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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三章屍前辯論 文 / 紫天使

    當慈玉看到飛龍時,他正靜靜地站在慈玉臨時搭起來的遮雨棚架外,以一種很有興致的眼光,瞧著慈玉頭頂上那個利用現場一些簡單物件做出來的天然雨棚。

    這個葉棚雖然簡單,但是遮擋的葉層多達七、八重,將樹上具有彈性的枝葉,簡單但是很巧妙地扭搭在一起,因此在樹下留住了一塊大雨淋不到的遮蔽空間。而且這種巧妙地折搭,將葉間滲水一層一層地引到外面,加上慈玉所選的位置,恰在風雨吹不到的地方,因此雖然現在雨勢還嘩啦嘩啦地挺嚇人,但是慈玉所站立之處卻是遮蔽得極好。

    慈玉看到飛龍時,立刻就很自然地招呼著這個呆呆站在那裡,讓大雨淋得週身濕透的怪人:「外面的雨好大,你要不要進來這裡避一避?」

    從飛龍的眼光中,原本並沒有任何在雨中這麼淋著有何不妥的神色,但是慈玉此話一出,飛龍忽然目光一陣輕亮,身軀微微地後移三寸七分,在他週身外圍淡淡閃現了一層在雨中茫茫的水氣中,實在很難發現的紫紅色光。

    「咦?」飛龍有點驚訝地,但是卻很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道:「你的神念,在至少廣及九千層的振動裡,竟能出現這麼怪異的神念牽力?」

    慈玉顯然也被飛龍這樣的話給說得有些糊塗:「你在說甚麼?我的神念有甚麼牽力?」

    飛龍又靜靜地看了慈玉一會兒,方才奇道:「這更有些怪了,你的神識和這種潛發的牽力,怎麼好像有點不大通的樣子……」

    慈玉的生性和善,聽了飛龍這莫名其妙的話,並沒有覺得不對或者生氣,只是「噗哧」一聲輕笑道:「你這人看起來好像這麼在大雨裡淋著,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對的模樣?我還沒說你怪,你倒先說起我怪來了……」

    飛龍抬頭望著從頭上一直打下來的雨滴,感受到水流在臉上嘩然崩碎的壓力,好一會兒才低頭正視著慈玉說道:「蒸騰上升,凝聚下落,不就是水的本性嗎?我怎麼怪了?」

    慈玉很有趣地含笑說道:「你這麼渾身被雨淋得濕答答的,不會覺得不舒服馮?」

    飛龍輕輕地搖了搖頭:「下雨本來就會濕,再自然不過,這有甚麼好舒不舒服的?」

    慈玉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會這麼說,便又招了招手道:「你不覺得不舒服,我看著反倒有些彆扭,你還是來這裡避一避吧……」

    飛龍又定定地望了慈玉一眼,就好像在觀察著慈玉身上甚麼看不見的東西那般,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走到了慈玉遮雨的葉棚之下。

    「你之前站在這裡時,為甚麼還東張西望的,就像在尋找甚麼東西那樣,你在找甚麼東西嗎?」飛龍一進雨架下,身上的水漬答答地下滴著,但他卻像是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樣有甚麼不對那般,連抖身拂水的動作都沒有,只是將之前最先看到慈玉時的疑問提了出來。

    慈玉見問,神色變得有點黯然,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沒錯,在這場大雨開始之前,我確實正在找尋著某樣東西,後來雨下了起來,我才趕緊找了這裡,結起遮雨葉架……雨勢太大,讓旁邊那兩窪縫出現了臨時的水流,我就是在注意著那水流裡會不會從其他地方捲來甚麼我要找的任何訊息……」

    飛龍的眼光很自然地移到了距離他們十幾步的左側方,因為地勢低窪,而被滂沱的雨勢給衝出來的臨時水流,口中輕輕地問道:「你在找甚麼東西?」

    慈玉歎了口氣:「我在找我師父……」

    「你師父?」飛龍有點不解地問道:「你的師父難道會隨著水流下來嗎?那她豈不是更怪?」

    慈玉搖了搖頭:「我的師父因為遇到了大敵,聽我萱姊說起的模樣,活下來的可能大約是很低了……」

    飛龍歪了歪頭:「你是說你師父已經死了嗎?」

    慈玉又喟然點了點頭:「恐伯是這樣了……」

    「既然已經死了,那你還找她做甚麼?」飛龍還是一付不解的樣子。

    慈玉對飛龍這個顯然問得有些多餘的問題也有些訝然:「你為甚麼會這麼問呢?我師父雖然能夠倖存的可能不高,但是我總得找著她的下落;就算是連最後一絲的希望也沒有,但至少也還能將她的遺體擇地而埋,不致於流放無定……」

    飛龍想了想,還是不大明白地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在土上和在士下,都一樣要回歸自然,為甚麼要擇地而埋呢?」

    慈玉聽得有些愣愣地回答道:「擇地而埋,至少也能讓後人有得憑弔致問,而且人家都說這樣才能夠讓死者的魂魄安息……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飛龍很認真地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搖頭回答道:「我不這麼認為……人死了,屍身份解腐化,在哪裡都一樣……肉身的識體也會自動散稀回歸於虛空,最後都是一樣的,有沒有擇地而埋我覺得都無所謂的……」

    慈玉聽得有些驚奇地問道:「你真的這麼想嗎?你……你是哪一派的呀?我好像從來也沒聽說過像你這樣的說法……」

    飛龍聽得愣了愣,又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是哪一派的?嗯……我好像有點印象,但是又不大想得起來……」

    慈玉更加驚訝:「不大想得起來?那你是誰?你知道嗎?」

    飛龍點了點頭:「這一點我的印象比較深,我好像是叫做『陰陽飛龍』還是『飛龍』甚麼的……」

    「飛龍?」慈玉聽得嚇了一跳,又上下地瞧了飛龍一眼:「你是說,你就是『邪宗聯』的飛龍聯主?」

    「飛龍聯主?」飛龍聽得眼神一亮:「唔,不錯不錯,這個名字我聽起來熟得很,應該是沒錯的……」

    慈玉還是上上下下地猛瞧了好幾遍,心想這個「飛龍聯主」,聽說是個智慧極低的癡人,看起來還真的有那麼幾分事實的模樣。

    她實在是沒有料到,在這滂沱的大雨之中,居然會這樣遇見了這位最近常聽人說起的「飛龍聯主」。

    聽說他前些時候已經被妖魔界的角魔魈給穿心而亡。顯然是傳言有誤了。

    她接著又想到冒險要去尋找他的紅菱,於是又趕忙接口說道:「真沒想到我會在這裡碰見你……之前紅菱姊姊還正到處要找你呢……」

    「紅菱姊姊?」飛龍好似在回想著甚麼:「喔……我好像知道這個人……紅菱……嗯,不錯,我是知道這個人……」

    慈玉的臉上明顯地浮起為紅菱而發的欣慰:「你當然應該知道啦……紅菱姊姊之前聽說你被甚麼『角魔魈』穿胸而亡,難過得甚麼似的,到處要找你……」

    「角魔魈……」飛龍一聽到慈玉提起這個名字,眼中立時流露出奇光:「角魔魈是誰?」

    慈玉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聽說角魔魈應『空間異變』而出現時,我根本還沒來這裡……」

