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紅樓之禛心俜玉

第一卷 第108章: 文 / 梅靈

    第108章:

    襯著薄雪,回到禛貝勒府中,不知何時,黛玉才驚奇地道:「花開了?」

    一層細細的雪花,掩不住滿府中的濃濃春色,點點的桃花,淡紅如碎影,愈發顯得格外好看。

    花影搖曳,竟似笑了一般。

    黛玉揉了揉眼睛,在宮中也吃了些酒,有些睏,將身子靠著胤禛,軟軟香香的,倒是讓胤禛心中一動。

    一旁迎上來的宜人等已笑道:「想必是天上的花仙子們知道爺和福晉大婚了,故而前來道賀。」

    黛玉已是雙眼迷濛,咕噥道:「倒是你們說得稀奇,都說天上仙子不思凡塵了,哪裡凡人大婚,她們道賀的理兒?」

    胤禛攬著她肩頭,低頭看著她如小鹿般濕漉漉的雙眸,道:「好了,你吃了些酒,還是回房裡歇息罷。」

    黛玉點點頭,由著胤禛送她回房歇息。

    窗外的桃花影兒投入室內,映照在黛玉凝脂般的臉上,讓胤禛的心,也如桃花一般綻放,滿是桃花的香氣。

    替黛玉掖了掖被角,胤禛方起身到大案後處置事務。

    雖然康熙准他一月婚假,但是他麾下的事情,卻還是要他親自處置。

    如今更是風雨飄搖之時,他不會忘了答應過康熙的協定,助他引蛇出洞。

    拿起鷹閣快馬送來的消息卷宗,看了幾眼,一雙桃花血瞳陡然現出,滿室的喜氣也掩不住眼中的殺氣。

    他的殺氣外露,似乎驚著了床上熟睡的黛玉,淡淡的罥煙眉忽而蹙起,彷彿遠山輕皺。

    「四哥,怎麼了啊?」軟軟嫩嫩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

    胤禛一驚,是的,玉兒生性極其靈敏,一點兒風吹草動她亦能所覺,不由得緩了聲音道:「沒有什麼事情,乖乖快睡罷!」

    黛玉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子,小臉露在外面,側身安睡,大紅龍鳳繡被又給她蹬了一腳。

    胤禛搖搖頭,放下手裡的卷宗過去,替她重新蓋好。

    正要起身,卻見一隻纖白的小手拽著衣襟,黛玉睜開惺忪的杏眼,道:「四哥也睡。」

    四哥是最暖和的大枕頭,抱著四哥睡,會睡很久很久啊!

    記得小時候總是在四哥身邊,才會睡得安穩,後來年紀漸長,便也有男女之分,時常夜間失寐。

    凝視著黛玉小臉上還有些倦意,胤禛笑笑,脫下長衣,才剛躺下,黛玉便往他懷裡鑽。

    真的和小時候一般無異,總要黏著自己才會安穩睡覺,不然就淘氣得雞飛狗跳。

    聞著四哥的味道,黛玉滿足地露出淺淺的梨渦,合眼繼續大睡特睡。

    一陣好睡,等到醒轉的時候,已是天色漸暗,房中也是十分昏暗。

    「醒了?」也是一陣好睡的胤禛,嗓音低沉,有些沙啞,更讓黛玉忍不住小臉在他胸上蹭了蹭。

    「嗯,四哥,你也醒了啊?」黛玉在胤禛懷裡使勁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樣香甜了!」

    胤禛扶著她一同坐起身,柔絲散亂的她,柔弱可人。

    黛玉軟軟地靠著胤禛,思索了一會,才道:「四哥,我想了好久,立威該當不止在佳慧郡主跟前立威。」

    胤禛把玩著她的髮絲,雖心中暗讚,卻依舊問道:「為何?」

    黛玉手指也繞著胤禛的辮子,嬌笑道:「總是因為我的家世不夠好,勢力不夠大,靠山不夠硬,所以才總是對我蹬鼻子上臉的,對一兩個人立威有什麼用啊?況且那佳慧郡主原就是草包一個。照樣還是有人一如既往地對我,只怕到時候還會一個個覬覦著你呢,這我不願意,你是我的,怎麼能讓人搶呢?不給鎮鎮他們,是不會悔改的!」

