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週末,這是和動物保護組織主席約好聚會的時間。陳安琪一大早便開著越野車過來把雷聲和小雨接走了,這個丫頭一路上神神秘秘的總是不願意說到哪裡去,車子在高速路上開了足有幾個小時,才轉入了一大片茂林之中,順著小路緩慢開進去。
在濃密的森林之中,越野車七彎八繞的開了半天,差不多接近中午時分才算到了目的地。這是在廣袤森林之中的一片碧藍的湖水。湖面很大,在微風之中泛著鱗波,有幾葉窄窄的舟子束縛在湖邊,一切顯得美而寧靜。
斯諾和他的家人早就已經在湖邊搭好了帳篷,此刻正圍在燒烤爐前面等著雷聲他們呢。在下車的時候,陳安琪悄悄的告訴雷聲,原來在這附近的大片原始森林,包含了幾個大湖和數個山頭都是斯諾的私人財產,他把這一片作為生態園保護了起來,在這森林裡面,各種珍稀動物都有蹤跡,而常人是無法接近這裡的。
雷聲和小雨一邊欣賞著山林湖水的美景,一邊暗暗讚歎著真正的富豪貴族的做派。雷聲心想:「諺語說貴族需要三代才養成,這真是一點都沒錯,一般人突然暴發後,會想著買名車,買豪宅,買遊艇,可又有誰會想著去買幾座山呢。」
斯諾遠遠的看見安琪陪著雷聲他們到了,便微笑著迎了上來,今天他身穿了一套休閒服,看上去更加的平易近人,完全沒有一分大人物的架子。
雷聲對斯諾這人倒也蠻有好感的,見到後便與他輕輕的擁抱了一下,雷聲又帶著一點恭維的語氣道:「斯諾先生,看來你確實是一個超級富豪啊,要我有了錢,可不會去買這些山林。」
斯諾聽到雷聲的讚揚,似乎很是受用,他雙手抬起,哈哈笑了起來,又轉過身體對安琪說:「安琪,麗莎想你了,就陪秦小姐去見見她和孩子們吧,我陪雷先生隨便走走。」
陳安琪很聽斯諾的話,她二話不說,便拉起了小雨的手,一路小跑的朝那宿營地奔去。斯諾看她們蹦跳著越走越遠,臉上露出一些古怪的笑容。
斯諾順手將手在雷聲的肩上一搭,便如同熟悉的朋友般的散起步來,他順口和雷聲開著玩笑說:「我也不能算什麼超級富豪,真正的富豪是隱形的,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們富在哪裡,可他們擁有的卻令人吃驚。譬如以前曾經有一個世界首富,他喜歡養魚,可他卻不和別人那樣去養觀賞魚,而是在家裡面養了一條鯨鯊,這是世界上最古老最神秘的生物,也是已知的最大的魚之一,幾乎瀕臨絕跡。這種鯨鯊每天需要更換數十噸的海水,還要餵養大量的浮游生物。這位富豪居住在內陸,便從海岸邊開始,私自鋪設了長達數千公里的海水置換管道,還聘用了幾十人的專家團,每年耗資數億元,就是專門為了照顧他們家的寵物,那條又是鯨又是鯊的古怪大魚。」
聽著斯諾如同講故事般的敘述,雷聲不由暗暗乍舌,雖然雷聲自己也頗有一點錢,可卻從來都沒有想像過如此奢華的生活。他歎息了幾聲後,腦子一轉,忽然又問斯諾道:「斯諾先生,像這位富豪的行為,究竟是保護了瀕臨絕種的鯨鯊還是在限制它的行動呢?」
斯諾穩穩的站定,他看著雷聲又笑了起來,說:「雷先生,我聽安琪說過你的立場理論,確實很有些意思。是的,從站在鯨鯊自己的立場來看,那個富豪確實是在拘束它。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他卻是在保護這種瀕臨滅亡的動物,他為自然界挽留了最後的一點生機。」
雷聲點點頭,心想:「這斯諾雖然是動物保護者的首領,倒看起來不是那麼激進,反而對我的立場理論有所理解。」,他便坦然到:「事情的對與錯,都因為立場的改變而不同,所以本就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之分。」
斯諾重重的拍打了雷聲的肩膀幾下,愉快的說:「不錯,年輕人,你確實很有思想,怪不得安琪會喜歡你。」