    慈玉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在嘩啦嘩啦的雨聲中,傳來一種怪怪的聲音……

    那是一種咕嚕咕嚕,就好像是有個甚麼東西,正在連續撞擊著甚麼東西的怪響。

    「咦?那是甚麼?」慈玉連忙往雨中伸著頭尋找著。

    飛龍則是立刻就淡淡地回答道:「那是從前面左邊臨時出現的水流所帶下來的一個死人……」

    慈玉一聽,立刻就跳了起來道:「在哪裡?在哪裡?說不定就這麼巧,那真是我師父……」

    飛龍聳了聳肩,右手輕輕伸了出來,微微一帶,雨煙之外的某個遠方,傳來了微而又微的一聲「嘩啦」輕響,緊接著從朦朧雨霧中,有個像是人體般大小的影子猛地從空中「呼」地直飛了過來……

    本來還想這就竄出去一探究竟的慈玉,被陡然出現的這個影子嚇了一跳,連忙煞住身形,正想定睛瞧個清楚,那團人影竟已「叭喳」一聲,軟軟地趴在地上了。

    「這個死人是你的師父嗎?」飛龍輕輕地收回手,淡淡地問道。

    慈玉心中本來還在為這個她以為神智較癡的飛龍聯主那一手凌虛就從不知多遠的地方攝物而來的功力驚異不已,飛龍的問話立刻就讓她細細地觀察著那個落地的女屍。

    慈玉邊辨認著,邊冒雨往那個趴在地上,混身污泥的女郎躍去,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自己,馬上就把腕探心,試息測脈,就是一付正在急救的模樣。

    這個女人雖然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污泥,但是慈玉仔細分辨下,就發現這位女郎原本週身是穿著一套雪白的衣服,顯然是因為沉浸在爛泥中有一會兒,所以才會看起來簡直就跟個泥人沒有兩樣。

    當慈玉將這女郎臉上的污泥撥開時,還是可以看得出這位女郎秀致的容貌和雪似的白肩。

    更讓慈玉驚訝的,是這位看起來應該年紀並不會很大的女郎,一頭爛泥下,竟是根根雪白的長髮,有些部份在大雨的沖刷下,顯露出了原本銀亮的反光。

    慈玉連忙將這位雪膚雪發的女郎屍體連拉帶抱地拖回雨棚之下,繼續著她的急救工作。

    如果有精通醫術的人現在站在旁邊,就會發現慈玉的一些急救手法和一般的完全不同。

    不管是取勁捏穴,拍經灌脈,都是一些非常罕見的怪異手法……

    其實連慈玉自己都不大明白這些方法,自己是在甚麼時候,怎麼樣學會的……

    以前的經驗裡,好幾次她面對已經束手無策的重病重傷患者時,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異手法跑出來,將那些本來她以為已經無望的患者挽回沉痾,重獲新生。

    這些怪異的手法,就好像是慈玉本來就明白了那樣,讓慈玉怎麼想都想不通這種怪現象。

    因此當慈玉面對著這位雪發污衣的初死女郎時,當然也是毫不猶豫地使出了那種好像潛藏在她神識深層的怪手法……

    只不過這一次顯然因為這位雪發女郎生機已經全斷,因此慈玉忙活了好一會兒,並沒有能夠救回這位女郎……

    「你在做甚麼?」站在旁邊的飛龍,見到慈玉在這個死人身邊忙個不停,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問道。

    「我在做甚麼?」慈玉的動作不停,連頭都不轉,只是快速而熟練地動作著:「當然是試著看看能不能救她啦……」

    「這個死人是你師父嗎?」飛龍還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仔細地看著慈玉的動作。慈玉連續不停地捏了捏女郎的人中、天靈、玄竅,見到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時,便即搖了搖頭道:「她不是我師父……」

    「那你認識這個女人嗎?」飛龍又問。

    慈玉還是搖了搖頭,將素手伸入女郎泥濘的胸口衣襟,捏了捏女郎胸乳側上已經僵硬斷裂的心脈,心中知道這位女郎生機已斷,可以說是回天乏術了……

    「她既然不是你師父,你又不認識她,那你還想救她做甚麼?」飛龍還是站在旁邊淡淡地說道。

    慈玉聽到飛龍的問話,語氣中的淡漠透然可感,秀麗的雙眉不由得輕輕皺了起來,沒有立刻回答飛龍的話。

    慈玉終於確定沒有辦法對這位女郎多做些甚麼,不由得就將也已經染了許多泥漬的素手從她的衣襟內抽了出來,微微地歎了口氣。

    「你好像很不舒服?很難過?」飛龍又靜靜地觀察著眼前的慈玉:「這個女人你又不認識,你為甚麼也要這麼難過呢?」

    慈玉聽到飛龍這種近乎冷酷的淡漠語氣,心中也不曉得是為了甚麼,只覺得極不舒服,沒好氣地對著飛龍說道:「你這人是怎麼了?難怪人家說你……我雖然不認識這位女修,但是她總是一條寶貴的生命……就算是物傷其類,總也會有點同情憐憫的心情……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嗎?」

    飛龍清澈的眼神,移到了地上那個死透了的女郎身上。

    經過雨水的沖刷,可以看得見這位雪發雪膚的女郎,臉上透著一種冰潔的美感。

    可是飛龍敏銳的感應,卻清楚地察覺到這位女郎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很有一種睡著了的沉靜與冷艷,但是其實體內骨骼至少斷了二、三十處,臟腑更是都已裂碎,確實是生機全斷了。

    飛龍經過細細的感應之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生命起滅,本來就是自然的定理,我還是感覺不到有甚麼好同情憐憫的……」

    慈玉一聽飛龍這種說法,一向最為惜生重命的她,雖然個性一直都很溫和,但也還是有些不滿地說道:「雖然死亡是自然之律,但生命依然是值得珍惜的;不論這位女修是誰,從今以後她都不會再出現了。但看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性,怎麼能不為她的逝去而扼腕?」

    飛龍的眼神靜靜地停在那女修的遺體上一會兒,忽然伸手指著雨棚外因為雨勢而在積水的地面上現出的圈圈漣漪道:「你看到地面積水的漣圈了嗎?」

    慈玉轉眼望去,有點搞不清楚地問道:「當然看到了,怎麼了?」

    「你會不會因為漣漪的出現與消失,而感到惋惜悲哀?」飛龍問道。

    慈玉愣了愣:「當然不會了……」

    「為甚麼不會呢?」飛龍澄靜的眼眸直視著慈玉:「你莫看這漣漪圈圈而起,重重而壘,其中每個漣漪也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對自然而言,它也是獨一無二的,稍現即逝,以後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漣漪跟之前的完全一樣……」

