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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6章: 文 / 梅靈

    第56章:

    胤禛生性高傲,原是不肯將這些事情告訴了黛玉的,偏生她就是一字一句追問到底,頗有問不到緣故便不肯罷休的氣魄,胤禛也只好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心中也存了一種讓她小小年紀便知道人心險惡的道理。

    黛玉只漲紅了一張小粉臉,眸子中滿是怒氣,道:「虧得是親兄弟,卻竟有如此的狼子野心!對自己的親哥哥也能下手!」

    胤禛趴到在榻上,伸手撫著黛玉的青絲,道:「玉兒乖乖,這些事情,不用太過生氣,當皇權在即的時候,為了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別說什麼手足之情,只怕更有極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黛玉清凌凌的目光看著胤禛,抽了抽小俏鼻,哽咽道:「都怪玉兒,要不是玉兒生敏慧格格的氣,四哥也不會受罰。」

    胤禛聽她自責的話,卻是呵呵一笑,道:「傻丫頭,你啊,就是四哥的命根子,你受氣,四哥怎能坐視不理?」

    說著眸子中也有些譏嘲諷刺的神色,道:「他們不過都是為了權勢,為了富貴罷了,即使是那拉氏,也依然是為了富貴為了權勢,以及皇家媳婦的尊貴,四哥也不願意去趟那一汪渾水。四哥卻只要一個小玉兒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就好,別的事情,四哥一概都不在意。」

    黛玉得意地抱著胤禛,道:「玉兒也只要四哥,別的,玉兒不要!」

    胤禛伸手刮著她還帶淚的小粉臉,晶瑩的淚珠悄悄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風聲輕輕送來早秋的清甜,更有一種淡淡的情思啊,瀰漫室中。

    既然胤禛受傷,自然不用去上朝或者理事,黛玉也就更清閒了,將那上學的事情也往後推了一些時候。

    胤禛不肯耽誤了黛玉的學業,黛玉卻是振振有詞地道:「四哥為玉兒痛痛,玉兒也要疼四哥,不要去上學,等四哥好了,玉兒才能去上學,不然記掛著四哥痛痛,玉兒也沒心思上學。」

    聽到黛玉一陣辯駁,胤禛倒也不好勉強她去,只得叫她即使在家裡,也不准耽誤了書本子上的功夫。

    黛玉一天到晚,只顧著侍湯奉藥,胤禛養傷的這些事情,她皆十分用心,竟比太醫還周全一些,讓眾人既好笑又感動。

    八月裡木蘭圍場的事情,原是皇家子弟除了幼兒之外,皆要同去,胤禛也該去的,偏生受了此傷,自然是啟程不得了,因此十三阿哥胤祥隨著康熙帶著眾位阿哥皆去了,京城中唯獨剩下胤禛在府裡養傷。

    如此一來,外面的人自然覺得胤禛又失了一些勢力,不及太子,更不及胤祀的如日中天,故而門庭冷落。

    胤禛卻更清淨了一些,傷勢好了泰半,便與黛玉談論詩詞書畫,或弈棋,或撫琴吹簫,竟是十分樂業。

    黛玉年紀雖小,可是學藝卻精,更何況都是胤禛一手教導,一大一小兩個人兒,似極矛盾,卻又無比和諧。

    八月桂花開得正好,黛玉也因從小與胤禛長大,對這些花花草草也不是很在意,便是禛貝勒府中,多是古槐雪松,彰顯男兒大氣,花草並不是很多,故而也只黛玉的院落中,揀幾樣喜歡的植在院中罷了,清晨黛玉在胤禛院中,自撮了一個繡墩倚著欄杆,瞅著唯一的一株桂花如星,天氣清朗,天邊的雲彩忽卷忽舒,彷彿白駒過隙一般,千變萬化,黛玉不覺看呆了。

    雲彩的舒捲自如,真的是快得不可思議,是不是,人生也如此呢?

    碌碌人生若許年,而在這紅塵中亦是如此迅捷?

    胤禛將身子輕輕倚靠著門框,看著桂樹下黛玉托腮看天,臉容如玉,膚色晶瑩,彷彿是天宮中落下凡間的小仙女,水噹噹的,香氣已經縈繞鼻端,不覺臉上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道:「玉兒看什麼呢?是不是天上有什麼好東西了?」

    黛玉回眸一看,燦然生笑,那極美麗的清幽,竟叫桂花羞慚得呼喇吧啦落下了無數,引得旁邊水池內鯉魚爭相唼喋。

    黛玉歡欣地叫道:「四哥,四哥,天上的雲彩很好看呢,你瞧,是不是真如人生一樣有聚有散呢?」

    胤禛身上帶傷,也走不過去,便對她招招手,黛玉急忙提裙過來,扶著他的大手,嘟囔道:「四哥不准下床的!」

    胤禛笑道:「天邊的雲彩,不是攥在咱們自己手中的,因此,我們不用去管雲彩如何,只要管好自己一世的聚散就好。」

    黛玉聽了,竟是十分沉思,的,玉兒可也有些不懂,不過玉兒還小,等玉兒長大了,也會懂的。」

    說著扶著胤禛回房裡,趴在榻上,道:「太醫伯伯說了,四哥傷勢還沒好呢,要好好在房裡養傷,不准隨便走動,惹得傷口迸裂,玉兒可是會生氣的,等玉兒生病的時候,也不要喝那苦汁子了。」

