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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三章 《魚玄機》 文 / 小妖的菜刀

    第三十三章《魚玄機》

    一隻腿,一隻手,一隻耳朵,一個人能為了刺殺莫不相干的人,對自己比對別人還狠,栽在這種狠人手裡,別說區區一個小眼睛小鼻子的李治了,就是一代雄主也不怨,服氣。做刺客殺手到這種地步,已經不能以對立與否評價了,這樣的人,誰也不能否認,是個爺們,有血性有魄力有擔當而且相當敬業,如果早一點認識,李治是真的想和這樣的人交個朋友,不以皇帝的身份,也不以朋友的身份,只做知己。

    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李治沒那麼玄乎,但避開脖子咽喉的要害部位,還是有把握做到的,當然也有把握做不到,飛鏢太快不談,出其不意才是最致命的。

    「噗!」

    點滴鮮血似盛開的梅花綻放,下意識的摸了臉頰上透著溫熱的液體,呼吸著眼前伊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髮香,這個近乎瞬移到自己身前的背影,給李治的震撼不亞於那白熊自落法網後的雷霆一擊。

    一擊無從致命,失血過多的白熊便真的徹底鹹魚翻不了身了,臉色蒼白的望了一眼擋在李治身前的魚玄機,一連呆滯,集聚在胸膛奮起一搏的最後一口氣徹底燃燒殆盡了。無聲笑著的白熊,翻了個身子,釋然仰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不甘、無奈、留戀的看著塵世,靜靜等待著屬於他的死亡召喚。

    一切都發生在蜻蜓點水的霎那,隨著白熊刺殺的後繼無力,一切復歸於平靜。驚醒過來的李義府跪在地上,僵直著身子,頭深深的叩在地上,砰的一聲,也不去辯解,就這麼跪著。

    裴行儉再也不敢猶豫了,一把按住此時已經武力值為零的白熊,以他如此歷練的人,鬢髮和後背就那麼一瞬間,全濕了,右眼的眼皮子依舊跳個不停,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白熊,腦子空白,只有那條劃破天際的直射李治咽喉的飛鏢,所幻出的烏黑色弧線,還一次一次的在腦海中回放,餘悸未消。

    身為小金陵王的王牌刺客,武藝不是魚玄機的最強,精心佈置的刺殺才是。對於刺殺,雖然她一直在李治處失手,但並不能動搖魚玄機在刺殺領域的專家地位,所以對於今天白熊意外的被捕,女人疑惑重重,以她的性子,第一眼就起了濃濃的戒心,如果沒欠這個男人一條命之前,她一定把兩隻眼睛都閉上,管他死活。

    輕輕扳過女人輕微抖動的身體,李治閉上眼,臉色並不好看,深呼吸一口,睜開眼對受傷的女人笑了笑,蒼白的臉色讓李治有點心酸,這輩子他何時讓女人擋過刀子。李治沒有說話,而是破天荒的溫柔抱起了女人,讓裴行儉去請大夫,臨走時不忘讓誠惶誠恐的李義府站起來,便抱著閉上眼睛急速喘氣的女人進了房間,平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細聲的說這話,大致是讓她安心,大夫馬上就來,她不會死的。

    白熊的飛鏢很小,像條小銀魚,威力其實不大,真正厲害的是鏢上塗有劇毒,令李治心酸的真正理由是,這枚銀魚飛鏢射進了女人的右胸乳峰上。

    刮骨療傷,故事的主人公是關二爺,小時候初聽這個故事的李治只覺得真他娘血腥血性,一般人吹牛皮都不敢這麼扯,可要是這種事發生在女人的身上,切的又是那個部位,哪怕心腸硬如鐵的人都得唏噓,至於李治,怕真的會懦弱到一個人躲起來哭了。

    大夫來了,是裴行儉,恍然大悟,李治竟忘了這個手下大將同樣精通醫理,之所以等到現在,是要金風神去藥鋪取藥,可是裴行儉是男人,那中鏢的部位又如此敏感?

