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罕滿含殷殷期待的話語和周圍豹族戰士那熱切的目光讓絕名感覺到,這副責任是無可推卸了。無論他怎樣質疑自己是那個什麼所謂的宿命傳人,這回,他也得相信了。鐵一樣的事實就擺在這裡,不由得他不去接受。況且,這些事情都是連環相扣,哪一件事情解決得不好都會影響到全盤計劃。殺人殺個死,送佛送到西,既然這樣,他絕名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猛地抬頭,眉宇間剛毅畢現,「好,我答應你,賽罕族長,無論我是不是巴喀先祖那個宿命的傳人,我都會盡全力為高山各族的統一做我能做到的一切事情,如違此言,讓我絕名道基盡毀,死於非命。」絕名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這才不愧為風未然的徒弟,這次,就讓我們一起為高山人的未來起而搏之,哪怕灑落最後一滴鮮血!」
最後這句話,卻是用蠻語對全體豹族戰士高聲喝出,豹族戰士「轟」然回應,聲遏行雲。
「不過,賽罕族長,我們此次行動應該有個周詳的計劃,將每一步任務都分散開來,詳細敲定,必須確保萬無一失。」絕名待周圍靜下來之後,沉聲對賽罕說道。
「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你是巴喀先祖的宿命傳人,我們全都相信你,你怎麼說,我們便怎麼做,只要你吩咐便是。」賽罕微笑說道。
看來,這位高山大宗師有心樹立絕名的權威,特地給絕名出「難題」,也想趁機考驗一下絕名的智慧。
其實,他極為欣賞這個俊逸瀟脫的男子。就在絕名率五十二騎鐵血戰士一舉擊潰千餘馬賊之時,他就在附近觀戰,看的是熱血沸騰,深深地為絕名戰場上的勇冠三軍的豪氣所折服。見識過絕名的豪勇之後,他還想藉機考較一下絕名的謀略智慧。
絕名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不再謙讓。朗聲說道,「目前局勢對我們既有利也不利,就看我們如何運用這種態勢打贏這一仗。先說不利的一面。」
「其實不利的一面很明顯了,那就是,敵強我弱。溫錄與安圖擁軍十五萬,實力龐大的驚人,其餘兩族每族五萬兵力,以我們這種實力要想憑武力去威威懾或是靠發動戰爭直接解決問題那無異於與虎謀皮。這是其一。其二,洞仙教如此處心積慮,肯定是有備而來,他們既然如此針對怒滄而設計這支關外奇兵,也必然會想到怒滄軍要派人來破壞這個所謂的四族聯盟大會。所以,他們會大吹其風,大加防備,只要我一出現,他們便會不由分說的殺死我,不給我任何機會。其三,也是最關鍵的,聯盟大會召開在即,烏蘭城必然防備得森嚴至極,恐怕到時除了那三族人之外,狼族會守衛得連隻鳥都飛不進去,我們如果進不了城,那一切行動不用開始就可以宣告失敗了。」
「再來說說有利的一面。有利的一面其實很不明朗,甚至說,表面上也許我們根本看不到,但恰恰因為這樣,才給了我們可以利用的餘地。我想,高山人天性中是愛好和平的民族,誰也不希望自己兒子、自己的丈夫、自己父親遠征平原,拋灑熱血;同時,他們更不希望高山各族之間永不停息的互相討伐征戰,他們肯定都希望過些太太平平、和和美美的日子,不但普通的高山人這樣想,各族高層之間也會不同的意見,不同的聲音,只不過被強權者用各種手段壓制下去罷了,這也是我們最大的優勢。我們可以充分利用這種反戰情緒,在最適當的時機讓他們內部興起致命的爭端,然後藉機將那些貪婪而短視的強權者們一一趕下族內首領的位置,由各族百姓自己推舉他們的首領,這樣,更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應。當然,這需要我們絕對準確的情報做參考。」
說到這,賽罕微笑,這表明絕名句句都說道了他的心裡去了。他突然插了嘴,「這個情報我可以給你,並且,能詳細得讓你無法想像。我不打擾你了,你接著說下去。」
絕名驚喜地看了一眼賽罕,也終於明白了,其實賽罕早就為高山的大一統做出最充分的準備了。難怪天下大勢他無一不知,無一不熟。
絕名繼續說下去,「現在,能否統一高山的關鍵也呼之欲出了。那就是,狼族的統帥安圖及幕後的軍師溫錄,還有洞仙教派來的使者,如果我們成功地擊殺了他們,之後利用最短的時間找一個能服人心卻愛好和平的狼族將領取代安圖和溫錄的位置,那我想,統一大業就成功了一半以上了。」
