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烈火般的陽光,將清晨晶瑩的露珠掃除殆盡,陽光肆掠到午後空氣簡直要燒起來了,今年的夏天長安城全城燥熱,李治就在這種熾熱的壓迫下,懶洋洋的躺在這家叫「漢宮秋月」的承天門大街上最繁華的酒肆包廂中,像是一隻失去了活躍生命力的小強,枕在蕭淑然圓潤的長腿上,呼吸著若有若無的幽香,腦袋一片空空的睡著午覺,昨天夜裡縱慾過度的後遺症到現在才顯現出來。
午後的承天門大街終於散去了清晨的人聲鼎沸,代之而來的卻是可怕的蒸悶,大街上原本清涼的青石板有著炙人腳心的灼熱,怕是「石板燒」也不無不可了。
但是再有不到一個時辰,長安曲江岸邊的大唐芙蓉園就將舉行今夏第一輪採選,這次採選好以往不同,只有經過第一輪才藝比拚合格後,才能進入大明宮進行第二輪,而且第一輪是可以給普通人欣賞的,到時想必又是個人山人海,笑語連天。
蕭淑然低頭癡癡的看著誰在自己大腿下的李治,目露癡mi,蕭淑然和李治青梅竹馬,但xiiao年紀的兩人能夠結合在一起卻也歷經了一番心酸考驗,蕭淑然昔年出家道號「恨奴」,真真假假的恨,一分是真的很恨李治,三分卻是恨自己。
那是四年前盛夏的一個下午,大唐曲江兩岸柳樹成蔭,碧樹繁花,遊人往來期間,悠然自得,其樂融融,江上也是遊船如織,蔚藍的長空,浮著幾縷白雲,紅日西斜,但陽光依然像瀑布一樣火辣辣地傾瀉大地,太陽透過岸邊成排的萬條垂絲和密密層層的柳葉,把陽光的圓影照s化及不清不楚知道了竟也沒說,自那時自己便徹底對皇家對楊廣怨恨上了,沒想到蕭家的子孫又愛上了皇家之人,以前是楊氏,現在是李氏,蒼老的手拍在蕭淑然的胸口上道:「姑母來看看你的傷,看那晉王殿下是怎麼用甜言mi語句化作刀劍把你一刀刀剁碎了的,看你倒在血泊中是如何幸福的,可憐的丫頭唉。」
小丫頭才十二歲,身量已經很高了,但聲音還保留著少女的稚nen,此時卻悠悠歎息道:「姑母,稚奴哥哥是真的喜歡淑然的,我看姑母溫暖的嘴才是傷人的刀劍。」
蕭後低頭親了親蕭淑然的額頭道:「你有一顆水晶般的心,美麗卻容易碎,好好好,你安心養病,姑母不多說了,只是以後得留個心眼,皇家子弟只能信三分,李治那孩子我看的出來,不是個薄情之人,但也絕不是個癡情之人,對兄弟知道義氣,可以為兄弟流血,卻絕不會為兄弟自己一刀,這中間,不同的,太完美的愛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聽聽可以不能當真了。」
蕭淑然神情恍惚地點點頭,蕭後不放心的站起來說:「今晚我也不走了,姑母就在這搭個chuang陪淑然好了。」
蕭淑然搖搖頭,衷心的道:「淑然沒事哩,姑母還是走吧,姑母身子骨一貫不是太康健,睡眠又淺,換個地方睡,不好,到時候說不定反倒要淑然來照顧姑母了,那爹爹就要訓斥淑然不懂事了。」
蕭後閉上眼點點頭走出蕭淑然的臥室,自言自語喃喃自嘲道:「傻丫頭,愛一個人幸福不假,卻也痛苦,你現在嘗到滋味了吧,蕭家女兒為何個個都如此蠢笨呢。」
窗外,落日溶金,晚霞道道,蕭淑然呆呆的看著,不覺間淚水就緩緩流了下來,她可是出過兩位開國帝王,三十多位有國士之謂的宰相的蘭陵蕭家的女兒,何時為一個男子有過如此,哪怕對方是一個藩王又如何,淚眼裡,李治的樣子忽明忽暗,蕭淑然憤怒至極地指著將李治送給他的一枚鳳形yu佩丟出窗外,哭喊道:「李稚奴,你這騙子,騙子……」
起身將枕頭下她畫的李治花香拿出來,使勁地撕著,猛然向上拋擲,碎紙屑滿空飄飛,猶如紛飛的雪花,李治,你這無恥的騙子,騙子,可憐小李同學現在創口化膿正在床上嗚呼哀哉喊疼呢,也許夢中他會夢到憤怒的蕭淑然吧。
第二天,蕭後和下了朝的英國公蕭禹過來看往養病中的蕭淑然,見小妮子把一隻李治親手做的「xiao熊維尼」擺放在chuang的中央,然後給「xiao熊維尼」戴上紙糊的高帽,帽子上寫著:江湖第一大騙子,李稚奴。本人則趴在床上,翹著兩隻粉雕yu琢的xiao腳丫,晃而晃的,蕭禹和蕭後兩姐弟睜大眼睛盯著那只一點不彪悍極度jiāo憨的狗熊布娃娃,仔細湊前一看忍不住笑了出聲,只見蕭淑然右手拿起一根xiao竹棍,狠狠地抽打著那隻狗熊布娃娃的嘴巴,嘴裡恨恨地罵道:「騙子,李稚奴,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騙子,本小姐這個良家算是被你偷了心糟蹋了……」
蕭禹這時出現在蕭淑然的背後,看著女兒這般神態,搖了搖頭,又是一聲長歎。蕭淑然回頭看見了父親和姑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幹幹的呵呵一笑。
蕭後拍拍侄女的肩頭:」傻孩子,你才多大啊,這個時候來的感情看撕心裂肺非念念不忘,都是虛假的,過一段時間不見也就不想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生病權當是交給先生的學資。」
蕭淑然搖搖頭,也不去辯解,只是手裡的xiao木棍又抽了抽「xiao熊維尼」的嘴巴。
又一日,小丫頭的病好了,出奇的是大明宮中李治的病也好了,從始至終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病,一個受涼發熱,一個卻因創口化膿發熱,這對xiao戀人出奇的同病相憐,命運相牽。
病好了,早起坐在「黃庭觀」門檻上發呆的蕭淑然,出奇的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吳王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