    慈玉也沒想到飛龍居然會拿水面上的漣漪來比擬無價的生命,不由得被驚訝壓過了心中的不滿:「在你的眼中,生命就和漣漪一樣嗎?」

    飛龍淡淡地說道:「我看不出這裡面有甚麼不一樣……人的生命不管活多久,對自然來說,也和漣漪並沒有甚麼兩樣,它只是宇宙之中所激起的一種變化而已……生命的起滅,和水面上波浪的起伏,並沒有甚麼不同吧?如果你會對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那又怎麼能不對漣漪的起落,發出感歎?」

    「話雖然是這麼說……」慈玉想了想又歎道:「然而我們既然身為人身,又怎麼能不受此情所牽?不對自己的親人好友,甚至是同為此身的人們遠逝而感傷?」

    飛龍輕輕地聳了聳肩:「漣漪起自水面,最後波盡浪過,還是落回水面。人身來自自然,之後不論肉身神識,也都只會回歸自然,這又有甚麼好感傷的?」

    慈玉這時所聽到飛龍的話,和她一向的認知產生了極大的差距,雖然聽起來頗有玄理,但是不管怎麼說,都還是覺得怪怪的,不由得就又問道:「如果照你這麼說,自然所生的一切神奇,豈不是都失去了珍惜的理由?」

    飛龍還是搖了搖頭:「生命起滅的本質如何,與我們是不是要以珍惜的態度來面對生命,我覺得並不能擺在一起,這是兩個不同的題目。『看得開』和『很珍惜』,應該是可以並存的。」

    慈玉不同意地道:「如果不是心理上或是感情上極牽掛著親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又怎麼會『很珍惜』親人朋友呢?」

    飛龍抬頭往上看,又指著樹上一朵初開的乳黃色小花說道:「這朵花非常的可愛美麗,二十六個時辰後它就會謝了。你看了覺得非常珍惜,甚至為了它的凋謝而感傷,但是花朵並不會因為你珍不珍惜,或感不感傷,而有任何的改變。說得更坦白一點、就算我們沒有站在這裡,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見過這花,它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少了一分可愛,減損一分美麗。同樣的,也不會因為我們站在這裡看著它,它就真的『比較』美麗……如果我沒有將這死人攝來,你沒有看到她的模樣,你心中的那種惋惜感傷就不會發生……是不是?」

    慈玉皺了皺眉頭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飛龍淡淡地說道:「據我從旁觀察,這只代表了一件事實……」

    「甚麼事實?」慈玉問道。

    「感傷與惋惜,或是甚麼生命可貴的這種感覺,是因為你而產生,並不是因為外在的花朵凋謝或是生命隕滅所造成的……」飛龍靜靜地說道:「也就是說,生命對我而言,並沒有甚麼可貴不可貴的,它的生滅只是自然的一部份……」

    慈玉聽得愣了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矛盾之處,讓她連彎彎的秀眉都緊蹙了起來。

    飛龍這樣的說法,根本就已經直接挑戰了慈玉一向的認知與觀念。

    她覺得飛龍說得實在不能說沒有道理,但是卻是和她最直接的感受相違背。

    這裡面是甚麼地方有問題?

    慈玉有點矛盾地說道:「如果照你這麼說,生命並無想像中的可貴,甚至非常平凡,那麼我們為甚麼又會這般地牽掛著自己的親人?」

    飛龍搖了搖頭:「依我看來,會有這種感覺的人,實在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罷了……」

    「為了自己的私心?」慈玉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心中認知的衝突出現了如許的震動。

    飛龍很平靜地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以眼前這個死人來說,你瞧著了,為她感傷惋惜,但若我沒有將她攝來,你根本就沒看到她,那麼又怎麼會感傷惋惜?所以這心裡面的感覺和這個死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因此不是純粹由你自己的感覺所激發出來的,又是甚麼呢?」

    慈玉又愣了愣,還沒回答,飛龍又接著說道:「我們再換個說法,如果我將這人的死亡狀態作出修補,然後重新啟動這個女人的生命,使她又活過來了,那麼你還會為她而感傷惋惜嗎?」

    慈玉只好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我為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感傷?」

    飛龍點了點頭:「是呀!可是如果她離開我們之後,馬上又遇上了意外而死亡,而這時你還以為她活得好好的,依舊為了能夠救回她一命而高興時,豈不是她都死了,而你反而還高興了嗎?」

    慈玉被飛龍越說越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說……」

    飛龍定定地,沉靜地,甚至有些淡漠地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種愛惜生命的感歎,根源也只不過是為了想讓自己心裡能夠舒服一點,但又不可得的時候,一種私心的感覺而已;和這人真正是怎麼回事,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

    慈玉聽著飛龍冷靜得近乎無情的聲音,弄得心頭宛如墜入迷霧之中……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飛龍這樣的角度,一些最令人珍惜的情操與感受,其實竟都只是一種私心的滿足……

    這種觀點儘管言之成理,但卻又充滿了怎樣冷酷的淡漠……

    慈玉想著想著,好像心中就這樣陷進了混亂的迷惘之中,不由得有些癡了。

    她的眼光落到了眼前那雪發白膚的女郎身上,冰冷的身軀代表了生命的遠去,慈玉是那麼樣清楚地感受到她為這位女郎艷華的燦亮生命,即將腐化崩碎,充滿了如此濃厚的感歎……

    只是,在眼前這個冷淡的飛龍眼中看來,慈玉這樣的感受,又是怎麼樣地純粹是一種個人的私慾……

    難道要像這個鐵石心腸般的飛龍這樣,才算是符合自然的根源精神嗎?

    「在你的想法裡,也許每一個人都能永不死亡,才算是符合你最大的願望……」飛龍又冷靜地說道:「但是你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結果會怎麼樣呢?」

    慈玉想得頭部有點痛了:「會怎麼樣?」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整個人類最後會因為支持人類生存的環境完全枯竭,最後導致所有人類全部死亡……」飛龍語氣中有一種非人的淡漠:「……這是你希望的嗎?」

    「當然不是……」慈玉歎了口氣,好像渾身都沒力地說道。

    飛龍說到這裡,點了點頭道:「所以該死的就讓她死吧……這本來就沒有甚麼……如果日後人類真的每個人都永生不死,必定就是人類完全滅亡的危機開始啟動之時……」

    慈玉聽到這裡,只是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得對,這種事真的很難有甚麼絕對的道理……你又為甚麼要跟我說這些?」

    飛龍輕輕地微笑說道:「本來是沒有必要說這些的,只不過我看你對我的態度好像很不以為然,所以才會想要瞭解一下你的想法而已……」

    慈玉心中的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一向柔順的她,竟在心中產生一種在這個冷漠的飛龍腦袋上狠狠地敲上一記,瞧他是不是還能這麼冷淡地看待的念頭。

