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心思各異
後軍布下石頭陣,本想給追兵來點教訓就夠了,沒想到卻是抓了一條大魚。數百名具甲鐵騎,居然在一線天毀於一旦。也不知始畢可汗得信後,會不會氣得痰迷心竅。要知道在他手裡,這具甲鐵騎也不過三千名左右,在金狼軍中首屈一指,那是他身為可汗最傲人的資本,也正是有這三千具甲鐵騎的存在,才能讓金狼軍笑傲草原,稱為不敗的存在。
只是轉瞬間,已經損失了一成多,這種打擊對於始畢可汗而言,當真是痛入骨髓了。不過有人悲傷,就有人高興。當楊戈和達奚嵩得到訊息,重創突厥鐵騎後,頓時喜形於色。
但還沒高興多久,前面扼守峽谷出口的隋軍已是快馬來報,前方發現敵情,大約有約莫五六千突厥人的鐵騎,正堵在前面,應該是剛到了不久,為首之人正是阿史那埃利佛。而阿史那結社率與僕骨銅已經與這些突厥人匯合到了一起。不過天色已晚,這進攻一時半會倒是不用擔心,要打也是明天才會大打出手的。
帳中諸將聽完楊戈介紹的情況,都有些鬱悶。沒想到整個大隋隊伍,竟是被人家前後包了餃子,要不是白日及時察覺到僕骨部的異動,恐怕再過上一段時間,僕骨部與回紇部的內賊同時發動,再加上突厥人的援兵,真是禍福難料啊。
即便現在,依然處在危險之中。後面雖然暫時堵死了入口,突厥人難以從後麵包夾,但同時也意味著隋軍也被堵在了峽谷內。只要一天沒能衝出去,後面的突厥人會打開通道,到了那時候,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胡刀對始畢可汗的背信棄義甚是惱火,叫罵了兩聲後騰身而起:「將軍,不如趁著敵軍初來乍到,我們突圍。前面敵軍人數也不算太多,還是很有把握的。」
王伯當卻不同意:「前方敵情不明,若是我軍貿然行動,恐防不測。依我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胡刀一聽就急了:「這峽谷就是個死地,我們又身處草原,外面可都是草原胡人,更不能指望有什麼援軍,這不是等死麼?」
帳中諸將臉色難看,顯然對胡刀的話也深有感觸。這孤軍在外,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單純在這裡等死肯定不是好辦法。
但楊戈卻是注意到了菩薩的面色有異,瞪了胡刀兩眼,隨後呵呵笑道:「鬍子,你這話卻是說錯了,我們可不是沒有援軍的,在這草原上,也並非只有突厥人的。就像木蘭公主與菩薩兩人,不就是我們隋軍在草原上的最大支持麼?」
木蘭公主抿嘴微笑,心中明白楊戈的意思。菩薩卻還是有些沉著臉,默不作聲。
李靖也看出了帳內氣氛有些不對,打了個哈哈,跟著附和道:「沒錯,鐵勒九姓部落早就對突厥人不滿。若是我們能重挫始畢可汗,鐵勒人自然會有所動作的。菩薩兄弟,你們回紇部在鐵勒人當中也算是大部落了,可有什麼好的想法麼?」
菩薩被族內長老叛變,這滿腔的怒火正無處發洩,方才又聽到胡刀信口胡咧,竟是隱隱生了一些古怪的念頭,甚至覺得隋軍並沒有真的將回紇部當成自己人。但隨後聽到楊戈與李靖的話語,這心裡面方才好過了一些。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觸。
「各位將軍,我們鐵勒人的確早已對突厥人的統治耿耿於懷,但這兵力懸殊很大,自然沒有了說話的權力。不過上次諸長老會面,都有成立九姓聯盟的意思。若是將軍信得過,我願意主動出面,潛出去暗中聯絡那些鐵勒長老,說不定就此脫困。」
他這話自然是存了試探的意思,若是楊戈真的視他作自己人,自然不會阻攔。(請記住我們的網址)否則就是有疑惑之心,他可就要早作打算了。
楊戈只是稍微猶豫下,隨即說道:「這樣倒是個好辦法。不過菩薩你也先別心急,外面是什麼情況我們還沒摸清楚,草原上各部落是都已回歸了,還是被突厥人挾持來對我隋軍圍追堵截,還是個疑問。我已經派了不少斥候出去,希望能早點有消息。到那時,恐怕還要勞煩兄弟了。」