    聽黛玉竟用她生病也不吃藥威脅自己,胤禛也不覺一笑,倒也是聽話地趴在榻上,由著一雙雪嫩的小手給自己蓋好紗衾。

    黛玉替他收拾好了,才坐在榻邊的一個鼓凳上,淡淡的眉頭也糾結在了一起,忽而疑惑地問胤禛道:「三春姐妹倒也是極好的,顯然也都是讀書識字之人,四哥,你說,外祖母會不會同意三個姐妹們來與玉兒一同上學讀書呢?」

    胤禛聽了這話,沉思了片刻,笑道:「你說會不會願意讓你的姐妹來與你一同上學?」

    黛玉歎道:「只怕未必呢!」

    說著瞅著胤禛,小手在榻沿上劃著小圈圈,小嘴也半扁著,道:「管家伯伯說,外祖母家和太子殿下最是交好的,原也是擁護著太子殿下的,雖然四哥也與太子殿下素來親厚,但是畢竟四哥屢屢違抗壞伯伯的意思,恐怕外祖母家也巴不得和四哥府上沒什麼瓜葛才好呢!玉兒還聽說,二舅母的娘家王家和姻親薛家,都是八貝勒和九阿哥門下的人,大舅父似乎也是和八貝勒極交好,故而外祖母想來有腳踏兩條船之意,一條是太子殿下的船,一條是八貝勒九貝勒的船罷了。」

    胤禛聽了這話,眸子中已然都是讚賞之意,不愧是他的玉兒,雖然未出門,卻將天下事了然在心中。

    「只是玉兒怎麼就知道你外祖母的兩條船,一條是太子殿下,一條是八貝勒九貝勒呢?」

    黛玉嘻嘻一笑,嬌憨地趴在塌沿上,嬌聲道:「玉兒才不笨呢!四哥你想啊,既然他們知道四哥是和太子殿下最親厚的,他們站在太子殿下的船上,也就是說是和四哥有些瓜葛了;偏生八貝勒的權勢和地位,以及擁護著八貝勒的權臣,幾乎已可以與太子殿下各擅勝場,到時候誰輸誰贏,都不可預料,他們當然是站在八貝勒的船上了。」

    說著眼兒中波光一閃,笑道:「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都是和八貝勒極交好的,可見其勢力之重,娘曾經說過,外祖母家就是虎狼之窩,每一個當家主事的都是人精子,一言一行,必然是要對家族有利,也就不會挑四哥這麼一個沒勢力的貝勒做遮天的大樹。因此,雖然玉兒在四哥府上,外祖母想來也是沒有什麼親厚之意的,因為四哥對賈家,沒有什麼好處。」

    或者還有的,就是這些時日裡,也聽宜人姐姐說了不少市井上的事情,似乎外祖母家比別家不同之外,更有一種富貴和風流,勝過諸位皇家王爺貝勒呢,衣食住行都是極其精緻,連吃一道茄子,也要十幾隻雞來調味,年年進貢的舶來品以及南方上供的瓜果蔬菜鱘魚等,這些,可都不是尋常國公府中能有的排場和用度。

    胤禛臉上愈加讚許,摸著她頭髮,笑道:「小玉兒果然是聰穎過人,將這些事情分析得井井有條。」

    黛玉得意地揚著粉嫩的小下巴,大聲說道:「玉兒要保護四哥的,才不要他們欺負四哥!」

    小小的人兒,軟軟嫩嫩的嗓音,卻是昭告天下,胤禛是她要保護的人。

    胤禛從小就是能力卓絕,不管文治武功,皆是康熙諸子之中最為出色之人,只是他從不外露而已,沒有人覺得他需要重重的保護,而凡是與自己交結的人,多也都是有求於他,或者想依靠自己的謀略和武功,或者,是他身為皇子的身份。

    記得十三說過,自己就如一座穩穩當當的泰山,豈有倒塌的時候?只有自己能為他遮風擋雨,而不需要別人來保護自己。

    可是這個保護自己的話啊,在別人口中說來或許可笑,但是從黛玉嘴裡吐出,卻叫他心中分外心暖。

    雖然賈敏已經逝世,可是林如海畢竟當年是為康熙出謀劃策的幕後軍師,他的精明強幹,豈是年輕的自己所能比的?他之所以沒有隨著妻子而去,想必就是為了給玉兒打理好日後的事情罷?到時候他的勢力,自然是要交給了黛玉的,黛玉如今雖然年紀小,可是將來,誰能小覷?

    林如海太明白康熙的心,可惜,康熙卻未必明白林如海的心,林如海的心,正如其名,如海,他雖為帝王,卻未必能深明如海心中之意,既然賈敏能一封信而討到了旨意,那麼剩下的林如海就是更不能小覷之人,康熙如此逼著自己娶那拉氏,又是何必呢?難道玉兒真的不如那拉氏的家族勢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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