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濟渠,又稱汴水、汴渠、汴河,全長650公里自河南滎陽的板渚出黃河,至江蘇盱眙入淮河自大運河開通以來,這通濟渠兩岸城鎮日益繁榮,店舖林立
沿通濟渠往上,臨近西苑處,一座大橋貫通南北,這就是有名的通濟橋了南抵通遠市之北西偏門,自此橋之東,皆天下之舟船所集,常萬餘艘填滿河路,商旅貨貿,車馬填塞,若西京之崇仁坊通遠市,又稱作西市,最是繁華各國使節官員,以及各地的商旅小販絡繹不絕,也是這洛陽最重要的商業貿易中心
位於其中心的西市碼頭,自然也是異常的熱鬧尤其是今日午間,碼頭上一群光膀子的彪形大漢是惹人注目雖然天氣已經有些涼意,那些漢子卻好似不怕冷一般,口中喊著號子,肩上還扛著一艘大船的模型,吆喝著往旁邊一處貨倉走去
路上行人看著熱鬧,駐足觀望有知道內情的就賣弄著自己的博學:「瞧見沒,這是洛水幫的祭祀儀式首先要挑選幫中最富盛名的壯漢十二名,到那通濟渠中迎接漕船的模型,然後送到總壇,再行祭祀」
有那外面的客商就好奇的追問那總壇又是如何祭祀的,那知情人一縮脖子,齜牙道:「想知道的話,你大可以跟過去看看不過,莫要怪我不提醒你,這可是洛水幫,殺起人來可是不眨眼的」
外來客商往四處看看,果然看熱鬧的人不少,就是沒幾人跟著往前走的這才知道人家所言非虛,也就熄了這看個究竟的念頭
又聽得那知情人悄聲嘟囔道:「誒,其實以前的洛水幫比現在要好很多,可惜的是那幫主沉迷酒色,就不大管這幫中事務了現在的洛水幫,真不能說了啊」
楊戈和楊老醉並排而立,也混雜在這群看熱鬧的人中間聽到那知情人的嚼舌,不禁皺著眉頭道:「大叔,似乎你這洛水幫名聲不怎麼樣啊?」
楊老醉臉色一紅:「嘿嘿,這幫派之間搶個地盤,打打殺殺的也是尋常不過這金人雄也鬧得委實不像樣子,虧得我以前那麼信任他,將幫中大權交給他誒,所識非人啊」
楊戈哈哈笑道:「大叔,方纔那傢伙說你沉迷酒色,莫非大叔外面有不少相好?可我怎麼聽阿炎總說她師娘如之何如之何呢?」
楊老醉面色尷尬,對那嚼舌之人就有些惱怒,恨恨的盯了那人一眼沒想到正好那人回過頭來,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兩人都是一愣,面上浮出一絲喜色
「老幫主?這些日子沒見,可想死小的了」那人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拉著楊老醉的胳膊,就不肯再鬆手了
「麻小三,怎麼是你?你家姑娘一向可好?這段日子沒有人去騷擾?」楊老醉面色先是一喜,隨即神色卻有些慌張,偷看了楊戈兩眼,將那麻小三拉到一邊說話
楊戈不禁發笑,不用問,恐怕這就是楊老醉惹出的情債了呵呵,看來這麻小三說的還真不錯,楊老醉以前還不定怎麼沉迷酒色呢,難怪被人端了老巢,真是一點也不冤枉啊
過了片刻功夫,楊老醉一臉不好意思的走了過來,那麻小三卻是拿著一樣東西,一溜煙跑走了
楊戈見他面帶喜色打趣道:「大叔,看來這兆頭不錯啊,洛水幫還沒搞定,這相好的倒是先找回來了」
「噤聲,楊子,莫寒磣大叔了不過是以前的一個紅顏知己罷了,你可不要在炎丫頭那裡亂說」楊老醉嘿嘿一笑,卻是要收買楊戈,省的後院起火
話說回來,楊戈與蕭炎楊老醉相處時日也不算短了,只是聽蕭炎說起這師娘,卻從未聽楊老醉主動提起過,早就心中好奇也曾暗地裡問過蕭炎,不過所問非人,那蕭炎卻不怎麼想談論這個話題,幾次都敷衍過去,並沒有深談
兩人正說笑間,旁邊已是急匆匆走過來一個人,相貌兇惡,正是那魯氏兄弟的老二:魯明月
「老醉,人都佈置好了,金人雄他們幾個已經都進去了」
楊老醉精神一振,對楊戈笑道:「楊子,這番關門打狗,可要看你這幫手下的功夫了」
瀕臨通濟渠南岸的一處貨倉,面積頗大,這就是那洛水幫的總壇了此時那十二名壯漢已將那漕船的模型抬到了裡面,放置在一處高台之上,肅然站在兩旁,沉默不語