菩薩點點頭,楊戈說的合情合理,他自然服氣。胡刀這時候也感覺到方纔的說話有些問題,尷尬的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場面一時有些冷場,恰在這時達奚嵩好似突然想起一事,皺著眉頭道:「楊將軍,外面突厥人情況不明,暫時不用多說。但眼下谷內的那些僕骨部戰士,又該如何處置呢?」
此時僕骨部長老僕骨和也在帳中,聽到達奚嵩如此說話,心中頗有些焦急,但他也知道這裡面甚是有些微妙,值此存亡之際,更是來不得半點仁慈。可以說那千餘名僕骨部戰士,是生是死,完全在楊戈一念之間。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回紇部的菩薩和木蘭公主,希望他們兩人能幫僕骨部講兩句好話。
菩薩也有些左右為難。僕骨部實力削弱,對回紇部其實更有好處。本來在鐵勒九姓裡面,回紇部、僕骨部以及薛延陀部是最有實力的三個部落。如果僕骨部衰敗下去,薛延陀部又遠在阿爾泰山一帶,這南面一帶區域,自然就是他回紇部一家獨大,將來一統鐵勒也是指日可待。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讓這事情發生。
且不說現在被困在峽谷內,到底能否逃出生天還是個問題。何況在隋軍眼中,他們兩個部落可沒有太大的差別,可都是鐵勒人。如果他不出頭為僕骨部說話,恐怕那些隋軍將領也會瞧不起他,於是衝著楊戈開口道:「將軍,僕骨部戰士不過是受了僕骨銅與突厥人的蠱惑,這才犯下了過錯,就如同我們族中長老時沙一般無二。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還請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讓僕骨部戰士戴罪立功。」
他這話一出口,有幾個隋軍將領面色已經變了,他們可不願在自己的心窩裡面擺上一把不知吉凶的鋼刀。但有了胡刀的前車之鑒,也不敢擅自開口,齊齊將目光投到了胡刀身上。但這一次胡刀卻學乖了,猶如老僧坐定一般,根本無動於衷。
楊戈與達奚嵩未發一言,但帳中的其餘將領卻是竊竊私語,顯然對菩薩所言持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僕骨和心中暗自焦急,壯著膽子走了出來,撲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兩位大人,我僕骨部的確有罪,不過事出有因,將軍方才也看到了,其實大部分戰士並沒有竭力抵抗隋軍的進攻,由此可見,他們並沒有認可僕骨銅的做法。大人,如果能放僕骨部一條生路,我們僕骨部必將忠心不二,為大隋流血流汗,更無二話。」
僕骨和言辭懇切,更是做出了承諾,要誓死效忠大隋。
楊戈與達奚嵩眼神交流,隱隱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這自然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要逼迫僕骨部就此效忠大隋。最為最靠近邊界的鐵勒部族來說,僕骨部的態甚為關鍵。作為夾雜在突厥人與中原人之間的小部落,想左右逢源勢必登天還難,只能選擇投靠其中一方。
「僕骨和,那你來說說,如何能保證僕骨部戰士不再發生變亂?」
為了保全那千餘名族中戰士,僕骨和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前些年大隋勢大,連啟民可汗也不得不屈尊為楊光拔草,更遑論他們這小小的僕骨部,更是不敢輕易冒犯大隋的天威。但近年來,大隋對草原的控制逐漸減弱,突厥人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而他們鐵勒九姓似乎也迎來了一次難得的機會。成立九姓聯盟,一直是僕骨部竭力推動的目標。僕骨部更是因此有了一些小小的野心,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與阿史那埃利佛一直暗中勾結,本想著借助阿史那王族內部矛盾,為僕骨部贏一些利益回來。
