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還是沉默。這是這沉默中,有太多的信息在相互碰撞交流,外人不能懂,也不必懂。
門外,一片樹葉輕輕飄落,躡手躡腳地踮起腳尖在微風的送拂下悄悄走了進來,好奇地抬起頭,看著屋中的一男一女。這片葉子,就落在佟舊女的腳邊。
佟舊低下頭去,望著葉子,欲言又止。低頭的剎那,秀髮烏雲般散落,一截欺霜勝雪的脖頸露了出來,落在絕名的眼裡,看得他心裡突突亂跳,不敢直視。
「你能告訴我,一片樹葉能分成幾塊嗎?」佟舊女輕輕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絕名真不想到豪放的佟舊女感葉傷花,心思竟然如此深沉細膩,一時間也只能據實回答。
「也許它碎成細粉,化做微塵,即使掠眼而過也無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麼,可是,如果它只分成兩塊,或者三塊,你看到它時,能不能認出它?」佟舊女緩緩說道。
「哦,那是當然,只要它不碎成細粉,而只是分做了單純的幾大塊,我想應該還是能被人認出的吧?」絕名倒沒在意,認真地回答道。
「一片樹葉無論碎成幾塊都是它都能讓人認出來,一顆心,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呢?它是不是也能分成幾瓣而各有歸屬呢?每一瓣都代表一份感情、一個人,而這每一瓣也都是同樣一顆心上的血與肉,同屬於同一個靈魂。可不可以呢?」佟舊女俯下身去,拾起落葉,捏在手裡把玩著,垂頭低低地問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絕名。
看著佟舊女愁悵惘然的背影,絕名沉默著,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心裡既然想著這個,就不應該再想著那個,不然,算是什麼?三心二意?心猿意馬?見異思遷?縱慾濫情?可是,從人心底最深處的愛慾來說,從修道之人納須彌於芥子的「不拒」來說,似乎隨心起伏、率性而為又是天經地義的,不壓抑、不抗拒,順流歸宗、萬法自然才是道的真諦。
可是,當幾份情感突如其來時,應該怎樣面對?來者不拒而坦然接受?還是只選擇其一而摒棄其它?絕名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冥想,出神的思索著,彷彿自己身處事外而冷觀紅塵。
忽然間,卻不知為什麼,忽如其來的悲不能抑,一陣痛、一陣冷驀地襲來,刀槍並舉,寒徹他的心肺。絕名像從九天重宇重又跌入凡塵,身處其中,感受著無盡的輪迴。也許,想起來很容易,說起來很輕鬆,可是誰能真正的避過那些抽刀斷不盡、舉杯飲不完的情酒而免過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呢?
總會有一種思緒,讓人無能為力。它就潛伏在看不見的傷口裡,在暗夜伺機而動,偷偷繞過所有無動於衷、雷打不動的冷硬盔甲後,四處圍繅博殺膽怯柔弱的情感,讓人恐慌驚懼,卻無從抵抗。夜裡,它經常會獰笑著將你包圍,在你的心底狠狠地劃一個黑色的十字,帶著死亡的氣息——任是周圍再怎麼燈火輝煌,心下也抵擋不住刀兵的寒涼。這便是情感最終的歸屬與宿命麼?
靜寒西窗,一彎瘦月悄然掛在無遮的天空,泫然欲泣。忽然,有絕美的歌聲響起,一曲古老悠遠的歌兒緩緩在絕名耳邊舒展,所有的空間都充滿了憂傷的味道,濃得化不開的憂鬱讓一切都顯得更靜。
又是一個情傷的夜。誰能讀懂它的靜謐、它的憂傷!還有,那些自己的憂傷呢?!!
絕名沒來由的一陣心痛,透過命運裡重重未知的迷霧,他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是,這些看得到的卻一閃即逝,像一道電光劃過之後,世界又陷入了永恆的黑暗,終究,宿命裡還是沒有能夠讓他看得異常真切的東西,尤其是那種無法伸手捕捉的飄渺的情感。
佟舊女輕輕唱著一隻小調,珠圓玉潤的嗓子似黃鶯嬌啼,惹人心動。只是,曲調幽幽,卻滿含著一腔少女的心事,調子裡有著道不盡的怨與愁。
絕名真的無法狠下心來用一種自己都大吃一驚的叵測心思狠狠撕去一個夏夜的溫情,他害怕讓自己在日後陷入無法言喻的自責中。
順境隨心,萬法自然。也罷,隨它去吧,命裡注定的,誰都無法更改,又何苦讓人傷心呢?在這個男女坦蕩相愛、可以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年代裡,縱然多了一個佟舊女,天香也不會怪罪自己吧?如果用道德去譴責排斥一份真摯的愛情,或者以道德的名義去抗拒殺死一份本應燦爛如花的愛情,這,又是何其殘忍呢?這樣的道德,想來也是種裝腔作勢的偽道德吧?
又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情即將盛開,多情的英雄總會與專情的美人不期而遇,也許這便是命?!