    魚玄機蒼白的臉色開始泛青,青中很明顯帶著黑氣,有種四溢衝出天靈蓋的玄幻感覺,原來壓著呀哼都不哼一聲的女人,終於輕輕的嗯了一聲,輕輕柔柔實在小的可憐,卻潛入了李治的心裡。

    裴行儉望著李治沒說話,意思很明顯,他也知道這個很尷尬,畢竟無論事實真假,這個魚玄機都和陛下不清不楚,未來可能又是一位皇妃,君臣有別,且不說自己治不好,就是真的治好了,說不定也會在陛下心裡留根刺,對於裴行儉實在是一樁得不償失的買賣,他其實是不想做的。

    李治一直對著魚玄機泛出黑色血跡的右胸怔怔出神,一旁注視他的裴行儉是第一次看到李治一頭汗水,臉色雖未變,可眼神驚慌的像個孩子,似乎在抉擇甚麼。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如果要治療魚玄機中了毒的右胸,很可能就得切除女人的右胸,也許不需要全切,只需要切一部分,可是莫說女人自己了,就是裴行儉這種外人,都知道這對於一個少女很殘忍,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花嬌葉媚的美人,陛下的勝負心和濃重如墨的執念,讓他不甘心做出選擇,那意味著徹底的失敗。

    李治緊緊抿起一直被武媚娘調笑與爺爺李淵父親李世民一脈相承生性涼薄的嘴唇,握緊拳頭,眼睛通紅,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可是他真的下不了這個決心,一半是對女人的不忍,令一半是關鍵時候,李治鑽起了牛角尖,他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還有無能。

    從中鏢開始就緊閉著雙眼的女人,猛然睜開眼睛,和從前一樣,一樣平靜冰涼,八風不動波瀾不驚,全不把自己放在心裡。

    「欠你的一條命,我魚玄機還了,現在,我們兩清了。」

    李治神情刻板地抬頭,望著臉色越來越差的魚玄機,似乎有點不理解,有點慘淡地擠出一個笑臉,輕輕的道:「魚玄機,你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你還的。」

    魚玄機看著坐在床腳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的李治,一直平靜的心在這刻奇跡的跳動起來,她只想好好的抱著這個男人,沒有太多複雜男女的感情,甚至不需要認識,只願像一個母親一樣,去擁抱他讓他安心釋懷。她能聞到的他身上好聞的皂角味道,很奇怪,為甚麼別人用皂角第二天味就消了大半,可他似乎一直留著這個味兒,她知道今天很可能是自己的最後一天,閉上眼這本來還清晰的臉龐,就永遠的陷入模糊,黑暗,但他絕不會忘記此時的味道,是一種能夠遮住自己滿身血性的皂角味兒。

