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山裡鳥兒山外飛
日已西斜,夕陽揮灑醉人,風和煦溫柔,路旁的嫩柳,也輕柔地擺動腰肢,淡淡的涼爽滲透在每一絲空氣中,既不留痕跡,又讓人愜在心頭。
楊鶯晨笑意明媚,挎著小蝦胳膊,一路說笑來到巨無霸。
此時尚不到五點,食客大約只有一半,兩人幸運地挑到一張靠窗的檯子。徐蝦禮節性讓一下,楊鶯晨直接把他推進座位裡端,親暱地坐他身邊。兩人幾次來都是這樣坐,徐蝦讓也不過是種姿態。
服務生過來招呼,徐蝦隨手點些兩人以往吃的東西。
楊鶯晨待服務生去了,掏出一沓發票遞他:「你看看行不行。」
徐蝦接過一看,見除了發票還有張明細清單,列得非常清楚,便道:「沒問題,你大約什麼時候來取支票?」支票有十天期限,他怕開太早過期。
楊鶯晨道:「五一後吧,到時候我給你電話。」
徐蝦把發票收好:「行,就五一後。」
楊鶯晨又掏出兩張銀行卡:「這是給你和郝處長的,尾數是二的,是一個數;尾數是四的,是半個數,我們農村人窮,別嫌少啊。」
給錢時候就變農村人了,徐蝦笑笑,接過一個數的,把半個數扔回:「我就收這一個數的就行了,那你拿回去吧。」區財政比較緊張,楊鶯晨也不容易,他本不想收,但又怕她不放心,這一個數正好可以給郝蕊,算還她那手錶錢。
楊鶯晨又給他扔回:「少整這事兒,你以後對我好點比什麼都強。」
徐蝦沒再矯情,把兩張卡揣到兜裡。
三言兩語,工作談完。楊鶯晨挪挪屁股,緊挨他身邊道:「這次閉幕式你表現這麼好,給曲書記留下這麼深的印象,他那秘書,應該沒問題了吧?」
徐蝦笑道:「有沒問題先不說,關鍵我不想幹,可能最後還是幹不了。」目光向她一投:「你有沒有失望?有沒有覺得看錯人?」
楊鶯晨先用行動回答他,挎住他右臂,然後才道:「怎麼可能?你幹不幹那秘書,將來也不會差,就是真差,我也認了。」
徐蝦不得不讚許,楊鶯晨不管多現實,但這乾脆勁,就足夠打動人。點點頭道:「看來我真得加把勁了,要不然把你這輩子都給耽誤了。」
楊鶯晨挎著他胳膊拱他一下,嬌聲道:「你知道就好,我這輩子都沒這麼投入過。」
徐蝦湊她耳邊道:「就你這勁兒,別說是投入,就是投資,我也得認。」
楊鶯晨滿意地瞄他一眼:「算你會說。」
正說話,酒串和菜都上來了。兩人各開瓶啤酒,先撞一杯。
飲畢,徐蝦拿起兩串毛肚,遞她一串。
楊鶯晨接過,邊吃邊續前言:「曲書記那秘書,別人盼都盼不來,你咋不願意幹?」
徐蝦不答反問:「你說呢?」
楊鶯晨想都沒想便道:「怕綁身子唄。」
徐蝦道:「知道還問。」
楊鶯晨正色道:「知道是回事,做出來是又一回事,誰不喜歡自由?怕綁身子的人多了,能放棄這機會的人有幾個?只能說明我沒看錯你。」
徐蝦聽糊塗了:「怎麼叫沒看錯?」
楊鶯晨認真道:「你要真願意幹那秘書,我們根本不可能交到一起,更處不了這麼好,所以說我沒看錯人。」
徐蝦不由點頭,指指仍被她套著的右臂道:「那倒是,你老跟我這麼近密,要換個人,要嘛不答應;要嘛就把你吃了,哪能像我這麼安全。」
楊鶯晨用左臂挎他右臂,還好小蝦是左撇,兩人各不耽誤。
楊鶯晨嫵媚道:「你才知道?要不是看透你,我能跟你這樣嗎?換個別人,想動手動腳吃我豆腐,我早一腳踹飛了。」
徐蝦失笑道:「誰吃誰豆腐?我怎麼覺得一直被你佔便宜。」
楊鶯晨柔柔一瞥,得意地翻個白眼:「當然是我佔你便宜。我孤家寡人的,好不容易遇到你這麼個安全的大帥哥,不多佔點便宜能行嗎?」
徐蝦道:「你就不怕把自己占進去?」
楊鶯晨向他斜過一張美面:「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怕嗎?」
徐蝦搖頭道:「為什麼?」
楊鶯晨揚眉道:「自己想。」
