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伯爵,他癡癡迷迷的看了那只「諾亞之手」半天,突然像被催眠一樣,搖搖晃晃的走到那隻手跟前,夢遊一樣拿起那隻手掌,一邊看一邊嘟囓:「好熟悉,我好像忘了什麼事,奇怪,腦袋很痛,缺一個提醒。」
其他幾個人都在目瞪口呆的看著伯爵,看著他站在那台發動機面前,癡迷的把玩著一隻玻璃狀半透明的手掌。
沉寂沒有持續多久,一陣地動山搖打破了這種對峙。這裡是喬雅的地盤,羅德首先被這陣變故所吸引,他抬起眼來,掃了一眼頭頂。
就在羅德分神的那一瞬間,喬雅身子一晃,下一次呼吸中他已經站在羅德的面前,他毫不猶豫地揮拳打向羅德的腦袋。緊接著,舒暢兩眼一花,兩個人的身影都在眼前消失。接下來,天空彷彿漏了一個洞,陡然間陽光照進了這座地下宮殿——不,不是天空漏了一個洞,是天花板開了個大天窗;不是陽光照進來,是火光。
熊熊烈火在地動山搖中向著地下宮殿噴湧而出,那裡面帶著熾熱的溫度,所到之處,空氣都在燃燒,所有的氧氣都已經燃燒殆盡,巨大的熱量將空氣中其他的成分驅趕了出來,這座地下宮殿眨眼之間接近了真空狀態。
這時,舒暢的眼睛捕捉到兩條光線,那是喬雅與與羅德的身影。他們兩個人快速在宮殿裡跳躍,萬有引力似乎對他們都不起作用,他們在垂直地牆壁上如旅平地,甚至倒立著在天花板上奔跑著。
火光帶著熊熊的烈焰掃過舒暢立腳之處,舒暢屏住呼吸,希望熾熱的氣浪不要湧進他的肺中。對面,伯爵的嘴唇蠕動,似乎在詢問著舒暢什麼,但因為空氣的稀薄。他的聲音並沒有傳到舒暢的耳朵。
圖拉姆也在張嘴大喊,但他剛張開嘴,看到噴湧的烈火,他趕緊閉上了嘴。
以上所有地一切都發生在一秒鐘的時間裡。一秒鐘過後,c先生的聲音在舒暢心裡響起:「你的『父親』在問你——他曾經吩咐你提醒他一個詞,這個詞是什麼;你地附庸在問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是爆炸?誰在攻擊我們?」
舒暢扭過臉去,發現在烈火中,c先生也在改變,他的胳膊正逐漸從身體中長出來。熊熊的烈火瞬間燒燬了他身上的衣物,渺渺地青煙,像柳絮般飄舞的灰燼從他身上飄出。使他看起來像一根煙柱。但c先生卻毫不在意。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向場中兩個掠動地光影。
「告訴我圖拉姆先生,剛才我進入這片土地時。特意讓體溫散發出去,監視這片土地的人於是就發動了遠程攻擊,我們現在正在接受導彈雨的洗禮」,舒暢在心中默念著這個想法,希望c先生能夠把他心裡地思想讀去,然後傳遞給圖拉姆。
c先生渾身冒著煙,與此同時:信自己地情形也亦如c先生。而圖拉姆已經趴在舒暢腳邊,借舒體躲避周圍地熊熊烈火。
烈火熊熊,瞬間吞噬了幾位隨行的狼人,埃裡克、哈根、艾倫一聲沒吭,就被捲進烈火中,而後舒暢眼前全是火光,他看不清周圍的一切,熊熊大火包裹著他,他連近在身邊的c先生也看不清了。他心中,唯有一聲聲傳來的圖拉姆的哀求,他是在尋求舒暢的庇護。
爆炸連續不斷,地下宮殿裡的溫度越來越高,舒暢完全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他盡力的提起縮成一團的圖拉姆,用身體護住他,而後摸索著向宮殿外走去。
沒走幾步,斷斷續續的腦電波飄進舒暢的腦中,一會是伯爵的,他在反覆詢問:「我叫你提醒什麼,我叫你提醒什麼?」
一會又是c先生:「諸神的黃不可一世的、自認為最接近神的存在,竟然被渺小的人類所毀滅了?人類的武器是誰賜予的,誰賜予他們會智慧,誰讓他們打開了諸神之門?」
一會又是喬雅的思緒飄進了舒暢的腦袋:「該死,你對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終極命令』對你不起作用,停下來,停下來!」
一個陌生的腦電波緊接著想起,那似乎是羅德,他在得意的狂叫:「哈哈,『終極命令』對你自己也不起作用……你對自己做了什麼,我也對自己做了什麼,你我的能力不相上下,讓我們來一場最原始的搏殺吧。」
就在此時,喬雅與羅德同時發出一聲驚怒的喊叫:「亟亟,竟然是你,你還活著。」
c先生用更加得意,更加囂張.:活著,沒想到吧,最後的勝利竟然是我這個最卑鄙的人,我才是萬物的主宰,我才是地球的神靈,我才是……」
突然,像是發生什麼變故,c先生的吼叫嘎然而止。
在足以溶化鋼鐵的烈焰中,舒暢的皮膚已經吱吱亂響,他奇怪的嗅到了自己被烤熟的味道,這種感覺實在令人難忘。他
力放低身子,一邊盡量用身體擋住烈焰的燒灼,帶著姆向記憶中的大門爬去。
