚴的味道,心情八風不動。
這宗教也沒自己想的那麼不堪,那朱智勤大師,還記得嗎,把當初朕和你求的簽又拿出來,朕每次看完,心情都特別差,可卻看了一次又一次。
『枯木逢春盡發新,一葉漁舟誤入津,維鵲有巢,維鳩居之。』
否極泰來,枯木逢春,人生時來運轉快活無憂,一切佳景不必刻意去強求,順其自然盡力而為,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好事須多磨,切勿急躁。
朕人品不行,只得了這個中上簽,好笑的是,直到今天才看懂看明白:你能活著,於朕不就是意想不到的收穫嗎,你要是能大海無量寬容一點,繼續秉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古訓,跟著朕這牲口糾纏到底,可不就好事多磨了。
所以,寒暄,你就從了孩子他爹了吧。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形跡。癡得於妄念,妄念生怨念,癡妄易得恨。』
老和尚說此佛遏似時,說你是情癡,要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方可得大正果得大歡喜。
當時朕就發飆了,敲了那禿驢圓月一樣的光頭三下。
若真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還不鐵定會忘了朕這個王八蛋?再相見時,會裝作不認識朕,或者嚴重點失憶甚麼的,那……真的連哭都沒心情了。
寒暄,朕是皇帝,除了已經被朕賜死的四哥李泰,只有兕子那個小母犀牛妹妹是很無害的了,其他叔叔伯伯的全都可以成為敵人,到處都是冷箭暗算,到處都是利慾熏心,到處都是腐爛的歌舞。
在長安那片土地上,朕過的很累,每個人眼睛都時時刻刻盯著你也不知道歇會兒,朕都替他們累,你當初問朕為啥就不能放你兩位哥哥一馬,看在你肚子裡的孩子份上。
現在,朕給你答案,答案可能太過高尚,不許笑,因為他是朕的肺腑之言。
朕希望,在這片土地上,有一天,在我的統治下少幾個吃不飽的平民,乞丐也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或繼續墮落或驚艷犀利。
寒暄,跟朕回長安吧,在那裡,你可以更好的生活,有朕保護你,除了朕,沒人能欺負你,沒人能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朕會讓你做個幸福的祖母的。
母后和朕獨處的時候,哪次不曾罵死朕,她是個很溫柔很賢惠的人,這天下人都知道,可你一定不知道的是,她在所有媳婦中,最喜歡你了,因為在她心裡,你和她最像,都是那種若為國母,必能母儀天下賢孝古今的,她說你是個好女孩。要是你還活著,他日見到一定要朕轉告給你以句話,婆婆不能偏心當面誇你,但你一直是她心中最適合做稚奴妻子的女人。」
讀到這裡,竺寒暄早已是滿眼眶淚水,只是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燦爛,勾起的弧線也越發的柔和無稜角。
「還有,就是那個朕錯了,錯的離譜,朕認錯。
朕是有點小心眼,很介意不是你第一個男人。也知道這確實不能怪你,誰叫咱沒有青梅竹馬,這天下美人又沒有義務為朕守不是,唉,相見恨晚,歷來就是你我這種才子佳人蛋疼的必經之事,所以現在朕每天早晨一起床,都會問候老天爺全家悲歡離合,精彩紛呈個沒完沒了。
有時在想,在所有女人中,似乎只有你一個沒跟我鬧跟我發脾氣。
媚娘就不說了,追她那是真不容易,現在總算調教成一代賢後,摘得了勝利果實。
淑然,這小妮子打小就傲嬌,朕沒少花心思玩浪漫哄她。
青衣,倒是從來不屑效小女兒態,可正因她不屑,才糾結的無處下手,費大力氣了。
至於喜善,那妞估摸著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如何誘惑自己,好讓她的族人能活的更好,本來功力尚淺就不說了,可如今……朕能擋住她惹火的撩人身姿,不至於發昏,壓力著實不小。
碧娘要乖一點,不過小妮子信佛了,你知道朕對那套蠻慎的,特別是行房時,麗娘一臉莊嚴肅穆聖潔,自己在她身上柔膩,感覺自己當時特牲口賊禽獸。
婉兒就別說了,小丫頭一天比一天精明,和她對話很費腦容量的,可又不能輸,要不然臉算丟乾淨了,她還不到十歲啊,所以就嚇唬她,讓她九歲當娘親,果然乖了,房事前準備工作一套又一套的。
至於新娶的那七位五姓女,估摸著這個時候正跟媚娘青衣她們斗的火熱呢,朕下江南,可不是給她們一個絕好的戰場時機,分勝負定大小。
另外就是朕也娶了一個胡姬,現在沒鬧,以後鐵定鬧,整天想著讓朕出兵波斯,剿滅抗衡大食,真當銀子天上掉的,打仗不要錢啊。
單玲玉,那妞確實是個,胸大,波濤翻滾的讓朕骨髓都快枯了,送給媚娘調教去了,回去希望乖一點。
至於文成公主,朕承認確實是那麼一點荒.淫,離別前在一個夜黑風高、風雨交加又星光燦爛的夜晚,在佛堂裡,我們成就了好事。
嗯,老實說,很刺激當時。
你眼前和你一起看信的,不出所料怕是武大姐吧,對於她,朕不想說甚麼,你自己看,反正我們總是打架,床下打到床上,一發火了就用大腿夾住朕,無恥的逼.奸了朕很多以及無數次,放狠話說,要朕腎虧,朕命在旦夕啊。
