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喬裝打扮成精靈巡邏隊(別說,以我英俊的面貌,安個長耳朵,還真像精靈),朝封神谷走去。和以前一樣,妖精之家的守備非常渙散,就像私家公園一樣,只有三兩名治安隊員每時辰來回走一趟,見到我們還敬禮,可見巡邏隊的地位比治安隊的地位高多了。
幽深的谷口展現眼前,那是鱷魚嘴一樣的一線天,上狹下寬,但寬外也不見得舒暢,因為怪石嶙峋,犬牙交錯,有如尖銳的鱷齒,而我們是自動走入鱷嘴的糕羊,令人全身不舒服。
四周飄浮著朦朧的黑色冥霧,那冥霧不斷凝成一隻隻虛幻的可怕妖怪,向我們呲牙咧嘴,張牙舞爪,甚至從我們身體剌過,雖明知不會有傷害,但仍不禁心驚肉跳起來。
這黑黝黝的峽谷好像是活物,它彎曲環繞,朝著山上慢慢地移動。
我們只好雙手緊握,全身金光綠光相互屏蔽,雙層保護。
走了一個時辰,但那種壓抑和恐慌,使時間延長如一月、一季、甚至一年之久。
好在一路並沒什麼怪物對我們進行攻擊。
終於,我們來到了出口,才發現,前面竟是一座噴著硫煙的火山口,到處是黑色的火山岩,一些縫隙裡,不斷有紅通通的熔岩在冒著炮想湧出地面來。
天空處在火山灰的籠罩下,灰濛濛地一片,不斷有小顆粒的火山灰飄落在我們的身上。
妖神宮就座落在東面突出的巨大黑石上,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尖銳建物,尖銳的高塔如林,昏暗陰沉。建築上立著一隻六腳肉質蛛身、人首獠牙的怪物、面貌兇惡之極,每座黑黝黝的閣樓窗口都飛出三兩隻口吐火焰的蝠妖,它們不時衝入那些熔岩縫隙像吸取漿液般吸收熔岩,令人心驚膽戰。
我們藉著四周的黑色火山岩,小心地騰躍避開那些蝠妖,很快就發現了妖神宮第三層的一個側門,居然看守,立即推開潛入。
當我們踏入神宮內時,嚇了一大跳,以為走錯了地方,裡面的走廊和門窗居然一片銀白,且一塵不染,跟外面的狼籍完全相樣。
我們不好意思地小心抖落掉在身上的火山灰,朝內部潛入,一間間查找,希望找到方龍他們。
皇天不負有心人——不,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在向右的一條走廊的盡頭,我們聽到了方龍和林光旺的聲音:
「還是相柳有意思,這麼多的港版黃色書刊藏春閣,原來他老兄也是同道之人啊!」
「你這傢伙,來這裡做客就夠了,還偷人家的秘藏品。」
「他說這個藏書室可以隨便看的呀!」
「你是隨便看嗎,你是挖地三思在搜索。連人家故意秘藏的機關都讓你打開了。暈,亞仙不在就是不行。」
「別假正經,媽的,你們兩夫婦當然郎情妾意了,可憐老子呆在這純淨得像地獄一樣的幻界裡,半個多月,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這裡又沒電腦上網。呸,上次有個精靈朝我拋媚眼,還以為對我有意,上前去搭訕,才知道在幻界修行幻化的精靈,都是半雌半雄的人妖,還好南靈小妹子是在人界長大的,生理結構百分百是女性,否則——」
南靈又羞又氣,惹不住衝出去,對二人喝罵:「你們太無聊是嗎?虧我們拚死來找你們,卻在背後亂攪嘴舌。」
他們二人一驚,突然轟天大叫「南靈」,喜出望外地撲過來,要把南靈抱住,還好我眼疾手快,搶上一步,雙手一張,懷著惡意開心地將兩人抱住:「兄弟,我們的革命隊伍終於勝利會師了!呸!」
我忙別過方龍色迷心竅的噁心嘴唇,但來不及了,那嘴唇還是印在我的臉頰上。
「嘔——」我們兩人連忙鬆開,背對著背將肚子的存貨吐出來。
