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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雲動 第一章 木石門俗眼無慧 勾欄院癡心還真 文 / 月湧清江

    第一章木石門俗眼無慧勾欄院癡心還真

    茫茫人世間,億萬生靈營營碌碌,渾然不知凌然其上,有多少藏真修道之人,研修道法,攬光御劍,只求飛昇得道,為仙成佛。然而,假若真給所有人都看到真仙靈法,又或惡鬼邪妖,那麼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人間,還會是人間麼?也正因此,先聖有云:「無知,福也。」又云:「福者,哀也。」

    凡人便是凡人,他們不知是否真有傳說中的仙人,亦不知那仙人是否也如人世間之常人一樣爭名逐利。他們只是在依舊他們那短暫的生命裡,重複著每一代人都完成過得事情,一代又一代,不知到底要延續幾千幾萬年。

    凡人自然要生在凡間,人間大地之上,少不了的就是城鎮。

    北地重鎮,薊州府。

    其實在太平盛世,這「重鎮」二字到與從前的意思差了好多。幾百年前,薊州還不為「州」,只為「薊陽」,為北燕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北胡」的軍事要衝之地。後來大燕殄滅蜀中西秦與東南鄭氏,一統天下,方自改薊陽為薊州,位列天下十二大州之一。大燕一統後百多年,北胡漸漸衰落,而隨著戰爭的停止,北方民族間貿易的慢慢加強,薊州府的商貿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其軍事意義。由於地處胡漢之交,融通兩地,胡風甚重,薊州府也因此成為大燕十二州中最有特色的三州之一。如今,這座古老的城池又迎來了它新的一天。

    雄雞一唱天下白。卯時一到,城門一開,出城的出城,入城的入城,各色人等胡漢相雜,渾無芥蒂。而城內也漸漸由長夜中醒了過來,冷清的街道上漸漸地有了些人氣。

    時值九月,秋氣肅殺,大清早上冰冷的寒氣倒真有那麼點刺骨的意思。不過薊州府的老百姓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街上的店舖該開門的開門,該打掃的打掃,也有那早點鋪子、走街串巷的各式小販,偶爾的吆喝著兩嗓子,算是打破了這早晨的寂靜。然而,不管其他地方如何開始慢慢熱鬧起來,城東的一條巷子裡,卻仍是靜悄悄的,半點動靜也沒有,內院數處青頂紅漆的高樓冷冰冰的矗在那裡,只有牆裡探出的枯黃的樹枝,偶爾有幾片葉子落下,被風一卷,不知道帶到哪裡去了。

    嘎吱一響,牆角台階上一扇石框木門被拉開,一個黃瘦的中年漢子披著身被蟲子蛀了幾個窟窿的破棉袍,嘴裡打著哈欠,往外看也不看,手中一盆髒水就潑了出去。嘩地一聲,那水澆在地上,朝內一面卻如同畫了個齊整的半圓形。那漢子剛潑水出去,惺忪睡眼一張,卻嚇了一跳。原來門口台階下,正坐了一個人。他頭上紮了條淡青色書生巾,背後背了個方方長長地黑布袋子,不知裝的什麼東西,一身青布薄衫,卻不知坐在這裡門口做什麼。那潑水漢子一驚,恐是自己剛才潑著了人,仔細一揉眼睛,卻發現門口那人身上竟是一滴水也沒有,想是自己用力大了點,潑得高了些,沒濺到他吧?心下這才一安,心道幸好老子手下有准,要不然要是被訛件衣服可就不好了。當下挾著盆,繞過那人出了門去,站在旁邊,點指出聲道:「哎哎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大清早坐在我們這門口乾嗎?等著哪位姑娘跟你私奔那?」一邊覺得秋寒透衣,忙將袍子緊了一緊。這才看到那原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雙目閉合,呼吸若有若無,一身的青衫早已磨損得不成樣子,甚至比自己的棉袍還不如,這大早上冷森森的,也不知他是怎麼捱的。