徐蝦凝眸想想,還真沒想出來,只知道楊鶯晨性子潑辣,喜歡動手動腳,但絕對沒有男女成分,別的就不知道了。搖搖頭道:「想不出。」
楊鶯晨嗔道:「你都笨死了!來先喝杯酒。」
徐蝦把酒倒上,兩人又一杯酒下肚。
楊鶯晨這才道:「因為你沒追我。」
徐蝦不解道:「我追沒追你有什麼關係?」
楊鶯晨正容道:「怎沒關係,我也是美女,追我的人多著呢。我們剛認識就處那麼好,你又沒女朋友,我肯定會想,你是不是要追我,結果我發現你根本沒那意思,就知道你肯定安全了。」
徐蝦難以置信道:「這種邏輯,估計只有你楊鶯晨能想得出來。」
楊鶯晨曖昧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如果你追我,我會不會答應?」
徐蝦如實道:「應該會吧,我們關係處那麼好,至少不會立刻拒絕。」
楊鶯晨道:「對呀,我這一看,你沒追我,這是沒看上我,我也就放心了,所以乾脆佔你點便宜得了。」
徐蝦笑了笑,斂容道:「鶯晨,你別怪我多嘴,咱們這麼長時間了,我一直沒問過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條件這麼好,怎沒找個男朋友?」
楊鶯晨歎道:「我倒想找,可我現在這情況,怎麼找啊?」
徐蝦奇道:「怎麼不能找?你這麼漂亮,又能幹,大小也是科長,就算你唸書時候沒找,現在都上班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個看上眼的?」
楊鶯晨目光灼灼道:「大學同學天南地北的,找了也得黃,何必自討那沒趣?畢業後倒是想找,可又回青椽嶺了,我從小就在那長大,那地方人什麼樣,我太瞭解了,實在不想在那窩一輩子,所以寧可一輩子不嫁,也不想在那地方找。」
山裡鳥兒山外飛,本就是最樸素的感情,青椽嶺的山水再美,也困不住一個女孩兒的心。徐蝦明白她心情,皺眉道:「你這麼想我能理解,可你在那地方呆著,不一定非找那地方人,找個外邊的不就完了?」
楊鶯晨自嘲地笑道:「我接觸的都是那地方人,想找外邊的,也得有機會?就算碰著,不也得我能看上眼,哪那麼容易?」
徐蝦不忍心道:「可你也不小了,總不能老這麼拖著?」
楊鶯晨凝眉望他:「所以我才說要靠你。」
徐蝦會意道:「你想調市裡?」
楊鶯晨誠心道:「要不還能怎辦?說真的,我能折騰到這地步,已經不容易了。我現在正科快兩年了,在別人眼裡可能看著不錯,可在青椽嶺這種小地方,副處就是副局長,我一介女流,又沒什麼關係,哪有這種機會?市裡我又不認識什麼人,只有你還能說上話,你怎麼也得幫我想想辦法。」
徐蝦終於明白楊鶯晨為什麼喜歡貪污了,點頭道:「行,這事我給你記著,看看找個什麼機會,幫你調一調。」
楊鶯晨催道:「那你可得快點,我這邊正科都已經干到頭了,再干就是白幹了。」
徐蝦苦笑道:「哪有你這樣的?說著說著開始求人,求完立馬就催,調動又不是小事,你再著急也不能這樣啊。」
楊鶯晨道:「我不急行嗎?我都二十八了,眼瞅就三十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還在這破地方浪費生命,青春都耗沒了,你就不替我著急?」
徐蝦如實道:「那你也得耐心點,我就是個小人物,沒那麼大能耐,幫你也是去求人,總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有個合適的地方,總不能太虧了你。」
楊鶯晨痛快道:「你放心,只要你幫我,我肯定能等。你也不用太為我特意考慮,只要能調過去,地方差點也沒關係,大不了重頭再來。」
楊鶯晨的奮進精神讓人不得不佩服,徐蝦微笑道:「你能這麼想就好,只要你別太急,這事我早晚幫你辦成,肯定不會讓你等到三十歲就是。」
楊鶯晨不依道:「三十歲哪行?二十九都不行,就得今年之內解決,明年我找男朋友,後年結婚,要不然三十歲還嫁不出去,都讓人笑話死了。」
