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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五章 抽薪 文 / 高月

    天寶十三年十一月,李隆基幸臨華清宮養病,命東宮六率府大將軍、襄陽王李月隨行,同時准靖德太子郯王李琮之請,調羽林軍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原太原尹楊光翽(右相楊國忠族弟)調任羽林軍大將軍和掌管左右萬騎營的魚朝恩一起共掌禁軍。,,李隆基不在朝之日,軍國大事由右相楊國忠交太子李亨和郯王李琮協商共決。

    十一月中,關內發大水,渭河多處決堤,哀民遍野,多擠入京師,一時間京師物價暴貴,楊國忠呈條給李亨和李琮共決,李琮以江南米多,欲出太倉米一百萬石賑災,李亨卻認為江南太遠,等米到,人民大多餓死,遂主張調滎陽米入京,二人互不相讓,竟一月不能決,皇上也不過問,是以朝中怨聲大起,各部官員互相串聯,以揣上意。

    這天,左相陳希烈正坐在府內看書,雖然是看書,但心情鬱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家事與天下事都讓他煩心,先是家事,長子陳禮,從小知書好學,一向謙恭自律,深得他的喜愛,視他為繼承自己衣缽之人,年初蒙皇上恩寵,進了集賢殿書院,這集賢殿書院可不是一般的機構,和翰林院一樣都是皇上的私人秘書機構,權力極大,掌有制誥書敕之權。但讓陳希烈煩心的卻是他的次子陳儀,從小被自己母親寵壞,京城惡少的毛病一應俱全,自己去世後,陳儀更像脫韁的野馬,在外胡作非為,別人是懼怕自己的權勢,不敢上門告狀,否則狀紙早就堵滿了大門,年初皇上也暗示過自己,說無論是相國還是親王,都要約束家人,這相國不就指的是自己嗎?若任由此子下去,自己早晚會被其牽連,尤其在這非常之時,想到非常之時,他不禁又把心思轉到了朝政上去,不知皇上是怎麼想的,居然置出了兩個太子,這不是給朝廷添亂嗎?一個賑災的小事,竟拖了一個月也執行不下去,而且這個郯王陰險毒辣,萬萬不及太子的仁德,若讓他得位,天下豈不大亂,但目前的情形,確確實實是郯王佔了上風,想到這,他不禁憂心如焚,一口痰堵住了喉頭,猛咳起來,身旁的小妾忙過來給他敲背。這時他突然看見門口有黑影閃過,便問道:「門外有誰經過?」

    「是二少爺。」小妾輕輕地回答。

    「那畜生還知道回家,去!把他叫過來。」

    陳希烈的次子陳儀正是去年春遊時調戲趙綠敏丫鬟小荷的那位,已經三十多歲了,依舊本性難改,整日在外胡混。這兩天因近一萬兩銀子的賭債到期,被人追討,弄得焦頭爛額,他娘子的首飾早就被他賣光了,今天是回來是想偷點什麼值錢的東西當了應急的,不料卻被父親撞見,陳儀聽父親叫他,無奈只得磨磨蹭蹭來到大堂。陳希烈一見他,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他大喝一聲:「畜生!給我跪下!」陳儀見父親發火,連忙跪下。

    「你這兩日又到哪裡去給我闖禍了?」

    「父親!我這幾日沒有去招惹別人。」

    「哼!你不去惹事,太陽還從西邊出呢,給我老實交代!」

    「我確實沒有去惹事,這幾日,我,我一直在賭場。」

    聽了兒子的話,陳希烈略略放心了一點,雖去賭場也不是好事,但只要別惹事就好。

    「你欠賭場多少錢?你回來想必是問你娘子要銀子的吧!可憐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嫁給你,現在竟無一件首飾。」

    「欠了兩千兩銀子。」陳儀不敢說實話,戰戰兢兢地答道。

    「什麼!兩千兩,好你個畜生,你想把我家全敗光嗎?」陳希烈聽見數額如此巨大,不禁大發雷霆,準備要用家法來懲戒這個不肖子了。就在這時門房來報:「翰林大學士裴士淹來訪。」