    朝陽曬在身上,寧羽白只覺得一股暖意自天靈直透心脾,恍如沒有覺察到有人在旁,他雙目慢慢睜開,對著朝陽輕呼出一口氣,緩緩站起了身來。那漢子在旁一撇嘴道:「喲,就這麼個窮書生,衣服都買不起,還想著拈花惹草的啊?趕緊走趕緊走,一大早碰就到個窮鬼,真是晦氣!晦氣!」說罷抬手忙趕他走。寧羽白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側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施施然轉身而去。漢子擰了擰眉,嘴撇的跟沒長開的茄子似的,哼了一聲就往裡走,卻不想又差點撞著一個人。

    「哎呀,小三子,你怎麼總冒冒失失的,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漢子看清來人,嘟噥道。

    「哎,老李,一大清早的跟誰在這閒扯呢?」一個青皮腦袋從門裡探了出來,往四外一瞅。

    「那不是嘛,」老李一指道,「一大早就碰到個死窮酸,坐在咱後門這也不知等哪個阿姑呢,他也不先照照鏡子,掂量掂量兜裡有幾文錢再來。叫老子給趕走了。」那青皮腦袋瞇著眼看了一看,噌地跳了出來,說道:「誒!你怎麼把他給趕走啦?」

    「不趕走,難道還要請進來?」老李瞪大眼睛道。

    青皮腦袋的小三子也不跟他多說,嘿了一聲,起身趕了上去。寧羽白並未走遠,三五步給他趕上,小三子一邊叫道:「這位相公請等等!」一邊攔住了他的去路。

    寧羽白一手背後,淡然望他一眼道:「何事?」

    「這位相公,」小三子一抱拳道:「還不知這位相公貴姓?」寧羽白一笑,也不理他,抬腿就要走,小三子忙又攔道:「哎哎公子別走!小的是想要問一下,您這背後,背的可是琴麼?」

    寧羽白聞言有些好奇,不知他問這做什麼,便點了點頭。小三子大喜,忙道:「哈哈,這到妙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是這麼回事,公子既然背琴,想來定會彈琴,看公子這裝束,嘿嘿,恐怕也不是太富裕的主兒。咱這院內正缺一名琴師,找了快半月了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您看,是不是也來試試?」

    寧羽白苦笑一下:「琴師?」

    「哎正是!」小三子一笑,「一旦聘用了,包吃包住,每月有三兩銀子的餉錢!您要是不滿意,那還可以進去跟我們正主兒面談,您看如何?」

    寧羽白抬首望天,沉吟了一會,開口道:「不知住在何處?」

    「啊?」小三子有些詫異他不問銀錢,竟問住處,愣了一下,隨即道:「那自是有您住的地方,這個不用擔心。」

    「那好,煩請前邊引路。」寧羽白點了點頭道。小三子一聽,很是開心,忙一轉身,領了他奔著方纔的小門走去。

    老李站在門口,也聽見了二人的對話,啪地拍了一下腦袋,自語道:「哎呀,我咋就沒看出來是把琴呢?還是你小三子眼睛好使。」忙跟寧羽白笑著賠禮,寧羽白毫不介懷,一笑而過。老李又跟在小三子旁邊悄聲耳語道:「哎小三子,這個人怎麼說也是我先碰到的,要是真能行,趙媽媽發下賞錢來,你可得分我一份!」小三子也小聲地跟他說了起來,兩人嘰嘰咕咕地說著話,邊把寧羽白帶進了門去。

    進了門一看,原來是座小院,院雖小,牆卻不矮,比普通的圍牆高了一半去。院裡大略可看出都是些柴房、廚房、下人住的房間,兩人引了寧羽白進來,停了一停,小三子叫那老李陪著少年等著,自己過去看看媽媽醒來了沒有,一個人穿過院門,往那邊的大院去了。小院中只剩下寧羽白和那老李,寧羽白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弄得老李甚是尷尬,想說點什麼,看寧羽白漠然的樣子,卻又無從下嘴。幸好不大一會小三子跑了回來,連說運氣好,說是媽媽今兒起的早,聽說找到了琴師,趕著讓給帶過去呢,說罷領著路往院內便去。

