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正殿鬧劇
就在這殿上鬧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南洛瓔還守在宮門外,瞧著那巍然挺立的朱門,看著那初生的太陽,正在慢慢的燒的火紅,天已是一點一點的熱了起來。
南洛瓔拭了拭額上細密的汗珠,輕聲說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太妃在裡面半晌無聲,好一會子,才輕喚了一聲:「靜慧。」南洛瓔這才注意到,那靜慧居然一直也是跟在轎後的,只是南洛瓔一直太過緊張,只注意著前方,不曾留意到。
靜慧應了一聲,太妃這才說道:「去打聽一下。」
南洛瓔瞧著靜慧從自己身邊走過,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一個輕顫,想到她之前對自己的威嚇,心裡更多的是無奈與煩燥。
不知道過了多久,靜慧才回轉,只聽她輕聲稟報道:「回娘娘的話,今兒個王爺上了朝,朝裡都在議這事呢,江成海方才讓喚進殿裡。」
南洛瓔的手不由握緊了,只覺得手心裡都是涼涼的汗意。
太妃似乎也有所動,她居然一挑轎外的簾子,走了出來。
因為今天要面聖,太妃娘娘穿著一式正裝華服,代著金絲繡印的暗紫色團紋對襟襦裙,在陽光下映映生輝。
「唉。」太妃娘娘一昂脖子,瞧著正殿方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靜慧趕緊走過去扶著太妃娘娘的手,太妃娘娘卻是一回頭,瞧著南洛瓔說道:「你在這裡候著吧,本宮要進宮裡去見見太后娘娘。」
南洛瓔愣了愣,囁嚅著說道:「娘娘,您不是說帶我來面聖的嘛?」
「你急什麼,你還怕皇上不會召見你嘛?」說到這裡,太妃娘娘,眼眸轉動了一下,瞧著前面悠悠的歎道:「唉,我們這些後宮的妃子們,非奉召是不能進正殿的。」
南洛瓔抿了抿嘴,總覺得心裡特別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是瞧著太妃,心裡覺得著急,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說好,好半天才悶出一句話來:「那我先回寧靜寺裡候著成嘛?」
「就在這裡吧,你就在這裡。」太妃沉著臉說了一句,然後便看也不看南洛瓔的說道:「靜慧,你留下來陪著她吧。」
靜慧應了一身,太妃點了點頭,這才又進了轎子裡,只聽從轎子裡傳來她的聲音:「走,去朝見太后娘娘。」
聲音遠的好像從另一個世界裡傳來的,南洛瓔目送著太妃的那頂代表著皇家的明黃色小轎慢慢離去,她的心也在慢慢的沉了下來,雖說太妃並不一定會為她做什麼,但既然是跟著她進來的,在南洛瓔的心裡還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一個主心骨一般的人,這時候見太妃離去,南洛瓔的心裡只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而可怕,心裡跳的越發快了,背上的衣服,讓風一吹,映在身上,讓汗沾在背部,透著風,只覺得涼涼的,片體都是一片寒意。
雖說是如此,但事已至此,南洛瓔也知道自己是走不得的,靜慧還有幾個從人都在一側虎視著自己,要是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何況跑的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得繼續瞧著那巍然矗立的朱門,發呆。
就在這時候的正殿裡正是吵嚷一片,江成海奉召進到殿裡,自是添油加醋的將廣陵王爺如何心急膽虛的非要在那一天將南洛瓔帶走的情況說了一遍。
廣陵王爺聽到最後,已是失態的大哭,然後瞧著皇上,好半天才說道:「臣弟讓人誤會至此,那裡還有顏面下去見列位祖先…….」
下面的朝臣本是一肚子的草稿,但這時候,見廣陵王爺哭的慘烈,反是說不出話來了,諾大的正殿裡只聽他一個人在抽抽咽咽的聲音。
皇上終是不奈的皺眉道:「八弟,你也注意一下,這裡是正殿…….」
這話還沒說完,廣陵王爺已先叫嚷道:「陛下,要為臣弟做主啊,要不然,臣弟真是無顏再留在這個世上了…….他們居然以為臣弟對臣下的妻子有非份之想,所以才會如此…….臣弟年少輕狂是有的,但也不會無恥到這份田地…….」
皇上聽到這裡,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不由喝斷道:「八弟,江愛卿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他只是指你的行為可疑…….」
「可疑什麼,圖財,臣弟有皇上的厚恩,自是不缺,難不成在他們這樣一腦子的無恥想法的人眼裡,除了圖色還有什麼,臣弟冤枉啊…….」廣陵王爺越扯越是無聊,聽到滿朝文武無一不在搖頭,便是裴彬玢也讓他說的不知道如何說好。
