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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0章: 文 / 梅靈

    第100章:

    惜春正在妙玉的櫳翠庵中,聽了丫鬟的話,冷笑道:「忙什麼忙?竟不知道這裡是佛門淨地麼?」

    一句話呵斥得丫鬟們皆不敢言語,李紈忙笑道:「罷了,小丫頭子眼皮子淺,不曾見過世面,好容易大姑娘來了,她們自是不免喜歡過頭了,況且如今是年下,自然賞賜豐厚,她們喜歡些,你也就遷就些兒罷!」

    說著起身給惜春理了理髮髻上的攢珠累絲金鳳,鳳翅微微顫動,彷彿欲展翅高飛。

    輕聲道:「四姑娘快去罷,雖說你是東府裡的小姐,可是到底卻是在老太太跟前長大的,若是去得晚了,仔細太太生氣。」

    惜春詫異地看著李紈道:「既然我都去了,大嫂子怎麼說都是賈府裡嫡長孫媳婦,又是蘭兒的娘,怎麼不過去?」

    李紈微微苦笑道:「我一個寡婦失業的,人人都是極忌諱的,如今逢著太太的喜事,豈能露面?就是蘭兒年紀小,也不過隨著蓉哥兒寶玉等人行禮便罷了。你快些去罷,別計較這些事情了!」

    推著送惜春出了櫳翠庵,呆立了半日,方才抽身進櫳翠庵裡。

    惜春滿面不甘地到了前廳,瞅著賈母王夫人等人皆是按著品級大妝,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更掩不住腮上的濃濃喜氣。

    見到惜春來了,探春方鬆了口氣,暗暗扯了她一把,低聲讓她收了臉上的譏諷之色。

    過了半日,方見元春的轎子緩緩而來,許是太子記著賈府孝敬的銀錢極多,故准元春回娘家省親按著側福晉的位份。

    王夫人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忙扶著賈母一同跪了下去。

    元春在轎子中淡啟朱唇,鶯聲嚦嚦地說免禮,儼然以太子側福晉自居,自覺頗有威嚴。

    一時元春的轎子進了府內,到了省親別墅的正殿,方更衣梳洗,吩咐宮女引賈母等人覲見。

    行過大禮,元春忙斂起面上的得色,扶著圓滾滾的肚子慢吞吞走下座,伸手虛扶起賈母和王夫人,滿眼是淚,哽咽著道:「娘兒們好容易見著面了,原不該如此生分才是。」

    王夫人亦是淚流滿面,忙拭淚笑道:「今兒是福晉的喜事,原該歡喜才是。」

    賈母扶著元春,歎道:「好孩子,咱們家諸位姑娘,唯獨你生得高貴淑雅,懂得進退,又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送了你到那裡去,這麼些年,好容易熬到了如今這位份,著實是委屈你了!」

    說到這裡,不覺滴下淚來,元春也不禁觸動了一番情腸。

    半日工夫,元春方泣道:「多謝老祖宗惦記著元兒,幸而元兒倒也爭氣,處處小心翼翼,不敢輕舉妄動,又不比滿人家的女子驕縱跋扈,因此太子倒是多疼了些兒。」

    賈母滿意地點點頭,又囑咐道:「福晉在宮裡,也多勸些太子殿下,雖說皇上極疼殿下,到底要懂得韜光養晦。」

    元春道:「這些老祖宗儘管放心,雖說太子殿下驕傲了些,到底還是英明神武,皇上極其滿意的。」

    賈母忙請了元春上座,道:「身子這樣笨重,千萬小心些兒。」

    元春志得意滿,端著茶碗輕輕吹了水面上浮著的茶葉片兒,溫婉一笑,道:「元兒自是曉得。」

    王夫人看著元春隆起的肚子,喜道:「福晉好歹肚子爭氣些兒,倘若誕下了小阿哥,太子殿下必定歡喜,側福晉的位子自然也是福晉的了,到時候也好為咱們家謀求一份平安,給寶玉謀取個前程。」

    元春聽了這話,不覺心中生了一根刺,卻只好道:「太太只管放心罷,我自然理會得。」

    賈母細細打量了元春一番,見她雖身子沉重,卻氣色極好,便知她在宮中極為順心,略略放下心來,又道:「聽說過年的時候,你林妹妹也在宮中過的,你可見著她了?好歹她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四貝勒福晉,原該好生親香一番才是。」

