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酸齋生梅念卻再也沒有出現,梅用只覺得他彷彿當初突然闖入自己生活一般,便又這樣突然消失不見,泯然於茫茫人海。
二人不知不覺來到武當山下,只見武當山門前竟然遠沒有想像中的車水馬龍,反而門庭甚是冷落,只站一對小道士,看來十來歲年紀,一個長的白白淨淨,十分清秀,另一個則要黑上許多,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很是機靈。
他二人見梅用和謝鶴語徑直向山門而來,忙上前伸手攔住去路,其中那個白淨的小道士施禮道:「兩位施主,近日我派逢事恕不接待訪客,施主這就請回吧。」
梅用聞此心下思量,暗道:看來大哥當日所言非虛,武當山果然設下埋伏,此刻怕是正在等著我二人前來。想到此只笑笑道:「貴派掌門可在山上?」
另一個黑臉的小道士道:「自然在,正是掌門真人吩咐我二人在此告知江湖眾人近日武當閉門謝客的。」
梅用點頭道:「如此正好,正是我二人今日要來會一會貴派掌門。」
一旁隱忍許久的謝鶴語也終於怒氣沖沖道:「不錯!我二人來,武當禍事來矣。」
那個黑臉小道士聽此言,臉色不由大變,驚叫道:「你……你」急急退後幾步,一把拉過另一個道童,二人驚恐地看看梅用與謝鶴語,低低商議嘀咕片刻,轉身竟然拋下他二人同時撒腳如飛,頭也不回地向山上跑去。
梅用與謝鶴語面面相覷,心道:自己亦不是夜叉鬼怪,兩個道童為何害怕如斯?當下也不敢怠慢,看清二人去路,尾隨那兩個小道士而去。
那兩個小道士一路飛奔,片刻奔至半山,雖已氣喘吁吁,黑臉的小道士卻嘴上仍不停地大叫道:「各位師伯師叔,大事不好了,對頭來啦。」
後方梅用逐漸走到近前,這才看清半山上正齊齊站著八個道士,均四五十歲上下,此時呈一字派開,那兩個小道士片刻已奔至他們身前,又彷彿泥鰍般鑽過他們來到身後,那黑臉的小道士這才又探出頭來指指梅用二人道:「就是他們!他們方才在山下言道:他們到武當禍事來矣。」
其中為首一個胖道士看他二人一眼,見到謝鶴語一身女兒衣裙,不由得對身後道童怒道:「道清胡鬧,對頭又怎會是女兒身……」正欲說下去卻被身旁一個黑臉道士止住,低聲道:「對頭狡猾,或許改頭換面,好讓我輩疏於防範,不可不防。」又轉頭吩咐那兩個小道士上山報信立即離開,這才又湊到那胖道士耳邊指指梅用又指指謝鶴語,嘀咕片刻,胖道士才又重新上下前後打量二人,不住地「嗯,嗯」個不停。
謝鶴語見這群道士這般婆婆媽媽好似看相般端詳,早已不耐煩,一把抽出長劍道:「我們已道明來意,敵我早明,要出手便出手,臭道士相面般看什麼?」
其中一個長臉瘦道人指指梅用對胖道人低聲道:「大師兄你瞧那人長的可像……」剩下幾個字卻已經是在其耳邊輕聲細語,梅用已經聽不大清楚。
其餘六個卻竟然異口同聲也跟著附和,片刻胖道士終於也點點頭道:「果然如此,越看越像。」那胖道士手中拂塵一指梅用問道:「貧道問你,二位上武當到底所為何事?最好講清楚,我武當不想擔此濫殺無辜之名!」
梅用亦不想失禮,攔住欲憤而殺敵的謝鶴語施禮答道:「我二人此行亦無他,只是為冷掌門一位故人討二十年前一筆舊情債。」
謝鶴語也插口道:「沒錯,姓冷的二十年前負了她,才讓他苟活這許多年,本姑娘絕不能如此便宜於他,今日便要好好算算這筆帳!」
那胖道士聽聞此言,望向身旁幾位同門,現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情,無奈地又對梅用道:「小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那人待你究竟如何,可值得你如此為其賣命,自毀前途?」
梅用暗道:娘對我有若親生,自然是好,便不假思索據實以答道:「她待我極好,每日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呸!好不要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驀地被你這攪亂陰陽的污言穢語玷污,當真糟蹋上天生你這容貌。」其中最年輕的道士當眾吐口唾沫,其餘眾人也均面泛鄙夷神色。
為首胖道人面色一沉,冷冷道:「施主做下如此齷齪之事,竟還敢在大廳廣眾下大言不慚地講出,實在太不成體統,既然如此莫怪貧道無禮!」揮手對其餘七人道:「佈陣!」那七人也不敢怠慢,片刻移形換影,剛剛還是一字排開的八個人,轉眼間結成陣勢將梅用二人圍在其中。
只見那八人乃是成八卦方位分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方站位,此刻更徐徐旋轉開來,且越轉越快,轉眼間便已身形模糊,將梅用與謝鶴語死死困在當中。
他二人不敢怠慢,背靠背站好,梅用雙指夾住扣緊梅花針蓄勢待發。
其中離位道人分神瞧見梅用手中的梅花針喝道:「你這小子與那梅清是何關係?」話沒說完卻早已經繞梅用身邊兩圈有餘。
此刻那八位道士身影互疊,梅用早已分不清剛剛那句究竟是哪個道士所問,卻也不想藏頭露尾隱瞞,便只是答道:「正是家父。」
那離道人聽此言輕哼聲道:「想不到梅清都投奔與他,難怪這許多年竟尋他不著,如此更好,師兄師弟今日正好為仙逝師叔師伯報仇與這幫腌臢之人算算總賬!」
那八人中佔據乾位者正是方才為首的胖道人,他手中拂塵一揮,陳聲道:「四十!」
只見兌位道人出手攻梅用下盤,艮位道人卻攻謝鶴語上身。梅用跳起閃躲,謝鶴語也閃身避過,梅用出手想用梅花針纏住那兌位道人,那兌位道人也不戀戰,一擊即走,瞬間已挪至方才坤位道人之位,梅花針也落在空處。那乾位道人此時又開口道:「四十八、五十五。」只見巽位道人攻梅用下盤,坎位道人攻梅用上身,離位道人攻謝鶴語上身,兌位道人攻謝鶴語下盤,那四人同樣一擊即走,繼續包繞二人。
卻原來此陣正是由易經八八六十四卦中所得,那乾位道人每說的數字便是卦序名,每次均有其中幾人向梅用二人攻來,而其他人則在旁伺機而動。梅用不禁暗自叫苦,這八人週而復始移動,梅花針出手幾次卻均是無功而返,落了空處,更加不知會從哪裡而來攻勢,只讓梅用疲於應付,暗道:如此下去可真不妙,那八人武功雖不算出眾,但依仗人多,這樣車輪般週而復始打法實在頗耗內力,莫說是我們兩個人,便是十幾二十多個人恐怕也難以支撐,再纏幾個時辰,自己內力必然耗竭,到時豈不是任人魚肉?忽覺得背脊處甚是濕熱,顯然謝鶴語力戰半晌,汗出如漿早已濕透衣衫,如此下去,不出半個時辰必然中招受傷。
那幾個道人也不強攻,只一味這樣不急不徐出手,顯然是等此消彼長之際,在拼全力將二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