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危機
「好。」
溫親親移開視線，臉上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卻只聽到心中的那一聲歎息。
尹子煜不禁緊皺起眉頭，什麼，她說好？
她居然說好？
這一個字的意義，便是不要自己再去管她的細節，不要在意她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是這個意思嗎?
盛怒，久久無法平息，兩個人之間的溫度，再度降至冰點。
一頓飯，即使有再美味的佳餚，四個人的餐桌，依舊只剩下禮貌性的用語，別無其他。
溫親親其實並無太多的胃口，被伯母尹叔安排坐在一起的兩個人，也沒有任何的交流。她知道，相信凌雲也許是可笑的，畢竟，他曾經欺騙過自己。
但是，她卻不想，打破現在的僵局。而是，任其自由發展。
無論是什麼感情，都無法避免危機的出現。
他們的情感，也是一樣。
尹夫人試著轉移話題，不讓他們再次尷尬。「親親，我想通知國群一聲，這樣我們兩家也可以見個面，談談你們的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尹衛華還來不及阻攔，自己的夫人已經開了口。
溫親親默默抬起眉眼，淡淡笑道。「伯母，如果真的是我的終身大事，我可以為自己做主。」
尹夫人沒有察覺到丈夫的神色，淡淡說道，十分懇切。「但是，國群好歹也是你的父親。」
「夫人，你別說了。」尹衛華攔住了夫人，對她使著眼色。
「伯母，我之前的二十三年來，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父親這個角色。」溫親親彎起嘴角，淺淺笑著，說道。的確，如果可以成為任董事的女兒，身份便不一樣了，可以享受千金小姐的待遇，但是自己，不想要。
尹子煜冷眼看著她，即使是在冷戰之中，即使心中生氣，但還是想要維護她。畢竟，自己想要娶她，也不是因為，她的父親是身價不菲的商界大亨。
「還有，我們的婚事，也沒有成為定局。」也許，生活中的變數，實在太多。溫親親收回了視線，站起身來，笑著說道。
「尹叔，伯母，我想我該回去休息了。再見。」
尹夫人和尹衛華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阻攔，望著溫親親離開的背影，尹夫人似乎察覺到了溫親親的情緒，給尹子煜使了個眼色，說道。「臭小子，還不去送她？」
尹子煜放下手中的餐具，神色散漫。
「叫司機送她回醫院，不就可以了嗎？」
「那叫司機娶她回家，你說可不可以？」
尹夫人冷眼看著無動於衷的兒子，把他說得這句話，相差無幾地丟還給他。自己總是覺得溫親親個性有些冷淡，看起來，兒子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麻煩。」尹子煜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站起身來，拿起管家遞過來的黑色毛呢大衣，追出門去。
溫親親一步一步地徘徊在馬路上，她拒絕了尹家司機的要求，只想要自己走回醫院，想要靜一靜。
如果還未相愛，也許爭吵只是一種增進感情的方式。
如果已經相愛，那麼爭吵便是一種毀滅感情的方式。
她，也不想和尹子煜爭吵。
像是現在，才離開尹家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便開始覺得，孤單緊緊包圍著自己。
但是，自從凌雲出現之後，他們的感情，就備受考驗。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溫親親清楚，後面追來的人，是誰。
尹子煜跑到溫親親的身前，攔住她，語氣冷淡。「你還要跟我生氣到什麼時候？」
溫親親抬起眉眼，嘴角勾揚起一絲冷漠的笑意。「在你眼中，我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嗎？」生氣？生氣的人，也許是他才對吧。自己只是無法繼續面對，他的這種冷漠。
「如果你不相信我，何必跟我在一起？」尹子煜冷笑一聲，內心備受煎熬。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溫親親頓了頓，卻停下來，不再繼續說下去。
尹子煜眼中的笑意，那麼苦澀。「只是也相信仇凌雲，是不是？」
