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聽她這樣講,左小淺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你也不用謝我啦……我既然接收、享用了你的身體,自然就得替你盡孝道了。話說,你到底是怎麼死的啊?」
依然隔著模糊的距離,左小淺甚至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卻能很清晰的聽見她說的話:「那一日我心中煩悶,本想走走散散心,在假山上遇見荷妃,她本就對我不滿,於是對我諸多嘲弄諷刺……我沉默,她便以為我是不屑理會她,於是拉扯之中將我從假山之上推下了湖……」
左小淺不禁感歎:「原來是這樣。唉,你還不知道吧?荷妃她……因為我,瘋掉了……」
「你不需要這麼自責!」那把飄渺的聲音如是說道,卻又似乎有那麼點意味深長的感覺:「那只是個意外……你不好奇我八歲時候發生的事情嗎?累你受血蟻之苦,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說到這個,左小淺忍不住揚了揚眉:「我大概能粗略的將整件事情拼湊起來,但還有些方面很是不解——比如,那個老變態為什麼要你記住他的寶藏?又為什麼說他交給你的任務你沒完成?他到底交了什麼任務給你?」
顧昭然幽幽歎口氣:「聖通子挾持我,強迫我記下藏寶的地點還有數以萬計的奇珍異寶,其實是想,等到一個他認為對的時機之時——比如我及笄可以出嫁之時,將我身懷藏寶圖的秘密散佈出去,從而引發整個江湖甚至本相安無事的各國之間的紛爭……」
左小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變態,不會還是個野心分子吧?引發紛爭戰火,對他有什麼好處?「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顧昭然歎口氣,繼續說道:「我原本也不清楚,特別是當時我又受了驚嚇,只能勉強記住他要我記的東西,後來慢慢長大,才敢將這件改變我命運的蹊蹺事情搬出來琢磨……」
「你發現什麼了?」沒啥耐心的左小淺連忙追問道。
「我猜想他與當今皇帝一定有著很深的仇恨,他那麼做的原因,也跟皇上有莫大的關係……」顧昭然歉意的笑笑:「你大約也知道我剛被聖通子送回府沒多久,因為我父親的疏忽,皇上也知道了此事,於是將我召進宮裡的事情吧?」
是夢非夢「嗯,我聽你娘親說過這件事!」左小淺點點頭:「她說你被送回來時面色蒼白,裡外好幾層衣服都被浸濕了……你到底遇見了怎樣可怕的事情?」
顧昭然似輕歎了口氣,接著道:「皇上逼迫我說出寶藏的秘密,可是聖通子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脅過我,如我將此件事情透露給第三者知道,我的爹娘就會成為這件事情的犧牲者,我自然緊咬了這個秘密,寧死也不願意說出來……我看得出來皇上當時很生氣,曾一度還想殺了我,可是我想,那讓人眼紅的寶藏讓他改變了主意……他派人在我手臂上刺字——我想你已經看到那個字了,有了那個字,就再沒人能用偷梁換柱的方法將我換走,我想,他既想除掉我卻又極想得到那寶藏……最後甚至索性將我賜婚給若王……」
左小淺聽故事一般的聽完她的話,心驚之餘忍不住陷入沉思,難怪泠清若與那老變態都要看她的手臂,原來他們都知道那個刺字是怎麼來的?看來那從未謀面的皇帝老兒也是個不能小覷的角色呢!
唉,顧昭然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可怕的事情在等著她左小淺呢?天,還要不要她活了?她才剛剛戀愛,他們的戀情還需要好好培養……只是如此一來,她保命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情去談情說愛?
她瞥瞥嘴,繼續發問:「你和……泠清若,你們交換過什麼條件啊?」
顧昭然的聲音卻忽然遠了,飄渺而斷斷續續的傳來:「小淺,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了……至於這個問題……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搞什麼啊?我還有問題沒問完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麼走了?左小淺急了,跳著腳叫道:「回來,我還沒問完呢……別走那麼快……」
「喂,醒醒——」
「什麼人那麼吵啦?!」竟還敢拍打她的臉?不想活啦?她不耐煩的揮舞著小手,猛地睜開眼睛,卻被相距不到兩寸遠的那張冷臉嚇到:「啊啊啊……」
洛星冷酷的眉毛微微掀了掀,不耐煩的舉起兩指,作勢要點她穴位讓她像來時一樣的安靜下來。
「別啊,小猩猩!」左小淺眼明手快的抓了洛星懸在半空中的兩隻手指,露出討好的笑容來:「人家不是剛剛醒過來,被你嚇到了嘛……條件反射才尖叫的嘛,嘿嘿……」
她這才有空發現自己竟然背靠著大樹根,而洛星就蹲在她的面前,感情她剛才就是靠在這裡做的夢?
洛星依然面無表情,用力抽出被她緊緊抓住的手指,俊臉多了一抹不自然的郝色:「完全醒了?」
左小淺用保證的眼神看著他,拚命點頭:「醒了醒了,完全醒了——猩猩兒啊,這是,哪裡啊?」
他們此刻怎麼會在林子裡?她之前不是在那個老變態的奢華的山洞裡嗎?
「猩猩兒,山洞呢?老變態呢?我記得我之前被你踢到那個山洞裡,然後遇見了老變態……」還是她只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可是沒道理啊,哪有那麼清晰的噩夢?她還被那血池裡的血蟻咬得死去活來呢!
所以,更不可能是做夢了!那麼,那個老變態放她離開了?可是有什麼道理讓他就這樣輕易的放她離開啊?
不對勁,事情太不對勁了!她忍不住蹙了秀氣的眉毛,一把拉過洛星的衣領,鼻尖幾乎都要抵上了他的:「猩猩兒,你不要告訴我說,你良心發現,覺得將我這樣的絕世美女交給那個沒人性的老變態實在是一種罪過,所以英雄救美將我搶了出來?嗯?」
她的眼睛微微瞇起,眼神明亮而銳利。溫軟清淺的呼吸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道,若有若無的飄散在他的鼻尖。素來平靜的心湖忽的就像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如果這樣想會讓你覺得比較心安理得,不妨就這樣想吧!」洛星聲調微變,不仔細聽又絕對聽不出來。
所以腦袋被眾多疑問弄得幾乎打結的左小淺自然沒有聽出來:「什麼啊?猩猩兒,你這分明是在敷衍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英雄救美?他就不會想也不想的將她扔進去了,白白受了那噬骨之痛。等等——為什麼之前痛得要死而現在全身上下一點點痛的感覺都沒有?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洛星直起身子,避開她的目光,冷聲道。
「猩猩兒啊!」左小淺誇張的哀嚎,拚命眨著眼睛,妄想眨出兩滴淚花花來博取同情:「我……我在洞裡被那扔進了一個可怕的血池裡,然後在池子裡被恐怖的螞蟻攻擊……我現在全身都痛,動一下都好痛哦……」
「少裝了!」洛星頭也不回的說:「你身上被血蟻咬過的地方都上了藥,怎麼可能還會痛?」
左小淺卻敏感的抓住了重點:「上藥?是誰給我上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