    「那你打算怎麼做?」胤禛仍舊是不置可否,只聽黛玉的意思。

    不過他的玉兒,確是有王者風範,已經開始明白只在女子跟前立威,是根本不行的。

    黛玉想了想,含笑道:「如今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們自然是不能知法犯法,殺人或者做壞事都不是不成的,況且我們又何必傷了陰德呢?倒不如,讓南宮家以及天狼大哥的身份,都明朗些,省得他們都一點兒不知道忌諱。」

    胤禛點點頭,自是隨著她的性子,這些能擺在明面上的,那麼便明朗些罷!

    至於軒轅閣以及麾下的鷹閣血殺組等,暫且壓下,如今還是不能露出來,不然朝中那些人還不得覺得自己也有奪位之心?

    皇位固然讓人想得到,但是他更喜歡與他的玉兒過幾年平靜的日子。

    現在勢力不穩,黛玉人心不穩,日後自是容易受朝臣左右,倒不如多展開些暗中的勢力,讓朝臣也忌諱,不敢對黛玉不敬。

    因此,康熙身子強健,他亦是十分歡喜,哪怕來日自己年紀已經老了,也是心甘情願啊!

    南宮家和天狼星可汗與黛玉的瓜葛一放出去,果然是朝野震驚,方知那父母雙亡之孤女,竟是有如此後台家世!

    一時之間,朝中各人一改往日作風,無不對黛玉又是巴結,又是奉承,再不敢露一絲兒輕蔑。

    這才是真正立威,黛玉之威,可謂已是深入人心,誰也不敢找死地去找什麼碴兒。

    縱然仍舊是有極多的人想將家中的女兒送進禛貝勒府,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了,生怕又落得如那前車之鑒。

    賈府自是也不敢了,倒是知道黛玉身份如此貴重,讓賈母不禁心生感歎,歎息道:「倒是不曾想到,玉兒竟是有如此的家世和身份,原先怎麼卻不露出來呢?惹出如此的事端來。」

    一旁的鴛鴦忙笑道:「誰也不曾想到玉格格竟有如此的身份和地位,倒是讓人人小覷了她,生出那麼些對她不敬的人來。不過倒也算是因禍得福才是,老太太也不用歎息。」

    賈母懶懶地看著鴛鴦,笑道:「你這小蹄子說的是什麼話?我倒是不解了。」

    鴛鴦笑道:「老太太想想啊,若是玉格格起始就是極尊貴的身份,那不就是人人奉承了,誰還小覷她?如今這樣倒是好,雖先前不少人瞧不起玉格格,卻也好讓玉格格知道哪些是可結交,哪些是不能有交情的人了,豈不是因禍得福?」

    說得賈母一陣點頭,笑道:「倒是不曾想,你這蹄子有這樣的見解。」

    鳳姐早得了消息來討賈母的歡喜,笑道:「誰讓鴛鴦姐姐原是老祖宗調理出來的?調理得水蔥兒似的,誰不愛見?只有我們粗粗笨笨的,做事也是半拉子,哪裡有鴛鴦姐姐這樣妥當周全的?如今老祖宗也算是有福了,玉格格這樣有出息,跟前又養了一群善解人意的姑娘們,真個兒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呢!」

    一席話說得賈母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道:「果然是猴兒的一張油嘴,慣會討人歡喜!」