溫親親真的不懂，為什麼他的敵意，到現在還沒有消失。現在凌雲早已不是斯尚的副總裁，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會破裂至此？「你對凌雲，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偏見？」
尹子煜緊緊抓住她的手，眼神之中儘是冷意。「偏見？那麼你呢，你對他的，就是好感，是不是？」
溫親親掙脫開他的手，語氣堅決。「尹子煜，我不想和你爭吵。」
尹子煜站在原地，望著她面無表情地越過自己的身子，伸出手，卻依舊沒有挽留住她的雙手。
自己，是在嫉妒嗎？
嫉妒，就要讓自己變得瘋狂了，不是嗎？
「溫親親，如果你不想挽回我們的感情了，那你就走！」
聞言，那個嬌小纖瘦的背影，頓了頓，卻沒有再回頭。溫親親的每一步，都走的那般艱難，像是，心痛，無法停止過。
尹子煜站在黑夜之中，只看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雙眼之中，再也沒有出現。
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那一句話？！
該死，真的該死！
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結束了？
尹子煜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卻只是頹敗。
但是，他不想放棄，不想失去她。
尹子煜驀地抬起臉，急急地追上去，停下腳步，站在十字路口，距離醫院最近的那條那路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想來，她是朝著這條路前行了。
尹子煜走後的三分鐘之後，溫親親才慢慢走出那條小巷子，望著他已經離自己很遠的背影，心情平靜。
倚靠在樹旁，溫親親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如果他輕易就說出口，是不是代表彼此的感情，存在太多的破綻？
這一次呢，他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重修舊好嗎？
溫親親慢慢俯下身子，抱緊自己的雙腿，淡淡地彎起嘴角微笑，冷風吹進自己的身體，心，似乎也沒有任何溫度。
尹子煜追了十分鐘，卻依舊沒有看到溫親親的身影，難道，她還在自己的身後？
不管了，尹子煜轉過身，朝著原路返回。
尹子煜四下環顧，搜尋著那個身影，開始為她擔心。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邊，保護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安心的。
溫親親開始想念，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天真無邪地過著每一天的時候。公主在等待黑騎士的那一刻，也許只想到，黑騎士會盡力保護她，卻沒有想過，黑騎士也會和自己有感情不和的時候。
更何況，自己從來都不是公主。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漸漸停了下來，落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溫親親抬起眉眼，望著尹子煜，依舊沉默著。尹子煜望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眸，像是盈盈閃動著淚光，更令自己無法堅持下去。
也許，冷戰原本就是荒唐。
如果自己還讓荒唐進行下去，自己就成了荒謬。
尹子煜彎下身子，溫柔地扶起她，帶著愛憐，一把擁她入懷。很久，都沒有開口，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親親的語氣再度變得淡然，沒有任何情緒在其中。「你說，為什麼我不相信你。其實，是我相信你，但你不信任我，你沒有察覺嗎？」
尹子煜急急否認，心中方寸大亂。「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會不相信你？」
「你懷疑，我和凌雲的關係，是不是？」溫親親的臉，緊貼他的肩膀上，卻感覺不到，往日的一絲溫暖。
尹子煜一口咬定，他只是……出於嫉妒，更何況，一直陪在溫親親身邊的人，是他，不是仇凌雲！「沒有。」
溫親親嘴角浮現的笑意，遙不可及。「你真的相信我嗎？」
「當然，我信。」
「即使我去見凌雲，你也不會生氣？」溫親親望著眼前肆意蔓延的黑暗，今天見到凌雲的情景，再度留在心中，久久沒有忘卻。