    當她也醒覺自己心中有這種恨極的反應時,連她自己也不由得有些驚訝了起來。

    愣愣地想了一會兒,慈玉只好皺著姣好的秀眉,又歎了口氣道:「其實說這些又有甚麼用?這位女修總是去了,我除了為她感到悼念外,也沒有辦法讓她復生……從你的觀點,我不能說你完全無動於衷是不對的,但我心中的感歎與惋惜,也沒有因為我無能駁倒你的話而稍有減少……」

    孰知慈玉的話一說完,飛龍的臉上就又露出了那種好像專門和慈玉唱反調的淡然:「誰說她不能復生的?」

    慈玉聽得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薄怒:「你這人怎地說了半天,又繞了回來?人既已死,又豈能復生?這不是你一直在說的嗎?」

    飛龍搖了搖頭道:「那你聽錯了,我的意思是『人既已死,何必復生?』可不是『人既已死,不能復生!』這裡面的意思可差遠了……」

    慈玉也不曉得這個飛龍倒底在搞甚麼鬼,只覺得被他一串道理說得糊里糊塗的,連最基本的認知都產生了疑問。

    她並不知道這個傳說中非常低智的「飛龍聯主」,是從哪裡感受到這些體驗,但是顯然和慈玉以前所接觸並且接受的認知截然不同。

    雖然現在他的話聽起來好像真的有些歪理,但是慈玉卻是如此清楚地確定她的心中想就這麼淡然放開,是她絕對做不到的。

    這種感覺,就有點像是有個非常會說話的人,巧妙地論證了眼前的饅頭是甜的,但是你真的咬下一口之後,才發覺照理說是甜的饅頭,你的感覺中明明就是鹹的那般。

    也因為慈玉心中這種彆扭至極的感受,讓她不由得就有點生氣地說道:「你說這些有甚麼差別?何必復生最後還不是不能復生?難道你還能讓這位女修死而復生嗎?」

    不料飛龍竟很輕鬆地聳了聳肩:「那當然啦!不然我和你說這麼多幹甚麼?只是我認為這個死人沒甚麼太重要的動機讓她復生,而你卻又好像覺得她應該復生,我想瞭解你的想法,所以才和你說這麼多……」

    慈玉聽得將信將疑,也不曉得這個飛龍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話如果以一般的常理來判斷,當然應該是無稽之談。

    但是面對著一些想法極之悖異一般人情的他,不知道怎麼回事,慈玉直覺地就發現這個飛龍雖然是神秘怪異得有違常理,但是顯然他的話中含意,並不是只有胡說八道這麼簡單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慈玉雖然還是將信將疑,但盡量在表面上保持著嚴肅:「你的意思是說,你,飛龍聯主,能夠讓人死而復生?」

    飛龍直視著慈玉,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我,飛龍聯主,可沒這麼說。」

    慈玉聽得差點摔到,明明方纔還在和她激辯著,竟然現在馬上就又改口,於是她在愣了一愣之後,終於沒好氣地說道:「你到底是在做甚麼?不管你是怎麼樣的想法,我終歸是愛惜生命的,也還是會盡力去延續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所以我不喜歡開這種玩笑……如果你再這樣,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慈玉說完,就雙手叉腰,作出一種她真的準備要生氣的模樣。

    她的秉性特異地慈和,自她有記憶以來,從來也沒有怎麼樣特別生氣發怒過。

    只不過這一次和飛龍無意中所引起的對談,讓她一向都覺得再正常不過的根源認知產生了很大的震撼,感覺上實在是彆扭至極,因此才會特別地作出這種「她真的要生氣了」的表示。

    然而等她自己的雙手這一叉起腰來,隨即又想到這個「飛龍聯主」當然是不可能讓人復生的,自己之前竟然在直覺的錯估下這麼追問,反倒有點莫名其妙了……

    想到這裡,慈玉嘟著嘴在袖裡插起的雙手,也不由得就軟放了下來。

    不料飛龍靜靜的眼神還是這麼樣淡淡地望著慈玉,只是輕輕地說道:「我是說我可以讓『她』復活,可不是能『讓人死而復生』,如果我對文字符號的認知沒有錯的話,這兩種意思可是不大一樣的……」

    慈玉現在已經將自己那種直覺就感到飛龍這個怪人,很有可能有些不可思議力量的想法,認為是自己的一種錯覺,因此倒也不再因為飛龍這樣的話而使得心中的情緒再起波濤,所以只是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這人真是的……這裡面難道還有甚麼差別?」

    飛龍點了點頭:「這裡面當然還是有差別的……人之初死,在某個時間內,元神根識還沒有散歸,只要屍身還在,就能夠補傷修缺,然後再以體性為基,重新啟動生機關竅……這並沒有甚麼困難。可是當人死過一定的時間,不但屍身很難維持初死狀態,連元神根識已經散逸在虛無的空間之中,那麼除非藉助某些特別對虛散空間有特殊功能的東西之外,連我也沒辦法下手……所以這兩者還是有非常巨大差別的。」

    慈玉見飛龍說得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不由得就又有些怔怔地說道:「你說得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飛龍聳了聳肩,用手遙遙指了指躺在他們兩人面前,那位雪發白膚的女修遺體:「誰說沒有這麼回事?我之前也只不過是告訴你,我可以讓眼前的這個死人復生,但是我並不能讓所有的死人都復生,因為這裡面還是有些講究和限制的,如此而已,並沒有甚麼其他的意思……」

    慈玉這次可沒敢馬上就太相信飛龍的話,只是謹慎而又小心地問道:「你是說,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你有把握讓她復生嗎?」

    慈玉為了能真正確定,還以素手定定地指著地上的那位女修。

    飛龍肯定地點了點頭:「這位女修週身經脈斷了四十二處,五臟有四髒已碎,肝臟火脈堵塞已積死,雖然全身染泥,但是喉肺乾枯,六腑也是全裂,顯然是被一種極大的真元力量,在一擊之下,根本還沒來得及墜入泥地,就已經氣絕畢命。」

    慈玉曾經仔細地檢查過這位女修的遺體,當然非常清楚地知道她體內現在的情形,因此她一聽就明白飛龍所說的一點也沒錯。

    只是讓她驚訝的是,飛龍從頭到尾,就是站在那裡幾乎是連彎腰下來仔細瞧瞧都不曾,居然這樣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女修的死因,不由得讓慈玉怎麼想也想不通他是用甚麼方法得知的。

    「雖然她的命機已斷,但是週身尚軟,連關寸都還沒僵硬,距離她死亡的時間並沒有很久,所以元神魂識還未開始散逸,只要將她週身損傷破碎之處重新修補之後,再啟動她的生機關竅,復生再活並沒有甚麼太大的困難……」飛龍還是好整以暇地說道。

    慈玉聽到這裡,一下子也忘了飛龍說的這種聞所未聞的話到底可信不可信,就忍不住立刻接口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快點將她復生吧……」

    飛龍的眼神之中,雖然清澈無比,但是顯然並沒有甚麼熱烈的感應。

    連一點都沒有。

    「這不就是我和你談了這麼多的關鍵嗎?」飛龍只是淡淡地說道:「人既己死,何必復生?我一直想瞭解你要讓這個女人復生的原因……可是我一直到現在還是感覺不到有甚麼必要。」

    慈玉這時才明白眼前這個「飛龍聯主」,和她說了半天,原來並不只是和她辯說生命到底可不可貴,這麼個好像只有關係到基本認知的題目而已。

    原來他一直在找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讓他可以將眼前的這位女修復生!