    元春不覺哼了哼,道:「老祖宗有所不知,這林妹妹,萬歲爺竟是寵愛得很,在宮裡沒人敢不敬她三分的。就是惠妃娘娘的表侄女,直郡王的表妹佳慧郡主,也在家宴上讓她說落了一番,萬歲爺不但不怪責,反嘉獎了一番,倒是佳慧郡主的不是了。」

    聽了這話,賈母微有詫異,卻神色不變,沉吟了片刻道:「這麼說來,果然皇上極疼愛她的?」

    王夫人忙道:「單單皇上疼她又怎麼著了?好歹咱們大姑娘是太子殿下的福晉,到時候皇位跑不了的是太子殿下的,咱們福晉自然也是有位份的人,見了福晉,她還是要給福晉磕頭請安的。」

    賈母瞅了她一眼,看得王夫人心中一顫,賈母方緩緩地道:「你知道什麼?竟沒一絲兒見識,別在這裡給福晉安了罪名兒!」

    明目張膽說太子殿下登基,豈不是盼著當今皇上早死?虧得她說得出這個話來,掉腦袋也就只是小事了!

    王夫人自悔失言,忙陪笑著岔開了別話,又對元春道:「如今薛家姨太太和寶丫頭也暫居在咱們府中,福晉可要見見?」

    賈母聽王夫人單提寶釵,不提湘雲,心中便有些不悅,道:「可巧雲丫頭也在這裡,若是福晉只見寶丫頭卻不見雲丫頭,說出去倒也不是一個事兒,再說了,史侯爺家的小姐,竟也比不得旁人不成?」

    元春聽了,沉吟了片刻,忙吩咐人道:「請薛姨媽和寶姑娘雲姑娘覲見。」

    宮女傳出話去,薛姨媽方攜著寶釵湘雲款款而至,今日皆換了新衣,打扮得十分雍容華貴。

    忙給元春行了大禮,寶釵悄悄抬頭打量著元春。

    只見她今日穿著一襲杏紅色的旗裝,娥眉杏目,俏鼻櫻唇,雖身子笨重,卻掩不住身量苗條,極是神采煥發。

    不由得心中暗暗艷羨,她不過是太子殿下的侍妾,就已如此尊貴,那麼自己這枝金鳳釵更能鳳舞釵飛!

    元春鳳眼低垂,瞧著寶釵和湘雲,只見寶釵今日穿著一襲雲紋牡丹月華裙,罩著一件杏黃緙絲鳳尾比肩,越發顯得端莊嫻雅,容貌豐美,果然有大家風範;再見湘雲,卻是一襲三色鑲邊海棠紅衣,更顯得臉若海棠生暈,目若星子晶燦。

    心中暗暗有所觸動,方含笑道:「兩位妹妹倒是生得極好,竟是愚姐妹所不及了。」

    說著素手輕抬,笑道:「免禮罷,自家人,不用如此生分了。」

    寶釵湘雲方道謝起身,款款退到了與三春並列。

    元春又與賈母薛姨媽等人說了些閒話,忙問薛姨媽道:「聽說姨媽家,想聘了南宮家的小姐為媳?」

    薛姨媽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暗奇,只道是王夫人已與她說了,故忙笑道:「我那孽子如今也十七歲了,雖然淘氣些,卻又不掩天生的大家公子氣派,且我們家原是皇商,那南宮家又是商賈,原也是門當戶對。」

    元春蹙眉道:「倒是依我說,竟別存了這個心為妙,莫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賈母等人皆極詫異,忙問緣故。

    元春款款地啟朱唇,吐玉珠:「老祖宗和太太不知道,過年的時候,並不單單林妹妹進了宮中,更帶了一個模樣極美的姑娘,性子倒是清冷些,對萬歲爺都極冷淡的,偏生萬歲爺極愛,聽著,似乎是南宮家的孫小姐,名字叫做妙玉,萬歲爺當場就認了做外孫女,封了縣君格格,只她不受罷了。」

    聽到這裡,眾人登時想起櫳翠庵的妙玉來,王夫人疑惑道:「竟是禛貝勒府裡的那名女尼不成?」

    元春愕然道:「什麼女尼?」

    王夫人忙回道:「咱們櫳翠庵裡請了禛貝勒府的一個女尼來住持,法名妙玉,模樣生得極好,性子又極冷淡。」

    元春凝思了片刻,道:「這麼說來,妙玉竟是個出家了的尼姑,只不知道為何萬歲爺竟那樣疼惜!連德妃娘娘也愛得什麼似的,果然當作了外孫女兒似的疼愛,幾乎不曾將宮中的玩物都與她玩耍,討她歡心。」