「什麼？」尹子煜緊皺眉頭，不敢置信，眼神變得深沉。
「尹子煜，我愛你，你不必懷疑。」溫親親輕鬆地說出這一句話，卻在下一刻，再度心痛。
尹子煜聽到那曾經令自己甜蜜不已的三個字，宣告他們彼此愛戀，宣告他們對彼此坦誠，但是現在，為什麼只覺得沉重？
「好了，我走了。」默默背過身，這般，就不會看到，到底他是何種表情。
「你可以去見任何人，我都不會攔阻。只是仇凌雲，不可以。」尹子煜一把抓住溫親親的手，卻發現，她的手中滿是汗。
「為什麼，不可以？」溫親親的聲音，越說越低，只是那一雙眼眸，眼中的微微閃動著光。
「我不清楚，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包藏禍心。」頓了頓，尹子煜心情複雜，黑眸緊絕。「但是，他在三年前接近我，一定有是計劃的。」
「斯尚的運作，其實出了不小的問題。」
溫親親眉頭一緊，抬起眉眼，望著尹子煜冷靜的臉，繼續聽下去。斯尚不是一直都運作的很好嗎？甚至，每一年創造的商業價值，都是國內的佼佼者。
尹子煜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聲音低沉。「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斯尚的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居然被秘密轉到了海外。」
的確，這麼多股份，突然消失了，對斯尚這樣的大公司來說，自然是最大的危機。
「如果不是股東中有超過一半的人是我尹子煜的人，他們願意出力調查和挽救，斯尚有可能破產，你明不明白？」
「斯尚是我三年的心血，我在乎的，是三年的努力在一夜瓦解，這是用錢所換不回來的。」
溫親親迎上尹子煜的雙眼，不敢相信，淡淡問道：「你的意思，是凌雲做得？」
「對，我懷疑的，就是他。」尹子煜頓了頓，歎了一口氣，笑得無力。
「如你所說，我一直把他當成是拍檔和朋友，三年來，我不曾懷疑過他。但是這一次，我清楚，除了他，沒有別人。」
溫親親在夜風之中，每一句話，都是一個觸動，自己無法繼續固執下去。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針對我。他要我在醒來的時候，看到三年來的努力，不留痕跡地消失乾淨！」
仇凌雲為什麼要這麼做？溫親親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該下什麼定論。是不是，他有苦衷？
尹子煜緊繃著臉，每一個字，都帶著複雜的情緒。「斯尚的法務那裡，已經掌控他的部分證據，只要我拿著這些證據，就可以讓他身敗名裂，你明白嗎？」
溫親親默默垂下了眉眼，淡淡說道。「但是，你沒有。」
「我要他離開斯尚，告訴他，我的手邊，已經有了證據。如果不是心虛，他怎麼會願意離開？」
「你說，仇凌雲，他會是我的朋友嗎？」尹子煜的聲音，聽起來愈發的冷淡。
「他接近你，我也肯定，一定是有企圖的。」
溫親親再度變得沉默，望著眼前的萬家燈火，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說過，他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
尹子煜冷眼看著這般的溫親親，卻無法讀懂，她是何種眼神。
「不說他了，我們不要讓他的出現，破壞我們的感情，好嗎？」尹子煜的神色一柔，慢慢壓下身子，兩個人的額頭抵在一起，四目相對。
「你很冷嗎？」尹子煜望著她有輕微顫抖的雙唇，壓低聲音說道。
溫親親淺淺一笑，搖搖頭，卻看到尹子煜面對著她，微笑著拉開大衣的拉鏈，把她拉近自己的胸膛，把嬌小的她包覆於大衣之內，圍住了她的身子。
溫親親有些許驚訝，沒有想過，他會有如此細心的舉動。
「我承認，我有一點嫉妒，所以才會這麼失常。」尹子煜說出了早已積壓在心底的話，把她抱得更緊，像是想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體內。
「子煜，既然你愛我，那麼，無論我有了什麼決定，你都會尊重我嗎？」溫親親沒有抬頭，只是任由自己被溫暖包圍，淡淡說道。
「是，我不會無故猜忌你，不會隨意懷疑你。」尹子煜的語氣，愈發的堅決。
溫親親的臉，輕輕貼在他的胸膛前面，聆聽著他的心跳聲，眼神隨之一暗。
那一次，說不清楚，到底兩個人，擁抱了多久。
只是他們彼此願意去嘗試，相信。
溫親親告別了尹子煜，一個人走進病房，卻看到那個不速之客，已經在病房前，等待自己。