    「欠別人的總需要還給別人,不是嗎?」

    李治並沒有再去分辯甚麼,那雙拳頭握的鐵緊,死死的盯住女人不斷向外滲出黑血的右胸,旁邊的裴行儉再也忍不住,強行打斷了李治的出神,「陛下,快點,時間不多了。」

    女人低頭悲涼的看著自己的右胸,似乎明白了李治的猶豫,紅著眼睛抬起頭,堅定緩慢的搖頭:「你說得對,我實在不能算是個女人,可…終究還是個女人,不是嘛?」

    李治平靜道:「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替我死,鄙人沒這習慣。」

    女人盯著眼前準確身份應該是她任務目標的年輕皇帝,問道:「如果,我活下來,又沒有那個,你會……嫌棄我嗎?」

    李治搖搖頭,又點點頭。

    女人閉上眼睛,臉上浮現一抹果然如此的蒼白。

    「君無戲言,還記得我讓你進宮的諾言嗎?」男人輕聲問道。

    「不記得了,忘了。」

    一抹妖艷的緋紅嬌羞代替了女人的蒼白,細聲呢喃道,以前我不會進宮,以後我也不會再進宮,如果能活下來的話。

    李治消沉的沉默著,起身就往外走了幾步,狠下心道:「行檢,切吧。」

    旁邊的裴行儉無動於衷的拿出各種大大小小的刀具,刀具閃著寒光,裴行儉巋然不動,手上抹了一種藥汁,清洗消毒,同時大聲的吩咐人燒熱水,準備各種止血的藥物,走到門口的李治,回頭望了望躺在床上面色平靜的女人,他分明見到女人眼角滴下的一連串止也止不住的淚水,那張看似尖銳刻薄的鵝蛋臉出現一種李治從未見過的悲涼可憐,那是一種讓李治心顫的對上天不公的控訴,大悲無聲。

    緩緩跨出門,一步一步的走出老遠,幾個被就近拉來的大夫慌慌忙忙進去了,端著熱水的侍女被裴行儉吆喝的跑進跑出,李治獨自坐在離魚玄機不近不遠的庭院裡石凳上,直覺的自己清閒的有點悲涼。

    不知何時,病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李治故意不去想魚玄機的心,也跟著猛地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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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清影緩緩出現在李治的眼前——李清河!李治此時有著恐怕連很多人都沒見識過的軟弱,他伸出一隻手,緩慢地摟住走近女人柔軟的腰肢,頭貼在女人的腹部,愣怔發呆的保持著令人壓抑的沉默。

    李清河不喜歡李治,不喜歡他的驕傲、沒正經、癲狂、和武順一樣的粗俗,一點也不懂得溫柔斯文,但越是不喜歡,就越記住這個人,但也依然沒有甚麼好感,當然這一刻,女人無視了過往對李治的反感,身體微微顫抖的任李治抱著,沒有絲毫抗拒的意圖,算了,就這一次心甘情願。

    李治身體前傾,死死的抱緊李清河,那天生的巨力讓李清河痛的眉頭緊皺,咬牙挺住沒有出聲。

    男人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李清河能夠感受到男人體內正在孕育著一種火,那是——怒火,不知出於甚麼目的,李清河輕聲道:「這不怪你,誰也想不到白熊會效『要離刺慶忌』,對自己如此之狠,此非戰之罪,這不是無能,不要再難受了,再說她不過是一個刺客而已,何必…」

    李治突然鬆開女人說道:「夠了。」

    李清河愣了一下。

    李治直視女人,緩緩一字一頓道:「一來金陵,就聽說你和那候弦高不清不白,怎麼,就不準備為他像我求情嗎?一夜夫妻百日恩,情人還是老的好,這個道理yinfu更應該食髓知味吧。」

    柳眉倒豎,李清河大怒,欲手高高舉起,可看到李治不屑的嘲笑,刻薄冷酷,又無力的垂了下來,心裡說不出是苦澀還是悲哀,總之很難受,出人意料地李清河,指著旁邊的臥室冷冷道:「事實勝於雄辯,幹了不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給你頭上染綠?看有沒有和候弦高不清不楚,你來啊?」

    李治有點措手不及,與鄙夷厭惡的看著自己的李清河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誰也不肯退縮。

    李治噁心古怪的哼道:「即使還是完璧,說不定其他地方都被那狗屎的小金陵王玩遍了,聽說你母親楊氏收那小金陵王為乾兒子,怕是彌補自己不能讓他成為女婿的遺憾吧,也不知道小金陵王有沒有甚麼花柳病,女人到處有,我可冒不起這個險。」

