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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腹大患 文 / hcxy2000

    武田俊男嚇了一跳,卻不是因為余鴻春說講的那些內容,而是因為余鴻春本人。這麼一個年輕的『共產』黨人,既不是高官,也不是知識分子,怎麼看,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軍人,卻有著如此豐富的理論知識和口才。

    有這樣口才的『共產』黨人,即使是一個人,也可以輕易發動一大群人加入反日的戰鬥,而『共產』黨有多少個這樣的人呢?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在滿洲,像楊靖宇、趙尚志、周保中等等,他們的隊伍在皇軍的反覆討伐下,不僅沒有被消滅,反而越打越壯大,就是因為這些人是,而且極會蠱惑人心,可就是這樣,他們在滿洲成名之前,在『共產』黨裡面,也不過是些普普通通的角色罷了,

    這『共產』黨隊伍裡,還真是人才濟濟啊。他現在確信,在支那,大日本帝國的心腹之患,真正的威脅必將是現在還在積蓄力量的『共產』黨武裝!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是越來越為日本以後的決策擔心了。到目前為止,整個軍部各級首腦,都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國民政府身上,根本就不屑於『共產』黨的游擊隊,可以說這些笨蛋已經徹底忘了在滿洲的慘痛教訓。

    此時此刻,他雖然是憂心忡忡,偏偏又沒辦法表達,心裡異常彆扭。原本一時性起參與這個臨時起意的計劃,不過是覺得是個遊戲而已。可是到目前為止,遊戲已經不再是遊戲了,他當真遇到了『共產』黨的抵抗武裝!

    沿途已經在路過的岔路上做了獨特的記號,可是橫邊淺一直沒有出現!一開始還以為路標被人破壞,找不到自己了,所以就不斷地挑撥李勁和李四娃之間的爭吵,希望有人路過的時候聽見。

    就是不知道橫邊淺是否已經把布店的人,還有那些警察們都抓了起來。可是剛才向這個『共產』黨人打聽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既然他不願意回答,而且臉上有被打的痕跡,那麼在城裡他們的確是損失巨大,橫邊淺這次總算是立了一個大功勞。

    立了功還不來救自己,從這個實際情況分析,肯定是上級已經知道他成功打入了『共產』黨武裝,要求他繼續潛伏下去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肩上的膽子重了許多。

    見武田俊男不說話,余鴻春滿意地點點頭。轉眼看見李四娃也是聽得目瞪口呆,便問李勁:「我來的時候,你們在吵什麼?」

    見隊長問話,李勁趕緊站起來回答:「報告,也是和他在吵關於戰場的事。這位友軍兄弟非要說我們游而不擊,只會在日軍後面瞎折騰,我舉了我們新四軍的幾次戰鬥,他都看不起,說殲敵人數那麼少,根本不能算是戰鬥。我們都吵了好幾次了。」

    余鴻春皺了皺眉頭:「告訴你們多少次了,身在敵後,一點警惕性都沒有。我還沒走近,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了,要是被敵人聽見了,那又怎麼辦?」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李勁雖然承認錯誤,卻還是有些不服氣。

    「可是什麼?」余鴻春語氣嚴厲起來:「到了駐地有你們說話的時間,不分時間地點場合亂講話,真是胡來。」

    說完他抱歉地對武田俊男和李四娃說道:「今天我們先說到這裡,你們還是早點休息,我出去轉轉,順便看看聯繫接應我們的人來了沒有。李勁,跟我出來。」

    跟在隊長身後,兩人走出了藏身的房間。

    「隊長,我……」李勁想認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噓!」余鴻春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禁言的手勢,扭頭通過窗戶看了一下裡面的情況,指了指前方,示意李勁跟他過去。

    「你剛才說你和那個李四娃這些天經常吵架?怎麼回事?」和警戒的陸天打過招呼,余鴻春低聲問李勁。

    「我們到這裡後的第二天,那個醫生問我事什麼人,我就說我是新四軍。然後他就歎了口氣說什麼原來是*。有說國民黨軍隊如何能打仗,我就忍不住回了一句:『他們只會大死仗』,就和李四娃吵起來了。以後幾次都是這樣,那個醫生常常詢問我們大樂些什麼仗,每一次都要和國民黨軍隊比較,每一次我都因為不服氣和李四娃吵起來。

    隊長,我覺得這個醫生不地道,老是挑撥離間似的。」忍了忍,李勁還是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不要再向其他人說。這件事等回到部隊,我會如實向首長匯報的。現在給一個任務,以保護和照顧為名,嚴密監視那個醫生。」余鴻春點點頭。心裡對武田俊男很是看不起:「鬼子什麼水平嘛,派個特務都是漏洞百出,連一個小小的戰士都看得出破綻!」

    「是,我明白。」李勁見隊長認同了自己的懷疑,心裡很是高興。

    「陸天,你過來一下。」發現李勁有些得意,余鴻春隨即沉下臉來,把陸天叫過來,嚴肅地問道:「知道你們連續犯了幾次錯誤嗎?」

    「知道。」李勁頓時收起笑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一邊的陸天原本以為有什麼任務,一聽這話,也低下了頭。