那個男人，那個稱為「父親」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溫親親冷淡地瞥過視線，慢步走入病房。
「親親，我的決定果然是對的，你的腿已經可以走路了是嗎？」任國群趁著出國談生意的時間，才可以順道來到英國，見女兒一面。見到溫親親可以正常行走了，一臉歡喜，久懸的心，才最終放下來。
溫親親坐了下來，神色自若地倒了一杯水，沒有抬頭看他。「是，我非常感謝你。不過，你的安琪小姐傷我這麼重，我想，英國的治療，應該是你們任家給我的補償吧。」
溫親親的臉上，浮現些許淡漠的笑意。即使在他的面前，自己也不能變得軟弱。「這麼說來，你的女兒找打手害我，而你這個做父親的，卻救我，我們之間，已經扯清了，互不相欠。」
「你這是什麼意思，親親？」
「以後，我跟你們任家沒有半點關係。再過幾天，我就可以出院了，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見面了。」溫親親根本就不想與任家有任何的關係，這樣，是不是任家的母女，就會收斂一點？
任國群臉色有些難看，不單是任家的母女讓自己覺得失敗，就是這個女兒，也不願意認自己？「你怎麼會跟任家沒有關係？」
「二十三年前，我們姐妹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在母親被迫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即使在以後我們相見了，也只能是陌生人的關係。」
任國群只是想要，闡明當年的真相。「當年，並不是我拋棄你們母女的。」
溫親親冷淡地打斷他的話，笑道。「但是，一切都是你的錯，你隱瞞了事實，讓我的母親一生活在自責之中。你知道的，母親她有多麼單純，她不去計較，別人傷害她多深，只是重複著一句話，她不該出現在你的生命之中。」
「她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所以，結果是什麼，她也要一個人承擔。」
任國群冷著臉，自然，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溫淺雲，還有當年年幼的女兒。可是，難道要她原諒自己，就這麼難嗎？
「還有，你也別再去打擾我姐姐的生活。姐夫年輕有為，而且對她很好。」溫親親站起身來，丟下這一句話。姐姐單純不懂事，如果這個男人再去見她，也許姐姐會臨陣倒戈也不一定。
「還有，你關心的是，我是不是要把你的掌上明珠告上法庭，是不是？」溫親親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那麼苦澀。她真的寧願，生活可以一如既往的簡單，時光也可以倒流，沒有與這個「父親」相遇，現在這種尷尬痛苦的情形，自己不想繼續忍受下去了。
「我放棄上訴的權利，這樣夠了嗎？」
「我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任國群遲疑了半響，最終迎上溫親親的臉，問道。
「親親，為什麼你不能原諒我？」
溫親親淡淡一笑，現實的世界，不會容許私生女在陽光下，活著。即使與他相認，自己也依舊是活在灰暗下面，不會有任何改變。「在你讓我成為眾人不屑的私生女的時候，在你讓我們母女一夜間流浪在外的時候，在你讓我們的母親抑鬱寡歡整整一生的時候，你應該想想，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可惜，我想不出，自己到底要因為什麼，來原諒你。」
任國群看她的態度，堅決，不會改變。不過，既然已經到了英國了，不如跟故友尹衛華商量商量。畢竟，何助理說，親親對尹衛華的看法還不錯，而且尹衛華的兒子也是親親的交往對象，想必可以尋求一下建議。
望著他沉默不語地走開，溫親親合上門，倚靠在牆面上。她的人生，可以更加灑脫，不必為這些無謂的瑣事，糾纏太久。
尹家。
「兒子，你回來了？」尹夫人滿臉笑意，望著不再陰沉著臉的尹子煜，想必兩個人已經和好了才對。
「夫人，下次親親再過來，你就不要再提國群的事了。」尹衛華倚靠在按摩椅之中，神色自若。
尹夫人卻有自己的考慮，有理有據地說道。「畢竟，婚禮之上，怎麼可以沒有女方的家長呢？那孩子沒了母親，可是還有父親不是嗎？」
「老媽，我們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尹子煜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坐入沙發，看起來，真的要舉行他們的婚事，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看，親親不願意認國群。」閱歷豐富的尹衛華，閉上雙眼，淡淡說道。
