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用左思右想片刻,雖然想不出蔡斑的這番言語到底有何不妥或是無理之處,但是梅用心中對謝鶴語思念自其失蹤那一刻起便早已洶湧澎湃,此刻更加難以自持,又如何輕易能釋懷,自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這般龜縮此處,躲避一時以測安全。
思索片刻梅用終於把心一橫,斬釘截鐵道:「蔡叔叔,你所說自然句句不錯,但是若要小侄因此而龜縮此地,任憑語妹在外面凶險萬分而置之不理,這等負心薄倖的行徑,恕小侄難以從命。」此話說完,梅用唯恐蔡斑仍然加以阻攔,急忙搶上一步,欲就此奪門而出。
蔡斑沉浸江湖多年,又多年貴為一門之主,梅用這點心思蔡斑此刻又怎麼會看不出?此刻面色也不禁一沉,低聲道:「如此看來老夫便不得不用強了。」說完抽出隨身所帶的一柄三尺多長的木工魯班尺閃電出手!
只見那魯班尺在蔡斑手中彷彿活了一般,突然間八面玲瓏,靈動異常,此刻在蔡斑那雙修長的手中轉了轉便直奔梅用而去!
對於蔡斑的武功,梅用雖然從前在聽雨居之時曾經看過其與謝傲天的短暫的對決,但是當日蔡斑畢竟藏頭露尾不敢過多曝露自己武功路數,以免被人認出,因此這才讓一身上乘的武功七折八扣地削弱許多,梅用當日所見怕是不到五成。而梅用昔日在梅谷中倒是曾經聽梅清略略說過蔡斑最為利害的武器便是其手中木刨,經常便削下對手雙頰的皮肉拿來做畫布,並在上面潑墨輕描,附庸風雅。因此梅用從方才欲躲避之時起,便意識蔡斑定然會出手相阻,既然其成名的武器乃是木刨,那麼此刻自然不得不防備其在背後使用木刨偷襲。
梅用此刻只感到果然有物什向自己而來,急忙運足內力向旁跳開,卻不想後面攻來之物卻並非尺來長的木刨反而是比前者長了許多的魯班尺!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先;一寸短,一寸險」,蔡斑使用如此長了近三倍的魯班尺,其達到目標所到的速度自然比木刨快上許多,梅用眼見不好,急忙在空中又奮力挪開些許,這才算好歹躲過那一記魯班尺。
那邊蔡斑不禁讚道:「好小子,內力果然不錯,再接我一招!」說著竟然隨手便拋下剛剛很是靈巧趁手的魯班尺!
只是此刻梅用尚未站穩,蔡斑話音未落,下一招已然發出!
梅用只道這次其拋下魯班尺,此刻定然是要使用木刨,急忙暗自戒備定睛觀瞧,卻只見蔡斑由懷中取出一個雕刻的很是精美的物什,手腕一揚,那物什便閃電般迎面而來,卻正是木工平日刻畫墨線時所用的墨斗!
梅用此時根本來不及落穩,抬頭看看屋頂,忽地急中生智,忙射出梅花針勾住房梁,頭下腳上險險避過飛來的墨斗,卻不想就在此時,對面的蔡斑竟然仍拉著墨斗的墨線,此刻更加奮力一抖,其內所容墨汁頓時噴濺而出。梅用雖然可以躲得過墨斗的攻擊,但是眼見那墨汁來的卻毫無章法,此刻自己內力卻無法全部躲開,三點墨汁頓時噴濺到梅用的臉頰!
