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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3章: 文 / 梅靈

    第153章:

    不知何時,待得三人下了轎子,卻是春雨斜飛,沾濕了衣襟。

    幸而隨從的宮女皆知道春季多雨,竟也預備了黛玉生平最愛的油紙傘,清麗脫俗。

    望著雨打朱紅宮牆,染得朱色愈發鮮艷欲滴,風揚起的時候,朱牆下幾盆杜鵑開得紛紛揚揚,染了雨絲,愈見嬌艷。

    黛玉嬌柔輕靈的身子竟是輕輕一顫,對著黃瓦紅牆竟有些畏懼起來。

    細細想來,不知道,這宮牆內的生活,真的是自己的歸宿麼?

    這可是鮮血堆積出來的啊!還是康熙的意思,竟是想讓他們手染那一絲絲的鮮血?

    她有四哥,四哥在哪裡,她便在哪裡,只是,四哥做了皇帝,她亦能吟大風之歌,為他的賢內助,可是,為何宮牆竟有噬人的鮮紅?比血更腥,比桃花更潤,極目望去,瀰漫眼中皆是血色,隱隱的,也有些生動起來,似是流動的血滴。

    胤禛手上一緊,收攏了黛玉的身子,柔聲道:「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咱們就回去,明日見皇阿瑪也可。」

    黛玉卻是淡淡一笑,似雨中杜鵑新綻,映紅了胤禛的心,輕柔婉轉地道:「既然來了,總是要弄個明白回去方可,不然,明兒來,皇阿瑪又未必有空了。」

    她的四哥,都是給他的手足一點一滴逼上了如今的位子,若是不弄清楚,她亦一日不放心。

    天狼星看著眼前這一雙璧人,並不言語,半日才道:「既然來了,便進去罷!我料想著,皇上正在等著我們呢!」

    胤禛回頭對天狼星點點頭,攜著黛玉跨進了宮門。

    冷冷清清的乾清宮,一如它的名字,帶著初春的絲絲寒意,康熙臉上卻是洋溢著濃濃的笑意,並不在意黛玉的杏眼圓瞪:「朕知道你們見了面,彼此商議之後,定然是過來問朕的!」

    黛玉輕歎道:「皇阿瑪的意思,臣媳雖猜得了一二分,只是不得要領,還請皇阿瑪明示。」

    康熙拿著鵝黃帕子捂著嘴咳嗽了一陣,右手竟是有些木然,李德全忙上前托起康熙的手臂,含淚對黛玉道:「萬歲爺的手越發不中用了,已經木了半邊手,先前還好些,如今拿筷子也不成了。」

    黛玉心中一痛,不等她說什麼,胤禛已經一個箭步上前,輕輕托起康熙青筋突起的右手,那雙手,雖然一如既往的白皙,卻已經鬆弛如樹皮,劃過了滄桑的痕跡:「皇阿瑪可請太醫來瞧過了?」

    「太醫雖來瞧了,只是針灸也不管用了,想是朕的大限已至。」康熙語氣卻是看透的淡然,瞇起眼睛看胤禛的時候,眼裡竟是有些滿意,也許,唯獨他能撐起自己撐了六十年的江山社稷,交給他,自己也放心。

    胤禛心中的滋味兒很不好受,對康熙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只覺得,能做到康熙這個份上,無疑是千古一帝。

    康熙平復了些,對黛玉和天狼星笑道:「你們兩個還站著做什麼?當朕竟是吃人的老虎不成?只是這吃人的老虎,總也有衰老齒落的時候,你們還怕什麼?」

    瞧出了黛玉眸子深處的一點不忍,康熙故意取笑道。

    黛玉與天狼星告罪坐下,康熙才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無非就是想進諫,讓朕依舊圈禁老八他們幾個對不對?」

    「皇阿瑪既然胸中有丘壑,卻又為何赦免他們幾個?」胤禛雖然明白,卻仍舊問出了口。

    縱然在別人眼裡他陰沉狠厲,可是,他並不是是非不分的嗜血之人,手足相殘,將遺臭萬年,他並非不知道。

    康熙神色愈發平和:「朕不是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也只道如今你們的勢力,足以讓你們平平安安。可是,老四,你畢竟不如朕,朕是八歲登基,十六歲剷除佞臣鰲拜,這六十年來,朕歷經過的風風雨雨,都不是你所能比擬的!你縱然做了皇帝又如何?眼皮子底下的隱憂,才是你最大敵人!」