下面黑壓壓坐著近百名漢子,卻不復台上的那般嚴肅,三五成群的閒聊,嘻嘻哈哈的不成樣子這讓台上的那十二人甚是尷尬,有些脾氣躁的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照常理而言,這時候就應該是幫主出場主持大局了但這幫主金人雄的身影卻遲遲未能露面,這讓場中眾人是肆無忌憚,喧嘩聲不絕於耳那台上的大漢也開始交頭接耳,這本該莊嚴肅穆的場合,此時變得甚是有些可笑了
就在很多人都已經沉不住氣的時候,後堂內傳來一聲笑聲,幾個人腳步踉蹌,略帶醉意走了出來為首走出的是個紫衣秀士,一臉的陰鷙,臉上泛著紅光,顯然是喝了不少的酒左面一人身材高大,一雙鷹目炯炯有神,臉上卻是陪著笑意,恭謹的與那紫衣秀士說話右邊卻是個彪形大漢,滿臉鬍鬚,形貌甚是兇惡,低著頭獨自落在後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金幫主,這都是什麼時辰了,怎麼現在才來?幫中兄弟等的都不耐煩了」看到這幾人來到,場下端坐的一個老頭埋怨了一聲,對他們的姍姍來遲頗為不滿
「韓長老,不要著急莫長史受尚書大人所派,專程來為我洛水幫助興,自然要好生招待一番的這時辰嘛,還來得及」
左面的人赫然正是現在的洛水幫幫主金人雄,中間那紫衣秀士自然就是尚書府楊玄感的心腹莫志偉,忝任長史一職另外一人卻是副幫主樸青,也不言語,與那說話的韓長老點點頭,坐到了一邊
將莫志偉讓到上座,金人雄又陪了幾句閒話,這才登上了高台,一揮手壓住了全場的喧嘩,場面頓時肅靜下來
「各位兄弟,今日是我洛水幫的大日子承蒙尚書大人看得起,請莫長史為我等助興這也是我們洛水幫的榮幸,下面有請莫長史」
莫志偉得意洋洋的登上高台,滿臉放光看著台下諸多漢子,還未說話,卻是先打了一個酒嗝,頓時下面的人就有些變色這等莊重的場合,居然讓一個醉鬼出台露醜,真不知幫主是怎麼想的
那莫志偉卻絲毫沒有察覺下面人的不滿,兀自塗著唾沫星子,在上面大放厥詞,言下之意無非就是尚書大人對洛水幫甚是看重,爾等要知恩圖報云云這話裡行間卻是將洛水幫貶低了許多,台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卻毫不自知
下面突然從一處角落裡發出個聲音:「一派胡言,無恥之極」這話說的聲音甚大,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引來了一場哄笑
台上的莫志偉正講的得意,被如此打擊,那滿腔得意頓時化作了洶洶怒火,望著金人雄,陰陰冷笑道:「金人雄,你就是這樣管教你的手下?」
金人雄也很是意外,看莫志偉面色鐵青,也有些惱火,一雙鷹目掃視全場,頓時又安靜了下來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搗亂,看了兩眼又悶悶的坐下,示意莫志偉不用理會,只管說話就是
莫志偉哪還有心思,草草說了幾句,臉色異常難看的走了下來到了金人雄跟前,停住腳步:「金幫主,往日聽說洛水幫也是江湖上有名氣的,但今日看來,你這些手下卻是少了管教」
這話說的很是無禮,座上的韓長老等幾位老人臉色一變,卻看到金人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賠上了一副笑臉,唯唯諾諾的模樣,對金人雄也就生出了不滿,但看在幫主的面上,又顧忌到禮部尚書的權勢,也只是生一些悶氣罷了金人雄安撫好了莫志偉,自己重登台,就要宣佈祭祀儀式的開始
就在這時,下面又有人放聲道:「金人雄,你謀權篡位,又有何資格主持這祭祀儀式?」
這可比方纔所言厲害了許多,金人雄臉色遽然變化,點指著西邊一名弟子,高聲怒斥:「馬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馬老大,洛水幫的一名舵主,向來在黃河一帶活動,這次也是專程前來參加祭祀見金人雄點出了自己的名號,也不躲閃,長身而起,遙遙指著金人雄道:「金人雄,楊幫主人呢?為何卻不見蹤跡,莫非是你害死了?」
金人雄見他提起前任幫主,鷹目閃爍,嘴角抽動道:「楊幫主犯了事,怕連累本幫,早就不知去向臨行前將幫中大小事務托付於我,怎麼沒有資格,難不成你卻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