    鳳姐因笑道:「該送給玉格格的大禮,都已經在大婚那一日送過去了,倒是比別的福晉成親,更厚了一份。」

    賈母聽了便道:「這是自然的,玉兒好歹是我的外孫女,雖不能給預備什麼上好的嫁妝,一份心意還是有的。」

    鳳姐連連稱是,賈母目光往滿室一瞅,三春姐妹與釵雲二人皆在,唯獨不見寶玉,便問道:「寶玉呢?怎麼不見?」

    眾人一怔,皆知道寶玉因黛玉如此年紀便大婚,這些日子正悶悶不樂的,因此誰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唯獨寶釵抿嘴笑道:「這個時候,寶兄弟只怕在櫳翠庵裡品茶呢!」

    聽了這話,湘雲登時嘴角微微一撇,笑著往賈母懷裡蹭了蹭,撒嬌道:「老祖宗,愛哥哥如今也大了,況且男女有別,那妙玉又是個姑子,又是極冷僻的,寶哥哥天天過去倒是惹人閒話,老祖宗也該管管他才是!」

    賈母聞言一笑,道:「妙玉原是高雅人,且又是你林姐姐府裡的親戚,很該對她尊重些兒。」

    寶釵一旁也是盈盈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呢!這兩年,宮裡也時常打發人來接了妙玉去的,倒是德妃娘娘疼得很。」

    湘雲聽了這話,立即笑道:「寶姐姐不是也曾得了德妃娘娘的心意麼?怎麼如今德妃娘娘每每打發人來,只接了妙玉去,卻沒見接過寶姐姐進宮裡去的?要是寶姐姐進去了,咱們也跟著去見識見識才好,也不枉了生在這世上一遭兒。」

    寶釵笑道:「皇宮那樣風流富貴的地兒,哪裡說能進就進的?咱們又不是玉格格那樣尊貴的人兒。」

    湘雲歎息道:「這話倒是真的,好些時候不見林姐姐了,倒是怪想她的!」

    說得賈母也不由得觸動了心腸,歎息道:「你林姐姐如今已經非比尋常了,且已經是正經的四福晉,下回見了,你們也都知道些禮數兒,莫逾越了這主僕的尺寸。按理說,你林姐姐也成親三日了,只因沒了娘家,倒是將回門之禮也省了。」

    聽了這話,湘雲方笑道:「林姐姐都已經大婚了,那日咱們也都去吃喜酒,雖未曾見到林姐姐的拜堂禮,卻也算是見識了極多的人物,倒也是不枉去了一回。也唯獨有林姐姐這樣尊貴的人物,才有那樣宏大的婚宴罷了。」

    語氣之中,倒是掩不住一絲艷羨。

    四貝勒僅僅林姐姐一個妻子,且又寵愛有加,不知道讓天下多少人羨慕死了。

    寶釵神色微微一動,卻隨即若無其事地含笑道:「玉格格身份原就是極尊貴的,咱們如何能比呢?」

    惜春一旁冷笑道:「這是自然,該是林姐姐的,自然就是她的,不管別人怎麼硬往上鳧水,也是鳧不上去的。」

    聽著這句話不像,賈母瞅了惜春一眼,慈愛地笑道:「偏生就是這四丫頭一張嘴伶俐,也不見你去找你林姐姐說說話去。」

    惜春道:「林姐姐如今新婚燕爾的,誰那樣沒眼色,還去打攪她呢?」

    眾人都是一笑,鳳姐更是道:「這倒是真的,聽說萬歲爺准了四貝勒一個月的婚假,如今兩口子只怕正如膠似漆呢!這樣原是喜事,等玉格格有了身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是更喜上加喜了,我們亦原該為她喜歡才是。」