    三人走出小院門,轉入大院之中,就見景致一下子變得氣派起來。只見一排三四層的朱漆樓閣平地而起,差點圍了整個院子一周,中間空處一塊地方來,連帶著些沒有圍上的空地,做了幾個假山涼亭,畫壁長廊,配上些許綠水流過,倒也有幾分趣致,只可惜地方不大東西卻不少,好似設計之人要一股腦把一鍋煮出來的粥都倒進一個盆裡似的,顯得有些臃腫不堪。園內靜悄悄沒有一點動靜,偌大的樓閣是門窗緊閉,好似沒有半個人似的。小三子輕輕走在前面,一邊回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這時辰,姑娘們都在睡覺,所以冷清。」這一下子又是媽媽,又是姑娘,又是如此大的庭院,寧羽白眉頭一皺,隱約覺出了什麼來。

    「你們這做的生意,莫非是」他掃過周圍,出聲問道,腳步卻是不停。

    小三子倒是停了下來。「咦?莫非你不知道這是倚香苑?」

    寧羽白輕輕一笑答道:「在下乃是異鄉之人,並不知道此處乃是勾欄之所,倒是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老李在後道,「想是相公坐在後門台階上,未經過前門,這才不知道,要不然那麼大個門面,哪有不認識之理,呵呵呵」

    「現在公子可能告知我等姓名了?」小三子見那少年並無什麼嫌棄之意,這才放心,又繼續帶路。

    「鄙姓白,草字一個『羽』字。」寧羽白停了一下,又道:「像這種煙花之地,聲樂畢集,又怎會缺少樂師?」

    「哦!原來是白公子!好名字,好名字!」小三子客套道,又接著回答寧羽白地問題:「咱這地方自然是少不了那些唱個小曲,彈彈琵琶的。本來也不缺這一口。這不麼,城北新開了一家青樓,那兒的姑娘不禁都是生鮮面孔,而且個頂個的作得好詩,彈得好琴!城裡這些達官貴人們都是附庸風雅的主兒,本來我們倚香苑才是薊州城裡的首屈一指的青樓,這一下生意倒是差點少了一半去,老鴇一生氣,就叫姑娘們也都吟詩彈琴。這吟詩倒好說,沒人教,識字的教教不識字的,多看幾本書也就糊弄個差不離,可這彈琴,老鴇都急了半個多月了,就是找不到會的人。偶爾有個夫子秀才會的,聽說咱是青樓,哪個還肯過來?這不就碰巧碰上你了麼。」寧羽白聞言方知來由。

    三人說著說著上了二樓,小三子領路,一路走到最裡面的一間房處,方才停下,伸出手敲了敲門道:「媽媽,人給您帶來了!」

    房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嘎吱一聲,一個粗眉大眼的丫環將門推了開來,三人走了進去,丫環自將門關上,留在了外面。只見內裡一名矮胖的婦人在椅子上站起,迎了上來。那婦人四十歲左右年紀,生得卻只堪堪到得寧羽白的肩頭,穿一件大紅的繡花裌襖,裡面是大紅的細綢裙子,一張臉上粉堆白疊,一笑簡直都能掉下渣來。她張開好似剛塗過鮮血般的嘴巴,嘖嘖兩聲,先上下將寧羽白看了一遍,繼而又是嘖嘖兩聲,這才開口,扯著公鴨般的嗓子道:「就這麼個落魄書生,能彈什麼好琴啊?

