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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2章: 文 / 梅靈

    第202章:

    春風暖心扉,吹融了寒冬雪,吹綠了的江南岸,萬物復甦,生機無限。

    但唯獨,冰心依舊。

    黛玉只聽鳳舞說此,想了想,出家的卻是妙玉惜春二個,便笑問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既然說是我舊識,算起來也只有兩個。」

    妙玉心不在紅塵,惜春看透世事,皆是清冷淡漠之人。

    鳳舞忙道:「我卻不知道她姓名,只知道她是個極靈秀極清淡的人物,亦畫了一手好畫,十多年前驚鴻一瞥,至今未敢或忘。」

    孑然一身,孤寂淡漠,他看到她眼底深處的那一絲寂寥,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她就像是孤單南飛的北雁,落下了雁群,掙扎著飛行,一路上亦有擔驚受怕,卻依然堅強自己。

    他追著她十幾年,她走過的山山水水,他也跟著走了一遍。

    可是,他卻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自號孤雁。

    自己亦因她此號,而自號孤鳳,在紅塵中鬱鬱而行的孤鳳。

    敏慧一旁笑道:「他說的,原是惜春姑娘,如今就住在玄墓寺中。」

    「哦,是四妹妹?倒是不曾想,她竟亦在姑蘇。」黛玉凝笑道。

    一句四妹妹,霎時掀開了塵封往事,心中湧上了無限姐妹情意。

    惜春出世,縱然是因看透世事,亦因與自己交好,不能與自己有所瓜葛,為賈府所用,如今,她竟真的面對青燈古佛了麼?

    如花一般的生命,應是開得熱鬧非凡,豈能凋零於香煙冷經之中?

    鳳舞精光內蘊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眼前這個女子,頂多大不過二十歲罷了,竟口呼他意中人為妹妹?

    他已認得她有十幾年,當年是個芳華少女,如今少說也有不惑之年了。

    原來,她的名字叫做惜春,惜春,豈不是珍惜暮春之意?

    金佳士倫笑嘻嘻地聽著,臉上竟然不見往日冰冷肅然,對鳳舞笑道:「你原不知道,這位艾夫人說起來,比你那位年紀還大兩歲呢!」

    鳳舞吃驚地道:「瞧起來不過二十歲罷了,比她還大兩歲?」

    搖搖頭,道:「一點兒都不像!」

    敏慧聽得失笑,道:「倒是老天厚愛夫人呢,我也艷羨得緊,明兒個,須得跟夫人學學,竟是如何養得這般水靈?若是與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站在一處,別人只說是姐妹,再說不得是母女。」