大家坐定後,林光旺提了一瓶百年沉釀的葡萄酒,各倒一杯與我們共飲,大家互訴別後情形及思念之情,一時七嘴八舌,熱鬧非凡。
「看來你們在這裡做客,日子過得非常滋潤啊!」我笑說,心裡酸溜溜地,老子在竹牢也沒有這種待遇。
我講了十八洞劫獄不成,從地下瀑布逃脫被夏葉送進竹牢裡、並從竹牢裡逃脫的過程說了一遍,其中驚險精彩之處,被我這個當老師的人添油加醋後,連林光旺都不禁瞪大眼睛,連聲追問。
在我和南靈的故事講完後,林光旺也接著說,但他們則非常簡單,他們醒過時,被一隊精靈關在一個花房裡,後面被相柳妖神偷襲救了出來,一直呆在神宮裡。妖神對他們非常放寬,任他們進出,住下來或離開。他們幾次出了封神谷去尋找我們,都沒找到,一次還暴露了行跡,被巡邏隊的妖精們追殺。
「後面妖神告訴我們,你們被安全關在竹牢裡,他已經派人去救,還到黑神那裡請了援兵。這一切,都是夏葉那死婆娘搞的鬼。」方龍恨恨地插嘴說。
南靈聽不不開心,她肅然說:「一切都沒弄清楚前,最好不要妄下言論。」
「因為地形不熟,我們只好讓彩霞去探查情況。這一連三天,她都在幻界的各處飄蕩,希望能找到雲夢林,救出你們。」光旺歎說,其實從他表情看出,他非常關切彩霞的安危,畢竟這裡不是人界、冥界,不知道那個幻界裡,會不會有什麼神魔對身為靈體的彩霞造成威脅,在這裡出意外,魂魄都找不回來。
我們連忙安慰他,說只要她碰到虎王何健子,就會趕來與我們會面的,光旺這才轉憂為喜,與我們痛飲一杯。
「妖神相柳呢?他在哪?」我喝完酒後,不禁問,「他是什麼樣的妖怪,可怕嗎?」
「呵呵,劍心故友,本神一直在你們後面站著哩,回過頭不就知道了。」一個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令我們大吃一驚。
「妖神!」汪旺和方龍齊聲尖叫。方龍急忙將一堆《藏春閣》塞在屁股下,墊著坐上。
怎麼會在我們這些高手的靈覺下,悄無聲息地進入藏書室來的。
我壓制著心跳,懷著極大的好奇心,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挺、站如古松,但有點死板板的中年貴族,只見頭頂紫金高冠,年約五十,狹長古拙的臉上,上半邊戴著一塊銀白色的面具,露出一雙深紅的深紅赤目卻流露出淡淡的寂寞。
他手上正持著一隻高腳透明的琉璃杯,輕輕地搖了搖杯中的紅色的葡萄酒,啜了一口,坐在我的身邊。
「我的這杯酒,整整釀了四百七十八年。」他歎息一聲,像對著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親切隨和。
光旺和方龍知道我的前世與這相柳妖神的恩恩怨怨,於是對視一眼,毫地義氣毫不客氣地悄悄挪步離開藏書室,順手將那堆三級圖書塞出懷裡抱走了。
就這樣,南靈坐在我右邊,妖神坐在我左邊,四周是銀白色的牆壁,藏書室裡的書架在後面林立,火山灰像雪花一樣在窗外飄飛。
「那時,我扶持張獻忠,他扶持李自成,都想在亂世裡稱王稱霸,但後來,他全放棄了,任人界自生自滅,還將我趕回幻界。我們從四川打到福建,他越打越勇,我節節敗退,最後退回了幻界。」
「……」我無語,聽有靜靜地聽,南靈的小心從掉底伸了過來,擔心地緊握住我奇異莫名的手,分擔我的前世恩怨。
這一切都逃不脫妖神的利眼,他笑了笑說:「放心,我和元英子先敵後友,惺惺相惜,不會害你們的。今天你們來了,我只想敘舊。年紀大了,傷感也就多了!」
看著這位完全人性化的妖神,很難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