「只是,這個任務難比登天,我們先進得城內保住命再說吧。」旁邊的扎哈苦笑著說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縱然跟安圖和溫錄有著刻骨的滅族之恨,可是一提起殺死安圖,尤其是殺死月神溫錄,後脊樑便是一涼。這個關鍵真是關鍵的有些過火了,且不說狼族族內高手如雲,單是一個月神就讓己方傷透了腦筋,何況還有安圖和三大弟子這樣出類拔萃的高手,自己一方除了賽罕、絕名、鳳天香和自己以外,實在沒什麼本錢與敵人硬撼,真是苦惱已極。
「呵呵,你先聽絕名說下去不遲。」賽罕對扎哈說。
絕名絲毫不以為意,相反,卻能體會到扎哈內心深處那種火山噴發般的仇恨,以及那種大仇不能馬上得報的無可奈何。
「確實如扎哈所言,目前進城就是一道難關,一切都必須等到進城之後再看形勢而定。」
「我們怎麼進城呢?」賽罕越聽心情越是舒暢,也越來越佩服這位年紀小他近半的年輕人。
「進城之事其實說易便易,說難便難,全看咱們賽罕族長的了。」
說完,長舒口氣,向賽罕族長調皮地眨眨眼睛,促狹的一笑。
「哈哈,這小子,把這麼重要的問題交給我了,真是鬼得很。」賽罕大笑。
「進城之事其實好辦至極,雖然我已經撕毀了溫錄的信函,驅逐了他們的使者,但我依然可以帶領全體豹族戰士前往烏蘭,表示我在權衡利弊之下,已經想通了,準備與他們聯盟,參加聯盟大會。」
「啊?就這麼簡單?他們會相信我們嗎?不在半路把截殺我們才怪呢。」扎哈快人快語地說道。
「扎哈兄弟,這你可把溫錄和安圖想得過於頭腦簡單了。如果他們敢這麼做,我敢擔保,再不會有人敢同他們聯盟,聯盟大會肯定流產。」絕名對扎哈說道。
「不明白。你直說好了。」扎哈晃晃腦袋,懵懂莫明的道。
至始至終,鳳天香始終沒插一言,只是托著下巴,癡癡地望著侃侃而談的絕名,心裡的愛慕之情無以復加,尤其當眾人稱讚絕名的時候,那彷彿便是在稱讚自己一樣,真是受用不盡,甜如蜜糖。
直至扎哈愣頭愣頭地一個勁發問,她才像從夢裡醒過來一樣,開始思考,心思本來玲瓏剔透的鳳天香轉念之間便想了明明白。
「扎哈,你這條大笨牛,我來點點你。」和扎哈笑鬧慣了鳳天香嬌笑著擠兌扎哈。
扎哈倒不以為意,搔搔腦袋,「反正你們都是明白人,那就選一個人來告訴我好了。」
「你想呀,這次的聯盟大會將在狼族的首府烏蘭召開,這幫各懷心事的什麼虎、獅兩族就再是利慾熏心,可是從安全考慮,也是深懷戒心,怕狼族藉機將他們一口吃掉,自己為了一個子烏虛有的聯盟弄得個老命不保。本來他們就戰戰兢兢的,生怕狼族圖謀不軌,如果這個時候傳出前來赴約參加聯盟大會的豹族被中途截殺全軍覆沒,那這幾族的族長心中的猜測成為現實,不都得撒腿就跑,直奔老巢逃命呀?所以,狼族縱然再怎麼懷疑賽罕族長,聯盟大會之前,為了全局考慮,他也不敢動賽罕族長一根寒毛的。所以,我們進城也當然就不在話下了。對不對,賽罕族長?」
鳳天香本就是個萬里挑一的大美女,再加上說話嘰嘰呱呱,清脆爽朗,絲豪不給人拖泥帶水之嫌,更是讓人好感倍增。如今再來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登時讓周圍一般凝神聽她說話的大男人們佩服得要死,欽慕的要死。如果她不是絕名的女人,而只是普通的蠻族女人,巴成早就有無數豪勇的戰士為她打得頭破血流了。
賽罕早就見識過這個女人的情與勇了,真像個為了愛郎敢闖刀山的蠻族女人,絲毫沒有平原女人那種矯揉造作,讓他從心底喜愛這個女兒般大的鳳天香。
今天她又再清脆利落地把百般糾結的問題一下就梳理出頭緒,指出實質,對她的好感又深一層。
「不錯,鳳掌門所言毫釐不爽,句句是實,扎哈,你這下該明白了吧。」
扎哈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對呀,就是這麼個理兒,這麼簡單我卻想不到,還是鳳掌門聰明。」
「倒不是我多聰明,事實都擺在那裡嘛,你沒想明白,是因為,你是頭只有一身蠻力的笨牛。」
說完,鳳天香嬌笑不已,弄得扎哈無可奈何,看著絕名苦笑。
絕名也是無可奈何地一聳肩,意思是說,「我也拿她沒辦法,你暫且將就點兒吧。」
賽罕看著兩人奇怪的表情,哈哈長笑起來。五十年了,自己從未像今天這樣開心的笑過,而且笑的是那樣從心底往外的歡暢,彷彿要把往昔所有的苦悶與難過都在今天,藉著這笑聲全都抒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