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身孕,小姐已經恢復正常了。
巧巧不禁要謝天謝地了。
而且小姐再也沒說過要把孩子打掉的事,這更讓巧巧安心了。
只是聶世昌天天陰魂不散的在房中出入讓人心煩意亂。
不僅如此,還陰森森的看著巧巧發笑。害得巧巧即便進入夏季也不敢穿薄點的衫褲,因為只要聶世昌的眼光掃過來,巧巧就覺得他彷彿是在一層層剝掉自己的衣服。
直到端午前夕,聶世昌才又恢復了老樣子天天出去亂轉了。
巧巧和小姐都鬆了口氣。
端午那天,常家照例很熱鬧。老爺似乎忘了多日來的煩惱,籌備起塞龍舟的事來。而且為了堵住眾人的口,還需要凝霜小姐和姑爺雙雙出現在河邊,做出一副恩愛的樣子。
只是從早上起就沒看見聶世昌的影,派人過來打聽才得知頭天晚上就沒回來。
常老爺這個氣,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暗自安排人去四處尋找。
直到晚上才有一個下人回報說在戲花台找到了聶世昌,他還說其實早就找到他了,不過聶世昌讓他在外等候,而自己則和戲花台裡的姑娘們打情罵俏,任憑他在那苦苦哀求就是沒有一點回去的意思。
下人從中午直等到黃昏,最好只好通知他酉時之前趕回常家,就自己先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常老爺半天沒做聲,不過看他的鬍子不時的抖動就可以斷定他已經在生氣了。大家都懷疑今年這龍舟賽常家還能不能參加了。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聶世昌還不見人影。常老爺便不再等了,發話讓大家各自準備。凝霜破例被允許留在家裡,吩咐下人,要是有人問起就對外宣稱姑爺病了,小姐留下照顧。
可是他最擔心的是這個被他從早盼到晚的聶世昌可千萬別再出現在河邊,身邊再圍著一群花裡胡哨的青樓女子,那丟臉可就丟大了。
除了幾個留守的,一大群人前擁後促的出了門。而那幾個人也找到了樂子,聚在一起賭起了骰子。
小姐這邊房間就冷清了下來。
可是房間雖然冷清,小姐卻好似有些興奮。
她在屋裡來來回回的走著,時不時的到鏡前照照,拿起妝奩裡的釵試探著插到頭上,又拔下來丟到桌上,歎口氣,再繼續走。
她的腳幾次邁出門檻,卻又猶猶豫豫的收了回來。
巧巧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小姐。
小姐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神不寧過了。她的心神不寧從初見鄭瑞安時起,自那天以後,每到學琴之前,她都要這樣心神不寧一陣子。可是等到聶世昌進門後,這心神不寧就結束了。而今天……
小姐是不是想去見鄭瑞安呢?
巧巧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
是的,大家都出了門,留下的幾個也忙著溫習聶世昌的「功課」,而聶世昌正在青樓鬼混……這真是個天賜的好時機!
小姐平日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把苦水都咽到了肚子裡,這樣是容易憋出病的。她雖然不說,可是巧巧清楚她最想見的就是鄭瑞安了。只是……
別的也來不及多想,巧巧不知道她若是帶著小姐去找鄭瑞安是否正確,可是她知道過了今天可能真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是她迅速的找出了小姐曾經最愛穿的衣服。
凝霜見到巧巧突然翻出了她以前的衣裳,怔了一下。可是她很快明白了巧巧的心意,隨後聽話的穿上了衣服,坐到了桌前。
在給小姐裝扮的時候,巧巧的手還有些發抖。可是當她引著小姐走出家門的時候,腳步卻是異常的堅定。
離鄭瑞安的家越近,小姐的腳步就越遲疑。
巧巧知道她猶豫什麼,而且巧巧心裡也有些擔心,鄭瑞安會不會……如果那樣,對小姐的傷害就太大了。
巧巧也想到要打退堂鼓,可是她還是堅持住了。
因為對於懸念,每個人都想知道結果。
遠處咚咚的鼓聲似乎在催促她倆的腳步,很快的,她們就站在了本地最破的一間草屋前。
倆人的心不由得同時酸了起來。
雖然大家都聚到了河邊看熱鬧,但是兩個女人也不能太大意。巧巧還沒等站穩就叩響了鄭瑞安的門。
當鄭瑞安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巧巧的心突然萌生出一陣火熱的感動,這種感動讓她想立刻撲到鄭瑞安懷裡。
可是鄭瑞安懷裡的人是小姐。
巧巧找個理由退了出來,否則她怕淚水會洩露她心底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
自端午過後,小姐每天早起之後都開始盼著天黑。她天天很晚才起床,為的是讓白天顯得短些。
巧巧瞭解她的心思,只是要想出門似乎並不簡單。
聶世昌雖然出去玩,可是最近回家的頻率突然高了起來。經常是半夜三更的闖進門來,然後再一聲不響的溜出去。
巧巧不得不提醒小姐注意些,千萬不要顯出開心的樣子,否則聶世昌就會像狼狗一樣盯上她們。
幸好,聶世昌是野慣了的人,經常不在家。巧巧和小姐算準了他的習慣,成功的再一次和鄭瑞安相會。
其實誰都知道這都是很不應該甚至是很危險的,可是人總是貪心的,又存在著僥倖的心理,在冒險之後還會萌生出莫名的興奮。
不過一切畢竟和以前不一樣了,從鄭瑞安聽到小姐懷的是別人的骨肉時產生的反應就知道了。
雖然他想帶小姐逃走,就算他成功了,可是他能允許一個凌辱自己女人的男人的孩子生活在身邊嗎?
聽著他殘忍的話,看著小姐瑟瑟發抖的身子,巧巧覺得自己做錯了。真的,她真的不應該帶著小姐來這裡。
愛,可以救一個人,也可以殺一個人。而鄭瑞安,現在正揮著愛的利刃,傷著小姐,也讓自己鮮血淋漓,可是他能斬斷這根栓在兩人心上的看不見的繩索嗎?
「小姐,我們走吧。」
巧巧挽著小姐僵硬的胳膊,向門走去。
小姐木偶般的移動著腳步。
他的屋子並不大,只需幾步路就可以走到門口。可是這幾步路,卻步步沉重,步步艱辛。因為誰都知道,這一離開,便是永生不能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