皇上冷笑了一聲,卻不接話,冷眼瞧著廣陵王爺,見他越哭越是悲涼,一點收住眼淚的意思也沒有的時候,他這才輕歎了一聲,無奈的說道:「來人,給王爺取個帕子來擦擦臉。」
江成海在一邊等了半天,見真有人遞上了一個帕子,趁著廣陵王爺擦臉,停住聲音的一會子功夫,他趕緊說道:「臣啟萬歲……」
「臣啟萬歲。」在他身側也傳來了一個聲音,自是裴彬玢的。
江成海一回首,瞧見是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皇上抬了抬眉說道:「裴愛卿,此事關乎你的妻子,你還是規避一下吧。」
「正是因為關乎臣下的賤內,所以臣才更應該要…….」裴彬玢的話還沒有說完,已讓江成海打斷道:「裴將軍,陛下已經諭令你規避了。」
裴彬玢怒然的一揚眉,瞪了江成海一眼正欲在說什麼,廣陵王爺已先又抽泣著說道:「陛下……啊…….」這一聲陛下在那嚴重的鼻音裡都帶著拖腔了,立時只見皇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輕歎了一聲說道:「好了,先江愛卿說說他的道理。」
廣陵王爺立時一躬身子說道:「皇上,難不成江成海所說便是道理了嘛,一面之詞不足以信,臣弟,要求他需舉出實證。」
「這是自然。」皇上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說道。
江成海一仰脖子,瞧著皇上說道:「臣啟陛下,柳兒原是人證,但她已死在罪婦南洛瓔之手,此事我府中眾多差人都可以做證。」
「江大人,您說您府中差人都可以做證,請問他們是看見賤內殺人了,還是瞧著賤內行兇了。請江大人將幾個可以做證之人,提上殿內,交由我等不同人審問,問一問他們當時的細節,賤內是用左手刺的,還是右手,還是用那樣的凶器,當時是一下刺進去的,還是慢慢刺進去的,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另外,最重要的是,柳兒既然是重要人證,他們看著賤內行兇,為何不及時阻止。」裴彬玢也不再客氣,一串串話語如是連珠炮一樣的炸了出來。
江成海一時不及反映,只是下意識的囁嚅著說道:「行兇之時,他們沒有看見…….」
「這就夠了,皇上,您也聽見了江大人說道,行兇之時,他們沒有看見,既然如此,何以見得是賤內行兇……」裴彬玢激動的大聲說道。
殿裡安靜一片,只能聽見幾人的呼吸聲,但這樣的安靜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很快便聽到江成海繼續說道:「當時屋裡,只有她與柳兒兩人,如果不是她…….」
「哼,如果不是她難不成是柳兒?」裴彬玢接過話頭,然後抬了抬眼說道:「這就要問江大人,既然有兩個答案,為什麼一定要懷疑是賤內,而不是柳兒眼看事情要敗露,明知死罪難逃的時候,才會如此喪心病狂,以命相拼,只為再害一次賤內呢?」
說完便一躬身子,向著皇上說道:「請陛下做主,要不是柳兒有心算計,為何她會一個人前往賤內的囚室。」
這時候殿裡已無一人說話,大家只是瞧著裴彬玢,瞧著江成海,瞧著…….皇上。
裴彬玢只是昂著頭,一臉的正色與淡然。
廣陵王爺也不在抽泣,只是拿著帕子,閒閒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江成海的額上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沒有說話,可能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說話才會不錯,也可能是因為,他不知道應該要怎麼樣說話,才能正確。
大家都是安靜的,只是這殿裡只怕只有少數的人,心裡才是真正平靜的,那些人便是真正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發展的閒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總算淡淡的說道:「這件事,讓你們吵的朕頭都暈了。」
這時候一個老臣子站出列來說道:「臣啟萬歲,萬事自有職司,萬歲這景陽殿裡議的是國家大事,談的是民生疾苦,這類小事,應該交由江大人審決,若是覺得江大人有徇私舞弊的嫌疑,不如交於三司會審,或是公審,由天下人看個明白。」
皇上聽到這裡,輕歎了一聲說道:「朕看有些道理,便這樣辦吧。交由三司擇日公審。」皇上說完,便又掃了一眼殿裡的眾人,然後微微一笑說道:「朕如此處理可算公允。」
文武大臣齊聲說道:「吾皇聖明。」
皇上淡淡的一笑,然後繼續說道:「三司可要秉公辦理,不要讓朕失望。」聲音悠長,好像可以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