卻沒想到的是,這次大隋使臣的到來,改變了整個局面。而阿史那結社率的到來,也讓整個僕骨部因此分成了兩派,一派就是以大埃斤僕骨蓋金為主,希望能與突厥人聯盟,以謀取更多更好的牧場。另一派卻是以長老僕骨和為主,下面還有一些小部族的埃斤,卻是覺得突厥人凶殘成性,遠不如大隋有信用。雙方爭執不下,僕骨銅迫於無奈,這才突然出手,軟禁了僕骨和,就要對隋軍發難。
僕骨和本以為在劫難逃,沒想到隋軍竟然如此英勇,只是片刻功夫已是馬踏聯營,將僕骨部戰士殺的潰不成軍。要不是他及時出面,組織族人投降,恐怕這些族中最勇猛的小伙子們從此就魂歸天府了。
親眼看到隋軍驍果的勢不可擋後,僕骨和更是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與大隋搞好關係。於是當聽到了楊戈的問話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將軍不用擔心,僕骨部戰士既然受將軍恩惠,自然不敢再有異心。」
楊戈哈哈大笑,譏諷的笑道:「長老此言差矣。聽說目前大埃斤尚在突厥人手中,我又如何相信你所說的話。除非你能做到一事,我們才能毫無保留的相信你方纔所言。」
僕骨和聽到有門,連忙詢問道:「什麼事情,將軍只管說出來就是,只要能辦到的,我僕骨部定會不負使命。」
「呵呵,很簡單,只要你能夠替那些戰士答應下來,以後僕骨部的大埃斤不再是僕骨蓋金,那我們自然會保全這些戰士的性命。」
僕骨和聽了就是一愣,莫名的問道:「僕骨蓋金不再是我們的大埃斤,那誰是大埃斤呢?」
帳中爆出一陣陣狂笑聲,胡刀點指著僕骨和道:「老小子,裝什麼糊塗呢,既然僕骨蓋金與我們大隋作對,現在又落入了突厥人手中,又如何做得了大埃斤,除了你以外,還有旁人有這資格麼?」
什麼,讓我做大埃斤?僕骨和根本沒想到最後的結局變成如此場面,但他自然不是什麼傻子,很快就醒悟到了楊戈此舉的真正意思。
讓他作了大埃斤,自然就牢牢的將他綁上了大隋的戰車。而那些僕骨部戰士被他救了性命,自然會效忠於他。有了這些族中最精銳的戰士,再加上隋軍的強大武力,這大埃斤自然是坐的十分之穩妥,甚至於還會有什麼更大的好處,那就是將來的事情了。
僕骨和得此機緣,欣喜交加,拜倒在楊戈達奚嵩面前,對天盟誓,僕骨部必定會效忠大隋。如有違背,,,,。
在旁邊觀看的菩薩與木蘭兩人,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僕骨和反而撈了便宜,從長老一躍成了僕骨部的大埃斤。當然,眼下還未落到實處。但兩人都堅信不疑,只要這次衝出了重圍,僕骨部以後就變成了大隋的人。
對於他們回紇部而言,自然也是喜憂兼半。而在這個時候,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了一樣。
菩薩與木蘭也離開了座位,拜倒在僕骨和的旁邊,齊齊恭聲道:「回紇部上下一心,必將竭力效忠大隋……」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面對外面的大敵,這內部自然是需要先鞏固鞏固的,尤其是這兩部落的胡人,更是一把利劍,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受到傷害。正因為如此,楊戈與達奚嵩商量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解決之道。從現在的效果來看,也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僕骨和在部落中的威望甚高,除了十多個不長眼的被宰殺後,餘下的僕骨部戰士無一例外的承認了他的地位。他通過精心篩選過後,在李靖的幫忙下,重新將僕骨部戰士組織起來,編隊準備下一步的作戰。
眾人正議論紛紛時候,外面斥候回報,已是有了前方突厥人消息。