    慈玉因為一開始就認為飛龍並沒有甚麼可以「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無形中一直都認為和飛龍的這一番談論,頂多也不過就是談論罷了。

    所以在這樣的認知下,飛龍的那些話就顯得只關係到一個人對於生命該有的態度。

    她萬萬沒想到飛龍的目的,竟是這樣。

    雖然慈玉也並不是真的就完全相信飛龍所說的那種甚麼「重新啟動生機關竅」的話是真的,但是她心中那種「他所說的絕非空穴來風」的感覺,就在這時又悄悄地浮現了出來。

    「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能力……」慈玉的語氣非常的溫和:「又何吝於給一個生命再一次的機會呢?」

    飛龍對於慈玉的話,並沒有甚麼明顯的反應:「我之前說過了,我想瞭解的並不是能不能,至於別人相不相信我並不在意,我根本就不認識這人,又為甚麼要替她復生?」

    慈玉到此時終於才相信,這個飛龍聯主姑且不論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起死回生的力量,但是經過了這麼一陣子,她很確定的是,這個飛龍聯主對於生命之冷淡與漠然,根本就好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一樣……

    不對,只要是生物,不管來自哪裡,必定會對同類的生物具有某種程度的感情,再怎麼樣也不會像這個飛龍那般無情。

    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樣……

    慈玉不由咬了咬牙,很希望自己就這麼地把他的話當成了完全的謊言,他所說的一些甚麼「死而復生」等等,都是尋她慈玉開心的鬼話……

    這樣就不會讓她自己陷入這種連說服都找不到任何著手點的彆扭情況之中。

    慈玉有點忿忿地甩了甩頭髮:「你這個人真的是……你為甚麼這麼冷酷無情?」

    飛龍搖了搖頭:「基於我們之前的談話,我想恐怕到底怎麼樣才算是你所說的『冷酷無情』,你自己都很不容易界定得清楚……」

    「你對自己的同類,都沒有一點惜生之心,就是冷酷無情啦……」慈玉沒好氣地回答。

    「是這樣的嗎?」飛龍又淡淡地說道:「如果有個人,對自己的親人很好,但是對其他人很壞,那麼他是有情亦或無情?」

    慈玉不由得就接口說道:「這……對人壞總是不好的……」

    「是這樣的嗎?」飛龍語氣不變:「如果有個人,對所有的人就像是對自己親人一樣的好,換句話說,對親人就像對所有人一樣,在你的標準下,他是有情亦或無情呢?」

    「這……親人和其他人,應該還是有些差別的……」慈玉很自然地又說道。

    「所以你說的有情或是無情,也不過就是看你從甚麼角度去看了嘍!」飛龍淡然說道:「自然是最無情的,因為所有的生物最後都難逃一死。但是因為這種生滅循環,使得生命得以在有限的環境中延續,不斷衍生新的生命,這樣看起來,自然豈不是又變成最有情的?」

    慈玉只覺得好像又要被飛龍這些怪論給拉進一個沒有出口的漩渦,只好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你要說甚麼呢?」

    飛龍冷冷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話從我的看法裡瞧來,甚麼有情無情,甚麼愛生惜生,都是只顧著自己,說給自己聽的鬼話而己……你對於甚麼是自然真正的道理,根本就一點概念也沒有……」

    慈玉聽得心中別到了極點,忍不住就嗔然怒道:「你明明是人,卻又為甚麼總要不以人的眼光去感受?去體會人的感情?是的,人也許不是那麼完美,也許說來說去都是因為私心,或者你也總能說成私心……但不管怎麼說,你也總是人呀……為甚麼你說的話卻又總不像人?為甚麼又要這麼刻意地去脫離人呢?」

    飛龍靜靜地聽著,表情雖然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變化,但是雙眼之中卻露出了紫紅的滾動。

    「如果一直都局限在人的思考,不能脫離……」飛龍沉沉地說道:「恐怕人是永遠也無法超越人的……以後如果人想接觸到真正的宇宙內涵,必定會極力脫離人的眼光與局限……」

    「不!飛龍聯主,你錯了!」慈玉在激動之後,雙頰透著明顯的紅暈:「人之所以要追求進步,不是要脫離人,變成另外的東西,而是要去做個『更好的人』。並且如你所說,人既是宇宙的一部份,又何必非要用『非人的觀點』才算是看得到真正的宇宙?脫離了人、豈不是就是脫離了宇宙?」

    慈玉的這番話,顯然引起了飛龍觀念中的某些衝突,只見到他耀耀的眼中不停地翻滾著騰騰紫紅,就好像在眸中燃燒著兩團紫紅色的火球。

    「就像你說,你感覺不到有甚麼理由能給這個生命另外一次機會……」慈玉又指著眼前的女修遣體:「但是我要問的是,如果你有這樣的能力,又為甚麼不能給她另外一次機會?生命會因為這樣而就此停止它的運轉嗎?人種會因為這一次的復生而滅亡嗎?

    也許你說得對,這麼做的目的說不定真的是只有滿足了我們自己不願意難過的小小心情,但是你要知道,人的這麼一點小小的同情與憐憫,也是自然所賦予的,更是自然的一部份。如果我不這麼做,豈不是反而違反了自然?」

    飛龍顯然被慈玉說的這一番話,引得進入了沉沉的思索,看起來就像是有點愣了那般。

    說得激動的慈玉,指著地上女修遺體的手兒,都微微地顫動著:「存在的本身,就具備了無限的價值……不論我這樣的心是小到只為自己,或者大到為了人類,都不能否認它的存在,否認它的價值,因為它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不管你怎麼想脫離人,而想更接近宇宙,那是永遠也做不到的……因為宇宙既包括了人,人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你永遠也脫離不了……不管你是人……或者不是人!」

    慈玉見到飛龍眼中,突然閃現出一層赤紫的烈光,有一瞬間慈玉甚至有一種被他眼光燙到的怪異感受,讓她在說完話之後,猛地心中微驚。

    等慈玉稍微回了回神,態度淡然的飛龍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改變,讓她以為之前的感受根本就是一種錯覺。

