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躲?」瑞文艱難地問著,握著劍柄的不可見的顫抖,他不知該怎麼樣才好,他以為她會躲,那個滿口謊言心如蛇蠍的女人會躲,可實際上沒有,她沒有任何躲閃,硬生生受了這一劍。
血如珠一樣滾落,一齊滾落的還有妲已的淚,妖狐的淚,滾滾如珠,止不住的落下,血與淚的組合美輪美奐,讓人心醉亦讓人心碎。
錯了,她錯了,她以為瑞文對她是有情的,可事實證明那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瑞文只喜歡白素貞一個,對她沒有絲毫的情意,也沒有絲毫的憐惜。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拿劍刺她,恨不得將她置於死地:「你真的那麼恨我,那麼討厭我?」這是她問瑞文的話,只是話中已經缺了原先的自信,竟是軟弱無比。
「我……我不知道……」若換了平日裡,瑞文一定會很肯定的說是,但現在對著妲已那哀傷欲絕的眼神,心頭大亂的他怎麼也沒法說出來。
「呵呵!」妲已真的很愛笑,不論是在什麼時候她都離不開笑,只是這次她的笑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機在裡面,彷彿是一具死人在笑一樣。
手握住劍鋒,一寸一寸的將它從自己身體裡抽離。
痛,可是再痛也比不得被人用刀剜心的痛,所以她連眉頭亦不曾皺一下,只是緩緩地拔著,瑞文真的懷疑,那身子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身子。
當最後一寸劍也從她身上抽離的時候,血從傷口處如箭一般地射了出來。濺了瑞文一身。瑞文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已經沒妲已地舉動給弄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當妲已的手從劍鋒上放開時,她的掌心與手指已經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同樣的血,同樣的紅色出現在她掌心。
她瞧著自己手中的血,淺淺地笑著,笑彎了眉眼,笑掉了眼淚:「原來我的血也是紅的,我還以為自己的血是黑色地呢。真是好笑,原來不管好人還是壞人,血都是一樣的顏色。」
說到這裡她抬起了頭,盯著瑞文不知所措的眼睛:「我是妖狐,是一個壞妖精,我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還用謊話騙了所有的人,我應該要死。這就是你心裡想的對嗎?」
「我……」瑞文心裡極亂。他一邊恨妲已欺騙眾人傷害白素貞,可一邊又被妲已地淚與血給弄傻了,他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推斷到底是對還是錯,他真地不敢確定。沒等他把說下去,妲已就用手摀住了他的嘴巴:「噓!不要說話。」
手慢慢移開。撫著他的臉。就如撫著最愛的人一樣,充滿了幸福與悲傷,妲已沒有生氣的眼神終於又有了一絲亮光。她癡癡地笑著,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全然不見她手上的血已經全沾到瑞文的臉上。
「恩人,我地恩人,我一直都記得你,為了你我再次來到人間,用無數的時間尋你,現在終於尋到了,可是你卻再也不記得我了,不記得,不記得。」妲已的話瑞文雖然聽不懂,但妲已黯然而淒涼的神情卻一直震動著他的心。
「以前,父親對我說,感情之事由天注定,人力不可勉強,我總是不信,我覺得只要我對你好,終有一日,你會回頭來看我,然後喜歡上我,可是我錯了,我把一切都想的太天真,太美好。」
「千年前,我為你負上了一身的罪孽,然而我從未後悔過,因為你是我的恩人,是予我重生的恩人,雖我只是一個妖精,但亦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為了你,我願意做禍國殃民的妖姬,願意為所有的人唾罵不恥。我一直一直都沒有後悔過,哪怕直到今天也沒有。」妲已低低的說著,像是在說給瑞文聽,可又不像,因為她的目光已經越過瑞文,看向遠方的虛空。
「千年後,我在茫茫輪迴中找到了你,我以為是上天給我們的緣份,可是我錯了,我記得了你,你卻不記得我;我愛上了你,你卻愛上了別人;上天給我的不是緣份,而是笑話……」
在說完笑話兩個字後,妲已突然收回了手,同時亦將被纏在尾巴上了小青放了下來,後退,再後退,直到被貫穿的傷口碰到冰冷的牆壁,直到無路無退之時,她才停下腳步,然後定定地望著瑞文:「我會抓住那個真正的兇手,給你一個交待的。」仰頭
戶外夜空中逐漸沉落的月亮,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著後面一句話:「也給自己一個交待。」
當瑞文還愣在那裡的時候,妲已已經失去了蹤跡,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只知按她剛才的話來說,應該是去抓真正的兇手了,難道兇手真的不是她,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她?
