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悍妻罵街
晚風醺人,夜色迷離,城市繁華喧囂,街頭人車湧沸,月亮也沉醉了。楊鶯晨和徐蝦挎著胳膊,兩根木頭似地立在路旁,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紀若敏開著車,眼光如刀地盯著楊鶯晨的臉。
徐蝦忙把手臂抽出,快步迎上。
紀若敏淡淡一瞥,絲毫沒停下的意思,繼續向前,到楊鶯晨身前摔門下車。
楊鶯緊張難堪,不自覺退後一步,求助般向小蝦望去。
徐蝦人隨車走,急趕過來,硬著頭皮道:「若敏,你不開會嗎?怎麼……還來了?」
紀若敏冷哼一聲:「我不開會,能看到楊科長和你這麼親密嗎?」眼光在小蝦身上打個轉,直直射向楊鶯晨。
徐蝦不知怎麼說,只好去看楊鶯晨,用眼神示意她趕緊走。
楊鶯晨尷尬萬狀,都快蒙了,還以為讓她道歉,急攏下頭髮,鞠一躬道:「紀大隊長,你千萬別誤會,我就是……就是喝多了,才……扶著他點。」
紀若敏怒容盈面道:「喝多了扶著,你挺會說呀?」突然一聲暴喝:「我都看半天了,你以為我才來嗎?」
這一嗓門極其清亮高亢,彷彿春風暖人的夜晚突然劈出一記夏雷,周圍路人紛紛回頭,訝異無比地投來驚奇的目光。
楊鶯晨嚇一激凌,頭一縮,再不敢說話了。
徐蝦急道:「若敏,你先別激動,聽我跟你……」
紀若敏一把將他推開,不顧周圍注視的目光,指著她鼻子就罵:「你好歹是政府科長,懂不懂得什麼叫羞恥?那是別人老公,胳膊是你隨便挎的嗎?你吃飯挎著,喝酒挎著,出門挎著,上街還挎著,還有臉跟我說喝多了,春藥喝多了吧?」
一些離得近、耳朵奸的路人立刻聽明白了,原來是老婆和小三兒干仗。倆女人干仗已經很吸引人,何況是倆大美女,老婆還是警察,小三兒也是科長,倆都是公務員,這也太有趣、太好玩、太活該、太……解恨了。呼啦一下,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楊鶯晨滿面窘紅,死低著頭,一句話說不出。
徐蝦怕紀若敏怒極動手,搶到楊鶯晨身前道:「若敏,你先冷靜一下,有話慢……」
紀若敏憤怒截斷:「慢什麼慢?她做都做得出來,有什麼不能讓人說的?」
徐蝦急辯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什麼都沒有。」
紀若敏厲喝道:「那是我想的嗎?我兩隻眼睛親眼看到,她這麼半天一直挎著你胳膊,一直呀!連喝酒吃東西都捨不得放開,你讓我當睜眼瞎嗎?」
徐蝦無言以對,勉強道:「這我承認,確實是不對,可……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就是……拉幾下胳膊而已。」
紀若敏氣得渾身直抖:「拉胳膊?你說那叫拉胳膊?那我以後也天天跟別的男人拉胳膊,然後也告訴你什麼也沒有,行不行?你能不能受得了?」
徐蝦當然不行,也當然受不了。
紀若敏憤怒之中更含悲憤,恨鐵不成鋼道:「你以為我是特意監視你嗎?我告訴你,我紀若敏再不信自己老公,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我是開完會才趕來的。我多想看到你老老實實什麼都沒有,可你讓我看到什麼了?你跟我說那些好聽話、做那些保證都哪去了?口口聲聲這輩子就我一個,就這麼對我一個嗎?」
徐蝦汗顏愧疚,耳邊轟轟作響,彷彿周圍鴉雀無聲,天地間只有紀若敏一個聲音。楊鶯晨更是兩頰發燙,羞愧慚愧,只顧低頭,任憑長髮遮住自己的臉。
人群越聚越多,交通被堵塞,路過的司機探頭探腦,叭叭按喇叭。人們聽得正過癮,哪管這些,興致勃勃地指指點點,議論聲嗡嗡不絕,盼著這齣戲永遠演不完,最好趕快打起來才熱鬧。
徐蝦看看周圍,強顏懇切道:「老婆,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咱先回家行嗎?」
紀若敏望著眼前愛人,一股委屈從心底湧上眼端。
楊鶯晨抬眼瞥瞥兩人,強撐一步道:「紀大隊長,真對不起,我知道我不對,可我真的沒其他想法,更沒有破壞你們的意思。你別怪徐秘書了,真不關他事,都是我平時隨便慣了。」
她不說話倒好,紀若敏火氣騰地又躥起來:「隨便慣了?長得人模狗樣,怎不知道害臊?上次就沒稀得說你,還自己送上門?給臉不要臉,發騷發到我老公頭上,你那麼喜歡男人,怎不出去賣?」
楊鶯晨被罵得渾體發麻,一張臉臊得快滴出血了,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急又低下頭,再不敢吭聲了。