處在正前方峽谷的出口處,正是阿史那埃利佛所率領的軍隊,大約六千騎兵的規模。在他們身後,左側也紮下了大營,卻是以薛延陀部夷男為首的鐵勒人。另外一側,卻是草原上一些依附在突厥人身後的弱小部族,混雜在一起,顯得人數也頗為可觀。
既然已經探明敵情,楊戈當即不再猶豫,就按照菩薩所說,讓他暗中潛伏出去,尋找薛延陀部的夷男以及諸位鐵勒長老,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協助以逃出生天。菩薩見楊戈對自己信任有加,更是為了確保自己安全,調撥了兩名精銳驍果貼身保護,自然感激涕零。與楊戈又閒話了幾句話後,自去收拾東西準備出戰。
對於菩薩可能會生有異心,楊戈對此傳言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這回紇部數千名戰士還困在峽谷中,更有回紇部公主木蘭在隋軍中,倒是起了一個很好的人質作用。有這兩條在手上攥著,更是不用擔憂那菩薩的衷心了。
菩薩趁著夜色,尾隨在兩名擅長隱匿身形的高手驍果身後,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峽谷,到了外面後又牽著馬匹悄聲行動。等到脫離開那一段敵我混雜的地形後,稍稍辨認好方向,驅使座下戰馬,縱弛而去,方向正是偏向一側的鐵勒人部落。
從這三個方向所建造大營來看,薛延陀部與其它幾個弱小部族顯然早有準備了。他們落後於突厥人約有數百步距離,用意無非只有一個,不願意充當排頭兵,以免被突厥人當成了炮灰。
一輪月色懸掛枝頭,夜色也顯得有些迷離了。當菩薩策馬一頓猛跑後,只聽得身後似乎有什麼聲音,側耳細聽,似乎是有隋軍出了峽谷,正在出口處與突厥人對壘。菩薩暗自點頭,楊戈果然是個信人,並沒玩什麼花樣。單憑這一點,已是比那個始畢可汗強了,
當菩薩披星戴月趕到了薛延陀部時,正好撞上了那些鐵勒長老們開會,針對這隋軍被困一事,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這次可汗做得甚不地道,人家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追了上去,還試圖將大隋使臣一網打盡,最後推到契丹馬匪的頭上就是。皆是死無對證,也不用擔憂這大隋皇帝前來報復。當真是機關算盡!」
其中一個胖長老滿眼不屑,顯然對始畢可汗的為人很是不滿,但話又說回來,像他這樣的小部落,又能如之何?還不是一樣得乖乖的聽從始畢可汗的調遣,連家暫時都無法回去,而是一路被突厥人挾持追蹤來到了這峽谷出口。還好,沒讓他們白跑一趟。居然真的是將這些隋軍堵住了去路,這樣的懸崖峭壁,峽谷兩側的懸崖峭壁,即便有些手腳厲害的能從懸崖兩側逃走,但這數千人的隊伍,卻是完全不可行的了。
但圍追堵截是一碼事,要上千拚殺卻又是另外一碼事了。更何況從突厥人中軍大營中傳來的消息,卻是讓所有部落都不能擅自發動進攻,必須要據守營盤,以免讓隋軍乘虛而入。如此說來,這位二王子阿史那埃利佛竟是存了圍困的意思,根本沒有心思去與隋軍拚殺個你死我活。雖然不知道二王子下這樣的命令有何用意,但這命令倒是正對了鐵勒人的胃口。
他們自然是不願意與隋軍輕易破壞關係,甚至因為夷男的緣故,恐怕還是另外有些想法的。因此當菩薩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都是齊聲歡呼,卻是忘了菩薩正是從峽谷內的隋軍而來。
「菩薩,怎麼是你?快坐下說話!」夷男見到了菩薩,格外熱情的將他推到了椅子上,笑呵呵的道:「隋軍被困在了一線天,不知道峽谷內僕骨部與回紇部兩家兄弟們的如今情形又是如何?」
菩薩坐定之後,如實將峽谷中發生的一切說述了一遍。當諸位長老聽說回紇部與隋軍聯手下,居然重創了金狼軍中最為鋒銳的尖刀:具甲鐵騎。這份震撼讓眾人表情無以復加,紛紛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