    「說說看。」余鴻春學著教導員姜佑行的動作,沒有說,而是繼續發問。

    「我不該和李四娃吵架。」

    「我們沒有佈置崗哨。」

    兩個人老老實實地把余鴻春剛跨進藏身地的話複述了一遍。

    「知道就好。」余鴻春歎了口氣:「同志們,我們是偵察員,作為以後要長期處在敵人嚴密監視下活動,我們必須要有比普通戰士更加嚴密的組織和更加高標準的紀律。敵人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愚蠢,相反,他們也是非常狡猾的,尤其是在收到我們連續不斷的打擊下,敵人必然更加凶殘地對付我們。

    這一次,鬼子發佈了死一個士兵,就殺十個老百姓的命令,就是極端殘酷無情的表現。我知道你們在城裡待久了,每天對著那些鬼子點頭哈腰,心裡憋得慌,可是這些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做不做得好,直接關係到根據地部隊和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和對鬼子的戰鬥勝利。」

    「隊長,明白了。你放心,我們一定吸取教訓。」兩個人被余鴻春教育得心服口服,認真回答道。

    「好,能夠認識到錯誤,才是一個好的革命戰士。回去認真總結經驗教訓。現在鬼子得注意力還沒有放到我們身上,可是這並不代表永遠不會主意我們。以後的鬥爭,必將是更加殘酷,更加血腥的。」

    「是!明白。」

    余鴻春點點頭,又說了一下城裡的情況,把兩個人都緊張了一下。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讓陸天繼續放哨,而自己帶著李勁回到屋子。

    「回去給李四娃道歉。這是命令。」走在路上,余鴻春忽然沒頭沒腦地命令李勁。李勁吃了一驚,可是看著隊長堅決的目光,心裡明白這個命令必然有它的道理。雖然心裡不甘心,還是認真地答應了。

    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睡,看見余鴻春進來,武田俊男趕緊問他情況怎麼樣。

    「人還沒有來。我看我們還要在這裡再等幾個小時了。」余鴻春敷衍著,對李勁甩甩頭,示意該他了。

    「李兄弟,我不該和你爭吵的。我向你道歉。」李勁向李四娃敬了一個禮。

    「不,不,市我該向你道歉。」李四娃有些手忙腳亂,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相信一個『共產』黨分子會向他道歉。「我們現在在敵後,爭吵的結果可能會暴露我們,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應該道歉的是我,而不是你。」

    「好,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余鴻春需要的就是這個話題。「不知道李老弟是四川哪裡人呢?」

    「綿陽安縣。怎麼長官去過四川嗎?」李四娃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要叫我長官,我看你年齡比我大,以後我就叫你老哥,你呢,就叫我老弟就行了。」余鴻春不習慣被叫做「長官」,挺認真地向李四娃提出了建議。見他點點頭表示同意,才回答剛才的問題。

    「四川我沒有去過,天府之國嘛。等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去,我一定找機會去四川,到時候你要當嚮導哦。說起來,我們朱總司令就是四川人。幾年前他還給我們上過課。嗯……『硬是要得』,是不是這麼講的?」余鴻春說起朱總司令就有些興奮,努力想著他的講話,好容易想起來一句,按照記憶中的語音說了出來。

    他這話一說出來,李四娃倒是笑了,就連武田俊男也笑了。光是聽那個調子就想笑。李四娃搖搖頭:「不是,是這樣子說的:『硬是要得』。」

    余鴻春學了幾遍還是說不好,就放棄了。

    「對了,你說你是川軍,川軍也出川抗日了嗎?我記得那裡很遠的。」放鬆了一下,余鴻春開始詢問李四娃。

    「說啥子話,川軍也是中國人,當然要出川打國仗。」見余鴻春如此懷疑,李四娃有些激動,隨即反駁道:「我們川軍雖然裝備很差,都是些*什麼的,就連這個*,裝備都不完善,可是我們還是出川打國仗了。我是國民革命軍134師402旅804團的。我們團長就是向文彬。」

    說到這裡,李四娃忽然沉默了,顯然是觸及到了什麼心思,屋子裡霎時變得異常安靜。

    過了許久,余鴻春猛然間發現李四娃眼睛紅紅的,竟是流下淚來。頓時明白自己剛才原本無心的話著實地傷害了他。想必川軍出川抗戰,一定是打得非常艱苦。

    「老哥,對不起,我,我……」余鴻春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李四娃搖搖頭:「沒關係,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四川離這裡那麼遠,一般人真的是無法想想我們會出川打國仗。我只是想起我的那些兄弟,一個團,補充了幾次,2000多兄弟只剩下百來人,心裡難過罷了。既然你已經問出來了,我就講一講我們出川打國仗的經過,免得老是有人認為我們只會打內戰。」

    李四娃抹了抹眼淚,把自己的經歷緩緩說出:

    「民國26年9月1日,我永遠都記得這個日子。我們20軍從貴陽、安順場等貴州駐地,沿著湘黔公路浩浩蕩蕩徒步出發了。我們可能是川軍中最窮的部隊,裝備差、生活苦。長途行軍,每天要翻山越嶺走一百多里山路,晚上宿營還要連夜打草鞋,以備第二天穿。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到湖南辰溪,才乘船經洞庭湖到達長沙。聽長官說因為這段路程一般需要走50多天,我們日夜兼程只用了24天,受到軍委會嘉獎。媽喲,聽說小日本在上海攻得很急,兄弟們心慌火燎地,當然走得快羅。

    到了長沙,才看了一眼那個城市,就坐火車到武昌徐家棚車站,下了火車我們又連夜渡江到漢口。然後到鄭州,再到徐州,到浦口,又立即渡江到南京,再轉南京到上海的火車到嘉定縣。

    一路摸爬滾打終於到了上海。一路上辛苦就不說了,只是我第一次坐了火車,坐了大輪船,心裡想,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那些沿途民眾,聽說我們是去打日本人的,都是拿著吃的,喝的,夾道迎送。媽喲,我們簡直有些」受寵若驚,兄弟們都在說:『錘子,打內戰那陣子,老百姓看到我們像撞上棒客強盜,跑都跑不贏……如今,為打小日本上前線,硬是光榮!』

    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為啥子要跑到上海那麼遠的地方去打仗。只曉得日本人打過來了,我們要去打日本人。後來一路上老百姓的鼓舞,長官的教育,我們知道我們肩上的膽子。我們是中國人,我們是中**人,抗擊日本人的侵略,是我們軍人天生的義務和責任。

    所以行軍雖然苦,兄弟們還是相互打氣說:『為了打國仗,殺日本鬼子,我們吃點苦也願意的。如果是內戰,哼,對不起,老子早就不幹了!』有的兄弟說:『四個輪的汽車,開久了也要上油。我們兩支腳的人,怎能完全不休息呢?但這是為了殺日本鬼子啊,吃些苦也就算了。』以前說這些話,被長官聽到了,會挨鞭子的,現在,也沒有人追究了。

    不論走路還是坐船、坐車,兄弟們的精神從來就沒有這麼好過。啥子《大刀進行曲》,《義勇軍進行曲》等抗日歌曲我們都會唱。

    千辛萬苦前後歷時41天,我們總算於10月12日到達上海前線。

    在火車站,我們楊軍長(指楊森--作者注)對我們說:『我們20軍調到上海來對日作戰,是最光榮的!為國犧牲,也是最有價值的!我們20軍是川軍的鐵軍,是全國聞名的勇敢部隊,所以才調到上海來對日作戰。我們這次是打的國際戰,是最光榮的,我們一定要抵住敵人的進攻。如果上海這一仗抵不住,就要亡國!我們要為國犧牲,這是最光榮的!』

    夏副軍長(指夏炯--作者注)也給我們說:『我們為啥子要打日本人?因為淞滬地區是長江下游黃浦、吳淞兩江匯合處,扼長江門戶。民國21年『一·二八』事變後,中日簽了個《淞滬停戰協定》,中**隊不能在上海市區及周圍駐防,市內僅有淞滬警備司令楊虎所轄上海市警察總隊和江蘇保安部隊兩個團擔任守備……』

    耶,這倒是怪事了,我們根本不曉得還有這樣的事情。咋個中國兵倒不能在自家地盤上駐防啊?

    聽到我們的議論,夏副軍長就高聲說:『我們中國弱小,日本人狗日的仗勢欺人,『一·二八』事變以後,在上海虹口、楊樹浦一帶派駐重兵,還設了個駐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批日本軍艦常年就在我們國家的長江、黃浦江上耀武揚威!今年『七·七事變』,日本人侵佔平津後,還想攻佔上海,而後進攻首都南京。8月9日,駐滬日本海軍陸戰隊官兵兩人開汽車橫衝直撞,闖進我虹橋機場武裝挑釁,被中國保安部隊擊斃了!

    雖然這件事我們很解氣,但日軍以此為借口,8月13日,向淞滬鐵路天通庵站至橫濱路的我中國守軍開槍挑畔,我中國守軍當然要堅決抵抗。8月14日,我國政府發表《自衛抗戰聲明》,淞滬抗戰就爆發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們20軍是最先開赴前線參加淞滬會戰的川軍,我們要為四川人爭氣啊!』

    還有啥子說的,夏副軍長一說完,我們就驚天動地地吼開了:『血戰到底,誓死報國!』

    當時真的是熱血沸騰,恨不能馬上上前線和鬼子拚個你死我活。

    等了兩天,我們在13日就投入到戰場了。

    13日,向團長給我們說:『兄弟們,剛才楊旅長(指楊幹才--作者注)給老子們下了命令,立刻出發收復失地。兄弟們,前線形勢危機!楊軍長說了,形勢不危急,我們川軍來上海灘幹啥子!兄弟們,這是川軍出川第一仗,川軍到底是不是拉稀擺蛋,能不能完成任務,就看我們了。兄弟們,你們有沒有信心?』

    大家齊聲高呼:『有!』『決不拉稀擺蛋!』『和鬼子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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