    李德全見康熙說的話多,忙捧上了茶來,伺候康熙漱漱口,又略飲了半盞玫瑰花露潤嗓子。

    康熙聞得那花露香妙非常,便吩咐道:「這也是舶來品了,回頭讓老四帶幾瓶子回去嘗嘗,別說朕這個皇瑪法不疼孫子孫女,鬧鬧又要跟朕撒嬌撒癡說朕不疼她了!」想起搗蛋俏皮的鬧鬧,康熙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笑容。

    看到康熙臉上的憂傷掩過了素日的慈祥,黛玉不覺低下頭暗暗拭淚。

    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明知道即將離世的時候,卻還要受盡苦難,才是最銘心刻骨的痛。

    康熙站起身,顫巍巍地走到胤禛跟前,張開手用力抱著他,仍當他是幼兒一般:「老四,等皇阿瑪不在了,你可要記得心狠手辣,但凡能威脅到你地位的人,斬草除根,絕不能留下後患!」

    回首往事,眼中影影綽綽站著的,都是自己這些兒子,是自己無能?還是他們心計叵測?總是覬覦著自己這個位子啊!

    其實,他年紀老了,很想擁有那最平凡的含飴弄孫之樂,可是,他是皇帝,注定了不能與兒孫嬉笑成片,每一個人就說『伴君如伴虎』,一層層君臣的隔閡,早就磨滅了彼此血濃於水的親情,皇權之下,沒有情啊!

    胤禛多年不留的鐵漢淚,竟是悄然從眼角滑落,站起身,才發覺,他竟比有些佝僂的康熙還要高上半個頭。

    輕輕抓著父親的手,胤禛鄭重地道:「皇阿瑪,你放心!」

    遲疑了一會,胤禛才道:「若是一輩子圈禁他們,雖沒了自有,卻衣食無憂,豈不是都平安無事?兒子也不必背負殘害手足之名,皇阿瑪又何必非要放他們出來,與我作對,再生事端?」

    「他們,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也許很小很微,但是卻有徹骨之痛。圈禁了十年,他們未必就是死心,前兒個胤礽私自借太醫之手傳了消息出鹹安宮,交給弘皙,雖然讓朕截住了,但是卻不可不防。胤礽也罷了,到底老八幾個還是不死心的,再者,還有胤禟是皇商,也給了他們一個藉口。」

    康熙徐徐道來,神色不驚不變,似是敘說著別人的事情,與他沒有什麼干係似的。唯獨那雙睿智聰慧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絲絲的傷痛,一絲絲的堅定,瞧來,他是打定了主意赦免胤祀胤禎等人了。

    灰白的眉高高揚起,聲音更是如洪鐘般在乾清宮迴響不停:「老四,你給我記住了,一個字也不要忘記:江山是你的,天下是你的,皇后是玉娃兒,她會輔助你振興大清的錦繡前程!倘若,誰威脅到了你們的江山社稷,哪怕僅有一絲一毫,不管是手足也好,長輩也罷,一個都不要留,不流血,不是江山社稷!」

    聲音之重,震得黛玉雙耳也嗡嗡作響,心神不自禁地纏鬥不休。

    再看著宮外的時候,綿綿春雨,竟是化作了冷刀利劍,滂沱而下,一滴一滴重重地敲打在心扉上!

    康熙的身子每況愈下,右手已然沒有絲毫知覺,但凡奏折,不是左手批閱,便是吩咐胤禛代批,可見信任。

    朝臣紛紛上奏:「如今國無儲君,人人覬覦,請皇上立下儲君之位,以防日後萬一!」

    康熙高高坐在九龍寶座上,俯瞰著乾清宮的諸位重臣,卻只是淡然一笑:「依眾愛卿的意思,朕該當立誰最妙?」

    隆科多上前道:「回皇上的話,四阿哥雍親王爺智勇雙全,又是從無數刺殺中披荊斬棘過來的,且生平並無出格之事,清閒天下知,又不曾與諸位皇子謀權篡位,更沒有加害皇上之心,忠孝兩全,如今政績人人稱讚叫好,因此,諸位皇子中,又只雍親王爺至今能當此任,除雍親王爺之外,別無他人。」

