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聖通子不耐的打斷他的話,啞聲斥道。
泠清若好似不受他的打擾,溫和的嗓音繼續不緊不慢的述說道:「可再怎麼堅韌的女子,在青樓那樣的地方呆久後,也總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而月容姑娘因醉酒而情緒失控那日,正好被晚輩撞見……正是那般巧合之下,晚輩才能有幸從她口中得知她的真正身世……」
「哼!」聖通子冷哼一聲:「是巧合嗎?」他倒比較相信這一切都是那小子搞的鬼,巧合?當他是三歲小孩子?
泠清若並不說話,四人存在的場面——當然可以完全忽略掉毫無存在感的洛星,氣氛忽的冷了下來。場面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當中。
「小子,你是想用我女兒來交換小昭然?」半晌,聖通子才緩緩開口。
泠清若坦然笑道:「晚輩的想法的確是如此!昭然是我的妻,我自然要將她帶走……」
「你的妻?嘿嘿……」那蒼老低啞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小子,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娶小昭然的用意……只怕,不是妻這麼簡單單純吧?」
泠清若神色不變,面上的笑容依然溫潤美好:「晚輩不懂前輩的意思!」
「不懂?小子,咱明人面前就不要再說暗話了!」聖通子又哼了一聲,這回似乎有些惱了:「你一早就知道小昭然身上有寶藏的秘密,你娶她,不過也是因為想要得到那寶藏……而你那老不死的父皇也覺得,將小昭然嫁給你是個不錯的主意,一來可以防止寶藏落入皇家以外的人手裡,二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也是為了考驗你!」
泠清若洒然一笑:「晚輩還是不懂前輩的意思,父皇他因何要考驗我?」
「好小子,你倒真是我見過的所有人裡面,最讓我心折的人……」聖通子盯著一臉坦然的泠清若:「你父皇擔心,養、虎、為、患——」
他一字一字的說道,尤其是後面四個字,更是加重了語氣:「天朝國內大約無人知道,在他們面前從來都是體弱多病的若王,並不是泠璇那老不死的兒子……我說的可對?」
花月容聞言驚呼:「爹爹,你說的,可是真的?」就連毫無存在感而興趣缺缺正面牆沉思的洛星,也轉過了身,訝然的望了過來。
饒是從來不將喜怒形於外的泠清若,也不由得愣住了,但也僅一瞬便微笑開來:「前輩果然神通廣大……」
聖通子似乎更得意了,可他低啞的語氣裡,又奇異的多了咬牙切齒的意味:「想當年泠璇那色鬼,剛坐穩皇位就想著壯大他的後宮,更令人髮指的是,不管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還是已出嫁的女子,只要他看中了,必定會被搶入後宮之中……你娘親被他搶進宮的時候剛懷了你,我說的沒錯吧?若王?」
他的語調裡儘是嘲諷,泠清若卻也並不生氣,依然淡淡微笑,只他那笑容裡,多了抹深沉的東西:「聖通子前輩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既然前輩對晚輩知之甚祥,那麼,晚輩也不再兜圈子了,前輩要晚輩怎麼做,才肯將千年冰禪賜予晚輩……」
「你小子想要的竟然是千年冰禪?!」聖通子的語氣明顯多了驚訝和不置信:「我倒是好奇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那玩意兒的?你要那東西而不是取之不盡的寶物,為什麼?」
「前輩當年從阿里山偷走阿里人的鎮山之寶千年冰禪之時,曾轟動了整個武林,所以晚輩猜測那東西必定還在你身上!」泠清若微微一笑,神色雖然淡然,仔細看去卻依然能看出他抑制不住的激動:「晚輩之所以需要那冰禪……」
他頓了頓,大概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聖通子似乎笑了一聲,然後開口道:「可是為瞭解你親生父親身上的綿纏之毒?小子,我對你倒真是有幾分好奇了,你與小昭然成親已有一月之久,為何不從她身上討那冰禪——你知道,她知曉我寶藏裡的所有寶物……」
泠清若無奈的搖搖頭,他當他沒這麼想過嗎?他還沒來得及探問出來,顧昭然沒了,左小淺來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似要掐斷她的生機般。她陷在黑暗的網裡邊,始終掙扎不出來。
像是走在沙漠裡見不到天日的孤獨旅行者,在遮天蔽日的滾滾黃沙中找不到出路,焦慮急躁甚至是絕望,幾乎壓垮了她最後一根神經。
筋疲力盡,她覺得絕望就像壓死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倏地白光一閃,極刺目的的光線讓她條件反射的瞇起了眼睛。
眼前驟現的那朦朧的白色身影,她的容貌怎麼那般眼熟?
「你是誰?」她聽見自己疑惑的聲音。
那柔弱的白色朝她輕輕一笑,便有飄渺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是顧昭然。小淺……我可以叫你小淺嗎?」
顧昭然?顧昭然!左小淺的眸子瞬間無限狀放大,顧昭然不是已經死了嗎?而她現在見到的,莫非是她的鬼魂?還是說,她也死了?所以才會見到已經死了的顧昭然的魂魄?
啊啊啊啊!不要啊,她還沒活夠,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都還沒有做,她……「你並沒有死去!」似乎看出了左小淺眼裡的驚疑,那白色模糊的影子輕緩溫柔的說道:「我們現在是在你的夢境裡……」
「你是說我現在是在做夢?!」左小淺不敢置信的低語,著,會不會太扯了?真的是夢?她遲疑著伸手,鼓起勇氣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隨即眉開眼笑的釋然:「還好是做夢,不然我還真以為自己又翹掉了……對了,你不是已經,那什麼了嗎?為什麼還能出現在我的夢裡?」
這情景會不會太詭異了些?她現在佔用的這個身體的前主人,跑到她的夢裡邊來……呃,情況詭異得讓她有些消化不了呢!
顧昭然卻並不回答她的問題,似乎只定定的看著她,許久後,才緩緩開口,她飄渺的聲音聽得出來儘是憂愁:「小淺,因為我們倆是同一個時刻死於非命,而那時候又恰好是時空之門千年一開之際,你的靈魂被莫名的吸了過來,依附於我的體內……」
「嘎?!」左小淺茫然的睜大了眸子:「那我……佔用了你的身體,你呢?你怎麼辦?」
她這算不算是強取豪奪?還是不問自取?那,顧昭然現在來,是要來索回她身體的主導權麼?如果是,她是不是就得乖乖的雙手奉上?那她呢?她又該怎麼辦?
將身體還給她?可是,她下意識的搖頭,若這樣,她以後便再見不到那個令她心動的少年了誒……「小淺別擔心,我並不是來問你索回我身體的權利的!」洞悉了左小淺的想法,顧昭然的聲音又柔柔的響了起來:「我現在在時空之門……用你們那裡的話說,就是我在時空之門覓了一個好職位,我喜歡那裡,多過這個地方……」
她說著,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的樣子:「這邊讓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的娘親,我要感謝你,你將她照顧得很好……我也不得不說,你比我勇敢,比我更適合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