    飛龍沉靜的眼神一直注視著慈玉,就好像在研究著甚麼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那般。

    慈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經過這一陣激動,腦子裡面就好像有個甚麼東西突然跑出來那般,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後面的話是怎麼成形的,雙額輕輕地脹動著,有一種像是要裂開的輕微疼痛,讓她忍不住伸手輕按著……等慈玉稍微好一點時,拾眼一看,就見到飛龍灼灼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視著她,不由得有點臉紅地說道:「你做甚麼這樣看著我?我從來也沒有這樣和別人爭辯過……」

    飛龍的眼中那種像是可以灼人的紫紅已經消失,但是眸中的那種滾動依然可以感覺得出來:「你……原來也不是人!」

    慈玉聽得大吃一驚:「你說的甚麼話?我不是人,難道是鬼?」

    「我這麼說你也許聽不懂,算我用字不當……我該這麼說的……」飛龍微閉了一下眼睛,但隨即又張眼注視著慈玉姣好的臉龐:「你並不是一般我所瞭解的『人』這個層次的人……」

    慈玉聽得有點哭笑不得:「我還以為你用字不當後面,會有個我比較容易瞭解的說法,沒想到越聽越糊塗了……」

    「我只能這麼說了……」飛龍顯然並不在意慈玉有沒有瞭解他的意思:「你不只是一個『人』……你的後面還連著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根源……那種根源的本質也許是來自於『人』,但是卻絕對不止是個『人』……」

    慈玉困惑的眼神,表示了她依然對飛龍的話摸不著甚麼邊,但是不容她再問下去,飛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這樣好了,雖然我並不認為有這個必要讓這個女人復生,但是你說得也有點道理,既然我可以,又為甚麼不?橫豎這並不足以打亂了我所認為的自然秩序……」

    慈玉聽到飛龍的語氣已經有些鬆動了,在喜悅中,反倒才升起了對飛龍有沒有這樣能力的懷疑,忍不住問道:「你……你真的可以嗎?」

    飛龍聳了聳肩,並沒有正面回答慈玉的問題,只是直視著慈玉說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須說清楚,雖然你後面的說法讓我產生了一些困惑,眼前我還不能圓滿想通,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感受到你所說的那種感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慈玉正想說些甚麼,卻被飛龍伸手阻住,並且由他繼續說道:「我說了,我的看法還是無復生之必要,你的看法卻是也並沒有不復生的必要……所以要我讓此女復生並無不可,只是沒有甚麼動力讓我這麼做……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就以將此女復生來和你交換個條件。」

    慈玉聽得終於比較有點概念了:「你是說,你替這位女修復生,要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飛龍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你覺得怎麼樣?」

    「如果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得到,那當然可以了……」慈玉一聽之後,立刻就亳不猶豫地回答:「只是你連人的感情都無法……還會對甚麼有興趣?」

    慈玉本來想對飛龍說「你連人都不像了,還會對人有甚麼興趣?」後來覺得這樣的說法有點不安,因此最後還是改了個比較含糊的文詞帶過。

    飛龍定定地注視著慈玉:「本來我是沒甚麼興趣,但是現在有了……」

    慈玉慨然地點了點頭道:「好吧!你要我答應你甚麼?」

    飛龍靜靜地說道:「我讓你用自己來交換此女的復生!」

    慈玉聽得有點嚇了一跳:「用我自己來交換?這是甚麼意思?」

    飛龍微微笑道:「你希望這個女人復生,但是我卻沒有這種感覺,不過我現在對你很有興趣,所以我幫你讓其復生,而你則把自己交給我。」

    慈玉聽了飛龍的話,終於搞懂了飛龍的意思,不由得就滿臉通紅了起來,忍不住有點生氣地說道:「你這個要求不覺得太過份了嗎?」

    飛龍無所謂的說道:「你有你的希望,我有我的興趣,這樣的作法,豈不是都能顧及了嗎?有甚麼過不過份的呢?」

    慈玉望著飛龍淡然的神態,心中只覺得這個邪宗聯主現在看起來,簡直就像個趁機敲詐的奸商,不由得在滿頰的暈紅中,生出一股薄怒……

    生性和善的她,從小到大,一向很少會動氣生怒,然而面對著這個一點人味都沒有的飛龍聯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短短的時間中就是這麼地被他激怒了好幾次,連她都想不出原因。

    慈玉勉強壓下了心中那種反感,輕柔地說道:「你是邪宗聯的聯主,等於是邪宗之首,算起來也是名望皆具的前輩……難道就不能因為肚量與仁慈,給這位女修一個機會嗎?」

    飛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聯主』是甚麼東西,也不在乎它是甚麼東西,我只知道這個死人和我沒關係,我也對她沒甚麼特別的感覺……我現在有興趣的是你,所以要你來交換。我不管你所說的那種『同情』或是『憐憫』的感覺程度到底是到了哪裡,也不管所謂『過份』的界限怎麼認定,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們就這麼做,如果你覺得不行,那麼就拉倒,橫豎我是無所謂的……!」

    飛龍的話,在慈玉聽起來,擺明就是敲詐定了,心中直是氣得達臉色都變了,忍不住就脫口說道:「你這種要求還不過份嗎?我和她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能提這樣的條件?」

    飛龍淡淡地說道:「所以你不願意了?所以你說的那種感情還是有條件的了?」

    慈玉被飛龍這麼一說,憋得杏眼圓睜,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得撇了撇臉,轉過頭去不看飛龍。

    不料她這一轉頭,正看到那位渾身都是泥水的白衣女郎,仆臥在髒污柔軟的地面上,生命雖斷,卻依稀可以感覺得到,那種生命遠去的遺憾。

    慈玉愣愣地望著她那依然玲瓏的身軀,只覺得心中那種不忍又悄悄從心頭浮起,好一陣子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對著嘴角掛著淡笑的飛龍恨恨說道:「你到底要我做甚麼?」

    飛龍沉靜的眼眸直視著慈玉,讓她在又怒又窘的心境中,還是忍不住兩頰的飛紅更加流艷。

    「我要從你身上,采求方纔我所察覺到的那種隱晦的根源!」飛龍在直視了一陣子之後,沉沉地說道。

    慈玉聽得有些意外:「甚麼?你說的對我有興趣,指的就是這個?」

    飛龍聽得也有奇怪:「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我想在你身上幹甚麼?」

    慈玉被飛龍這麼一反問,簡直就差點窘得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你、你你……你這人怎麼……」

    飛龍淡漠的眼中浮起了一絲明顯的驚訝,這讓慈玉終於更加明確地肯定了這位「飛龍聯主」腦子裡面真的是完全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這種情形,使得慈玉完全無法按照和一般人互動的方式,來推測這位飛龍聯主腦子裡面的怪異想法,因此只好跺了跺腳,又氣又窘地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的……