    黛玉哀哀而歎道:「月兒去了蒙古,星兒跟著那只狂鬼去了什麼風沙堡,小梅子與胖娃兒,必定是在京城裡,身邊沒個貼心人,倒是讓我好想。」

    養了一群兒女,除了兩個最小的,一個個都是有家有業的人了。

    「想他們做什麼?我竟是要吃醋了。」清朗沉厚的聲音從內堂傳來,簾子掀起,胤禛沉穩地走了出來,大手放在黛玉肩頭,滿臉不悅之色。

    黛玉起身笑道:「怎麼不多歇息一忽兒?起得這麼早,也不知道保養。」

    胤禛霸道地按著她坐下,才道:「我不過就是睡了一會子,你就心裡想著別人了,若是我再睡,可不就是見到了孩子,你就捨不得地回京去了。」

    黛玉聞言,不由得露齒一笑,似新開幽蘭,清新淡雅:「多大的人了,都這般年紀了,還吃孩子們的醋!」旁若無人地給他理了理衣領,極是親密。

    金佳士倫與敏慧起身上前給胤禛磕頭,道:「奴才給爺請安。」

    胤禛擺擺手,道:「都起來罷,我們在這裡,很不用多禮。」

    不用坐鎮江山,胤禛剛硬的面龐也柔和了許多,多了些悠閒之氣。

    鳳舞見他們夫婦天造地設,一身皇族貴氣卓然,受禮坦然,竟沒一絲侷促,心中不由得暗暗稱奇,愈加對這對夫妻好奇了起來。

    胤禛因問黛玉道:「方纔說什麼事情呢?我倒是隱約聽到什麼道姑。」

    黛玉笑道:「原是鳳捕頭見過四妹妹,心裡有些愛敬之意,偏生四妹妹是個極清淡的性子,倒是蹉跎了十多年的光陰了,很是想叫我去做說客呢!」

    胤禛若有所思,道:「這些原是他們的事情,你臨到這時候,還做媒婆不成?姻緣天注定,由著他們自個兒去罷!」

    黛玉嗔道:「我又沒說去做什麼勞什子媒婆,天底下,有我這樣美貌清雅的媒婆麼?我原是想著,四妹妹竟在姑蘇,我去瞅瞅她罷了。」

    隨即又歎道:「四妹妹這一生,也夠苦的了,她又並不是正經修行的人,只是跟著妙玉紅塵飄零罷了。說起來,那妙玉也不算是個正經如空門修行的,這兩個,這些年沒見,倒是讓我有些操心,很是想去見見。」

    聽了這話,胤禛想了想,道:「倘若她果然在姑蘇,見見倒也無妨。」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在家裡歇著,我去玄墓寺瞅瞅她去。」

    一聽到黛玉要出門,小辟邪霎時從門外鑽了進來,直撲向黛玉懷裡,小小的辟邪,像小狗一樣可愛,在黛玉懷裡拱了拱,全不見方才躲避之意。

    胤禛眼裡霎時冒出一團火氣來,大手拎起小辟邪,道:「不許抱牠!」

    那是他的妻子,只有他才能抱,小辟邪來湊什麼熱鬧?

    胤禛臉上的氣息煞氣極濃,目光凶悍,倒是嚇得人人畏懼,一個小辟邪更怕他身上的龍魂之氣,嚇得瑟瑟發抖,小心裡卻有不甘。

    只是被胤禛拎起,小辟邪四隻蹄子在空中亂抓,小小的身子愈加可笑。

    胤禛看也不看,隨手往後一扔,小辟邪便跌在了大辟邪懷裡,抓著辟邪口內嗚嗚鳴鳴,好像是在像辟邪告狀主人欺負牠!

    哎,孩子啊,那是主子啊,主子的話,得聽,不然就完了。

    大辟邪的大爪子抓著小辟邪的小爪子,順便搔了搔小辟邪的耳朵,像是慈母對待幼兒,怎麼瞧著,怎麼滑稽。

    鳳舞生平判案無數,自是見識極廣,原先聽到辟邪二字,心中已生疑惑,如今又見大辟邪亦躺在地上,逍遙自在,不見群獸之王的威風,倒似寵物,驀地裡想起「朝中帝后,養神獸辟邪,立功無數」等言語來。

    腦中閃過這個意思,鳳舞也給自己嚇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帝崩,後薨,時日未久,山河同悲,然已是人盡皆知之事,盡皆哀歎大清江山少了英明之君慈愛之後,卻沒想到,他們竟依然活在世上?

    只是卻不容鳳舞多想,黛玉已對敏慧笑道:「你們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你們深知四妹妹住在哪裡,就陪著我一同去罷,四哥在家裡歇息。」

    胤禛不滿地抗議道:「我與你同進同出慣了的,怎麼丟我一個人在家?」

    黛玉香腮如雪,似笑非笑地道:「十三不是早就來信了?說今兒個只怕就到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等著他,還跟著我們去探望四妹妹做什麼?」

    胤禛聽了便道:「這個十三,早晚不得來,偏偏今日來!」

    黛玉見他沒異議,便進內堂換衣裳去了,敏慧亦與她進去了。

    想到即將見到惜春,鳳舞心中竟是一種熱血湧起,又有少年時代的那種豪氣與悸動,即使歷經年華,也未減半分。

    等了許久,也沒見黛玉出來,鳳舞心內愈加焦急,卻因見金佳士倫談笑揮灑自如,倒是沒一點兒焦急之色,想是司空見慣了似的。

    金佳士倫與胤禛說了些朝堂之事,大約又過了一頓飯的工夫,才見敏慧扶著黛玉款款出來,這一出來,霎時驚動了窗外的飛鳥,撲稜稜地飛起。

    但見黛玉也沒什麼特殊的打扮,不過是家常衣裳罷了,行動之間,春衫如清水蕩漾,姣花若隱若現,卻更比上一回放紙鳶時鳳舞所見,更顯得風華萬千,裊娜嬌致,想必這才是天生秀色罷?不用打扮,亦美到十二分。