一隻手,堅定、有力,卻又柔情萬丈地搭在了佟舊女的肩上,歌聲驟停,佟舊女全身一震,緩緩轉過頭來,兩粒晶瑩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顫若秋露。
「我絕名何德何能,蒙流雲城佟大女俠垂青?」定下心神的絕名再不彷徨無助,微笑間更顯瀟酒俊逸。
「呸!臭美麼?誰又垂青你了?真是自做多情!」佟舊女雖然礙於女孩兒的面子嘴硬地啐道,可一顆心卻顫顫的像似要飛走一般,身體禁不住那隻大手的熱力與激情輕微地顫抖起來,有些不敢相信絕名竟然接受了她。
絕名的手如一把滾燙的鑰匙,搭在她的肩上,也打開了她從未開啟過的心扉。
剛才的一刻鐘,像是幾千年那樣漫長,她等得好無助,好辛苦,幾乎就要放棄了。誰曾料到峰迴路轉,柳暗處花卻明。一時間,佟舊女即是甜蜜,又是心酸,滿腹委屈,又滿心歡喜,多少種情緒攙雜在一起,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哦?既然佟女俠沒垂青絕名,小子可真是傷心欲絕了。」絕名情懷已開,索性大膽開起玩笑來,不再拘謹,省得讓佟舊女感覺尷尬。
「你哪裡有什麼傷心欲絕了?我剛才才是呢……」佟舊女說到此處忽然打住,自己洩露了自己的心緒秘密,好不難堪。白生生的小臉頓時羞得通紅,一下扎進絕名的懷裡,不肯露出頭來。
絕名將她緊擁入懷,輕撫她的香背,反客為主,繼續緊逼,「哈,咱們的佟大女俠在戰場上英風萬丈,誰曾想也會這樣害羞啊。」
「你還叫我什麼俠不俠的?叫我舊女好不好?求你了,別再緊追不放人家了。」佟舊女小耳都羞紅一片,在絕名懷裡扭動不休地說道。情懷初動之下,一顆心兒像是只小巧的鳥兒在快樂地迎著夜風飛翔。
「舊女,那你叫我一聲絕名哥哥來聽聽。」歷經鐵血悲歌的絕名難得輕佻俏皮地說道,盡情享受著這一刻只屬於他們兩人的閨房之樂。
「你這擋不住誘惑的貪花小賊,我恨你……」佟舊女恨得牙根直癢癢,猛地一拳打在絕名腰上。絕名沒提防下,「啊」的一聲大叫伏下身去,「乖乖舊女小妹,可打死你情哥哥了。」心中卻暗自苦笑,怎麼這些女人都一樣啊,鳳天香高興起來愛打人,倒好,眼前這個美人兒也是這般說打就打,天知道,如果以後這兩個女人聯成一氣,他絕名該吃些什麼樣的苦頭。
看著絕名誇張地彎下腰去雪雪呼痛,佟舊女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關切地問道,「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沒事吧?」不提防,絕名反客為主,一把摟住她的纖腰,狠狠地吻上了她的香唇。
激情四溢,恐怕這個屋子裡不點燈也會濺起一片光明。佟舊女腦際轟然一聲大響,被絕名這一吻吻得魂飛九宵。情動之下,嚶嚀一聲反過雙臂,蛇也似的纏住絕名,不住扭動著,熱烈地迎合著他,身子像被火燒著般灼熱滾燙起來。
對於絕名來講,與眼前這個美女的親熱絕對是另外一種無法想像的享受。鳳天香嬌憨可愛,那吻深沉而熱烈,可是,又帶著種不為人知的異樣感覺,似乎刻意隱瞞壓抑著什麼,所以,儘管也是一樣的情根深種,卻每每讓絕名有些莫名的失落。
但佟舊女卻不一樣了,這個敢愛敢恨的潑辣女子情懷初綻,連親熱都如打仗一般,簡單直接,毫不保留,全身心的向絕名徹底開放,像烈火狂焚般不留半點餘地,絕名完全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底狂湧的愛意如滔滔江水席捲而至,沒有半點隱藏,讓他感覺到天塌地陷般的歡愉舒暢,只想盡情享受,而不是像與鳳天香親熱般總會有種惘然愁悵的感覺。
佟舊女蓮足後踢,妙到毫巔地將兩扇房門輕輕「關」上,「撲」,絕名右手二指輕彈,黃燈早熄。
剎那間,黑暗中滿室春光,兩個激情如火的青年男女相擁相抱,大愛無言,此刻,只有行動能證明一切。
流連戲蝶聚窗外,春情艷粉映簾中,隨著佟舊女一聲輕輕的痛哼之後,旖旎的一切都在不為人知的黑暗中悄無聲息中展開了……
雲收雨畢,已是天明。絕名再度醒轉時,日上三竿。看著將兩條皓白的手臂死死纏住自己、彷彿生怕自己跑掉的美人舊女,絕名心中湧起萬千憐愛,輕輕為她覆上薄衾,手撫玉人滑膩的香背,知足而幸福地長出口氣。
雖然與鳳天香火熱親密,可是兩個人從未有過實質性的接觸,不是絕名迂腐不想,哪個男子面對那樣的美人能不動心?只是每每到了關鍵時刻,鳳天香總是有意無意地適可而止,似乎是心中有愧地在逃避著什麼,他不得玉人首肯,倒是不敢做進一步的侵犯,所以,童男之身也是一直未破。
可是,今天遭遇了激情如火且一腔心思都付在自己身上的佟舊女,壓抑多年的**終於得到了盡情的渲洩,兩個人一個是乍露鋒芒,一個初承雨露,好一番抵死纏綿,苦戰不休,一夜貪歡,直至筋疲力盡方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