    賈母卻笑道:「這些事情,也不用福晉煩惱了,家裡自然料理得的。」

    元春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只這個妙玉,萬萬不可怠慢了,她與林妹妹是極親厚的。」

    眾人忙都躬身答應了,薛姨媽更是心中別有心思暗生,若是在省親別墅裡住著,就更好拿捏著了。

    元春不免又多囑咐了幾句,方獨留賈母與王夫人在室內,餘者到外面喫茶。

    又命宮女們出去,獨留下兩個心腹宮女在跟前伺候著。

    賈母心中便知元春另有事情,問道:「福晉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說不成?」

    元春緩緩起身踱步道:「只因薛家欲聘妙玉之事,讓那妙玉在萬歲爺跟前告了一狀,萬歲爺龍顏大怒,言語之間,似對咱們府中竟有不滿之意,又命八貝勒料理此事,孫女覺得心中不妙,且告訴老祖宗一聲兒。」

    賈母與王夫人都不免心中吃了一驚,王夫人臉上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卻是神色未變,慢慢地斥責道:「急什麼急?這也是大家子夫人的體統不成?素日裡你最是老實敦厚的,且又不言不語,如何今兒個反這樣大驚小怪?這就是朝野,不管誰的榮華富貴,都是取決於皇上的意思,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多大的家業也都毀了的。」

    王夫人聽了方沉住氣來,道:「不知道老祖宗可有什麼好計謀沒有?」

    賈母淡淡地道:「我一把老骨頭了,能有什麼好計謀?唯獨小心翼翼,暫且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王夫人忙對元春道:「竟果然如此,如今你父親和你舅舅,竟只是個京中的閒官,福晉找個時候,也跟太子殿下說一聲,保舉了你舅舅和你父親才是,咱們家若沒了這麼些進益,一時竟也籌措不開銀錢了。」

    元春點頭道:「這些我自是理會得的,太太儘管放心罷!」

    沉吟了片刻,又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情,還要瞧瞧老祖宗的意思。」

    賈母瞅著元春道:「福晉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就是,咱們家裡雖不能扶持著福晉在宮裡的差事,好歹外頭也有些個能為。」

    元春撫著指套上鏤刻的花紋,淡然道:「孫女在深宮之中,銀錢如流水一般上下打點,說起來,倒是消息靈通了些兒。前兒恍惚聽了萬歲爺身邊的一個小太監稟告說,似乎萬歲爺有意重用四阿哥,面兒上對四貝勒極冷淡,底子裡卻是將極多要緊的事務都交給了四貝勒打點。」

    說著神色不動地看著賈母和王夫人,果然賈母神色未變,王夫人卻面有惱色。

    元春淺淺一笑,又道:「萬歲爺又那樣寵愛林妹妹,想必也是因當年姑母的緣故,更添了三分喜愛。雖說林妹妹和咱們家是親戚,到底這丫頭眼高於頂,絲毫不將咱們家放在眼裡,若她獨攬了四貝勒的寵愛,縱然是嫡福晉,於咱們家未必有好處。依孫女的意思,莫若將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中,挑選一個模樣好又精明聽話的,送到禛貝勒府裡,若是能博得寵愛,這才是能扶持著咱們家的家業千秋萬代。老祖宗你說可好?」

    王夫人聽了喜不自勝,連聲叫好,隨即又道:「我瞧著,倒是三丫頭極妙,又是咱們房裡的,且她素來聽話。」

    其打算原與賈母一致,自是點頭,卻也不由得面上生愁,道:「福晉說得原也極妙,偏生竟不大好辦。」

    元春奇道:「這卻是何故?只說讓姐妹們陪伴林妹妹說笑解悶,依著咱們家姑娘的才貌,還怕入不得四貝勒的眼?只要生米煮成熟了飯,縱然林妹妹心中浸了一缸子的酸醋,也不得不守著如今的規矩。」