雷聲一怔,臉色開始尷尬起來,他朝斯諾看了一眼,他碧藍的眼睛正執著的看著雷聲,彷彿一點都沒有雜念。雷聲摸摸頭,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不料斯諾卻朝著宿營地那邊遙望了一眼,有些釋然的說:「你有秦小姐這麼漂亮的未婚妻,也難怪安琪沒有機會了。」斯諾歎口氣,搖著頭對雷聲說,「我一直把安琪當成自己的妹妹,所以她和我也向來無話不說,上次她聽了你所說的動物平等理論後,便對你推崇備至,誰又想到這段時間來,竟然會對你越發的著迷,女孩子的心思,也真的是難以捉摸啊,我以前還沒見過她對別人會這樣呢。」
「對不起……」雷聲苦起了臉,他這才知道,斯諾為什麼要和他單獨走走,原來就是說這個事情。對於感情的問題,雷聲向來不甚拿手,更何況是碰到象安琪這樣長期受西方文化熏陶的女孩子了。
斯諾彷彿很理解雷聲的為難,他雙手握在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後,又轉身說:「其實安琪真的是個好女孩,如果你不是有這麼好的未婚妻的話,我確實會建議你考慮她。不過現在麼,我希望你能委婉的讓安琪明白過來。其實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會遇到挫折,這對於她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情,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
雷聲看到了斯諾誠懇的目光,知道他是在卸除自己的壓力,心裡不由升起一陣感激。他抿了下嘴唇,輕輕說道:「我和未婚妻在這裡畢竟只是過客,等我們把事情辦完了就會離開,相信安琪很快就會忘了我的。」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實際上,在雷聲的心中還有另一層的意思,雖然他和陳安琪接觸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可對於這個開朗執著的女子也是頗有好感的,他和小雨的感情很牢固,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辦法直接去拒絕安琪,彷彿陳安琪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魔力似的,總能深深的吸引住人。
斯諾深沉的眼神彷彿能洞察一切,他聽了雷聲的話,便凝眸思索了會,又暗自歎息著點點頭,不再牽扯到這個話題了,反而輕鬆的拉住雷聲道:「好了,不說了,她們那裡都已經在燒烤東西了,我們快過去吧,我的肚子早就已經餓了。」
斯諾的妻子麗莎就像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完全看不出一點貴婦的模樣,她正在燒烤爐旁邊忙前忙後的準備著食物,而斯諾和她的一對小兒女,此刻正依偎在陳安琪身旁,聽著小雨給他們講遙遠的東方的故事,這對小孩也都和他們的父親一樣,生長著金黃色的頭髮和碧藍的眼睛,玲瓏可愛,就像精緻的洋娃娃般美麗。
看到了斯諾和雷聲的到來,大家頓時高興了起來,斯諾如慈父般一把抱起了孩子,率先坐了下來,而麗莎則手腳麻利的把可以燒烤的食物一樣樣堆在旁邊,招呼著雷聲和小雨他們自己動手燒烤。
雷聲看著這遍地,都是他認識和不認識的肉類、香腸、蔬菜,便開玩笑道:「我還以為動物保護者的家人都是素食者呢,所以打算好了餓肚子的,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吃的呀。」
麗莎爽朗的笑起來,她點點安琪,說:「我們這裡啊,只有安琪是素食者,別人都是要吃肉的。」
斯諾也微笑著,拿起一個肉串放在烤爐上烤起來,又隨口解釋著:「其實保護動物,並不意味著單純的讓動物的數量增加,而是要讓動物在自然和人類社會許可的狀況之下盡可能的生存下來,其實死在動物保護主義者手裡的動物,可能比一般的普通人還要多。」