    眾人自是稱是,因見賈母乏了,眾人便忙告辭出來。

    惜春因要去找妙玉論茶論禪,故而吩咐丫頭們只管回去,只叫入畫一個人跟著。

    寶釵與湘雲忙也搶上了兩步,湘雲笑道:「四妹妹你去找妙玉?正好兒同路,我也要去瞧瞧她去!」

    惜春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去打攪她做什麼?誰就一口咬定寶玉在那裡了?」

    說得湘雲臉上一紅,分辨道:「我何嘗是去找愛哥哥了?不過就是想去瞧瞧她,順便討一口茶吃就是了。」

    惜春也不理她,逕自往前走,上了山坡,到了櫳翠庵門口,逕自敲門,高聲道:「妙玉!」

    「吱呀」一聲,庵門打開,妙玉含笑道:「我就想你也該來了,正要打發人找你去呢!」

    說著看也不看寶釵與湘雲一眼,逕自拉著惜春的手往裡走,笑道:「你倒是瞧瞧誰來了。」

    惜春定睛一瞧,卻是黛玉一襲淡紅宮裝,正笑吟吟地倚著門檻立在那裡。

    只見黛玉不過就是清新淡雅的家常打扮,一根百子千孫鬧春簪子挽著高髻,卻掩不住麗色天生,絕美如仙。

    喜得惜春急忙跑了過去,拉著黛玉的手就盯著簪子瞧個不住,笑道:「一瞧這打扮,就與姑娘家不同了。」

    嘰嘰喳喳叫道:「我正想著你呢,也不好過去找你,你倒是過來了,是來瞧妙玉的不成?也不先給我打聲招呼!四爺怎麼就捨得你來的?沒有打發人跟著?不然辟邪跟著也好,怎麼不見?」

    說得黛玉一陣好笑,道:「你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的,我倒是回答你那句話才好?」

    惜春笑道:「不用回答也罷,見著你,我就是十分歡喜了。」

    寶釵與湘雲一同上前拜見,湘雲也笑道:「福晉來了,怎麼不跟老祖宗說一聲呢?方纔還在家裡念著呢!」

    黛玉淡淡一笑,道:「我不過就是來瞧瞧妙玉在這裡如何罷了,並不想打攪了外祖母的清淨。」

    說著一雙妙眸瞅著寶釵身後正要轉身出去的丫鬟文杏,笑道:「既然是伺候著姑娘的,姑娘還沒出聲兒,你這個奴才倒是轉身出去做什麼?竟是出去通風報信不成?」

    一句話說得登時讓文杏頓住了腳步,急忙回身跪下磕頭,道:「奴婢不敢!」

    黛玉抬手道:「你也不是我禛貝勒府裡的奴才,或打或殺或賣,也都是你主子的事情!只有一件,」

    說著杏眼生威,神色肅然,道:「我生平最恨,就是時常暗地裡做別人耳神心意的人,這樣的人,長著一張爛嘴,不得主子吩咐,便到處嚼舌頭傳消息,最是可惡!這樣的人,若是在我跟前服侍著,我必定是格殺勿論!」

    脆聲玲瓏,卻肅然有威儀,陡然灑落一股愴然的殺氣。

    心中不自覺的,還是想起了從小服侍過自己的慧人罷,倘若她不是如此,又怎麼能落得那樣下場?