    甚麼用我來代替,甚麼你對我有興趣,怎麼叫人不產生誤解?我的老天……」

    飛龍眼中的驚奇還是沒有改變,但也並不多說甚麼,只是淡淡地望著眼前有點手足無措,兩頰飛紅的慈玉。

    過了好一陣子,慈玉終於勉強壓下了翻騰的心情,稍微比較平靜一點地對著飛龍,苦笑著說道:「我真是從來也沒有碰過像你這樣的怪人……」

    飛龍顯然並不能感受到慈玉為甚麼這般激動,但是他也顯然並不是那麼在乎慈玉到底在想甚麼,只是聳了聳肩膀說道:「也許是你見過的人太少了……」

    慈玉靜下心來,終於又將問題拉回了最根源的關鍵:「飛龍,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以令人復生?」

    「你不相信嗎?」飛龍反問道。

    「我應該是很難相信的……因為我從來也沒有聽人說過有誰真的具有這種能力……」慈玉很坦白地說道:「就以我自己來說好了,我對挽救生命的醫術,總還可以說是有些體會,但是我卻從來也沒有聽過或見過有這種能夠控制自如,使生命復生的**。」

    飛龍輕輕地望著慈玉,伸手指了指大雨之外,朦朧之中,在遠處只顯出淡淡暗影的一處山頭:「你去過那座山嗎?」

    「沒有。」慈玉順著飛龍的指向望了望,搖了搖頭回答。

    「你有聽過誰告訴你那山上的風景如何嗎?」飛龍又問。

    「沒有。」慈玉又搖了搖頭。

    「你沒去過那座山,也沒見過那座山上的風景,更沒聽有人告訴你過……」飛龍的樣子就像是很理所當然,每個人都應該知道這個道理那般地說道:「可是這並不代表那座山上的風景並不存在,不是嗎?」

    慈玉轉頭又往雨中那只有隱隱淡影的山頭望去。

    「你只要爬到那座山上時,自然就看到了……」飛龍的態度還是非常淡然地說道。

    當那位女修的遺體,輕輕地浮在飛龍的面前時,飛龍其實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動作。

    從站在飛龍身後的慈玉那邊的角度看來,倒還有些像是這位女修自己運氣從地面的泥濘中浮了起來那樣。

    這位女修的身形一浮起,身上沾滿了泥水,以致於很難看出原來是雪白色的衫袍,突然就嘩啦啦地像是活過來那般,從她的身上脫落了下來。

    轉眼之間,這位女修已經是**裸地,不著一絲地,浮現在飛龍的面前。

    儘管這位白髮雪膚的女修,已經是沒有了生命的耀動,但是脫去衣衫之後,身上雖然還是沾滿了泥污的穢跡,卻更加顯出她那如雪肌膚的凝白,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她那瑩瑩的美麗。

    雪騰的**,凝脂的腰身,順滑的臀線,依舊是那樣宛如冰雕般的散放著冷冷的艷光。

    在飛龍身後觀察著的慈玉,很驚訝地發現,這位女修不但週身肌膚如雪,長髮銀亮如雪,連腹下那一撮微卷的細絨,也一樣閃白如雲……

    同時因為她週身的袍服已經脫盡,因此許多原來被衫袍所遮的部位,都完全清楚地暴露了出來。

    這種情形也使得這位女修白膩的肌肩,細緻的雙臂,長伸的兩腿,肩腰脅背,有不少地方都透出了一種怪異的瘀青。

    這種幾乎已經泛出黑色的瘀青,在她如雪的皮膚襯托下,更加顯出那種宛如對比般的刺眼。

    慈玉看到這位渾身肌膚就像是由凝雪捏出來的女修,就這麼裸著身體,在空中微微浮轉著,好一會兒也沒見到飛龍有任何動作,不由得感到有些著急,轉眼一看,那個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的飛龍,居然就這麼睜著眼睛,在那裸露的文體身上細看著,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在觀察這位女修週身傷勢,實在還不如說是正在趁機一飽眼福。

    慈玉心中疑惑,忍不住輕輕地問道:「飛龍,你現在在看甚麼?」

    飛龍聳了聳肩:「這個女人雖然受了不少傷,尤其體內在死亡之前,好像還被甚麼蟲類侵入……不過她的皮膚身材可真是不錯……」

    慈玉聽得愣了愣,沒想到這個飛龍聯主竟就這麼承認了,而且還就是一付再自然也不過的神態,呆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生氣地說道:「醫者父母心,我們想要救人,怎麼可以在這時心中遠有這種邪佞的念頭?」

    飛龍有點意外地回過頭來望了望慈玉:「甚麼?你說甚麼?她明明就不是甚麼父母,怎麼還會有父母心?……」

    慈玉更加大聲地說道:「我們醫者習術學理,最重要的就是要正心仁性,切不能思邪念佞,像你這樣,豈不是趁機佔人的便宜嗎?」

    飛龍很奇怪地又望了慈玉一眼,搖了搖頭,顯然就是一付「懶得理你」的模樣,讓慈玉心中愈加不舒服,終於又忍不住嗔道:「你到底行不行?行的話就快點,莫再這麼虛耗時間,快把你的邪心收一收,耽誤了甚麼可就不妙了……」

    「行啦行啦!若非我想瞭解你的怪狀況,早就走了……」飛龍擺了擺手:「真的像你這樣,也不知是誰的心比較邪……」

    飛龍的話又讓慈玉心中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想下去,她就看到飛龍的手腕微微一甩,彈指射出了一團精亮濃聚的光芒,「嗤」地直竄進了眼前那一付雪白**的胸部。

    前面的閃光才衝入體內,余亮還沒完全熄消,飛龍手中已是扣指連彈,嗤哩嗤啦地一陣密響,瞬間又彈出了九十六團凝芒。

    這些光芒,慈玉方覺得在她的眼中亮起,幾乎是立刻就射進了那**的各種不同的部位,等她稍微定了定神,所有的密芒都已經不見了。

    唯一還能看清的,就是那浮飛的女體,已是像在週身每一個部位,都有許多個紫紅火團在燃燒那般,瑩瑩亮了起來,就好像是個琉璃作成的人體燈罩。

    雖然慈玉並不曉得飛龍到底在做甚麼,但是那種從其體內散放出來的芒光,就好像就夠神奇地將肉身照透那般,在連續不停的嗤嗤閃映中,慈玉居然能夠清楚地看見女體瑩亮的皮膚下,有無數個細密的紫紅光片,都在快速無比地蠕動著……

    那種情景是如此的特殊,以致於慈玉只能愣然地注視著,臉上帶著駭然的表情。

    在她訝異的凝望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有一陣子,又好像只有一瞬間,慈玉忽然覺得那些密動的光片,突然就像是同時牽動了甚麼那般,嗡地停止了動作,隨即往外浮滲了出來……