「哦?這是為什麼?」斯諾的這番話倒是大出雷聲的意料,他一邊烤著東西,一邊詢問。
斯諾耐心的解釋道:「動物保護者的一個重要的職責是要保證動物和人類世界的協調發展,也就是說,我們既要避免人類社會的過渡發展而導致的動物滅絕,也同時要注意動物數量的過剩而造成的新的生態不平衡?」
雷聲茫然張大了嘴,啊的一下問:「就現在這世界,動物難道還會過剩麼?」
「當然會。」斯諾把烤完的肉串遞給旁邊的女兒,又拿了一串開始烤起來,一邊說道,「你不要忘了,現在城市裡大家都習慣去養寵物,尤其是寵物狗,這些寵物的生命一般都有十多年,而每年都會有大量的繁殖,如果不用措施限制的話,不用多少時候,城市裡狗的數量就會氾濫,從而導致城市系統的生態失衡。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動物保護者就必須採用一定的措施去限制狗的數量。」
雷聲若有所悟,他也是長期在城市之中生活的,對於寵物氾濫的狀況也有所瞭解,但他還是有些疑問:「那究竟如何限制數量呢,你們總不會去捕殺寵物吧。」
雷聲這話說出來,立刻招來了旁邊小雨和陳安琪不滿的白眼,雷聲抬高雙手,一臉無辜的解釋道:「我就是說不會麼,又不是我準備這麼幹。」
斯諾倒沒有她們那麼反應激烈,他還是耐心的向雷聲解釋道:「其實我們的辦法就是動員寵物的主人對寵物做絕育,尤其是一些並非純種的和已經生育過的寵物,盡可能的去做絕育,就能減少寵物下一代的數量。」
聽了斯諾的解釋,雷聲心中頓時明白了,所謂死於動物保護者的動物,就是指這類的事情。雷聲忽然想到,在以前也似乎聽安琪說過關於動物絕育的事情,不過那時看她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很贊成。想著,雷聲便朝一旁的陳安琪看去,她的臉色果然有些蒼白,正不聲不響的咬著串烤蘑菇。
「怎麼了?安琪!」雷聲不由自主的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眼下他應該離安琪越遠越好,還要去關心她幾句,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果然,陳安琪驚了一下,抬頭看到了雷聲關心的眼神,臉龐立刻就紅了,她撅了下嘴後不說話,只是托著下巴再度發起呆來。
還是斯諾比較瞭解安琪,他看到陳安琪的表情後,瞭然的笑笑,便說:「安琪她向來都不贊成給寵物絕育,其實很多才剛剛加入動物保護組織的人都理解不了。事實上,雷先生雖然不是動物保護者,可你上次那番理論卻是點出了動物保護組織的主旨,我們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的,所以做的事情只是為了人類而去保護。我們所追求的是一種平衡和平等。平衡的意思就是讓動物的數量保持在自然的平衡位置上,即不會讓生態過於惡化,讓物種徹底滅絕,又不會破壞到人類的生活。而平等則是讓人和動物處於相等的地位,人可以畜養動物,也可以有限度的獵殺動物,但卻不能虐待動物。」
雷聲雙掌一擊,贊成的說:「斯諾先生的這番話,是我所聽過的最深刻的動物保護理論了,比那些空而無物或者前衛激進的理論實在要好的多。」
斯諾擺擺手道:「這些話,和上次雷先生告訴安琪的差不多,其實也一定是雷先生的心中所想了,你誇我,不就是誇自己嗎。」
雷聲晃動著手裡的叉子,開玩笑道:「我們能有如此高妙的想法,誇誇自己也無妨啊。」
看著雷聲和斯諾兩個人得意洋洋的模樣,把邊上的女人們都惹得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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