    黛玉卻對胤禛道:「我去瞅瞅四妹妹,若是十三來了,不許吃酒!」

    胤禛一愣,隨即一笑:「十三那個酒鬼,信中不是說從鎮江得了兩瓶子陳年竹葉青麼?哪裡能管得他不吃酒,只許他少吃兩口罷了。」

    黛玉點了點頭,方與敏慧同車而去,金佳士倫便扯著鳳舞留下。

    與敏慧敘了些寒溫,黛玉抬頭便見寺廟森森,隱在幾株梅樹之間,沉厚的鐘聲響起,越發顯得肅穆莊嚴,令人心神寧靜。

    下了車,黛玉因問道:「四妹妹卻是住在這裡的?」

    敏慧領著黛玉往後面走,道:「惜春姑娘卻不是住在這裡,她住在玄墓寺後面的一所清居之中,帶了兩個小尼姑,皆是自給自足。」

    黛玉有些訝然,到了後面,果見三間竹舍,兩個小尼姑正在研墨,惜春一襲寬大的緇衣空蕩蕩的,襯得她身材愈加顯得瘦削,然山間芳菲,亦襯得她衣衫蹁躚,俏臉如花,似玄天玉女,不染纖塵。

    黛玉身細腳輕,擺手示意小尼姑不用聲張,便悄然走到了惜春身後。

    只見畫紙上卻非花卉草蟲,竟是一個清艷少女著粉色春衫,俏生生地倚著桃花樹凝睇而笑,桃花似雨,人美如玉,眉宇之間更是無盡天真清新。

    黛玉輕笑道:「我都老了,妹妹還把我畫得這樣美做什麼?」

    伸手取出一支狼毫小筆,玉腕揮動,龍飛鳳舞的桃花行便落在畫紙上。

    字跡清麗,婉約有致,那種脫卻了紅塵氣息的豪氣破紙而出!

    惜春先是一驚,隨即回身,「啊」的一聲驚叫,喜道:「林姐姐?」

    乍然見到黛玉嬌怯怯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惜春倒是有些不信了,手中畫筆跌落,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面色有些呆呆地道:「你是林姐姐,還是仙子幻化成了林姐姐的模樣?」不敢相信,黛玉竟然在世。

    黛玉忍不住莞爾一笑,執起她的手,盈盈然地道:「我說,你們一個個見到了我,哪裡像是見到仙子?倒是見到了鬼一般的模樣。」

    惜春覺得黛玉的手溫軟如棉,滑膩柔嫩,喜得一把抱住她道:「啊,林姐姐,你還活著,還活著啊!」說到後來,竟是忍不住「哇」一聲哭起來。

    唬得黛玉摟著她柔聲道:「我還活著,聽說你在這裡,便急急過來,只不過你卻哭得傷心,莫不是不想見到我?若是不想,我這就走了。」

    惜春急忙扯著她衣袖,怒氣沖沖地道:「不許走!」

    晶瑩華彩的臉頰上還閃著幾點淚珠,可是神色卻是喜不自勝。

    敏慧身後笑吟吟地道:「到底是姐妹,光瞧著夫人,倒是沒瞧見我。」

    惜春雖已四十,可依然如少女一般天真無邪,嗔道:「你來了幾回了,每次都說些姻緣,我倒是聽得不耐煩了。」

    話雖然如此說,到底還是請了兩人進屋去坐下,親自烹茶款待。

    看著山居簡陋,四面畫作,黛玉也沒細看畫的是什麼,只是見到蒲團竹塌,一塵不染,便輕歎道:「這些年,倒是苦了妹妹了。」

    惜春抿唇一笑,幽嫻地道:「我倒是沒什麼苦,依著那府裡的罪,該當誅滅九族,我原也是逃不過的,我能在這佛門清淨之地修行,也是福分了。」

    歪著頭只顧著看黛玉,指著滿壁上的仕女圖道:「這幾年,我畫了許多許多姐姐的畫像,緬懷著昔日情分,倒是沒有想到,姐姐竟是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