    寧羽白微微一笑道:「好與不好,鴇母一試便知。」

    「正是!」老鴇道,揚起肥手讓老李去搬了張桌子,請寧羽白坐下,亮出琴來,各人便都嚇了一跳。

    「我的娘啊,這琴弦不會是金子的吧?」小三子驚訝道,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金燦燦的琴弦吞著口水。

    寧羽白搖搖頭,輕輕一撥,叮的一聲脆響將屋中幾人震醒,緩緩道:「若是金的,便彈不出聲音來了。不知鴇母欲聽何曲?」

    那老鴇如何懂得音律?便打死她也說不出一首曲名來,期期艾艾道:「你,你莫多說,只揀你那彈得最好的曲子來幾首,若是真的不錯,價錢上絕不愧待你就是!」

    「哈哈哈哈」寧羽白仰天一陣大笑,把屋裡三人都給笑懵了,只聽他道:「那曲子你們是絕對聽不得的。這樣吧,隨便你以什麼為題,只要你指出來,我便奏出來如何?」

    「隨便說什麼?」老鴇驚訝道,寧羽白點了點頭。

    老鴇望著寧羽白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江湖騙子,皺了皺眉,轉了轉腦袋,一手叉腰道:「這外面天這麼冷還吹著風,你就彈個風吧。」

    磨弦嘶響,寧羽白手已動起,琴聲崩崩淙淙,陡然灌遍屋中所有人之耳中,老鴇細聽之,忽覺一陣冷風吹起,饒是自己穿著秋裝,又身肥體胖,卻也禁不住激靈打了一個哆嗦。冷風漸強,不一會便在室內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旋風,只吹得布蔓亂擺,桌椅都漸有挪動的跡象。老鴇等三人更是辛苦不堪,早已被凍了個透心涼,趕忙喊道:「別彈啦,別彈啦,凍死人啦!」

    琴聲戛然而止,室內立刻靜如死水一般,老鴇三人卻全都哆嗦成了一團,連句話都說不全了。

    「老,老,老天爺啊,這是什麼,什麼琴啊這麼,厲害」老鴇抱著肩膀,上下牙齒咯咯咯直打架,碰了半天總算把一句話說全了。

    「這琴絕,絕,絕了我說媽,媽,媽媽,就讓白公子登台一曲,那咱還不,不日進斗金啊?」小三子也是凍得嘴唇發青,哆嗦著說完了話。

    寧羽白一笑,將琴一撥,聲如流水,一股暖意頓起,三人一下子緩過了不少來。

    「哎喲我的老天爺,我的老天爺,」老鴇一回過神來就嘟噥個沒完,「這位公子簡直就是位神仙了!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財神爺啊!」一邊指揮那兩個龜奴道:「快快,去給白公子預備上房!老李去廚房準備酒菜!咱們邊吃邊談,邊吃邊談!」

    寧羽白一抬手,阻止了幾人的忙亂,緩緩道:「彫蟲小技,不足掛齒。鴇母也不必費心,在下所求,不過一處清居而已。其餘飲食銀錢,全都不必鋪張,只要居處清靜就好。老鴇聽見這話,是越聽越高興。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了什麼運了,竟然從天而降這麼大棵搖錢樹,想著日後自己的女兒們個個鼓得一手好琴,那別說小小的薊州,就是京都洛陽、北庭長安這樣數一數二大城的煙花界裡,自己還不也是甩開膀子橫逛的主兒?想到這裡哪有不樂地道理,雖也奇怪這白公子的要求古怪,卻也不加多想,反正都是對自己有好處的事,何樂而不為呢?當下吩咐龜奴趕緊將整棟樓頂最高處的一間閣樓收拾好,打掃乾淨,送去床縟,作為寧羽白的寢處。

    寧羽白答應下來這樁事情,本想著清靜清靜,可那老鴇子緊圍左右,東問西問,囉嗦不休,一會問條件滿不滿意啦,一會問什麼時候開始教學生啦,一會又問月錢薪銀怎麼定啦,直弄得寧羽白眉頭大皺不止,最後不得不以退出此地相威脅,才得以暫時脫身,回到了閣樓裡他這個暫時的、從未接觸過得「家」。