前面全是你不在這段時間朕的艷史,至於武大姐,想必你已經有了認知,一腔不能說的血淚史啊,該交待的朕可全交待了,至於甚麼孟桃花、孟水、魚玄機的,你要堅信,我們是純潔的男女朋友關係。
深秋將至,快到冬天了,這江南不知會不會下雪。
長在北方生在北方,冬天如何可以沒雪,都離不開雪的,回到朕身邊,和朕一起回長安,一起到大明宮的閣樓上看日出,那裡有你我都忘不了的氣象萬千,有烙印在靈魂中抹不去的巍峨煌煌,還記得御花園裡又高又陡的假山嗎?話說,只有你,沒和朕玩過躲貓貓呢,要補上的。
華清宮最近掘出了很多溫泉,你身體不太好,生產過後,估計也受不了北方的寒氣,那時咱麼可以去,否則回去立馬讓這神棍滾蛋,太傷感情。
朕打小有個夢想,很偉大:
有一天,站在崑崙山上。
望天上白雲變幻。
大喝一聲。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然後,東海西海北海南海裡海外海鹹海淡海紅海綠海,還有中.南海,一起狂震個不停,巨浪滔天下,淹沒那個東邊的島國,可惜這千里傳音神術至今沒有絲毫進展,慚愧啊。故心裡一直的心聲,此時此刻,也不能親自唱給你聽了。
朕昔日在床上曾屢次考察過武大姐的音調,發現她簡直是一個活著的歌神,就讓她,代朕將心聲唱給你聽吧。
寒暄,秋天快過去了,冬天不遠了,快過年了,今年的天氣冷的徹骨,到時下的雪一定很白很扎眼,到時,朕想抱著你一起看雪。
你,會回來嗎?會原諒朕嗎?
龍淵二年秋,黃昏日落,其時,江面寒煙絮絮,江岸衰草連橫。
孤初聞寒暄猶生,大喜忐忑,至此擱筆,以待佳人。
——寫於金陵秦淮河畔霜凍初現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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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世事難料人間的悲喜,今生無緣來生再聚。
愛與恨哪,什麼玩意,船到橋頭自然行。
且揮揮袖,莫回頭,飲酒作樂是時候。
那千金雖好,快樂難找,我瀟灑走條條大道。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武順在竺寒暄看完全書後,恰到好處的淺吟低唱起來。
一如李治所想,不羈的武大姐的歌聲和她的性格一對比,確實很驚悚,驚悚的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得。神色玉潤,那張平淡的傾國容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輕啟檀口,此時的武順,歌聲輕柔的能把人的心魂都攝進去,不自覺的,竺寒暄也跟著哼了起來。
晨光灑下一地的清輝,一米陽光澆在地上,竺寒暄臉突然變得那般溫柔,是武順從未見過的溫柔,人怎麼可以那麼溫柔,像是馬上就要化作一陣拂面而過的春風,從指間溜走。
歌聲停了,武順悠悠的歎道:「那該死的混蛋,好好的又煽情,回去非讓他腎虧。」空氣裡那般安靜,只有武順醋味十足酸酸話語在靜靜的訴說,再就是滿屋的包子味了。
衣衫單薄的竺寒暄突然感覺很暖,她仰起臉,似乎也看到了李治所說的華清宮,看到了清澈溫燙的溫泉,想到了和他擁抱在雪花飄舞的時候,懷裡還抱著孩子,一家人賞雪,也看到了春花燦爛的御花園,最重要的是,聽到了他的哈哈大笑聲。
一瞬間,竺寒暄似乎聽見了自在自在的風聲。
她的嘴角緩緩牽起,淡淡的笑,然後重重的點頭,輕聲的說:「好,我們去金陵,回長安。」
早晨天光大亮,朝陽升起,霞光萬道,張揚無邊,冰冷的房間突然房門大開。
吃飽喝足的武順扶著竺寒暄走出房間,姐妹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我們去金陵,我們一定會逃出去。」
而在兩人離開後,牆角出現兩個女人——孟桃花、孟水。
「為甚麼不曾阻止她們,你好不容易抓到她們的。」
「這和你沒關係。」
「大姐,怕他生氣?」
「你不是也沒阻止?」
「我為甚麼要阻止啊?」
「別忘了,他是我們的仇人。」
「那是以前,本小姐不是已經捅了他一刀嘛,很致命的哦,他命大沒死,怪不著我,只能說天不絕他。所以,這仇已經一筆勾銷了。可是大姐,不阻止的理由就值得人玩味了。」
「致命?你的毒藥才是真正致命的東西。他要死了,我不過讓他們一家團聚而已,你多想了。」孟桃花冷酷的解釋道,轉身瀟灑的離去了。
「有首詩怎麼唱來著:癲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桃花一簇開無主,種桃李郎何日來。桃花、水、李郎。冥冥中,這老天爺把每個人名字取得也有趣的很哩。」叫孟水的女人俏笑倩兮,自言自語的嘖嘖道。
「不知道誰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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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文筆不提,最近幾章有看不懂的牲口,就來我們學校砍死我吧,瞑目之前問一下,一目三行的有木有?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