    賈母歎息道:「福晉的意思雖然極妙,卻只有一件。咱們家諸位姑娘中,唯獨四丫頭能得你林妹妹的心意,偏生四丫頭年紀又小,又是東府裡的,未必肯聽話。再者,聽福晉的意思,你林妹妹醋性子極大,當著皇上和諸王諸位皇子的面兒,尚且給佳慧郡主沒臉,更何況咱們家的幾個丫頭?上一回已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元春聽了一怔,賈母又瞅了王夫人一眼,道:「看著那寶丫頭的神氣兒,似乎也想進了禛貝勒府裡。」

    王夫人登時面上一驚,隨即笑道:「這卻不能,薛家妹妹已經與我打算好了,寶丫頭已落了選,且生性又好,又有一個金鎖配玉的說法,竟是天作之合,我已有心取中了寶丫頭與寶玉,既能勸著寶玉上進,且也不能與探春爭鋒。」

    元春沉吟道:「這樣倒也好,我瞧著寶丫頭也是個有志氣的,不管她入了那個府中,總是不能扶持著咱們家的,如今她家又是九貝勒的門下,九貝勒又與八貝勒極好,拉攏了薛家,倒也和兩位貝勒府中有些好的意思。」

    在朝中立足,總是要做兩手打算的,多一座靠山,多一條富貴之路。

    賈母卻冷笑道:「寶玉年紀尚小,親事好多著呢,日後若是有比寶丫頭更合適些的,未必不好。」

    說著頓了頓,又道:「福晉只管放心,這些外頭的事情只管交與家裡人料理便是。你那林妹妹,既然入宮了一遭兒,只怕日後入宮的時候多著呢,你好歹也多走得近些,得了她的信任,還不得好辦事的?」

    元春連聲答應了,卻又不好將上回黛玉與她沒臉的事情說出來,只得暗吞在心中。

    一時商議畢,元春方笑道:「方纔在轎子裡瞧著,咱們家竟是構造得極其精緻,很該賞玩賞玩,還有寶玉,必定高了許多。」

    說著便出了內室,召見了寶玉,哭笑了一場,方吩咐三春與釵雲兩人皆陪著,賈母與王夫人姐妹邢夫人等自是跟在後頭。

    但見園林景致,有三里方圓,巧奪天工不比皇家園林遜色,心中更是得了極大的滿意,只是深念著儉省為要,便囑咐兩句。

    忽到了櫳翠庵門口,元春含笑問道:「這就是妙玉師父居住的罷?」

    寶玉一旁忙道:「正是,這個妙玉師父年紀和寶姐姐差不離,偏生竟是生得天仙似的,更有一種極冷極傲的氣度,聽說文墨極通,經書也極精,又沏得一手好茶,但凡是茶具,也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咱們家姑娘們所不及的。」

    聽寶玉極口稱讚妙玉,元春不禁會心一笑,對賈母笑道:「素知寶玉眼光極高,難得竟也有能入他眼的。」

    賈母微微一笑,寶玉卻又道:「若說這妙玉師父,原是咱們家姑娘所不及的,只她卻又不及林妹妹那種世外仙姝的輕靈飄逸了,更聞得林妹妹如今頗有威嚴,殺伐決斷,極果斷英明,可見必定出挑得更好了。」

    不由得神色黯然,心中暗恨不得與黛玉廝混一處。

    元春聽了逗道:「趕明兒若是得見了你林妹妹,只怕你有了妹妹,又忘了姐姐了。」

    與賈母對視了一眼,心中均想:「最好的法子,莫若黛玉給了寶玉為媳,既得了林家的一些勢力,又得了她香玉郡君的身份,好拉扯寶玉在朝廷上的前程,更好將探春送進禛貝勒府。偏生竟早指了婚,真個兒讓人後悔不迭。」

    一時進了櫳翠庵裡,卻是幾個小尼姑過來請安招呼著。

    王夫人因不見妙玉,便問道:「妙玉師父何在?怎麼福晉過來了,卻不出來迎接?」

    一旁小尼姑忙道:「妙玉師父正在與珠大奶奶閒話,已經打發人通報了,還請福晉稍等。」

    王夫人心中一怒,元春卻抬手笑道:「無妨,我也只坐坐罷了。」

    說著坐了下來,緩緩打量著這所庵子,果見其擺設極其精雅,許多東西皆是宮中之物,竟不下黛玉所居的坤寧宮。

    元春心中暗自揣摩:「說起來,她也不是個正經的尼姑,緇衣說脫便脫了,想必只是圖個尼姑的名兒罷了,依著萬歲爺對她的疼愛,德妃對她的喜歡,加上又是南宮家的孫小姐,少不得將來是個有富貴的,倒是不能怠慢了。」

