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眼光一寒,他身體剛剛一動,手卻被小雨給拉住了,雷聲狠狠的一揮拳頭,終於沒在說什麼。秦小雨看雷聲還是唳氣未消,實在不適合詢問口供,便自己開口道:「甲良三川先生,請你告訴我,佛骨是不是你們拿的?」
甲良三川聽到佛骨,沒表示出絲毫的驚訝和意外,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頭上蒼白的頭髮輕微的顫動著,甲良三川急促的呼吸了幾下,終於開口說道:「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他們為什麼要殺你!他們出動了至少三十個忍者,你以為你是什麼大人物麼?」雷聲火氣騰騰的上來了,他對眼前的這個日本原軍官沒有什麼好感。
甲良三川似乎對雷聲特別尊敬,他低下頭,誠懇的說道:「我確實不知道詳情,但我也懷疑,是安國神社的高級神官竊取了佛骨。」
雷聲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甲良三川會如此據實而言,看這情形,他似乎是知道一點什麼,但又不完全瞭解真相。雷聲頓了一下,稍稍放緩語氣說:「那你就把知道的說出來……」雷聲猶豫了一下,又說,「或許,還能贖回一點你的罪孽。」話說出口,雷聲卻又皺起了眉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話,似乎是身體內有別的聲音借他的嘴說出來一樣。
可甲良三川聽到這話卻激動了起來,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腦袋激烈的晃動,臉色越來越紅泛,他拚命的呼吸了幾下,好不容易才穩定下情緒,這才開始說:「我本來早就已經退休了,可前一段時間,安國神社的特使突然來找我,說要請我們去各地遊玩。我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於是便按照他們的話集中到澀谷的一個旅行社,和我們在一起旅遊的有7、8個人,我認識其中幾個,都是安國神社已經退休的神官。我們的行程全部都在旅行社的安排之下,一直到下了飛機,我們才知道,原來旅行的目的地就是佛門寺。」
雷聲臉色一變,知道快要到正題了。
反而是甲良三川似乎真的平靜了下來,說話不緊不慢的,沒有一點急迫感:「我們神官和佛門本就大有淵源,參觀如此著名的寺廟當然沒什麼好奇怪的。可真正古怪的卻是,當我們參觀完寺廟後,導遊卻帶著我們朝一個沒有人出沒的山路上走去,並且說這也是神社裡高層安排好的。走了很多很多路之後,我們這些老人都疲憊的快走不動了,這時,我們才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個光禿禿的小山包,那山包上面連草都沒有一根,真不知道去那裡做什麼?」甲良三川說了長時間的話,又摀住胸口,沉悶的咳嗽了幾下。
雷聲和秦小雨的面色卻都凝重了起來,他們隱隱的感覺到了甲良三川這些人此行的目的。雷聲身體有些僵硬,他轉轉脖子,皺著眉頭說:「然後,你們是不是碰上了四個和尚。」
甲良三川驚訝的看了雷聲一眼,他鼓起嘴,點點頭說:「是的,在我們面前突然出現了四個和尚,我們完全看不出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攔在我們面前,詢問著導遊什麼。導遊當時找不到什麼借口,就用日語問我們,我就讓他問問那幾個和尚,四人居在什麼地方,得到答案後,我們這幾個人就從原路返回了。」
「你們在那裡和四個和尚說了多久的話?」小雨沉穩的問道。
甲良三川歪著頭思索了會,說:「大約十分鐘左右吧。」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就在那天,佛門寺便失去了最重要的佛骨。所以我覺得,我們當天奇怪的舉動,和佛骨失蹤會有關係。」
雷聲點點頭,他雙手合在一起,磨蹭了一會,眼睛越過甲良三川的身體,瞟著後面,在台上架著的一把形狀奇怪的扇子說:「你的意思是安國神社偷走了佛骨,而你們則被利用來吸引守衛?你有什麼證據!」
甲良三川眼中光芒一鬆,整個人都有些無力靠在椅背上,他有氣無力的說:「我只是一個退休的低界神官,我不可能找到整個計劃的證據,不過,我知道神社有理由偷取佛骨,我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這話一出,他身前的四人都面容一變,同時急切的問道:「要做什麼?」
甲良三川咬了咬牙,他的表情似乎矛盾而又痛苦,彷彿心裡正在天人交戰一般。雷聲知道,這是他骨子裡的那種效忠軍國的思想與靈魂內的負罪感在爭奪。雷聲踏前一步,厲聲說道:「你難道忘記了被你殺害的人麼?你不怕他們的冤魂永遠纏繞住你麼?」在雷聲說話的同時,一股風帶著嗚咽聲吹進房間,打了幾個轉後才翻滾著隱沒。
