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顯的說明銀珠動心了,於是五姨太趕緊說:「老爺那邊有我呢?現在只要能讓世昌乖乖待在家裡,老爺什麼招不肯用?況且這世昌一旦收了心,俗話不說嗎,浪子回頭金不換,遲早得高中,到時,休不休凝霜就看他了,而你,就有可能是誥命夫人哦。」
見銀珠的臉色泛紅,五姨太就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了。
她太瞭解銀珠了,這個丫頭總生怕自己活得不如別人。說白了,就是一個詞,虛榮。
這點倒是和她五姨太很像,可是她現在知道自己是敗在了虛榮上,而銀珠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正好可以利用這點探聽點聶世昌的底細。
五姨太也不沒太弄明白具體該怎麼做,萬一操控不好就把自己掉進去了。於是她只是讓銀珠多關注下聶世昌的動向,說是一旦時機到了,就跟老爺提讓她過門的事。
這虛榮一旦迷住了心竅,人就被牽著鼻子走了。
現在銀珠的眼裡就是一個聶世昌。
只要見了聶世昌的身影,她的眼睛就跟了過去。還時不時的往凝霜的屋子附近溜,有時還特意進門閒聊兩句,也不管早晚。回來就一五一十的向五姨太做匯報。
五姨太瞇著眼睛笑著點頭,這意味深長的目光直投進銀珠心底。
銀珠覺得,自己離做姨太太那天越來越近了……
聶世昌突然好幾天不回來了。
這讓凝霜和巧巧又是驚喜又是擔心。
倒不是擔心聶世昌的安危,她們有時甚至下意識的希望他再也不要回來了,她們擔心的是某天她們天明前從外趕回然後發現聶世昌正皮笑肉不笑的等在屋中,那可就慘了。
這幾天,她們幾乎夜夜都去鄭瑞安那,並且隨身帶著細軟和心愛之物。
本來鄭瑞安已經做好了計劃,要是想逃走隨時便可逃走了,但是為了將來能少置辦點東西,凝霜決定還是多準備下,況且這次出逃還要帶上巧巧。
結果東西越準備越多,僅用一輛馬車幾乎要拉不走了。
鄭瑞安卻是覺得夜長夢多,不如及早行動,巧巧也是這個意思。凝霜也覺得怎麼準備也永遠不會充分,便同意盡早上路。
可是又在馬車問題上出了爭執。
凝霜認為雇輛馬車,約好時間就可上路,可是鄭瑞安認為僱馬車不保險。因為凝霜和巧巧來的時間不確定,自己住的地方又比較偏僻,總不能帶著兩個女人到集市去僱車吧,那樣目標太暴露了。
巧巧出了個女扮男裝的主意,引得凝霜叫好,但是鄭瑞安總是覺得不妥帖,萬一車伕回來一宣揚,很快就會有人找到他們的。他可不想讓父親和母親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巧巧說中途可以調換馬車的,多調換幾次,不就行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要不鄭瑞安都打算買輛馬車了,不過那樣還得學趕車,而且他也不認得路,倒麻煩了。
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找輛輕快的馬車外加可信任的車伕,但是鄭瑞安以往和其他人都不怎麼交往,這件事倒顯得格外難了起來。
不過總也不能一直卡在這個問題上,因為時間是有限的。
於是鄭瑞安白天便到集市出租馬車的驛站預定馬車。
驛站老闆是認得鄭瑞安的,只當他是準備進京趕考。而科舉距現在還有小半年的時間,的確有許多考生已經上路了,為的是適應水土或找名師求教,當然也不乏想順便悠悠逛逛的人。
所以也沒細打聽,不過倒是對他定的出發時間有點奇怪。
他一是沒說明具體日期,再有定的還是夜間……
老闆心裡犯了尋思,難道趕考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就鄭瑞安少與人閒談的怪異脾性,能夠定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時間也不足為奇了,而且一個窮秀才,也不總出門,沒有經驗也是正常的事,老闆也不以為意。
這邊的腳力已敲定,出發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這天深夜,凝霜和巧巧收拾停當,已更換了男裝,再次攜帶了些隨身之物留下封書信就匆匆離開家門。
走出門口的時候,凝霜停住腳步回頭望了望,眼裡不禁噙滿淚水。
雖然在這裡的十幾年裡並不開心,但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要說離開,還真有些捨不得。尤其是爹,他年紀越來越大了,而且他是這個家裡最疼自己的人,而這一離開,恐怕是再也不能相見了。
她在信裡說了千萬句不孝,希望爹能原諒自己多多保重吧。
她突然很想再去看看爹,這幾天他有些咳嗽……
可是時間已不容遲疑,只得含著眼淚狠心的扭轉頭投身於暗夜中。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
凝霜和巧巧就遇了鬼,這鬼不是別人,正是聶世昌。
都說無巧不成書,一旦遇了巧又總覺得難以置信,可是偏偏又有那麼多的巧事。
這巧也不能算是凝霜和巧巧的大意,只能怪夜路走得太多,偏偏撞進了聶世昌的視線。而對於聶世昌而言,這才是一個天大的巧合,天大的發現。
他不得不感謝一個人,而這個人,又恰恰是他最怕的。
自從那夜在窗上見了半個黑黑的女人腦袋而那腦袋又轉眼消失之後,更確切的說是從發現凝霜行為異樣之後,他心裡埋藏了許久的恐懼又悄悄的冒出了頭,並如打翻的墨汁一樣逐漸蔓延開來。
這個恐懼是關於一個女人的,是他一直也放不下的女人。
聶世昌,不,應該是李元江。
除了名字不同,其餘的倒和真的聶世昌沒有什麼兩樣。
他的確是個秀才,也相當有才氣。
同聶世昌一樣,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不過不是死了,而是把他丟到了荒郊野外。他是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奇怪的打量著茫茫四野,居然忘記了哭。
後來他被一對逃荒的夫婦撿到了,留了名卻改了他本來的姓為李。久了,他也忘了自己原來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