徐蝦哭笑不得:「我真服了你,這都計劃好了,該不會什麼時候生孩子都算好了吧?」
楊鶯晨美面一紅,狠狠掐他一把:「少來!誰讓你不追我,這是讓你補償我。」說完夾一隻撈拌鮑魚塞他嘴裡。
徐蝦連嚼邊笑道:「我又不會跟你要補償,至於先把我嘴堵上嗎?」
楊鶯晨沒接他話,想起一事道:「對了,你辦事要是用錢,就跟我說,多了沒有,十萬塊錢我還拿得出。」
徐蝦故意道:「十萬要不夠呢?」
楊鶯晨氣道:「不夠你就給我出!誰讓你不追我,把我青春都耽誤了。」
徐蝦罵道:「靠!我認識你總共還不到一年呢,就被你黑上了,你還好意思說?」
楊鶯晨用肩頭撞他一下:「我不管,我都準備好了,你還沒追我,就是你對不起我。」
徐蝦笑笑搖頭,移開話題道:「鶯晨,不管怎麼說,你的事,我會用心,盡量在今年之內幫你調過來。不過調來之後,你目的就達到了,以後注意點吧,什麼事別太過了,萬一真出點什麼事,可就把自己後半輩子都賠進去了。」
楊鶯晨苦道:「你當我願意?可有什麼辦法,我家就是普通農村家庭,既沒錢又沒關係,我一個女的,要想辦事,要嘛靠錢要嘛靠身體,我不想犧牲色相,就只能靠錢。現在沒錢怎麼辦事?誰認識你?至少我工作幹得好,該干的我全干到,總比那些嘛事不幹,成天幹壞事還貪錢的蛀蟲強多了。」
徐蝦歎口氣道:「話是這麼說,可你畢竟不是蛀蟲,做不到蛀蟲那麼無恥,更沒有蛀蟲的背景。你攢錢也不過是為了調動工作走走關係什麼的,我這次盡量讓你少花錢,以後還是收斂點,要不然這種事嘗到甜頭很容易形成習慣的。」
楊鶯晨怔怔點頭,感激道:「你不說我也會的,這麼多年了,我也覺得自己過得挺累的,早想消停消停了,要不然也不會想著找男朋友嫁人這些事了。」
徐蝦舉起酒杯:「那行,就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楊鶯晨大大方方舉杯:「也祝你和你老婆幸福美滿。」
徐蝦揶揄道:「還美滿呢,你老跟我玩曖昧,要被她發現,我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楊鶯晨拋個媚眼道:「你怕什麼?她又看不見。」和他一撞。
兩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二人一飲而盡。
正事談完,兩人邊吃邊聊,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室內食客滿座,侍者往來穿梭,窗外華燈初上,月亮悄悄爬上天空,街頭車來人往,好一個春風沉醉的晚上。
楊鶯晨得到小蝦承諾,心情愈佳,性子也愈加開放,更加放肆地動手動腳,沒完沒了地偎偎撞撞,抱著小蝦的手臂,除了上衛生間,就沒怎麼放開過。
由於楊鶯晨家在青椽嶺,還要打車回去,晚上七點半,徐蝦結賬,兩人離去。
春日的晚風異常溫暖,直暖到人心頭,楊鶯晨美靨半暈,兀自挽著小蝦手臂,說說笑笑隨小蝦到路邊打車。
「嘀嘀!」一聲喇叭吸引了兩人注意。
兩人齊齊轉頭,就見一輛道奇吉普,紀若敏一身制服,臉色鐵青,兩眼如刀地坐在車中。
兩人瞬時魂飛魄散。楊鶯晨美面剎白,甚至忘了抽回手臂;徐蝦更是頭皮發麻,心臟不斷下沉。這輛車已經在窗外停好一會兒了,不過是那種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裡面的玻璃。
天,傻丫頭居然跑來監視他?徐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吉普車緩緩起動,紀若敏憤怒的表情同時向兩人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