    康熙點頭不語,垂目不見胤禛上朝,便低聲詢問李德全。

    李德全忙湊到康熙身邊,輕聲道:「雍親王爺吩咐送來消息說,春寒料峭,福晉竟是染了風寒,王爺極是擔憂,小阿哥小格格又小,竟沒有人能照料著,因此王爺告假一日,今日不上朝來了。」

    康熙聽了不禁一笑:「這個老四,竟是會挑時候的,料定了今日有事情罷?」

    本想讓諸位朝臣說起此事的時候,自己也想聽聽老四的話,卻不料,這個狡猾如狐的老四竟然臨陣脫逃,真是有些氣餒。

    康熙本欲就著隆科多的話,護著胤禛的,偏生瞧見幾個老臣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心念一轉,便知端的,不由得微微一笑,笑中卻有一絲狡黠,清了清嗓子道:「光是隆科多舉薦老四,倒是讓朕想起來了,隆科多你起始於胤褆交好,隨後又與胤祀交好,如今你舉薦老四,卻是何用意?」

    隆科多原是佟佳氏的兄弟,佟家有「佟半朝」之說,自是滿門富貴極品,且隆科多此人又極擅謀略,懂得進退,多年來不管是誰,總是不曾給他帶來一絲兒危險,但是也不曾跟胤禛親近,見面了也只是淡淡幾句話,因此如今他舉薦胤禛,真是讓滿朝文武盡皆嘩然。

    隆科多恭恭敬敬地道:「雖說雍親王爺曾是佟佳皇后膝下撫養,然則微臣舉薦不避親。況且微臣從不曾和雍親王爺交好,如今赤誠之心,唯舉薦對大清江山舉足輕重足以擔當重任之人,並沒有絲毫私心摻雜。」

    「說得好!」康熙大加讚賞,可是卻不予置評,似乎不是很中意似的。

    隆科多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卻神色堅定,似是果然如他所說一般。

    從人中立即走出一個人來,躬身道:「微臣有本奏。」

    康熙凝目一瞧,坐得太高了,再加上眼睛也有些花,竟是瞧不清楚是誰,只是問李德全。

    李德全忙悄聲道:「是佳慧郡主的姐夫榮俊額駙。」

    康熙「哦」了一聲,想起佳慧當年被辟邪咬傷,雖日後養好了傷,可是卻跛足,也是大傷了體面,不管是京中也好,還是蒙古草原,總是沒有人願意娶這麼一個跛子,因此科爾沁部落很是有些忌恨胤禛,不由得微微一笑:「榮俊,你有何話言?」

    榮俊恭恭敬敬地道:「雖說雍親王爺如此好,然則終究沒有為君者的大氣和從容,微臣以為,不應舉薦雍親王爺。」

    康熙心道:「果然不出朕所料,不就是還記恨著佳慧被咬傷的事兒麼?」

    臉上不動聲色地道:「哦?聽你的意思,你竟是有更好的人選了?」

    榮俊從容應對:「是!皇三子誠親王爺文武雙全,性情敦厚,且榮妃娘娘溫厚淡定,為後宮諸位娘娘之首,可見有其母必有子,誠親王爺更無鑽牛角尖之心,生性不偏激,較之未有母親教養的雍親王爺更適合為儲君,因此為大清社稷著想,微臣舉薦誠親王爺。」

    頓了頓,微微抬頭見到康熙並無異色,榮俊遂又道:「後宮佳麗三千人,身為帝王,原是有胸懷天下之心,怎能只專情於一個女人?作為帝王,嬪妃便是鞏固朝野,更讓嬪妃娘家覺得皇恩浩蕩,雍親王爺專寵嫡福晉已非一二日之事,多年來,也傷了不少達官貴人女兒心,如何能當此重任?」

    隆科多面色登時陰沉起來,眼中泛著絲絲寒光,冷笑道:「做大事者,豈能因裙帶而鞏固朝野?雍親王爺多年來不靠裙帶,亦能走到如今地位,可見手腕之強,做帝王者,若是光靠裙帶,卻無治國之才,又當如何?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天下百姓的期盼?」

    榮俊臉上一紅,正要說話,康熙卻揮手道:「都停了罷,你們說這些,倒不如聽聽各位老愛卿的意思!」

    大學士張廷玉緩緩站出來,含笑道:「榮俊額駙說得有理,隆科多統領說得更有道理。」

    聽了張廷玉的話,隆科多不禁有些得意地看著榮俊,道:「張相說得極是,倒是不知道張相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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