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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卷變奏篇第十七章準備出征上 文 / 涵昭

    落日的光輝在山那邊漸漸的消逝了,冬日的黃昏像是被潛在地底的暗流悄悄過濾成深藍,甚至變作黑色。天空,似乎想故意把明亮甩在地平線下面,然後靜默在某個峽谷。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終於和暮色融成一體,讓人看不清晰。只有山頂那皚皚白雪,在淡淡的新月之光的映照下,反射著銀色微光。

    已經到了要化雪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發覺?斜靠在家門前,菲利克斯雙眼無神的望著遠方的夜空。在奧丁的時候,自己終究沒能追上當時衝動非常的亞力克,深深的自責感已經沉積在心底,數天難以抹去。遠處儘管是朦朧的美景,但那蒼茫的感覺,在他看來仍是一片冬日暮色中殘留的蕭瑟,完全沒有春天即將來臨的生機。

    「還在想陛下的事?」

    身後,忽然聽到了母親溫柔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剛燒好的熱牛奶散發出的一陣陣濃香。

    艾芳瑟琳捧著托盤,微笑著站在他面前。就像從前給米達麥亞上熱咖啡一樣,她生怕杯裡的液體濺出一滴,或者因振蕩過激而減少了飲品的一絲新鮮和香醇。

    「媽媽還沒有休息嗎?」

    知道母親一向習慣早睡,此刻接過裝滿牛奶的杯子,菲利克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受。

    「明天你就要去軍校拿軍銜了,今天還是先喝杯鮮牛奶,早點上樓去睡吧。」

    艾芳瑟琳關切的將雙手搭上兒子的肩膀。

    「不管結果如何,就算只能得到士兵的軍銜,媽媽和爸爸也都會替你高興,至少你已經在向一名正式軍人邁進了,你說是嗎?」

    「其實……」

    菲利克斯猶豫了片刻,紅著臉說。

    「其實我……並不那麼想當軍人,儘管爸爸說我有作戰方面的天份,但我並不喜歡上軍校。我只是……不想別人說我給爸爸丟臉,只是單純的想保護我生命中重要的人。」

    艾芳瑟琳歎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又知不知道,你的人生並不屬於我和你爸爸,在你還不到一歲的時候,是你自己伸出手去,拉住了亞力克陛下的手。雖然你的摯友貴為皇帝,但跟他並肩作戰是你一生的承諾,是你生就的選擇,你可以負任何人,卻絕對不能負了你最好的朋友。你為上次的事耿耿於懷,覺得對不起陛下,就應該用另外一種方式來減少那樣的壓力。跟他站在一起,永遠守護他,實現那個的承諾。」

    「媽媽……」

    「自從羅嚴塔爾元帥去世以後,你爸爸一生都在緬懷他,他卻已經看不見,也聽不到了。菲利克斯,我不希望你和陛下的感情,因為你們倆的追求不同而劃下句點,有時候遺憾就是無法挽回,才會令人悔恨一生……」

    艾芳瑟琳感慨的望向遠方,彷彿回憶起十六年前和丈夫一同抱著孩子看銀河的時候,那天夜裡同樣沒有下雪。那個夜是如此美麗,希望中卻浮現著淡淡的傷感……

    菲利克斯一聲不響的思索著,他很愛父親,並非因為那些英雄事跡。米達麥亞最令他尊敬和驕傲的,只因他是個正直、熱情、永遠站在陽光下散發光芒的人,還有他和羅嚴塔爾那天地相隔,依然矢志不渝的友情。不因為戰績,他活得光榮,活得充滿意義,幸福才與他同在。

    而自己呢?若說父親是銀河帝國最受人尊敬的元帥,作為兒子的他,應當怎樣追求自己的夢想?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海尼森的時候,亞力克告別的前一天的霸氣眼神,那個名字將來很可能就是黃金獅子旗下最耀眼的恆星。自己為了守住這份友誼,就必須像父親一樣,站到陽光之下……

    次日,菲利克斯被授予了准尉的軍銜,並在當天上午就正式加入了帝國艦隊。在艦隊裡,傑納德見到好友,興奮非常。

    「菲利克斯,我在軍隊裡已經呆了好幾天,和軍校果然不同啊。」

    傑納德說話的語氣,令黑髮少年感到有一點驚奇。不過才來了三四天而已,那個在軍校裡總被人欺負的朋友,喜歡絮絮叨叨的「小保姆」,此刻竟像是在一瞬間就成熟了不少。

    「你好像變了。」

    菲利克斯臉上不經意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傑納德握著好友的手,笑著回應說:「說不定你在這裡呆上幾天,性情也會改變呢。上次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通過了第一次測試,才算是體會到爸爸的人生是如何走過來的。的確,作為正式的軍人,尤其是想成為將領的軍人,就必須咬緊牙關忍下每一種痛苦。雖然我並不知道爸爸以前的事,但相信他的沉默是從軍隊裡帶來的,聽說他作戰非常沉穩和冷靜,縱然總站在後盾的位置,卻是不折不扣的常勝將軍。」

    「艾齊納哈叔叔的事跡,我聽爸爸提過很多,而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把作戰和演習當作是一種任務?」

    菲利克斯嘴角往上一撇,像是帶著諷刺的語言說。

    「你何必要那麼認真?以前在軍校的時候,每次搞軍事演習,那些傢伙總喜歡把沒有通過測試的原因,歸結為戰鬥工具有問題。自己技術不到位,還要打腫臉充胖子,不選擇離校而繼續訓練,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成為軍人享受特殊的光榮嗎?還是為了在戰場上英勇獻身爭當烈士?硬要打腫臉隱藏真實自我的人,那不叫胖子,叫做死要面子、膿包。」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傑納德聽得有點生氣。

    「因為畢典菲爾特元帥的死嗎?因為陛下回費沙途中,你終究沒有追上他、阻止他的衝動,你的自責就化作了對軍人冰冷的詛咒?你曾經說過,你參軍是為了保護你生命中重要的人,但是上次連最好的朋友都保護不了,你就蠻不講理的把責任和參軍胡亂融合在一起?那算是什麼邏輯?又是哪一國的作風啊?軍人們為國衝鋒陷陣,捨棄了他們原本應該過上的幸福生活,你怎麼可以說成是愚昧?」

    「你錯了,傑納德。」

    菲利克斯從旁邊的花圃裡摘下一片草葉,習慣性的叼在嘴邊。

    「軍人的生活比任何職業都空洞,從古到今,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軍人?卻又有多少名將?即使是那些名垂青史的英雄,後世有億萬人懷念,也不過仍舊是一堆黃土。生命結束就結束,就算再怎麼紀念,死去的人也永遠不會知道,活著的人為他們流了多少眼淚。真正的英雄只在戰場上尋找,那是根本找不到的,英雄離開了戰場很可能就成了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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