    寶釵見黛玉如此神色,忙啟齒笑道:「福晉莫氣,只是初見福晉,倒是讓奴婢們惶恐,只想讓老祖宗歡喜一會子罷了。」

    心中想起這段時候黛玉的所作所為,及其身份威嚴,卻也不禁有些害怕,不敢輕易得罪。

    黛玉掃過寶釵,輕笑道:「今兒我來,只見妙玉罷了,倘若打攪了外祖母,倒是不知道是誰的罪過了?」

    說得寶釵等人自是心中明白,就是黛玉不想讓賈母知道她來這裡,只得連聲稱是。

    黛玉與惜春妙玉進了庵堂,逕自在榻上坐下,問妙玉道:「怎麼不見大嫂子?很該去請了她也過來說笑一番。」

    妙玉聽了笑道:「你也只道,世人最忌諱這個的。她寡婦失業的,但凡是新人,誰不忌諱?哪裡能過來給你招惹些晦氣?」

    黛玉嗔道:「她原是我嫂子,既是一家人,哪裡那樣多的忌諱?沒染晦氣的新人,也沒見有幾對是消停的。」

    說著便叫宜人親自去請了李紈和賈蘭過來,其青眼有加,倒是讓寶釵湘雲等人暗暗納罕。

    不多時,李紈便攜帶著賈蘭過來了,難得的倒是穿了一件顏色衣裳,略帶了些喜氣。

    黛玉見了便笑道:「瞧你,為了我來,還巴巴兒地換了新衣。」

    李紈笑道:「這是自然的,福晉過來,又肯見我,已是讓我感激不盡了。」

    說著對賈蘭道:「你玉姑姑來了,還不給玉姑姑磕頭請安。」

    賈蘭個頭已經長高了好些,因跟賈環學武的緣故,身板十分挺直,忙上前磕了三個頭,朗聲道:「蘭兒給姑姑請安!」

    中氣十足,分外清朗。

    黛玉十分歡喜,忙命人扶他起來,又讓座,才笑道:「蘭兒竟大出息了呢!」

    惜春笑道:「這是自然,也不想想他是誰的兒子,滿府裡,唯獨當年的珠大哥哥才是人才罷了。」

    李紈怎耐得惜春提起賈珠?不由得眼眶早已紅了。

    妙玉見狀便岔開笑道:「難得今兒舅母親自來瞧我呢,原也是喜事,怎麼倒是傷心起來了?」

    聽了這話,惜春便指著黛玉笑道:「林姐姐比妙玉還小兩歲呢,倒是成了舅母了!」

    李紈也笑道:「這有什麼的?搖籃裡的爺爺,還有拄拐的孫孫呢!輩分的事情,也不是按年紀來分的。」

    黛玉若有所思地看著李紈,半日才笑道:「這是自然的,宮裡頭,皇阿瑪還有才出生的小阿哥呢!」

    李紈卻對黛玉笑道:「我倒是耳聞了你不少的事情,如今越發有福晉的風範了!」

    黛玉一笑,妙玉也對李紈笑道:「到你那裡去坐坐罷,在我這裡,沒的打攪了菩薩的清淨。」

    李紈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怪癖的東西,怕人污了你這櫳翠庵呢!」

    言辭之間,對妙玉的怪癖造作頗為不滿。

    別人再厭惡妙玉為人,也忌憚著她的身份不敢怎麼著,聽著李紈張口就如此說她,妙玉又不在意,旁人無不十分心中納罕。

    李紈便起身讓黛玉等到了她如今在省親別墅裡居住的稻香村,卻是泥牆茅舍,竹籬笆杏花樹,頗為雅靜。

    卻不料王夫人竟也攜著薛姨媽等候著了,見到黛玉,忙喜容滿面地上前行禮,道:「福晉過來了,怎麼不說一聲兒?」

    黛玉卻也未曾料到王夫人姐妹會在這裡,想必也不會是誰傳了消息給她們,便淡淡一笑,道:「不過就是來瞧瞧妙玉,也不好打攪外祖母和太太的清淨。」說著逕自在上首坐了。

    薛姨媽更是笑容可掬地給黛玉請安問好,又笑道:「到底是福晉,竟是如此尊貴,奴才們瞧著,心裡都愛不過來呢!」

    黛玉瞅著薛姨媽,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倒是李紈問道:「不知道太太和姨太太今兒過來,可有什麼吩咐?」