    黛玉不禁抽了一口氣,卻是滿壁上,掛著的,竟然都是自己的畫像。

    或是凝眉輕顰,或是飄蕩鞦韆,或是拈花微笑,或是皇后威儀,一個人,千萬百姿態,無一不是栩栩如生,美不勝收。

    黛玉深深地看了幾眼,歎道:「與你相比,我卻是薄情極多。」

    是她,即使貴為國母,也沒有好好照顧好這個小妹妹。

    「何謂薄情?又何謂深情?我卻覺得姐姐活出了人生的真味,這一生都無可遺憾。」惜春淡然一笑,凝眸看著黛玉,道:「我原想,為姐姐畫到了一千幅仕女圖,以解我對姐姐的思念之意,我便離開姑蘇,再看天下山水。」

    一千幅?黛玉有些咋舌,道:「虧得你好耐心,畫了這麼許多,做什麼?可是畫到了一千幅?」心中卻儘是感動之意,這個惜春啊!

    惜春含笑道:「到今日為止,方纔所畫,是第九百九十九幅,加上姐姐的書法詩詞,越發好了。卻原來,佛祖果然是顯靈的,我的一千幅仕女圖,第一千幅並不是畫,而是活生生的姐姐。」

    敏慧細細地品著畫像,嚼著那萬種風情,笑道:「惜春姑娘畫這些話,可仔細四爺知道,還不得被醋海淹著了。」

    想起胤禛的醋性兒,敏慧也不覺好笑起來,與小辟邪吃醋?哈哈!

    惜春不禁一笑,道:「沒想到,四爺還是這般。」

    黛玉凝神看著她清淡容姿,看著她依然純淨的臉龐,輕聲道:「他還是這般,那四妹妹你呢?不也依然是年輕時候的四妹妹,一點兒都沒變?」

    惜春摸了摸臉,笑道:「老天不愛我的,姐姐生得美,老天爺厚愛,竟是沒有一絲兒變化,還是那樣淡雅好看,四爺一定愛極了姐姐。我都老了,走出去,人家都是要叫我一聲:『喂,老師父!』」

    敏慧卻笑道:「你在一個人眼裡,卻是永遠不老!」

    惜春面色一紅,嗔道:「你每一回來,都要嚼一番舌根,越發可厭了!」

    敏慧圓圓的臉上一團和氣,看著惜春容色,款款地道:「我倒不是白嚼舌根,越發想起了,這幾年,惜春姑娘走遍山山水水,好像士倫麾下的一個捕頭也跟著走遍了,倒是年年都不忘送些土儀給我們。」

    黛玉奇道:「竟有這樣的事情?怎麼路上你卻沒說呢?」

    再看惜春的時候,只見她面紅如火,羞不可言,心知他們必定是郎情妾意,只是惜春冷漠,不喜多言,金佳士倫與敏慧亦不是多嘴之人,以至於那鳳舞連惜春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傾心相待十數年。

    惜春啐了一口道:「這原是佛門清淨之地,你們卻在這裡嚼這些紅塵姻緣做什麼?仔細佛祖怪罪了!」連忙合十唸唸有詞:「罪過,罪過!」

    黛玉憐愛地看著她,輕笑道:「因緣與姻緣,豈不是相同的?若沒了因,又何來緣?若是沒有了緣,又何來姻?傻妹妹,佛祖也是有見識的,豈能怪罪你?若不然,菩薩怎能會送子?沒有姻,又何來送子之說呢?」

    惜春輕歎道:「我都老了,也沒了那份心思,只想著這般過下去罷了。」

    揚起眉,笑看著黛玉道:「姐姐怎說我的事兒?快些說說,你們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原是走在了別地兒,偏生竟是聽說了帝崩後薨之事,嚇了我一跳,心痛了好些日子。」自己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才不要別人笑話自己年老逢春,一個出家人,動了那番子心思。

    黛玉臉色溫柔地凝睇著她,溫婉地道:「我倒是沒什麼可說的,只覺得,你這只孤雁,與那只孤鳳,倒是合得來,想聽聽你們走過了多少山水呢!」

    惜春脫口而出:「姐姐怎麼知道他是孤鳳?」

    一句話說,登時羞得臉都熟透了,似冒著絲絲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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