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幾何(作者棕黑色)「有愛,實在是太有愛了!唉,他為了他,白衣赴死,感人肺腑啊!」
小樓中人,雖然不能直接聽到世間的聲音,但是卻可以藉著入世同學之耳,聽得他們所能聽到的一切。文經和雲第的一番對話,已經讓張敏欣要流口水了。強攻強受,本就是她心中最愛。
傅漢卿的反應卻慢了一拍。他剛到這裡,雁翎軍便忙著整隊應戰,他一個閒人,當然不好開口詢問什麼,只能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跟著指揮走。雁翎軍中眾人,則很有默契地,將他和四位翼主一般看待,層層將他圍在了正中保護。潛意識裡,因為肖蓓欣的關係,傅漢卿沒將慶國的軍隊當成敵人。只想著文經一去,自然誤會冰釋,危機解除。直到文經上了馬,看周圍人的神色,才真正意識到他此行的凶險,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馬韁。
「危險。」
文經正冷得渾身打哆嗦,一邊試圖將馬韁奪回來,一邊沒好氣地說:「當然危險。再不讓我走,還沒見到慶王我就要被凍死在路上了。」
「讓我去。」
文經作勢要用馬鞭柄敲傅漢卿的頭,最後還是收了回來,笑道:「小傢伙,你懂得什麼?你什麼身份?派你去向人求饒,算怎麼回事。就算是你見到了慶王,他也不會肯聽你說話的。」
按年齡說,傅漢卿才滿二十,文經稍微倚老賣老一下,還真的有這樣教訓他的資格。
傅漢卿正要說話,張敏欣的怒吼炸雷般響起在耳邊:「阿漢!你做什麼!」
傅漢卿被震得差點伸手捂耳朵,還是對文經說:「也許我能讓慶王答應放過我們。」
張敏欣已經料到他要做什麼了,急得跺腳。
「阿漢!你這是借助小樓的力量,嚴重干擾現世,會被罰的!就算你死了,都將不得解脫!五十年啊!你會被束縛在自己的屍體裡,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五十年!你瘋了嗎?你是學生,他們只不過是你上課用的教具!教具!」
傅漢卿置若罔聞,寧定說道:「慶王(手機小說站)後曾經說過……」
聽著傅漢卿口中吐出禁忌的話語,張敏欣頹然喃喃:「瘋子!傻子!阿漢,我要被你害死了!」
那句秘語,如果傅漢卿是用來救自己,這等小事,張敏欣有九成九的把握不會被電腦注意。但是,戰場之上!這樣的話從一方使節口中說出,這曝光度可太大了。上一次,雲嶺的兵情,因為當時秦王讓傅漢卿在他身邊聽取過無數「軍機」,電腦又不可能完整記錄那些,所以糊弄過去完全沒有問題。可這一次,若是幾千人的生死,取決於一句明顯不是來自現世的,他也根本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得知的話,電腦如果還察覺不出是他們做了手腳,那電腦就是一堆廢鐵了。
這樣的違反規定,而且干擾如此之大,可不是輕輕罰些分數就算完事的。她自己已經完成了模擬,就是被罰也不過再入世一回,她那種論題,無所謂。可是,阿漢……唉。」
傅漢卿誠懇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張敏欣,對不起。他們的性命,只有一次。讓我看著他們死,我做不到。」
張敏欣有氣無力道:「算了,咱倆一起等死吧。小背心很喜歡當皇后,我也很懷念母愛的感覺……」
這當然不是實話。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就算是再自由,再奢華,對於他們這些來自無拘無束的未來的人來說,都和坐牢沒什麼兩樣。除了阿漢這種怪物,沒有人真的不在乎。不過,事已至此,埋怨後悔也沒什麼意思。所以她只是歎氣,對阿漢道:「你這個主犯,五十年的懲罰恐怕是逃不掉。別忘了,長痛不如短痛,可能的話,到時候交待人把你自己給火化了。」