甲良三川的臉上露出了異常的恐懼,他張大了嘴,啊啊的出著氣,他的頭高高的仰起,淚水終於從眼眶中奔湧而出,劃過他臉上的溝壑,沒入披在身前的呢子軍大衣上。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華靈,見他哭的實在傷心,心裡不忍起來,她走到老人的身後,輕輕的撫著他的背。
雷聲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用眼神餘光瞥著華靈,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在華靈的的撫慰下,甲良三川閉著眼睛一點一點的穩定下了情緒,他乾巴巴的手扯著身上軍大衣的衣角,佈滿斑點的皮膚下,隱隱跳躍著血脈,黑色的,微弱的。
甲良三川抿了下嘴唇,表情鄭重的說:「你們知道,安國神社是為什麼而存在的麼?」
「還不是為了祭拜你們那些什麼狗屁的軍神麼?」方成半天沒開口,早已經憋壞了,好不容易有個他明白的事情,當然要搶著說。
可甲良三川聽了方成的回答,卻苦笑了下,又狠狠的吞了口唾沫,目光迷離的說:「誰都是這麼認為的,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啊!一個普通的神社,怎麼會讓整個日本如此推崇,怎麼會讓如此多的領導人帶頭去參拜。這裡面,還有一個更深的秘密。」
隨著老人的娓娓敘說,屋子裡的光線突然黯淡了一點,但幸好,屋子外的月光還是很明亮,映照進來讓裡面的人都拖出長長的倒影。一陣陣的幽香也從秦小雨手腕上的沉香木珠子上散發出來,那種幽遠的香味,讓這景致變的更加神秘。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待著甲良三川的下文,老人用枯瘦的手撫了下臉,痛苦和疲倦讓他臉上的皺紋更深,甲良三川深歎口氣,繼續說:「日本的神社,或者是崇拜自然的力量,或者是祭祀各種大神,很少有祭拜死人的神社。而安國神社從表面上來看,是讓人祭拜那些為國捐軀的戰士,實際上,他是一個招魂的場所。」
「招魂!」站在甲良三川後面的華靈狠狠的打了個寒戰,嚇的驚叫起來。
雷聲雖然也是心中一凜,可面上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反而白了華靈一眼,好歹她也是修真界的子弟,遇到招魂這種事情都會失色,也真太沒用了。
正當雷聲腹誹之時,站在旁邊的小雨卻輕柔的捏了他指尖一下,雷聲疑惑的轉頭看,卻發現小雨的表情也有些難看,似乎為著這事情焦慮著。
雷聲倒是有點奇怪了,按照秦小雨的性格,應該不會為這種事情而害怕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忽然,一陣冷風灌進房子來,讓雷聲猛的一激靈,剎那間,他明白過來了,小雨擔心的不是招魂,而是他們所招魂靈的身份。
想通了這一點,連雷聲自己都禁不住慌張起來,他有些失態的瞪大眼睛,張大嘴,直愣愣的衝著甲良三川。
老人看著雷聲他們的表情,知道他們已經猜到了,便顫抖著聲音繼續說道:「安國神社的前身就是東京招魂社,那個時候,招魂社的主旨是要把飄散在四方的士兵遊魂給收攏在一起,讓他們不會因此而永墜黑暗。可是到了五十多年前,一切都改變了。」甲良三川的眼睛也驀然睜大了,他渾濁的眼眸裡閃爍出異樣的光芒,像是將要敘述一件及其詭異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安國神社社長,曾經師從邪教,他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法門,能讓一些死去的魂靈復活過來。在那段時間,是日本野心蓬勃,想要稱霸世界的時候,正缺少大批英勇善戰的戰士,所以他的計劃一提出來,便得到了天皇和軍方的極力支持,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安國神社才真正的發展起來了。」
甲良三川一邊搖著頭,一邊用手握拳,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額頭,他聲音越來越微弱:「要復活大批的魂靈,就必須用到大量的念力,所以安國神社成為了全日本最重要的神社,每年都會有大量的人去那裡祭拜,無論是政府高官還是知名人士都大力鼓動著普通百姓前去那裡祭拜,就是為了能夠聚集起驚人的念力,來復活那些魂靈。可惜,過了幾十年,也不知道是方法不對,還是念力不夠,那些被聚集起來的魂靈都沒有正式復活。於是到了近幾年,新任的社長便提出了新的計劃,放棄復活大批魂靈的安排,而要集中念力,先讓少數的一批精英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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