    閣樓雖比下面的房間要小,住上一兩個人卻是足夠,寧羽白將琴囊放在桌上,盤膝坐在了有半個月未曾碰過得床榻之上,外面萬籟俱寂,陽光透窗而入,撒在地上照出一片亮白。他靜靜地看著那片亮白,神思漸漸飄飛,如今終算是有了個可以安身的地方,半個月來被他刻意隱藏的感情,開始一點一滴的展現出來。

    想起半個月前,自龍旋島而出,渡過北海來到陸地,卻赫然發現,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無處可去了。茫茫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他方寸容身之所!聯想起從前種種,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瞬間扼住了他,也差點擊潰他的信心。半個月來,他宛如一隻沒了家的小鳥,東走西逛,渾然不知到底該到哪裡去,不曾御劍,也不曾御風,就那麼漫無目的走了下去。總算他天生堅毅,近些天總算緩過來些,這才到了薊州府。想不到一次偶遇,卻又讓自己有了個暫時的窩。

    坐在床上出神,想起在北海龍旋島經歷過得一切,他又不禁歎起氣來。自己真的是個不祥之人嗎?為什麼和自己有過關係的人,自己的父親、師父,村裡的父老鄉親,棲霞莊章伯伯,如今又加上北溟劍派的大家,統統身遭不測了呢?就連授琴恩師——天下聞名的琴神七弦子現在也是杳無音訊,生死未卜,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寧羽白想不通。想起以邱伯伯那樣剛強的性格,若是讓他知道北溟為惡人凶焰所迫,不得不答應那等城下之盟,將會氣成什麼樣子?那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吧?想到這,一股莫名的悲憤,忽然充滿了胸臆之間。

    「真的是因為我嗎?」他仰面朝天,心底裡發出了無聲的吶喊,眼角已是淚光隱隱。

    嗡一聲,桌上的琴囊裡一聲悶響傳來,原來竟是那琴受寧羽白所感,自發地鳴叫了出來。寧羽白長歎一口氣,忽然又想起了琴神。

    「記住,什麼時候你能突破幻我琴境,才可彈奏譜中那曲『天地玄燁曲』。如能成功,你自能明白一切。若你達不到幻我琴境,就永遠不要想知道為什麼」七弦子慈厚的聲音又響在了耳邊。

    「天地玄燁曲」寧羽白重複了一遍,木然將手往懷內掏去,拿了一本書出來,低頭一看,卻是拿錯了,竟是拿出那了本「龍虎劍冶籍要」出來。

    「蔣五爺」他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忽地一絲溫暖襲上心頭,那個胖乎乎的邋遢老頭的形象,一下子在心中清晰了起來。

    「是啊,蔣五爺還是好好地啊他就不曾因為我而遭到不測啊!」寧羽白若有所思地一抬頭。

    「謝青陽!青陽兄!還有,還有陸師叔,還有秀兒,還有小道臨,他們都該還沒事吧?」

    「林姑娘!顏婆婆,南筱娥南姐姐!」他閉起眼,那一個個形象俱在心中清晰起來,清晰得彷彿一伸手便能摸得到。

    「靈動跳脫,心存奧妙!」一聲洪鐘般的響聲轟然在腦際響起,震呆了寧羽白。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狂笑自閣樓中響起,險些震醒了倚香苑內所有還懶在床上的窯姐兒。

    閣樓中,寧羽白一把推開窗戶,面向東方白日,面含微笑,喃喃道:「血隱、劍盟、玄燁曲寧羽白啊,你還有著數不清的事情要趕去做,卻還沒開始自己便先敗了,還敢談什麼七尺男兒,堂堂大丈夫?真是可笑啊,可笑!」說罷一撩衣襟,飄然坐回床榻,伸手一摸,靈霄七弦譜已拿在手中,上面的金字在陽光下分外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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