紀若敏一改運用排比和動物罵人的習慣,純粹成潑婦罵街了。徐蝦忍無可忍道:「若敏,這是大街,就不能少說兩句?這麼多人呢。」
紀若敏怒道:「這個時候你還護著她,我還沒說你呢?見個女的就迷糊,得誰跟誰近乎,這種臭不要臉的賤貨,你還跟她……」
紀若敏越發不堪,徐蝦低喝一聲:「夠了!趕緊回家。」扯著她就上車。
紀若敏甩手就罵:「好你個負心賊,你還敢……」
紀若敏這種人,氣頭上講理是沒有用的,徐蝦抓緊她手,猛地一扯,雙臂死死抱定,就想往車上拖。
紀若敏大怒,嬌叱一聲:「反了你!」抓住小蝦手腕,擰身橫臂一壓,又把他另一條手臂制住,立時把小蝦彎身壓在身下。
徐蝦胳膊一疼,哎呀一叫,再動不了。
人群立刻燥動:「打起來了,真打起來了!那警察比老公都厲害。」有好心人擔心:「要不要報警啊?」有人叱道:「傻冒,人家本來就警察,報個屁?還嫌事兒不夠大?」真有不怕事大的,高聲鼓動:「喂,那小三兒,愣著幹嘛,還不過去幫你姦夫?」
楊鶯晨急得直跳腳,連忙討情:「快別這樣,紀大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跟徐秘書無關,你們……你們別因為我這樣。」
紀若敏怒激氣極,後悔剛剛太客氣了,就想抽她幾個大耳刮子,可又怕鬆手小蝦攔阻,只好破口再罵:「閉嘴!輪不到你噁心我。臭蝙蝠插雞毛,你算什麼鳥?卑鄙、下賤、無恥,天生就是個下流胚子!陰暗、骯髒、齷齪,從小就見不得人!比臭蛆都臭的臭濫貨,穿個花褲衩就當迷彩服,你算哪國兵?潘金蓮都比你純潔!還有臉站大街上,跳茅坑裡,茅坑都嫌你噁心!」
人群騷動震歎:「哇!這女的嘴皮子好厲害,能文能武啊!」
徐蝦身體被制,但嘴能說話,對楊鶯晨吼道:「你有病?不走廢什麼話?」
楊鶯晨被罵得體無完膚,好歹回過味。人家兩口子,她在這兒能起什麼好作用?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緊急看小蝦一眼,對紀若敏行一禮:「對不起,紀大隊長,我以會一定不會了。」
扭頭衝開人群,頭也不回地跑了。
紀若敏怒不可遏,心想哪能這麼便宜她,抬膝把小蝦撞出去,就想去追。
徐蝦一頭搶出,光一聲撞到吉普車保險槓上,哎呀一叫,撫著頭一屁股坐地上。
人群轟然低嗚:「哇!夠厲害,不愧是警察!」有自命正義者為小蝦抱不平:「垃圾警察,打人打上癮,連自己老公都打,什麼玩意兒。」
紀若敏一驚,顧不得楊鶯晨,忙返身去看小蝦:「怎麼樣怎麼樣?撞哪了?」
徐蝦疼得呲牙咧嘴:「摁著腦袋呢,當然是撞頭了。」
紀若敏著急心疼,急扯他捂頭的手:「我看看撞破沒?」
徐蝦抓住她手道:「老婆,我沒事,算我求你,咱先回家吧?」
紀若敏沒理他,蹙眉掙開他手,撥開他頭髮。
晚風從街邊吹過,紀若敏美面緊繃,專心凝眸的表情很美,邊用手指輕輕試探,邊觀察他反應。徐蝦這個感動,也更慚愧。顯然,紀若敏憤怒生氣,發潑罵街,都是針對楊鶯晨,至少這刻還沒針對他。
春日的晚間,上演溫馨畫面。
人群再度震動:「哇!還挺恩愛呢,老公都劈腿了,還這麼關心他,該不是缺心眼吧?」有自作聰明者道:「你們懂什麼,正是那女的有心眼。這男的打都不還手,跟灰太狼似的,還長那麼帥,上哪找去?劈腿也得留著。」
徐蝦大皺眉頭:「老婆,我真的沒事,趕緊回家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紀若敏觀察良久,見確實沒什麼大事,最多腫個大包,方盯他道:「你幹出這種噁心事,還知道丟人?」
徐蝦弱弱拉過她手:「老婆,我錯了,真錯了,回家你怎麼罰我都行,我都認。」
紀若敏恨恨盯他不說話。
徐蝦苦口道:「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我就是拉拉胳膊,真的什麼都沒有,對你從來都沒變過心。你消消氣,咱先回家,回家我隨便讓你撒氣還不行嗎?」
紀若敏終於別過頭,無力地歎一聲,就手把他拽起,又一甩,上到駕駛位。徐蝦撫著腦袋,灰溜溜坐上副駕駛。
小三兒走了,小兩口也要走了,熱鬧沒得瞧了,人群無精采地安靜了。
紀若敏冷眼望著意猶未盡的圍觀者,面無表情地起動車子,猛一踩油門,彪悍的道奇轟一聲,如一頭怒吼的雄獅突然衝出。
人群駭然驚亂,哇哇亂叫,炸鍋般向兩旁抱頭鼠竄。
車子高速衝過,灰塵中響起一片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