「夫人，老爺，有一位客人在門外。」
尹夫人轉過臉，望著管家，問道。「客人？誰？」
「他說，姓任，是老爺的朋友。」
「該不會，是國群吧。」尹衛華睜開雙眼，站起身來，吩咐道：「管家，開門。」
「他來做什麼？」尹子煜沒好氣地說道，語氣已經不悅。
「也許，是談談我們兩家的親事？」尹夫人笑著揣測，沒有察覺到尹子煜的臉色。
這種不負責任的父親，根本就不能被稱作是父親，尹子煜在心中憤憤地想著，不過，既然他已經到尹家來，想必是已經去過醫院了。
現在，他更關心的，是溫親親的心情。
尹子煜走上樓，走入自己的房間，撥通了溫親親的手機。在前幾日，他想到兩個人通訊不暢，特意為她選了一款手機送予她，算是遲到的生日禮物。
「嗯？」溫親親的聲音，像是沉睡後的孩子，被驚醒之後的恍惚，輕輕的，柔柔的，那麼可愛。
「知道我是誰嗎？」尹子煜帶著笑意，壓低聲音問道。
「嗯。」
「你睡著了？」
「嗯。」
「親親，願意嫁給我嗎？」
「嗯。」
……尹子煜適時地掛了電話，嘴角的笑意，一分分地擴大。
自己，真是越來越像個傻瓜了。
雖然，這不是她清醒時候的回答，依舊算是給了自己不小的安慰。畢竟，自己要等到她開口，願意答應自己的求婚，也許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溫親親，你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不過，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等下去。
醫院。
此刻，溫親親絲毫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已經徹底陷入了沉睡，手中的手機，輕輕地從手中滑落，安靜地躺在地面上。
酒店中。
仇凌雲身上的西裝未脫下來，躺在寬大的床上，緊閉雙眼。
房間中，一首歌，從未停過。
反反覆覆，播放著。
那首歌，曾經是他喜歡的，也是她喜歡的。
王菲的，《旋木》。
宛如天籟的聲音，帶著獨特的憂傷滋味，像是毒藥，讓彼此的心，無法痊癒。
「林琳，我要去英國留學，我的申請，已經下來了。」
她沉默著，一如往日的安靜。但是最終，她只是默默點點頭，以示意，她知道了。但是，不會做其他的要求。
她默默揚起眉眼，眼神安然的，像是一杯清水。「什麼時候？」
「後天。」
她淡淡一笑，卻突然問了一句話。「你會忘記我嗎？」
仇凌雲現在回想，卻記不清，到底自己是如何回應她的。
但是，她的目的達到了，他這一生，即使已經忘記了她的樣子，但是，卻無法忘記她。
永遠，都沒有辦法。
閉上雙眼，似乎還可以記得，自己在從英國回來的時候，看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那便是，永無止盡的痛苦。
於是，自己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林琳，自己至今記得的名字。
尹氏建築公司吞併了林家的公司，董事長宣告破產，在別墅內打開瓦斯，『自殺』身亡。其女兒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自殺』情景，受不了刺激，吞下了滿滿一瓶的安眠藥，再也沒有醒過來。
於是，自己更無法原諒的，是尹家的人。
三年前，他成功地認識了尹子煜，尹家唯一的繼承人。
然後，他的計劃，一步步地向尹子煜展開。
之後，他化身為尹子煜最適合的合作拍檔，並成為了，斯尚的副總裁。
他在三年之中，博得尹子煜的信任，最終，他才可以有一個機會，讓他也感受一下，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到底是一種什麼感受！
至於是什麼結果，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
只是尹子煜居然只是讓自己主動辭職，而沒有付諸法律措施，倒是有些出人意外。
難道，是因為這根本就不可靠的「友情」？
可惜，他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假如時光倒流，我們又能做什麼？仇凌雲淡淡一笑，也許，他還是會選擇報復的方式，即使知道，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