    一面說,一面張羅著茶果等,眼睛卻有一絲寒光閃過。

    王夫人面色平靜,因黛玉在座,她也不敢坐,只瞅了坐著的妙玉和惜春一眼。

    倒是薛姨媽笑道:「常日家見到珠兒媳婦你跟妙玉姑娘極親熱,故而過來瞧瞧你。」

    神色之間,對妙玉卻是十分親熱。

    妙玉冷聲道:「出家人,何來姑娘之說?薛太太還是叫我一聲師父為妙。」

    李紈亦淡笑道:「妙玉師父說得是,她原是出家人,雖有些貪戀紅塵,終究還是出家人。」

    薛姨媽一怔,隨即笑道:「這空門有什麼好住的?整日價青菜豆腐的沒有一絲兒油水。妙玉姑娘生得這麼個模樣,又有這樣的氣派,誰瞧著不是個大家子的千金小姐?倒是自自在在活在紅塵中才好呢!」

    聽了這話,妙玉正眼也不瞧她一眼,逕自與黛玉惜春說話。

    李紈一旁含笑道:「姨媽這話,豈不是對菩薩不敬了?」

    薛姨媽有些訕訕的,半日方笑道:「不過玩笑話罷了,倒是妙玉姑娘果然不應在空門裡守著青燈古佛的,也是一番心疼的意思,並沒有什麼對菩薩不敬的話兒。」

    見給了自己娘親沒臉,寶釵因笑問王夫人道:「姨娘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的?」

    王夫人臉上方有三分喜色,笑道:「如今你大姐姐在宮裡,又有了身子,太子殿下愛得什麼似的,吩咐宮女太監色色小心伺候著,額外開恩讓我昨兒個進宮裡瞧了一番,倒是果然發福了些,瞧著必定是個哥兒。」

    聽了這話,寶釵與湘雲忙笑道:「如此竟是恭喜太太了。」

    王夫人自是喜上眉梢,卻又說了來意,道:「你娘有事情來求我呢,所以過來與你大嫂子商議商議。」

    眾人都是一怔,黛玉心中似乎覺察了些,淡然笑道:「倒是不知道姨太太求了二太太什麼事情,倒是要來與大嫂子這不管家的媳婦商議?素聞二太太極器重鏈二嫂子的,如何不與她商議呢?」

    王夫人聽了忙陪笑道:「哪裡不勞煩她呢?這會子正在老太太房裡聽喚,只怕還沒來呢!」

    才說著,就聽到鳳姐的聲音笑道:「才一會子不在,太太就說我什麼話呢?」

    一面說,一面風風火火進來了,甫一見到黛玉,忙俏臉生笑地上來請安,道:「怪道今兒個窗外喜鵲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卻是應在了這裡,福晉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叫人吩咐一聲,我們好去迎福晉。」

    黛玉打量著鳳姐一會,才笑道:「我不過就是來探探妙玉,哪裡用得著還大張旗鼓的?」

    鳳姐笑道:「福晉能來,就是咱們一大家子的福分了,人人都是巴不得呢!何來打攪之說?」

    說著,方對王夫人笑道:「太太急巴巴地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商議的?」

    王夫人下巴往薛姨媽身上一抬,道:「你姑媽有事情要與你們商議商議呢!」

    鳳姐眼睛看著薛姨媽,薛姨媽方道:「也並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只是瞧著寶丫頭和蟠兒一年大似一年了,他們倆的終身大事,我心裡也愁得慌。寶丫頭也罷了,雖然十七了,到底才貌品格還是在的,外頭也都是人人知道的,我們心裡也都打算好了,也不用愁什麼。唯獨我那蟠兒,如今也十九了,眼瞅著再不尋個媳婦,竟是讓薛家斷了香火了,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說著抹了一把淚,唉聲歎氣了一會子,又對李紈笑道:「珠兒媳婦也是知道的,我們家這幾年的生意越發好了,蟠兒呢,在京中歷練這麼幾年,也知道些人事了,雖然淘氣些,本性卻是極好的。我們家原是在金陵的,對京城中各家小姐也不大知道,想著找你們商議商議,好給蟠兒尋個好媳婦。」

