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吐氣如蘭,又半含著嬌羞低聲講來,程天任不由心裡一蕩,輕聲道:「好妹子,那枚貝殼你可還帶在身邊?」清遠登時羞的滿面通紅,緊緊抿了嘴,退回到儀真身邊去了。望著清遠嬌羞的模樣,程天任心裡有幾分後悔,暗暗罵自己:程天任啊程天任,你何時變得如此輕薄,這也難怪蘇家妹子生氣了。雖是這樣想著,卻仍有幾分失望,又偷偷的看了清遠幾眼,這才轉過身來,喂陸仁遠吃了一粒藥丸,早有陳少斌端過一碗水來送服了。此時鐘無仇已把上好的金創藥灑在陸仁遠傷處,不一時血也止住了。
片刻之間,陸仁遠面色泛紅,竟一連串放出幾個響屁來。屋裡登時有人掩鼻而笑,清遠卻脆聲道:「人體內自有清濁二氣,二氣無時不相互制衡,濁氣上升則病入肌體,清氣上揚則神清氣爽。陸先生受傷既重,濁氣乘虛而入,因服了六陽護心丹,清氣借勢反攻,此刻排出體內濁氣,便無大礙了。」鍾無仇聽了這番解釋鬆了一口氣,忙向清遠與儀真打躬道:「多謝師太、小師父援手相救。」
只聽吳月生道:「他排出濁氣倒是好了,只是不知我等吸進這等濁氣會不會有大礙?」他這話引得眾人哄的一笑。
忽然間陸仁遠呻吟一聲,睜開眼來,呆呆的望著屋頂道:「他娘的,原來鬼門關是這等樣子。」
程天任見陸仁遠已醒,笑著逗他道:「陸四哥,你去了鬼門關,只怕孟婆沒有酒餵你。」
陸仁遠翻身坐起來,詫異的瞅著四周的情形,奇道:「我陸老四難道沒死?」
陳少斌見陸仁遠無事,喜極而泣,道:「四哥,你沒事,是程大哥救了你。」
「程兄弟,俺陸老四欠你一條人命,以後你有用得著俺的地方自管開口,便是赴湯……」他說到這裡忽然感到肋下一痛,低頭望去,見肩頭與肋下各插著一支弩箭,登時怒道:「他奶奶的,這是什麼鳥東西。」竟伸出雙手,用力一拔,兩支弩箭隨手而出,傷口又汩汩流出鮮血來。
鍾無仇急的直跺腳,用力按著陸仁遠躺在床上,急叫道:「老四,你還嫌折騰的不夠麼?」說著給他傷處又敷了一層金創藥。正在手忙腳亂間,只聽院子裡李先兒的聲音叫道:「屋裡眾人聽著,鎮西王有令,投降自首者從輕發落,負隅頑抗,死不悔改者格殺勿論。我從一數到十,從屋裡出來投降的,都可免去一死。十之後便要萬弩齊發了。一……」
「大哥!」屋裡突然傳出一陣驚呼,接著一個影子飛出來落在地上,雙手向著李先兒比比劃劃,嘴裡卻只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沈遠謙?」李先兒皺著眉有些奇怪,他一揮手命幾個小兵把沈遠謙抬過來,緩緩道:「你終於想明白了?」
沈遠謙重重的點著頭,雙手向李先兒招呼著,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講。他先兒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沈遠謙面前笑瞇瞇的道:「沈大人,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麼?」
沈遠謙也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卻有些詭異,突然之間,他的身子向前一傾,張嘴向李先兒的脖頸咬來!沈遠謙雖被挑了手筋腳筋,卻還有一張嘴,若被他咬中,難說性命不保!護衛的兵丁大吃一驚,再想去救已來不及了。就在眾人張惶之中,李先兒突然手腕一轉,手中一柄匕首已扎進沈遠謙小腹,他力道甚大,直把沈遠謙摜回了椅子當中。沈遠謙僵在椅子中,張嘴一口鮮血噴在李先兒胸前,頭卻緩緩的轉過去,望著屋門的方向笑了。
「大哥!」
「跟他們拚了!」
屋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其間還伴隨著陣陣桌椅翻倒的聲音。
「該死的逆賊!」李先兒一腳踢翻沈遠謙的屍體,擦了擦匕首上的鮮血,回過頭來目光陰冷的瞅著屋門,大聲道:「這就是反賊的下場!二——三——四……」屋子裡死一樣的安靜。
「九……十!」李先兒咬著牙喊出最後一個數字,見屋內仍沒有動靜,他眉頭一揚,用力揮手:「射!」幾百名弓弩手動作整齊劃一,上千支勁弩如飛蟥般射向屋子。這弩匣裡裝了特殊機關,射出的弩箭異常強勁,其中竟有一少半射穿牆體,直射進屋子。一輪弩後,屋子周圍已是千瘡百孔。第一輪未盡第二輪強弩又至,屋子四周的牆體本就佈滿孔洞,這一輪下來牆洞更多,更有相臨的連成大洞。忽然整座屋子起了一陣震顫,接著嘩啦一聲倒塌下來。眾弓弩手揚起弩匣對準塌倒的屋子,只要稍有異動,便會弩箭齊發。眾人等了半晌,斷垣殘壁中竟沒有一個人出來,難道都被砸死了不成?
李先兒疑惑的瞅著廢墟,有些沉不住氣,他命一小隊搜查廢墟,大隊人馬仍堅守原位。那小隊向廢墟中挖掘半晌,卻不見一具屍體。李先兒大驚,奪過兵士手中一柄鎬頭,掄起來用力挖了幾鎬,土灰中露出殘破的桌椅床塌,只不見一個人影。他正在驚異間,只聽一個兵士喊道:「這裡有條密道!」
「多虧三哥有先見之明,佈置了這密道。」最後從密道裡出來的陳少斌拍著身上的灰土道。程天任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回想起上次也是如此脫身的,不由心中暗笑,心想鍾無仇倒是個打洞高手,不知道這間屋子裡是不是也有機關。
「我看也沒什麼稀奇之處,咱們既能從密道裡出來,對頭也必會隨後跟來。」吳月生撇著嘴道。
鍾無仇一臉的悲痛,並不說話,倒是陳少斌答道:「吳先生這就有所不知了,當初設計這秘道時,三哥已想到了這一節,是以在兩個密道口皆設置了自毀機關,方纔我已啟動自毀機關,此刻洞內土石塌陷,密道已被堵死了。」
「這……誰想不到,有什麼稀罕的。」吳月生無話可說,嘴上卻並不肯認輸。
褚雲飛咳嗽兩聲,緩緩道:「是該辦正事的時候了。小兄弟,把那東西交出來吧。」聽了這話,眾人目光一齊望向程天任。
程天任笑了笑,道:「東西不是我的,我自然要交出來。但這東西是玄花劍流的,不知道與諸位有什麼相干?」說完他的眼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
寧麗華與他目光相遇,臉上有些尷尬起來,訕訕的笑道:「小兄弟你不知其中原委,這件寶物本是玄花劍流的孤獨老人洛一笑從中原搶來,咱們此番不過是為了討個公道,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