    她心中亦是不能忘記,怎麼說妙玉如今也都是縣君身份,論起來,自己這個庶福晉,還是低她一等,若是讓她在這裡叫嚷著說自己是奴才,自己今日的威風便毀於一旦了,故而如此小心翼翼。

    過了半日,王夫人已是心中不耐,方見妙玉飄然而至,面若美玉,眼若秋水,身材亦是瘦削,竟是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一旁的寶玉早已瞧得呆了,不由得跌足歎道:「仙風道骨,唯獨妙玉師父而已!」

    妙玉冷冷地瞥了寶玉一眼,便慢慢地道:「山居之所,清淨之地,難得元庶福晉大駕光臨。」

    說著拂塵微微一擺,吩咐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尼姑道:「一旁呆站著做什麼?還不快些兒沏了茶來。」

    小尼姑忙答應了一聲,自去沏了茶來,竟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瓷質薄脆明亮,十分精巧細緻。

    元春見妙玉冷冷的,她也不好多呆,略抿了一口茶,便寒暄了幾句,方帶著眾人離開了。

    送出了山門,妙玉回身便命幾個小尼姑道:「將這套茶具用熱水洗上十遍,趕明兒她們過來,皆用這套茶具,倒也不用玷辱了我的無價之寶!」

    又吩咐老嬤嬤們道:「去打了水來將地洗一遍,不准小ど兒進了山門。」

    吩咐完了,遂又重新進了內室,與李紈說話。

    元春各處逛了逛,又點了幾出吉祥的戲文,差不多已近子時,太監來回起駕回宮。

    元春心中又不免有許多不捨之意,將帶來的東西皆賞賜了下去,方含淚欲登上轎子。

    不妨忽而肚子一痛,只覺得腰身沉重,便暗叫不好!

    眾人已見元春面色慘白,汗珠花花而下,將面上的脂粉也洗去了幾道,慌得賈母和王夫人皆道:「竟是要生了不成?」

    心中哪裡能料到,原是二月臨盆,竟因這些日子勞累著了,竟提前分娩!

    算來已是九個月了,孩兒亦已成形,雖是早產,卻必定可平安。

    賈母一面吩咐太監們回宮裡稟報,一面吩咐人去請太醫穩婆,一面又忙與元春預備淨室,直是忙得人仰馬翻!

    誰知那元春自負聰穎,且為爭寵,一心一意精研琴棋書畫,那琴棋書畫好聽些說是修心養性,難聽些便是拘束了性子,極力壓抑著天然,元春耗費心血太多,這麼些年又在宮中你爭我斗的,總是不肯消停,氣血不免有虧。

    這也是為什麼黛玉雖頗為懂得琴棋書畫,卻總是隨性而為,不過稍算涉獵,喜新厭舊的緣故。

    將太多的心神放在這上頭,最是氣血虧損,且壓抑天然之性,故而胤禛只許黛玉隨性,不許她精研。

    那元春竟是難產,診脈的太醫道:「元姑娘原是心性高強之人,不免心細太過,算計太過,故氣血虧損,只怕難產。」

    急得王夫人等也不及避諱,只忙哭道:「還請太醫趕緊給福晉想些好法子,千萬母子平安啊!」

    太醫搖搖頭,歎息道:「太晚了,且元姑娘勞累太過,貴府中又香氣繚繞,內有麝香冰片等大涼之物,刺激太過。」

    只聽得內室元春一聲慘叫,一股血腥之氣陡然透出,滿頭大汗的穩婆出來,面有遲疑之色。

    賈母急得幾乎要瘋了,忙問道:「福晉到底怎麼樣了?可容易生下不容易?」

    穩婆急忙跪下磕頭道:「回老太天的話,民婦們來得太晚了,接生也太遲了,福晉出血不止,已經小月!」

    聽了這晴天霹靂,賈母面色一白,王夫人已經哭得死了過去。

    一旁的丫鬟又是上來揉胸,又是灌水,好容易醒了過來,王夫人大哭道:「我可憐的女兒!我可憐的外孫子!」

    當此情景,太醫已然開了藥方之後告退出去。

    賈母忍住心中悲痛,吩咐穩婆哽咽道:「先替福晉止血,吃藥,哥兒沒了,總是日後還能有的,好歹養好了自己身子骨!」

    說著也忍不住痛哭起來,千盼萬盼,就是沒有盼到元春之子,竟殤在自己娘家!