她很懷疑這會兒自己這樣的提醒,阿漢會聽進去。但是一旦電腦查實他們聯手作弊,作為懲罰的一部分,阿漢和小樓的聯繫很可能會被完全切斷。她現在不提醒,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傅漢卿則根本不在乎。開始他的確不知道自己會受罰,但是聽張敏欣提醒「五十年」的時候,就完全明白了。前兩天小容剛鬧了那麼一出,他當然有所耳聞。但是,想想看,情況好的話,不過受一次烈火焚身之苦,忍忍就過。外加當五十年孤魂野鬼,那對他來說連懲罰都算不上。三百年的星星他都自願看過了,再加個無人打擾的五十年,他有什麼不樂意。
「如果我受點苦,就可以救下一千人的性命,那很划算。另外,我該替他們謝謝你。」
張敏欣哼了一聲,關掉了通訊。自作孽,不可活啊。阿漢以前是什麼都不在意,現在倒好,她費盡心機的結果,他學會在意旁人了,可是還和以前一樣不在意自己,這算怎麼回事啊……我到底做了什麼……
機房內,張敏欣鬱悶得想砸東西。
雁翎諸人自然感受不到張敏欣的煩惱。雖然傅漢卿不肯透露秘語的來源,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認定這秘語的真實性。雁翎中人……咳咳,研究傅漢卿的品性,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他要自己去慶軍那邊,雁翎人是堅決不讓的。傅漢卿沒有爭論的天分,只得鬆了手,看文經出去。
雁翎軍中,沒有人會天真到以為,單純憑借皇后一句玩笑般的秘語,一國之主,就會放過他們這些被包圍的敵人。那也太兒戲了。但是,有這一層關係,若是對方本來並沒有趕盡殺絕之意,談判成功的機會,的確大了很多。
雲第看傅漢卿發呆,牽了自己那匹神駿的青驄馬過來,將韁繩塞在傅漢卿手裡。青驄馬有些不滿地以蹄刨地,雲第撫摩它的鬃毛,安慰它。青驄馬通靈,明白主人的意思,安靜了下來。
「阿漢,你也上馬吧。萬一談不攏,你跟緊我。」
「我……」傅漢卿剛想說什麼,忽然心中一顫,側耳凝神。
短短短,長長長,短短短,長長長……
那哨音是如此微弱,卻又是如此決絕。他甚至分辨不出,這聲音到底他是耳中聽得,還僅僅是他那超高精神力帶來的心靈的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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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禿腦袋光可鑒人,絡腮鬍子硬扎扎,油膩膩。慶王在馬背之上,手持羊腿,啃得滿嘴汁水橫流。
「他奶奶的,不對味啊!」
慶王咕噥著。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手中羊腿,還是對面的雁翎軍。
天下人皆知,他家裡有一隻母老虎。可慶國的傳統男人,從來以守護自己孩子的母親為最高榮耀,他樂在其中,絲毫不以為恥。不過,如果有誰,因為他對妻子的容讓,就當他是只沒有骨頭的軟蟲子,那可是大錯特錯了。家裡有隻母老虎,他當然是那只更加健壯的,笑瞇瞇的公老虎。
只掃過雁翎軍一眼,他就知道,這次自己恐怕是被人騙了。一支強敵當前,不爭先逃命的隊伍,一支配合到如此天衣無縫的軍隊,將士之間,需要怎樣的坦蕩和信任。一支凶殘嗜血的軍隊裡,絕對沒有人敢於完全將自己後背交給同伴!這支軍隊,會無故越境,屠殺牧民?荒唐!如果不是自己謹慎持重,沒有一上來就發起衝鋒,那麼現在偷笑的,會是誰呢?
但是他面色上點滴不露,仍舊一幅無腦莽夫的做派,眼角卻貌似無意地瞟過身邊之人。
妹妹,你可能會傷心了。
遠處那水潑不進的陣型中,一騎單騎,緩緩而出。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膽氣!老子去會一會他!傳令全軍,不許放箭,聽到沒有,不許放箭啊!讓開,讓開讓開!」
一夾胯下的肥馬,他用手中的羊腿撥拉開侍衛們,樂顛顛往外衝。扮豬吃老虎是慶王的拿手好戲。他的侍衛們對自己陛下表面上的狂性魯莽已經習慣了,也不阻攔,只是護衛在他身後。
慶王自然不會跑到對方的弓箭射程之內,也不過出列幾步,擺出歡迎的姿態來。雁翎諸人看到這一幕,心鬆了不少。
眼見文經和慶王已經能夠看清對方面目,慶軍營中,卻傳來幾聲弓弦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