    叫李清河的女人,突然發瘋一般揚起手扇向李治,這在女人十六年的歲月裡,是最厲害的一次失態。

    出奇的強硬,先下手為強,正面的以牙還牙,李治也沒有客氣,毫不猶豫的還以顏色,一巴掌扇去,打在女人的臉上,「啪!」

    一如當初李治打魚玄機,這次換了李清河,血紅的巴掌浮現在女人略顯清瘦的臉上,女人嘴角甚至都留下了暗紅色的血,配上女人雪白的臉蛋,扎眼。

    女人退後了幾步,捂著臉,倔強的沒有流淚。

    把心裡yin戾失敗一面爆發出來的李治,意料之中的安靜下來了,波瀾不驚的冷漠看著女人,緩緩沉沉的道:「李清河,這是你應得的,名聲對一個女人就是第二生命,如果自己都不珍惜,男人只會變本加厲的嘲笑潑髒水。此事之後,那個小金陵王朕會把他找出來,殺盡他滿門,千刀萬剮。要不是你父親是李義府,就憑這傳聞,甭管真假,朕都不會放過你的,不過一道白綾而已,這種手段朕以前對女人沒做過…以後再聽到這種傳聞,朕不介意破例讓你做第一個,希望你不會把朕的話當作玩笑,後悔莫及時就自作孽了。」

    李清河神情一變,本來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空著,可李治話還沒說完,女人空著的手就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死死的壓住那快要壓制不住滾出胸膛的哭音,女人胸膛急速起伏,忍不住瘋叫一聲:「李治,你就是個瞎子,天底下最大的魂蛋,你不得好死。」

    李清河捂著嘴跑開了,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在李治面前哭出一聲,望著李清河的背影,李治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躲到角落裡去哭,管她呢。

    滿是挫敗感的望著清晨初起的朝陽,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啊,秋風寒涼中透著清爽,果然和候弦高長有瓜葛的人,馮白馬、白熊、李清河,都是賤貨。

    微微仰起頭,院中沒有一個人,剛才李治發火的時候就走了個乾淨,歸海一刀是第一個跑的,整天嘴裡沒個正經的西門十三第二個,花和尚鳩摩是第三個,順便把準備上前化解李治心中戾氣犯傻的拾得小和尚抓起來一起逃掉。從李治遇刺,到魚玄機為他擋了染劇毒的飛鏢,李治表現的一直平靜的出人意料,面色如常,這份平靜即使是平時也很少出現在他身上,甚至還有心情沒心沒肺的和裴行儉淺笑。

    可傻子都能感覺到這具天下最尊貴的身體中,正在孕育著一股滔天怒火,時間越久,爆發的就越猛烈。

    傷己之後再傷人,才最痛最致命,恰如白熊一擊。

    神情複雜舒了口氣,李治靠在石桌上喃喃道:「本來還想名正言順的贏,陰謀陽謀咱兄弟倆較量一二,可九弟我實在是忍不住,終究要違反默契泰山壓頂強權一回了。四哥,你終究還是贏了,不是嗎?論手段,朕輸的徹底,要不是天賜魚玄機一個恩怨分明,九弟就死在你的手上。這個遊戲算九弟自取其辱,到此為止吧。該結束了,四哥,希望接下來,你能擋得住九弟的反擊,不要讓九弟太失望。」

    「啊!」

    女人的一聲慘叫驚醒了下定決心要結束這場兄弟之爭的李治,猛地站起來,叫聲完全揪住揪痛了李治的心。

    「切了就好,玄機,切了就好了。沒了胸,其實你還是國色天香的,比原來更美更冷艷。」

    低下頭,李治笑了笑,良久,又歎了口氣,背負著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一滴淚順著年輕人已經不再如以前那麼稚嫩的臉蛋上墜落塵下,在秋日的陽光下,濺出七彩的顏色,人生哪能一帆風順,總有些對得起對不起的人,也總有些讓自己愧疚難受的人,孤家寡人同樣如此。

    「玄機,謝謝你。朕欠你一生的幸福。」

    這刻的李治背負著手,低頭緩緩而行的背影,隱約間和昔年那個四夷臣服的「天可汗」竟是如出一轍。

    虎父無犬子,龍蛇豈可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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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我們要確定,李治才十六歲,他會成長的,有開心有挫折,看一個人怎樣煉成一個皇帝,也是不錯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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