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股青煙從一名追兵的槍口騰起,前面幾十米遠處,貓腰伏在馬背上的妮娜晃了晃,嬌軀歪到了馬背一側,卻頑強地抓住了馬韁沒有從馬背上栽落下來,可能是受到了槍聲的驚嚇,妮娜的坐騎突然間發瘋般開始加速,一下子又將追兵甩下了老遠。
隔著一片樹林,玫瑰公爵突然收住了腳步,問身邊的班德:「班德,剛才什麼聲音?」
班德凝神靜聽片刻,沉聲道:「好像是槍聲!」
「槍聲!?」玫瑰公爵眉頭皺緊,揮手道,「走,我們轉回去看看。」
幾乎是剛剛轉出樹林,玫瑰公爵一眼就發現了策馬疾馳而來的妮娜,這倩影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就算是隔著幾千米,他也能確定無疑地認出她來!甚至連空氣裡都瀰漫著妮娜的體香,不過玫瑰公爵的心臟卻開始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妮娜不是在巴黎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發生什麼事了!
很快,玫瑰公爵就發現事情果然不同尋常,因為緊追妮娜而來的那伙追兵出現了!
「平!平!」
又是兩聲巨響,兩名追兵手裡的槍口劇烈地顫了顫,騰起兩股青煙,一直伏在馬背上的妮娜猛地坐直了嬌軀,雙臂奮力張開,彷彿想要用力抓住什麼,可她最終什麼也沒抓住。坐騎帶著巨大地慣性往前疾衝,把她像敗葉般甩落下來,頹然墜地。
玫瑰公爵彷彿傻了,直直地望著妮娜中槍,從馬背上栽落,在草地上滾了幾滾然後寂然不動。再也沒有聲息。
公爵身邊的班德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會他也認出了是妮娜小姐,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那些該死的人為什麼要追殺她?而且更令人吃驚的是,那些人居然是法蘭西人!法蘭西人為什麼要追殺妮娜?
玫瑰公爵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般失態,突然間感到整個胸腔都被人扯空了一般,窒息得令人發狂!
「殺!殺光這些垃圾!」
玫瑰公爵終於吼了一聲,其實不用他下令,班德也已經帶著士兵們呼啦啦擁了上去,那伙追兵眼看情勢不妙。轉身就逃,班德率領十幾名騎兵追了下去,並且很快就追上了那伙追兵,暴怒如狂的班德一個一個親手將那伙追兵全部活捉,然後一個一個殘忍地擰斷脖子。最後吊在樹上曝屍。
玫瑰公爵失魂落魄地下馬,在妮娜身邊蹲了下來,輕輕扶起妮娜地嬌軀,美人容顏依舊,只是臉色蒼白。失去了往昔的紅潤和丰韻。
「妮娜,妮娜,我的寶貝……」
玫瑰公爵輕輕地呼喚著。伸手輕輕拭去妮娜嘴角的血絲,可是很快,更多的血絲從她的嘴角又湧了出來,艷麗的血色就像一朵朵淒美的百合花,在妮娜潔白的騎裝上綻放,透著令人心碎的哀傷。
妮娜地眼簾輕輕地跳躍了一下,玫瑰公爵立刻大喜如狂,緊緊地扶住她的香肩,急聲道:「妮娜。我是魯,我是魯啊,你醒醒。」
一聲幽幽的歎息後,妮娜的臉色突然間紅潤起來,眼簾堅澀地掙扎幾下終於睜了開來,那果那朵淡藍色的眸子,令人心醉地眸子,清澈、明亮而又嫵媚,玫瑰公爵在她的眸子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焦慮的神色。
「魯,快走!趕快離開這兒」妮娜醒過來後最先想到的就是心上人的安危,所說地最後一句話就是,「永遠不要再回法蘭西,永遠……」
妮娜的聲音弱了下去,然後頭一歪就癱軟在玫瑰公爵的懷裡,只有臉上帶著滿足地微笑,能夠死在玫瑰公爵的懷裡,她已經很滿足了。
其實,在見到玫瑰公爵之前,她已經身中十數槍,其中兩槍更是直接穿過了她的心臟,她能夠堅持著沒嚥下最後一口氣,一直撐到見到玫瑰公爵為止,這實在是奇跡!換作別人,只怕早就在中途倒下了,愛情的力量的確令人讚歎。
「妮娜……」
玫瑰公爵抱著妮娜猛地站起身來,仰天長吼,像狼一樣發出悲切的哀嚎,令人發磣的聲音穿越了草地,穿越了長空,一直傳進了正在揮師疾進的杜倫尼的耳朵裡,聽這這聲慘烈地哀嚎,杜倫尼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臉上就流露出決然的神色,揮軍繼續前進。
「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玫瑰公爵像發狂一樣揪住班德的衣領,可憐的班德,他當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卻只能木木地任由玫瑰公爵揪住自己的衣領,像發狂的獅子般將他強壯的身軀像玩具般甩來甩去,愣是沒吭一聲。