就在梅用伸手抹去噴濺地皮膚上的墨汁之際,不由得奇道:怎的這墨汁竟然暗含一股清冽之味?想到此不禁將袖口的墨汁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卻忽地心中一驚:不好,這墨汁有毒!就在這時,梅用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眼花,竟然已然無法握住手中的梅花針的金線,只聽得「撲通」一聲,梅用整個人已經軟趴趴地落了地。
蔡斑不由得道:「年輕人,我見你剛剛那般躲閃,看來你是知道老夫成名的武器——木刨?」此刻梅用雖然四肢酸軟無力,卻不想扯謊,只得趴在地上點點頭。
蔡斑搖搖頭道:「你以為老夫所學所用只有木刨不成?」頓了頓又道:「再說我那木刨鋒利無比,每次出手倘若不得人臉皮又怎會罷手?你可是小語兒的心上人,教主欽定的東床,我又怎敢毀你容貌?」說著看著地上暗自仍然意欲運內力解毒的梅用不禁歎口氣道:「你不必枉費力氣,我這獨門軟禁散穿透力極強,只要碰到一點點便可瞬間滲入,再想逼出只怕只能指望大羅神仙了!當年便是梅清大哥對此也照樣無可奈何,沒有我獨門的解藥,我看你還是不要枉費力氣,好好在此休息幾日才是正途。」說著蔡斑這才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了幾步卻又回來道:「你還是不要妄圖離開此地,我等下會命店主封住門窗,只留個氣口傳遞食物,你還是不要再動任何腦筋。」
說完再次看著梅用,微微歎口氣,這才關上房門大步離開此處。
梅用此刻四肢酸軟,勉強地掙扎著爬行,豈料尚未爬到門口,便只聽得門窗外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之聲,梅用心中不由得一沉:看來蔡叔叔果然叫人前來釘住門窗,不行!我要阻止!我要阻止!
梅用此刻意欲高聲呼喊阻止外面人的行動,只是全力張開嘴,所發出的卻不過是細弱蚊蠅的聲音而已。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外面釘錘之聲便告結束,那群人轉眼間三三兩兩走了個乾淨!屋中的梅用只得暗自叫苦,此時當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此後一連幾天,梅用卻只是勉強挪到門口,靠近氣口的牆邊,靠著牆壁打坐練氣,試圖化解此時身上之毒。只是此時梅用只覺得一口真氣在丹田淤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讓其散開,重新入四肢百骸,以便恢復些氣力。而梅用腦中卻半刻也不曾安靜過,撇開始終縈繞腦中不曾忘記的謝鶴語不說,便是每每回想起梅念臨死前所說臨終囑托,便已經足以讓梅用心煩不已,只覺得在此房中當真度日如年。更為可怕的是,梅用所處的這個客房看來也是由蔡斑格外關照過,因此地處偏僻,幾天來除了定時送飯之人外,竟然不曾再來過半個人影,四周竟然寂靜的怕人!
梅用此刻也不禁心道:倘若這般再關上自己幾天,怕是不等祆教找到語妹的下落,自然已然在此發了瘋!
就在梅用這般胡思亂想之際,寂靜了幾日的客棧後院竟然突然熱鬧起來!
只聽得一陣腳步聲起,聽來大概有四五個人左右,其中一人下盤很是沉穩,看來內力不俗,其餘幾個卻腳步凌亂,看來不像是武林中人。
此刻只聽得一人道:「公子!公子!這邊真的沒房了,沒房了!你還是行行好到別處投宿,小店廟小容不下公子您這樣的大菩薩啊。」聽聲音看來應該是此店的店主。
屋內的梅用聽聞不由得心道:我在此幾日,隔壁幾個房間明明空空如也,這店主怎的放著現成的買賣還往外推?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道:「沒房?那這是什麼?」忽地只聽得砰地一聲,梅用隔壁房間的房門應聲而來,想來定然是此人一怒之下伸腳將房門踹開!
那店主此刻忙道:「公子,您就別逼小人!」
那公子道:「怎麼?想不到店主這般忘事,幾年前本公子前來這并州小住,放著許多大莊園不住,可是賞臉在你這小店住了不少時日,當年你可是因此賺的杯滿盆滿,光說我給你的賞錢一項,想來便是賣下這個店也已然綽綽有餘,當真想不到餵飽你個混蛋,這麼快便變成白眼郎!」
那店主此刻急忙賠笑道:「沒忘,沒忘,公子這等豪爽闊綽之人,乃是小人生平僅見,自然是要記上一輩子,對,對!一輩子,一輩子!」
那公子道此刻卻毫不停留,繼續向前,來到梅用所在的客房門前道:「這間房這麼奇怪,怎的竟然用木條封的這般死,這裡面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店主忙道:「公子,您就別問了,便是打死我,小人也不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