    陳希烈忙命快請,他恨恨地看著地上兒子說道:「這次便饒過你,你到帳房去支取兩千兩銀子還債,若再犯,看我打斷你的腿!」

    陳儀如獲大赦,急忙爬起跑到帳房要錢去了。

    陳希烈整了整衣冠,這時裴士淹已經走了進來,他回頭看看跑遠的陳儀,笑笑說道:「左相可是為家事而煩?」

    「家事、天下事都煩,裴大人怎麼有空而來?」

    「閒來無事,特來和左相聊聊。」

    陳希烈知他所來必有要事,便請他到書房入坐,小妾上過茶後,陳希烈揮揮手,將她趕出房內。

    「裴大人此來,必是有所為吧!」

    裴士淹笑笑並不回答,他喝了口茶,方悠悠說道:「大人覺得朝中情形如何?」

    「朝中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何必問我!」陳希烈也不直接答他。

    「我和左相相識有二十年了吧!說起來,左相還是我的半師,你我均為太子一黨,又何必見外,搪塞於我。」

    「那裴大人為何而來?「

    裴士淹暗呼厲害,此人能為左相,城府果然極深。他見陳希烈不肯先開口,只得說道:「上次我們翰林院和集賢殿書院集體請願,皇上終保留了太子之位,這次朝中混亂,我們就商量請皇上下旨,解決災民之事。」

    「皇上不是下旨了嗎?讓太子和郯王共決。」

    「可是已經一個月了,還無結論,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激起民變了。」

    「各大人不是自行賑粥了嗎?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湧入長安的災民已不下二十萬,我聽說還有大量災民在路上趕來,雖然各家賑災,實在是車水杯薪,無濟於事啊!」

    「各家大人誰家賑災最多?」

    「聽說是趙王李郁。」

    陳希烈點點頭說道:「他是諸王中第一財神,他不多捐點怎行,況且他一門出了兩個王爺,其實也不算多。」

    「皇上對趙王也是奇怪,擱置了幾十年,現在突然又用了,尤其是那個李月,年紀輕輕,居然封到了襄陽王,不簡單啊!」

    「你若替皇上治好了病,皇上一樣會提你為相的!」

    「左相真以為是治病的功勞?難到你沒聽到風聲。」

    「什麼風聲,你是說立李月為諸的說法嗎?簡直是胡說,荒謬之極,老夫為官四十年,皇上的心思我還不明白嗎?皇上王子眾多,難道就沒有強過那個李魔王的嗎?」說到這,陳希烈開始氣急起來,嗓門也高了幾分。

    「可李月也是太子的人啊!」

    「太子的人又怎樣,年紀輕輕,不懂得仁恕,自持有點勇力便胡亂殺人,還居然還用了火藥這種惡器,他不怕有違天和嗎?」

    「相國息怒,我們不提他了,我這次前來,是想和相國商量一下,能不能百官聯名請皇上命太子為監國,再這樣下去,太子不妙啊!」

    聽到儲位之爭,陳希烈突然冷靜下來,只見他淡淡地說道:「裴大人,上次你們翰林院和集賢殿書院集體上書,太子事後也說過你們,難道忘了嗎?我也勸你們不要多事了,這樣反而會對太子不利,皇上會多心的。」

    「可是我們毫無作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郯王坐大嗎?」

    陳希烈笑笑,指指大腦說道:「要用這個,一味蠻幹,是會吃虧的。」

    「大人的意思是?」

    「什麼意思也沒有,裴大人還有事嗎?若沒事的話,我要去太子府一趟,就不陪了。」

    裴士淹見陳希烈不留,便告辭而去。

    第二天,左相陳希烈上書尚在華清宮養病的李隆基,彈劾兵部尚書吉溫,指他私開地下武器黑市,謀取暴利,危害我大唐兵制,請皇上嚴懲!

    一周後,聖旨到,貶兵部尚書吉溫為為澧陽郡長史,升禮部侍郎韋見素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吉溫為郯王親信,而韋見素是太子一黨,這樣一貶一升,朝中格局大變,順著此風,賑災一事也有了定論,急調滎陽米五十萬石以賑災民,再調太倉米五十萬石,為後續賑災之用。太子李亨一反劣勢,人氣大漲,又重新追上了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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