似乎是感染了玫瑰公爵哀傷的心態,步兵團所有的士兵們都默默地低下了腦袋,向著妮娜遺體的方向默哀,他們都是玫瑰公爵從艾費爾高原帶過來的老兵,更能深切地體會玫瑰公爵和妮娜小姐之間的愛情。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玫瑰公爵仰首向天,怒問上帝。
「因為她褻瀆了上帝!」
一把冷冽的聲音突然像針一樣刺進了玫瑰公爵的耳朵裡,玫瑰公爵霍然一震,像被冰雪澆身一樣冷靜了下來,迅速從巨大的憤怒和哀傷中冷靜了下來,目光如矩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杜倫尼跨馬肅立。
源源不斷的士兵從杜倫尼身後轉了出來,那都是禁衛軍團的士兵,他們很快就將玫瑰公爵和他的步兵團團團包圍起來,子彈上膛,槍口朝前,片刻前還是並望戰鬥的兄弟,這會兒卻立刻成了殺氣騰騰的敵人。
「杜倫尼!」
玫瑰公爵的眸子急劇收縮,刀一樣盯著杜倫尼。
杜倫尼一陣心虛,但他很快就勇敢地挺起了胸膛,朗聲道:「奉王后旨意,捉拿叛國賊玫瑰公爵!」
被包圍的近衛軍團士兵以及包圍的禁衛軍團士兵聞言盡皆嘩然,顯然他們誰也無法相信玫瑰公爵會是叛國賊!不過嘩然歸嘩然,禁衛軍團的士兵卻堅決地執行了杜倫尼的命令,沒有因為心裡對玫瑰公爵的崇拜而有絲毫的放鬆警惕。
他們雖然崇拜玫瑰公爵,可他們更加熱愛法蘭西,說起來真是諷刺,從一開始,就是玫瑰公爵教會了他們熱愛法蘭西,現在卻反過來害了自己。
兩軍箭撥弩張,渾戰一觸即發,玫瑰公爵的軍隊雖然處於絕對劣勢,打起來必敗無疑,但他們絲毫沒有退縮的跡象,大有不惜殊死一戰的架勢。
玫瑰公爵高舉右手,令緊張的情勢略有緩和,然後直直地盯著杜倫尼,沉聲問道:「杜倫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倫尼道:「公爵大人,只要你下令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就什麼都告訴你。」
玫瑰公爵:「我要是說不呢?」
杜倫尼苦笑道:「公爵大人,你這是為難我,你知道現在的情形,真打起來你的人必死無疑,如果你肯顧全大局、束手就擒,我就保證你部下的安全。」
玫瑰公爵閃電般盤算了一下,如果真打起來,固然能讓杜倫尼的禁衛軍大傷無氣,可自己一方兵力太少必敗無疑,只怕幾百號兄弟全得摞在這兒了!如果自己一人能換來幾百號兄弟的安全,也算是值了。
玫瑰公爵雖然不喜歡政治,不喜歡勾心鬥角,可他的政治嗅覺並不遲鈍,他已經隱隱猜到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發動這場陰謀的主使之人怕是很難再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既然自己必死無疑,為什麼不借救下幾百號兄弟呢?
「如果我投降,你是不是真能放過他們?」
杜倫尼點了點頭。
玫瑰公爵:「你保證?」
杜倫尼道:「我保證!」
「以男人的名義!」
「以男人的名義!」
「好,我相信你,杜倫尼,我投降!」
玫瑰公爵手一鬆,扔掉了手裡的長劍,班德瞪眼欲裂,厲聲道:「公爵大人,你不能!不能啊!」
「這是命令!」玫瑰公爵厲聲大吼,「立即放下武器!」
班德雄軀發顫,終究不敢違抗玫瑰公爵的命令,心有不甘地放下了手裡的武器,他身後的幾百名士兵也紛紛放下武器,對峙雙方的一方解除了武器,緊張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杜倫尼舒了口氣,指揮禁衛軍團的士兵讓開一條通道。
「近衛軍團第三步兵團的弟兄們,請往前走。」
班德臨走前向玫瑰公爵遞了個眼色,眸子裡的含意再明顯不過,公爵大人保得,等我們一脫了身,就立刻設法來營救你,邊上的杜倫尼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佯裝不見,只是嘴角不禁意間掠過了一絲冷笑。
等班德和兄弟們都離開了包圍圈,玫瑰公爵才抬頭望著杜倫尼,沉聲道:「杜倫尼,現在你能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
「公爵大人,先等一等,等我先辦完事再告訴你。」
杜倫尼說完就抽出腰際的長劍,冷漠地高高舉起,頃刻間嘹亮的軍號聲就響徹了平靜的原野,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憑空響起,聽到這聲音,玫瑰公爵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