一時間瑞文的心紛亂如麻,理不出個頭緒來,小青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對瑞文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情知自己的法力比妲已差,追不上她的腳程,所以沒有白費這個勁,但對於就這樣讓妲已離去,心中還是充滿了不甘,對她來說唯一高興的事,就是妲已被刺了一劍,雖不死,但好歹受了傷。
瑞文彎腰將白素貞打橫抱起向外走去:「我們去找張語他們,先救了素貞再說,如果她能醒來那更好,所有的事情都能水落石出了。」
小青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只好點頭同意了,隨瑞文一起來到了張語位於旭日大廈的住所。
正呼呼大睡的張語被一陣急促的按門鈴聲外加敲門聲給驚醒,嘟嘟囔囔的去開門,一副不樂意的樣,然在看到門外的瑞文一身是血,外加他懷中蒼老衰弱的白素貞時,那睡蟲立時離她而去,趕緊讓他們進了屋。
張語先替瑞文止了血,否則這血要是再流下去,他就該失血而亡了,這期間她又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瑞文的臉明明沒有傷口,卻依然沾滿了血,好像是被什麼人抹上去的一樣。
然最讓她吃驚的還是白素貞的情況,據她的探查,白素貞體內的法力基本已經沒有了,至多只剩下一兩成,正是靠這一點兒法力維繫著她的生命。但這一切並不穩定,白素貞的表皮開始出現蛇鱗與花紋,這表示那部分維繫生命的法力正在流失,如果不能制止這種趨勢,那麼不需要多久,她就會因法力流失怠盡而死。
雖然與先前妲已說的那樣,可以靠外部輸入法力來維繫她的生命,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想要她徹底有所好轉,還要另外想辦法才行。
張語連著想了幾種法術都不行,後來乾脆把幻影也給叫出來了,但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無奈只得先由小青給白素貞輸入法力,維持她的生命狀態,然後再慢慢想其他辦法,由於白素貞其性屬妖,所以對修道者的靈力比較抗拒,只能接受同為妖屬性的能量,這也就表示,只有小青和楚歸鴻及黑靈三人附合條件,其他都只能幹在旁邊瞪眼。
小青雖先前在與怪蟲和妲已的搏鬥中,受了點傷,但救姐心切的她還是當即就為白素貞輸入法力,隨著其他法力的輸入,白素貞雖還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但身上的蛇鱗和花紋卻是逐漸淡去了。
藉著這個時間,張語聽瑞文講述了先前發生的事,講述的著重點在妲已身上,由於先前妲已給他的震憾,所以瑞文沒有在一口咬定妲已就是害人兇手,只是說她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人。
張語一直皺著眉聽他說,等他說完所有的事,包括受到被怪蟲控制的喪失襲擊,程學文失蹤等等之後,才站起來,繞著屋子開始轉圈,一邊走一邊還不停的點著自己的下巴。
「照你來說,妲已很可能就是殺害眾人,放出怪蟲來控制人類的那個兇手了?」遲疑半晌後,張語終於問出這麼一句,沒想到下午還在說的事,到了晚上居然成真了,真是有點不敢置信。
瑞文痛苦的捧著自己的腦袋:「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她,為什麼她要硬受那一劍而不躲,可是所有的矛頭又都指向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判斷。」
張語雖沒直接經歷這事,但從瑞文的敘述中也聽出了七七八八,對於妲已後面那古怪的行為與話語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感覺妲已有什麼話沒說明白似的。
「白素貞真的是被妲已傷的嗎?」張語對此有些不太相信,若換了剛相遇時,她可以想都不想就直接跑去收妲已了,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真的不太相信事情的真相會這樣,那個因為許葉凡的一絲孝心而放過他的妲已會暗箭傷人?會是殺害無數無辜人類的兇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