他腦海中還在不停的迴盪著伯爵的詢問,那聲音專注而執拗,彷彿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發出的詢問,舒暢一邊往外爬,一邊費力的在腦袋裡尋找著記憶。
伯爵交代過什麼?舒暢也曾清理過自己的腦海,以避免思想被人窺視,他的記憶只剩下一小部分,在剩餘的可能記憶中,他完全記不起伯爵交代過什麼。
c先生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舒暢地記憶對c先生卻是毫無|憶瞞過兩位公爵的本領,剛才舒暢反覆搜尋自己的記憶,他還沒有想到,c先生已經讀出了他想隱藏的]
c先生似乎受了重傷,他傳來~還沒來得及詢問,伯爵夢遊般的嗓音緊接著響起:「黃金書,對了,黃金書。黃金書!」
伯爵念到第二遍時,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輕微,緊接著最後的一遍,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驚喜。
隨著他這聲話音。周圍地大火彷彿突然凝固了一樣,緊接著,熊熊的火光開始飄散,周圍的溫度也開始急劇下降。只在幾個呼吸之間,地面甚至出現了薄霜。
緊接著是三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地球上緊餘地三位公爵異口同聲的喝罵:「該死,該死。他竟然騙過了我們所有的人……是那位小小的伯爵。」
火光消失,但舒暢卻什麼地都看不見,因為剛才的高溫燒燬了他的眼睛。他坐在地上。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用靈覺去查看周圍地動靜。
在他腳邊,圖拉姆還活著。不過他的生命力很微弱,他也像舒暢一樣,在全力催動自己的細胞修復能力,爭取盡快恢復。
除他之外,現場再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沒有公爵,也沒有伯爵。
一陣警兆在他心中響起,但沒等他作出反應,地面上傳來一陣震動,緊接著,周圍地一切停息了。
這是一個絕對靜寂地世界,細胞地空氣讓舒暢那聲顫悠悠的問話並沒有飄蕩很遠,那是一聲虛弱地聲音——「人在嗎,誰還活著,出個聲」。
這個喊聲其實只有舒暢本人聽到,甚至他懷疑這一聲聲音只是在他的心裡,因為這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聲帶。
彷彿有什麼東西像雨點點落下,但這東西又不像雨點,像泥土,像是爆炸掀起的灰塵與泥土,現在爆炸平息,數百萬噸的泥土傾瀉而下,眨眼之間,就將舒暢埋在地下數十米。
剛才發生了什麼?在最後一刻,舒暢用自己剛剛恢復的一點點皮膚細胞,感覺到那落下的確實是雨點,它帶著滾燙的溫度,迅速將他全身覆蓋起來,緊接著,似乎有一隻手將他抓起來,那隻手略微停頓了一下,也把他身下的圖拉姆抓了起來,緊接著,他被包裹在一種懶洋洋的液體中。
這液體很溫暖,像是母親的子宮,在這個液體裡,舒暢恢復的很快,他強忍著細胞恢復時產生的麻癢與酸痛,竭力保持清醒,他用最後的意志還在詢問:「不好,導彈襲擊停止了嗎,接著,地面部隊肯定要來查詢爆炸現場,我們該消除一切痕跡,趕快找地方躲藏。」
「遵命」,一個呆板的聲音回答。這聲音沒有任何語調變化,似乎是機器發出的聲音。
接著是一陣震動,舒暢似乎被拖著在地底下潛行,他現在顧不上詢問那個機器聲的由來,只顧全力恢復著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他略略清醒,感覺到視力已經恢復,手指已經可以移動,他睜開眼睛,看向四周。一個容器裡,茫然中,他張口詢問:「誰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其他的人在哪裡?」
海量的信息開始湧入舒暢的大腦,那是剛才所發生一切的情景再現。剛才發生了什麼——伯爵對自己施展了一次催眠,他將自己的記憶全部抹去,壓縮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而解開這一切的密碼,或者說關鍵詞,就是他要求舒暢對他的那句提醒。
開啟這台發動機,或者說「神之鍛造台」需要一連串複雜的操做步驟,三位公爵都以為自己才是掌握這些步驟與程序的人,但他們沒想到,伯爵是個喜歡收藏的人。他在收藏了「神之鎧甲」後,也繼承而來一位公爵的部分記憶。