    鳳姐聽了這話,想起薛蟠素日為人,極其粗野暴戾的,且連一個模樣溫柔嫻靜的香菱都白糟蹋了,京裡達官貴人家的小姐,一個個都是金尊玉貴的,誰能看上薛家的門楣?再說了,誰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倘若惹火上身,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故而不曾言語,只含笑聽著。

    王夫人也道:「珠兒當年十五六歲也就成家了的,如今倒是蟠兒也該尋個媳婦了。」

    果然不曾出黛玉所料,想必是來求娶妙玉的罷?倒也不禁佩服他們的耐性,過了這麼兩年,心裡還記掛著。

    想了想,黛玉臉上帶了點冷意,有心維護著妙玉和李紈,便道:「倒不知道這樣娶親的事情,和大嫂子商議什麼?她原是寡婦失業的,且有帶著蘭兒艱難度日,自個兒的事情也還管不得呢,什麼時候倒是要管起薛家的事情來了?又什麼時候,薛家的事情,倒是要來賈家裡商議起來了?」

    薛姨媽忙笑道:「福晉言重了,奴才們哪裡敢打攪了珠兒媳婦的?只是奴才倒是心裡瞧準了一個,說起來,論起門楣根基出身,倒也是極相配的,況且也極通文墨,更能提點著蟠兒一些,少不得我們全家都好了,夫妻兩個也能好生幫著一些寶丫頭尋個好人家。所以想叫珠兒媳婦去說和說和,倘若真成了,我們也好打發媒婆去提親下聘。」

    黛玉略皺了皺眉頭,李紈卻笑道:「姨太太也是知道的,我寡婦失業的,哪裡認得什麼好姑娘的?說出來,也不怕姨太太笑話,自從姨太太寄住了賈府這麼些年來,什麼時候見到我跟外面哪位姑娘交好的?又有誰不忌諱著我的?」

    薛姨媽道:「我們倒是不敢攀著什麼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倒是找個極相配的,生意人家的小姐也罷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睛就往妙玉身上一溜。

    妙玉眉頭微微一皺,心生厭惡,正打算著明兒個進宮裡,跟德妃娘娘說一遭兒才是。

    也不知道怎麼著,德妃娘娘就是疼自己得很,既然她能幫著,自己就不用胤禛和黛玉幫著了,畢竟胤禛與人作對也不好。

    況且十四阿哥胤禎與胤祀胤禟幾個極交好的,薛家到底是胤禟門下的,要是想處置,還不容易?

    聽了這話,別人也罷了,唯獨惜春冷笑道:「聽著姨太太的意思,說來說去,大嫂子認得的生意人家的小姐,也就唯獨妙玉一個了,只不過妙玉是個出家人,可巧就只她一個是南宮家的小姐。若不是她,難不成,姨太太說的,竟是什麼咱們都不認得商賈小姐?」

    薛姨媽雙手一合,笑道:「倒是四姑娘是個伶俐人兒!說起來,與妙玉姑娘,也算是金陵同鄉,又同是做生意的人家,我們家老爺生前,又是與南宮老爺極交好的,時常走動,若不是老爺去了,只怕如今更親密了些呢,也算是世交之誼了。」

    王夫人聽了,亦撫掌笑道:「瞧著倒是一門好親事,妙玉姑娘原也不是正經的出家人,一應飲食伺候著,都是千金小姐,又未曾剃了頭髮的,如今也好俗。只要還了俗,便是南宮家正正經經的孫小姐,與薛家門第是極相配的,說起來,竟是又與四福晉親上加親了,豈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妙玉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也要問問我的意思!」

    說著扯著李紈的手,道:「我們不過來你這裡玩一會子的,瞧你這裡,竟也不清淨,我不管,這些人,我不愛見!」

    李紈忙安撫了她幾句,才對薛姨媽和王夫人笑道:「若是說起來,倒也是一門好親事,只不過萬事也是不能強求的。妙玉雖出家了,且也住在這裡,到底是南宮家的小姐,又是四福晉的外甥女,且宮裡德妃娘娘又是極愛她的,連萬歲爺都認了做外孫女的,說不得,親事必定是上頭的事情,在這裡說這些,倒是沒的讓姑娘們都笑話了。」

    王夫人臉色頓時一沉,隨即淡淡地道:「話雖如此說,一旦妙玉姑娘願意了,上頭豈有不准的?」

    心中卻不免埋怨李紈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難不成她竟是不知道,賈母起心裡不想娶寶丫頭的?

