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追兵卻不管這些,為首的抬手一揮指揮若定,那隊人馬也不怠慢,一瞧便知乃是訓練有素之輩,片刻便排開陣勢,虎視眈眈便欲將他二人拿下!
梅用終於隱忍不住,忽地從一旁衝入場中,施禮道:「各位朋友,且慢動手!在下是路過的,不過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諸位這麼多人,個個兵強馬壯怎的不想著鋤強扶弱,替天行道,反而這般無聊地幹起拆散鴛鴦之事,就不怕江湖人恥笑麼?今日之事在下實在看著不順眼,無論如何定要管上一管。」
那隊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心中均道這個人是瘋子!要知道他們在并州城可是向來要橫行便橫行,想霸道便霸道,何曾有人干吐過半個不字?看看一旁老百姓或是逃之夭夭或是嚇得腳軟的情況便可知略之一二了!
領頭的見憑空殺出個人,也不由得吃驚,又看到梅用此刻衣著十分簡陋,灰頭土臉,模樣雖然周正,但是卻是十足鄉下人的打扮,當下頗為不耐煩,大聲怒道:「土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竟然敢在并州的地界管我們祆教之事,活得不耐煩了!」
原來這些就是祆教的人?梅用不由得一驚!雖然年少因鹿大夫及蒙杯然曾經甚是憎惡祆教,但是梅谷六年的生活,在爹爹每日的熏陶下,梅用甚至隱隱覺得自己早已便是祆教一員,所以此次出來才一門心思地直奔并州而來。
但是……但是這便是那個爹爹生前常掛在嘴邊,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祆教?這便是那些自己一腔熱忱,大老遠從遼東一路趕來,日夜渴望為伍的祆教門徒?梅用不由得重新上下打量起這些人,為何會有一股厭惡之情溢出?如此傲慢無禮,鼻孔朝天的鼠輩,著實面目可憎,這當真會是在謝傲天叔叔統領下祆教的人麼?
難道?難道這六年與世隔絕期間,竟然又發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巨變?梅用想到此不由得脫口而出道:「你們祆教的教主可還是謝傲天麼?」
那為首的鄙夷道:「小子!看來你是真的活膩煩了,我們教主尊貴的名諱又豈是你這等人配說的?」
「呸!他又哪裡高貴?」大小姐此刻竟然頗為不屑道:「他不過是個過去聽信讒言逼死自己老婆、親手毀掉妹妹容貌,現在又隨便肆意破壞長女姻緣的暴君罷了!呸!大魔頭!」
那些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明示暗示急忙道:「說不得啊,大小姐!這要是傳到教主耳朵裡,今天在場的人怕是都沒有活路了!」
大小姐顯然沒有罷手停口之意,仍繼續怒道:「我忍了這個暴君二十幾年,現在早已不怕他,又有何不能說?不怕告訴你們,我謝琴音既然今天下得了烈火頂便根本不想再回去!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暴君還能對親生女兒做出何等滅絕人性之事!」
梅用卻不由得偷眼向謝琴音望去,心道:如此說來那大小姐竟是謝叔父的女兒!自己通過爹爹講述,對謝傲天的故事剛好止於其那場得償心願抱得美人歸的婚宴,卻不想此時其女兒竟然早已婷婷玉立,又回想起方才謝琴音一番控訴,心下對謝傲天往日的敬仰不覺一掃而光,更加扣住梅花針就欲出手相救大小姐。
那領頭的哪裡知道梅用此刻心中轉了這麼許多想法,只見梅用忽地呆呆站立不言語,只道祆教地威名早已將這鄉下小子嚇唬住,氣焰更加囂張,正欲再大罵梅用幾句,忽然見四周的多位隨從竟然毫無聲息轟然倒地,栽倒馬下,那為首的心下也是一驚,正欲跳下馬查看,忽地只覺得也一陣眩暈,竟然也轟然倒地!
梅用此時見他們忽然如此毫無徵兆地倒地也是十分吃驚,正欲上前一看究竟,不想那方才始終沉默的男子此刻卻突然上前一步,對梅用施禮道:「閣下神功楊某佩服佩服,竟然如此便可取人性命!大恩不言謝,山水有相逢,今日之恩在下來日必定相報!」謝琴音也急忙過來,微微作揖施禮道:「這位兄弟當真是我二人救星,恩人可否告知姓名,也好讓小女子日後每日三柱香,為恩人祈福!」
梅用也不知如何解釋,卻也不想平白佔了此功,忙道:「兩位誤會,世上當真有救你們之人,卻不是我,」運內力仔細傾聽卻未感覺四周有高手的氣息,接著道「方纔此地定然還有高手,想來必定是其出手襄助!」
那男子點頭道:「兄弟竟然能做到如此居功不自傲,當真難得,你眼下不願承認楊某亦不強求,但是你這位恩人我二人算認下了!」說著抬頭看看四周又道:「祆教勢力在此處頗大,楊某實在不想連累閣下,就此告辭,兄弟也還是立即躲避為上。」
梅用知道誤會已生,徒然解釋也不過浪費時光,便只好硬著頭皮隨便客氣兩句。見他二人想攜向南走的遠了,這才步到祆教教眾身旁,小心仔細檢查,默然思索片刻,便從懷中取出小刀,劃開其中一人胸前衣衫,又微微用力剔去其胸前一塊皮肉,顯出其下肋骨,梅用更不曾停留,閃電般刮去肋骨全部骨膜,只見最終暴露的肋骨竟然不是如常人般近乎乳白色,反而殷紅一片!
梅用這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人竟然是被人早在一柱香前的路上便順風向下了奔馬毒!此毒敢稱奔馬便是形容其毒發之快之猛,而此毒最邪門之處便是此毒並非經口而入,而是隨風飄散,經鼻入肺,進而擴散全身,而由於此毒其內混有硃砂,因此可以瞬間在胸廓骨骼上沉澱,所以中毒之人必定會肋骨殷紅!如此可見下毒之人看來定要置這些人於死地,方才會用如此之毒,此人想來必是個下毒高手,自然也頗為陰毒!
待梅用轉身看向茶寮,才發現方才十分熱鬧的茶寮此刻竟不知何時走的一乾二淨,那車牡丹想來推走不易,竟然留了下來。
梅用只覺得越看越是喜愛那盆綠牡丹,反正四下沒人,此刻也老實不客氣拿了走人。
梅用手捧著那盆綠牡丹,也不再看那些方才盛氣凌人的祆教門人屍首,若無其事地向城門而去。
一炷香過後,梅用剛剛過了并州城門,正欲向城中走去之時,忽地便聽到身後有人尖聲道:「喂,那拿牡丹的漢子,喂,等等。」聲音清脆,婉轉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