不過,伯爵顯然是個非常狡猾的人,當他明白這段記憶的危險性後,也同時瞭解到萬一有一天,他面對真正的強者時,根本沒法隱藏那些記憶,所以他馬上把那段記憶記錄下來——就是記錄在那本舒暢看不懂的黃金書中。
此後。伯爵把自己地那段記憶完全封存起來,但等到最後時刻來臨時,他潛意識中的神經提醒自己,取回了那個記憶的筆記本。隨後,那個記憶筆記本被他另外埋藏,所有的記憶都等待一個關鍵詞的提醒。
當羅德與喬雅進行生死搏鬥時
位公爵可能的行進軌跡,然後隱藏在那個軌跡附近。給前者一個致命一擊……然後,是兩位公爵的合力反撲。
亟亟的特長在於隱藏與算計,現在兩位公爵一起把目標轉向了他,緊急情況下。他翻閱了舒暢地記憶,從中找出他需要的內容,立刻代舒暢把那個關鍵詞傳送到伯爵腦中。
於是,伯爵的記憶之門打開。所有的記憶恢復了,他按照程序啟動了那台發動機,其餘地人雖然又驚又怒,但重傷的他們已經來不及阻止伯爵。
「神之鍛造台」被啟動了。自我保護功能使他首先撲滅了周圍的大火,而後發動反擊,擊落了幾枚射向這裡的導彈——這就是舒暢感覺到地那片刻的寧靜。
接著。伯爵下達了毀滅三位公爵。保護舒暢的指令。由於他的身體性質與三位公爵相似。結果毀滅命令中,也包含了他自己……
雖說血族情感冷漠。但知道伯爵地舉動後,舒暢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了陣陣痛徹心扉,在那最後一刻,伯爵將生的希望留給了舒暢,而自己選擇了與三位公爵同歸於盡。
三位公爵是如何消失地,剛才機器所提供給舒暢地記憶並沒有詳細解說,但舒暢知道,這台「天神地數控機床」號稱無所不能,它一定會製作出消滅三位公爵的武器。在舒暢眼中,強大到無比地三名公爵大人,在這台機器製作的針對性武器面前,脆弱的像一張紙。
對喬雅與羅德死亡,舒暢一點不感覺到惋惜,甚至心中有一點微微的慶幸,但他沒想到,與他相處那麼久的,極擅於偽裝的和藹老頭c先生也與他們一同毀滅了。這讓他心裡有點不舒服。
當這台機器完成了伯爵的指令後,由於指令的對象也包含伯爵自己,所以行動結束,機器又變成無主之人,但接著,被拯救的舒暢下達了一個指令——趕快隱藏。這讓這台機器自動接受舒暢的命令,由此,舒暢成為這台機器的唯一主人。
接著,這台機器攜帶舒暢,和與舒暢同性質的圖拉姆,此外還有狼人中倖存的哈根與艾倫,來了個地下千里大潛行,他們在地表一公里之下,越過了地下山脈、地下河流,在一個廢棄的銅礦坑中停留下來,而後這台機器又將他們走過的痕跡徹底掩蓋——從此,這世界上再也沒人找到舒暢的痕跡了。
毀滅了,所有的一切都毀滅了,地下世界最強者毀滅了,在那個地下宮殿中,掌控黑暗世界的所有人都毀滅了,連帶他們儲存的地下世界的檔案,地下組織的架構,所有的一切都毀滅了,避世同盟不在了,魔宴同盟不在了,沒有十三氏族,這世界已經不存在權威。
但世界真的恢復平衡了嗎?
沒有!
返回的計算機報告:「很抱歉,因為有其他因素干擾,我只收集到一塊芯片,屬於羅德芯片,喬雅與亟亟的芯片消失了……」
芯片,這個詞讓舒暢有點發懵。難道幾位公爵不是一種生命體,難道他們只是一個強大的機器人,亦或者他們是一種帶有生命特徵的機械人?
機器沒有回答舒暢的話,他帶著呆板的聲音重複:「指令確認:指令一,消滅帶有高濃度緻密金屬的人體。指令執行情況:代號喬雅,毀滅,芯片下落不明;代號羅德,毀滅,芯片已經收回;代號亟亟,行動結果不明,芯片下落不明;代號,行動結果:蒸發,不存在芯片,回收問題。本項指令結果評測:70%人物完成,是否要繼續執行,等待指令。
指令二:拯救happy及其附庸,指令執行效果評
指令三:潛行躲藏,指令執行效果評測:完美,現在請發出進一步指示。」
舒暢下令:「我需要出去活動一下。」
機器用呆板的聲音又把剛才那段話重複了一遍,舒暢感到納悶,思考了片刻,他回答:「前述指令執行完畢,請進行下一項的指令,打開休眠艙,放我出去。」
機器三度用呆板的聲音重複剛才的話,舒暢氣急,也明白了機器的意思:「第一號指令解除,不再需要尋找喬雅與亟亟,命令結束。」
機器用呆板的聲音回答:「第一道指令無法解除,現在的指令長級別較低,需要更高級的指令長下令。」
伯爵已經不存在了,如何再對機器下令?而毀滅伯爵的正是這台機器,難道機器不知道嗎?舒暢喘了半天氣,最終屈服:「第一道指令繼續執行,其餘指令終結。重複一邊:請打開休眠艙,允許我自由活動。」
「重複一邊,第一道指令繼續執行,剩餘30%的任務必須完成」,機器呆板的重複,休眠艙緊接著打開,外面的世界向舒暢敞開了大門。
這是一個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