    只怕也想給寶玉說和著妙玉這門親事,她豈能讓賈母先入為主?

    黛玉一旁端著茶碗,輕吹著茶葉,冷笑道:「今兒我過來,好容易得了個清靜地兒,難不成二太太和姨太太,竟是不給我們清淨的?先別說薛蟠什麼個模樣人品,就是果然人才極出眾,這樣的門第,也攀不起我們妙玉!」

    薛姨媽忙道:「奴才們哪裡敢打攪了福晉的清淨?只是可巧也今兒個過來罷了。」

    說著又眼中滴淚道:「蟠兒不爭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如今,我們已經正經地給他請了好先生,教他好生讀書上進,鋪子裡的生意,寶丫頭也都漸漸交給他了,可見是大長進了。且我們家祖上,也是有紫微舍人的封號的,原也是不是一般平頭無名的商賈人家。」

    黛玉聽了冷笑道:「聽著姨太太的意思,南宮家竟是不及你們薛家有祖上官職了?」

    「這可不敢說,南宮家可是比我們家富貴上幾倍的。我們雖不及南宮家,卻總是不敢怠慢了妙玉姑娘的。」

    薛姨媽如此說著,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面賈母蒼老的聲音道:「讓我聽聽,可是說什麼事情呢?」

    見到賈母扶著鴛鴦的手,顫巍巍地進來,王夫人忽而眉頭微微一皺,眼底竟似有一絲恨色閃過,卻隨即平復。

    黛玉心中歎了一口氣,不過就是來瞧瞧妙玉,倒是惹了這麼些事情,又讓賈母也知道自己來了。

    看到黛玉坐在上頭,賈母忙過來請安問好,滿心滿眼裡都是疼愛:「福晉大駕光臨,怎麼也沒人跟我說一聲兒?若不是有人說珠兒媳婦這裡熱鬧得緊,我只怕竟錯過了見福晉了!」

    說著又對鳳姐抱怨道:「既然福晉來了,怎麼你卻自個兒知道,不告訴我的?」

    鳳姐忙笑道:「老祖宗可真是冤枉了我了,哪裡敢不告訴老祖宗的?可巧我也是才知道的,正說著話呢,老祖宗就來了。」

    黛玉因讓人給賈母設座,才笑道:「不過是來瞧瞧妙玉,倒不曾想,竟又打攪了外祖母了。」

    賈母忙道:「哪裡就是打攪的?福晉的話,竟是太生分了。論公,福晉身份貴重,奴才們不過就是包衣,見到福晉鳳顏,便是三生有幸了;論私,福晉是奴才的親外孫女兒,心裡口裡,哪有一時忘記的?」

    聽了這話,黛玉淡淡一笑。

    賈母方又問王夫人道:「才在外頭聽著裡頭說什麼南宮家的親事呢?倒是說來我聽聽。」

    王夫人只得起身陪笑道:「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給蟠兒說門親事,偏生妹妹又瞧準了妙玉,因素知珠兒媳婦與妙玉極好,便想找她商議商議,說和說和,也不曾料到福晉和姑娘們都在的。」

    一面說,一面忍耐著將方纔的事情細細跟賈母說了。

    賈母聽了這話,神色微微一變,便笑道:「我說竟是什麼事情,卻是這個!」

    說著呷了一口李紈送上來的茶,才對薛姨媽道:「姨太太想給蟠兒娶門親事,我倒是想起來一門極相配的老親家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