    裡頭的元春也是悲痛欲絕,孩兒在省親的時候沒了,回去怎麼跟太子殿下交代?太子妃又豈能不怪罪自己府中?

    那產下的胎兒,竟是十足白胖的哥兒,竟還沒有睜開眼睛看看自己這個額娘,便已經去了!

    消息自是傳到了毓慶宮,太子妃亦是十分可惜,忙命太監宮女送些補品過去,好生安慰,又說小產也怕見風,讓她在賈府裡做完月子再回毓慶宮中,好歹她娘家人也精細些,其母也是十分精心的。

    聽到這個消息,毓慶宮中諸位姬妾卻都不免背地裡幸災樂禍,素日裡皆不及元春生得美貌,也不及她漢人女子溫柔體貼,舉止款款,本就怕元春誕下了小阿哥,更爭了太子的寵愛,如今倒好,果然是報應不爽,在宮中耀武揚威,竟在娘家失了哥兒!

    元春真是後悔不迭,卻也不免深恨太子妃,讓自己正月省親,以致勞累小月。

    元春小月,在賈府靜養,黛玉自是得了消息,雖說厭惡賈府為人,也不喜元春素日性子,卻也不免替她可惜那為出世的哥兒,故也打發人賞了些上好的補品,勸慰了幾句讓她養好身子,日後自是還能再得。

    賈母素知黛玉不大愛理會這些的,就是送禮賞賜什麼的,都是以往慧人提點著,如今竟她親自打發人送來,便心中喜悅。

    雖說元春沒了這個哥兒十分可惜,但是卻讓自家與黛玉情分更進一步,卻又不免有了些功勞。

    鴛鴦替賈母揉著雙肩,勸慰道:「老太太也節哀,福晉哥兒雖沒了,只要養好了身子,總是還能再懷上的。」

    賈母歎息道:「好容易已經九個月了,就快要臨盆了,熱喇喇地就沒了,就像割了我心頭的肉一樣,怎麼能不心疼?」

    說著,不免眼中又滾瓜似的落下淚來,神情十分淒楚。

    鴛鴦勸道:「奴婢已經將老太太上好的人參補品送到太太房裡去了,給福晉補補身子,太太那樣細緻,總是能好的。」

    賈母悵然地道:「也只好如此祈禱了,回頭再給菩薩多上幾柱香,保佑咱們家才好。」

    若是黛玉在自己家中的話,不知道家裡得好上幾倍,只可歎,這個外孫女,竟如此冷心!

    鳳女金身,竟是她,若不是慧人傳來的消息,也許自己真以為是寶釵了。

    黛玉是鳳女金身的消息,自己連王夫人都瞞著,元春更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還得鬧成什麼樣子,王夫人的性子,必定會想著法子除了黛玉去,或者弄成太子殿下的人,到時候登基的,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若是登基的是四貝勒胤禛,不但王夫人與元春一番心思化為流水,家中也白白供奉了太子殿下那麼許多的銀兩!

    這個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罷了,也要防著誰壞了大事。

    只那個寶釵,倒是極精明的,不知道她是猜測到了,還是偶然為之,竟也將目光放在禛貝勒府裡。

    說起來,只怕她倒也不能確信,只是看著胤禛至今尚未大婚,側福晉的位子還有兩個,因此想巴結上去的罷!

    就是年家似乎是知道了一些,可是唯獨自己心裡明白,年家是並不十分清楚的,自己也是露了十分中的一二分罷了。

    用年家,是看著年家的勢力大,讓他們家的年玉慧做瞎子的探路枴杖。

    哎!

    賈母又是一聲歎息,神色間卻是穩重如山,雙眸精光內斂,暗暗下了心思。

    如今瞧來,但凡是覬覦著胤禛之人,黛玉皆不給好臉色,那麼自己也不能硬碰硬,只好智取了!

    心思可是萬萬不能露出來了,就是探春這件事情,也就暫且按下,總不能做事未成,倒讓探春心裡有了什麼疙瘩,總算黛玉還有二年方能大婚,二年的時間,能做極多的事情。

    想好了後路和謀略,賈母倒也神情坦然了起來,也舒心了許多。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元春雖喪子,卻總算得了黛玉的一些憐憫之心,日後親近也就容易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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