    那密密層層的光片是如此之多,以致於光氣往外逐出時,照得那具女體就像是陡然燒了起來一般,猛出的芒線讓慈玉眼睛不由得一閉。

    等到慈玉再睜開眼瞼,所有的閃亮光氣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原本就已經宛如雪捏的白質女體,這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瘀血的黑痕,甚至連原先沾染的泥漬,都被刮得乾乾淨淨……整個**透出一種盈盈的潔白……

    在這種情形下,連慈玉都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具裸露的女體,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直視的雪艷魅力。

    那種逼人的美感,就真好像變成了凝雪那般,流艷欲滴。

    慈玉很自然地往飛龍望去,但見他雙眼之中,灼灼而亮,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眼前的裸女,也不曉得是甚麼原因,慈玉的心中突然產生一種想要出口打斷他這種專注態度的衝動,但是隨即又被她自己的理智壓了下來,不敢在這時出聲打擾。

    飛龍這時突然伸出手,在裸女的眉心虛虛一點,嗡地從他的指端出現了一點大小約只有沙粒,光色並不強烈的淡芒。

    這種淡芒雖然不大,光也不強,但是散放出來的淡淡瑩芒,卻讓慈玉覺得與其說是光,還不如說是一種類似軟液的怪東西,那種感覺極其特殊。

    「人體的生命開竅,概分一百七十二道,總歸『精氣神心』四大類……」飛龍說著,又在女體的心口、臍下、背頸,虛點三下,在其上都留下了一個和之前非常類似的液芒一點,虛浮皮上:「精者主控肉器生運……」

    說完手勢微微一壓,女體丹田上的那一點凝液芒光,陡地嗤然滑進皮中體內。

    然後慈玉就看到那**雪女的身軀之中,瑩瑩亮起了一塊一塊的光區……

    別人也許看不出這個現象代表甚麼意思,但是慈玉醫道高明,熟知人體構造,一看那些隱約的光區分佈,就知道是人身之內的各種臟腑。

    「氣者主控經脈血絡……」說完飛龍手勢再壓。

    在裸女背頸部位的芒液隨即嗤然貫入肉身。

    慈玉立刻就發現從女體的背頸部位開始,龍脊兩側亮起了各種脈束,嘶嘶密響,人體之中,轉眼由粗伸細,密密地出現了重重網線,不但像個細網般將皮下肉身整個包覆了起來,慈玉更知道這些經脈血絡已經將之前的臟腑給完全接通了。

    「神者主控元識心智,另又調協統合……」說完手掌第三次輕壓。

    裸女眉心的液芒當即直直透入,除了整個頭部都瑩然亮起之外,她那如雪銀閃的長髮,也霍地像是活了過來那般,在空中飄揚灑動……

    「三元己開,還欠最後一心,生命啟動,全在這推動運轉的一震!」飛龍說完,手勢最後一壓,裸女心口的那一點芒液,立即嗤地竄進,直射心臟。

    最後的芒液一入體內,原本只是安靜浮飛著的裸女,突然就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陡地渾身一震……

    慈玉從來也沒有這麼樣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發動。

    人體孕育另一個新的生命,是在女性的腹中。

    她知道在一個女性有孕的初期,即便是再怎麼變化,都還是這個母體為了迎接一個全新的生命降臨,體內所作的一種調整變化。

    但是不管再怎麼變,肚子裡的肉胎再怎麼調,母體中所有的一切,還是屬於母體的,並不能算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生命。

    可是就在那麼一個完全神秘的時刻,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玄奧變化,這個原本屬於母體的肉胎,忽然就這麼樣地開始了第一次屬於自己,和母體完全不同的心跳!

    從此另一個生命便即開始發動!

    本來這一切,都是如此隱秘而又不為人知地發生在母體腹中。

    那是屬於自然的真正玄妙。

    但此時,慈玉親眼看到了這麼一個生命發動的奇跡,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是這麼樣清楚地感受到,當那心跳開始出現時,是這麼樣足以令人震撼的感動!

    這個看起來對生命一點感情也沒有,既冷淡,又漠然的飛龍聯主,居然掌握了這樣令人驚訝的生命奇跡?

    慈玉只能呆呆地張著小嘴,愣愣地望著眼前的飛龍……

    當雪神女恢復神智時,她第一發現的,就是自己全身**,居然連一片遮體的布塊都沒有!

    雪神女身為正派雪山神宮四大護法之一,算得上是有名的女修,更是宗主雪山老祖最倚重的高手之一,一向冰心專志,努力修持,現在居然被人將週身衣袍脫了個淨盡,忍不住駭然之下,翻身在空中挺立了起來……

    在這種幾乎等於是反射的動作之後,接下來她就感受到,有一雙很怪異的眼光,正灼灼地凝視著自己的全身……

    這個時候的雪神女,最先想到的,就是伸手將自己胸乳下陰,最隱秘的地方給遮擋住……

    然而雪神女不愧是心志冷靜的高手修真,這種幾乎是來自本能的衝動,立刻就被她的意志所遏住。

    這人該看的都已經看了,再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讓自己心亂而已。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雪神女週身氣機倏然聚集,真元立動,從她週身唯一剩下不是白色的黑眸之中,滾雪般地也同時轉成了透然的瑩白,眨眼之間,就作好了發動攻擊的準備……

    「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心裡窘困,但是雪神女並沒有將這樣的心情洩於語音之中,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冷意:「我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在這裡?」

    雪神女在說話的同時,雙眼直直地凝視著面前那一雙目光,突然再次察覺了這雙目光中的那種怪異的感受。

    這人的目光,讓雪神女發現到一種奇特的神情。

    在她的感覺中,這人的目光裡,充滿了一種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淡漠。

    雪神女專修冰雪**,講究的就是沉心冷性,專一如雪,通常都會給人一種冰冷無情的感受,所以她對這雙目光之中的那種淡然,感受特別強烈。

    在這人的淡然之下,居然讓雪神女有一種,再怎麼如雪冰冷的心志,也遠比不上這種完全不在意的淡漠感覺……

    這種感受雖然是雪神女以前從未見過的,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清楚地察覺到,這人定定注視著自己裸露身體的眼光,又含有一種和淡漠完全不同的灼然……

    就像是火焰一樣的灼然!

    這種矛盾的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一團火,但是那團火卻是冷得徹骨的那種感受,可以說是怪異至極。

    雪神女等了一會兒,這人根本沒有甚麼反應,於是雪神女只好對著這人又再一次地問道:「你是誰?」

    這人的眼光終於像流水般地活動了起來,語氣輕微地說道:「我是飛龍,你又是誰?為甚麼死了?」

    雪神女聽得大感迷惑:「我是雪山神宮的雪神女,你說的『死了』是甚麼意思?」

    飛龍搖了搖頭,顯然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一直注視著雪神女艷亮裸身的眼光也轉向了旁邊,對著慈玉淡淡地說道:「你看到了吧?我這不是就讓她復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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