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左小淺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拉回,恨恨的瞪著他:你丫的以這樣的姿勢壓著我,連衣服都剝的差不多了,不是用強是什麼?
泠清若沒有理會左小淺指控而憤怒的眼神,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她絲綢般光滑的右邊上臂。
然後,他的目光凝固了。
上臂靠近肩頭的地方,用特殊材質紋成的紅色「然」字,那麼鮮艷的紅,與左小淺的眼神一起,好像在嘲弄著他。
從他目光下移的時候,左小淺的目光便緊張的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那個紋身,自然也就落進了她的眼裡。
左小淺心頭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她還以為他要對她用強呢,原來也跟昨晚上那個什麼什麼新一樣,在她身上找身體特徵呢!他大概萬萬料不到,這具身體根本就是屬於顧昭然的吧?
泠清若深邃的眼神裡有震驚,有疑惑。片刻,他果斷的伸出潔白修長的手指,溫熱的指腹輕輕落在左小淺微涼的肌膚上,沿著那字體的紋路,細細的摩挲著,再抬眼時,眼裡的疑惑更深了。
左小淺忍不住輕嗤一聲,趁他分神之際用力的推了推壓在她身上的看似單薄的身子,卻不料,泠清若的身體依然穩如泰山般壓在她的身上。
「顧昭然?」泠清若試探著開口,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起來,隱隱有寒光一閃而過:「你小腿上的胎記可以是仿做的,可是這個字,全天下人都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膽量敢仿做……可是,你卻不可能是顧昭然!」
顧昭然心性冷漠、性子孤僻、擁有極其堅毅的心志。而這個女子,固然聰明,也會那麼一點小手段,可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跟顧昭然相提並論的。
如果她真的不是顧昭然,那麼,如何解釋,她手臂上那個位置,擁有那樣一個秘密——全天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絕不會超過一隻手的手指!
左小淺冷笑一聲,這時候的她,倒顯得無畏起來了:「我若不是顧昭然,那王爺以為我是誰?」
他越說她不是顧昭然,她就偏要承認她就是顧昭然,氣死他氣死他!
「我會知道的!」泠清若忽然柔和的笑開,絕美的面容映著滿園桃花,竟生出灼灼的妖魅。
泠清若從容的從左小淺身上起身,在她不屑及蔑視的目光下,解開了綁住她雙手的腰帶。
左小淺氣沖沖的坐起身來,拉緊被剝開而顯得凌亂曖昧的衣衫,低低咬牙:「死變態!」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在對她做出這樣不堪的事情後,還能露出那樣絕美溫柔的笑容,仿若他眼裡的左小淺,是他多麼珍惜多麼疼愛的寶物一般。
這種人,被罵成變態還是輕了的。她忿忿的想,這樣的人,就該送到精神病院去檢查一下,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症。
「小淺——」泠清若將她的不滿與憤怒收入眼底,依然笑得美麗異常,仿若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仿若他在她的面前依然是那個可以撒嬌可以裝傻的王若一樣。
左小淺卻覺得很想吐。這個人虛偽的程度,她很想拿尺子去度量一下:「請稱呼我為顧昭然!」
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極慢的放雙腳落地:「從今天開始,我要得到作為王妃應該有的待遇,否則——」
泠清若輕揚左眉,微彎的眼眸打量她肅穆莊重的面容,隨口問道:「否則你將怎樣?」
「否則我就休了你!」左小淺平靜無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漆黑而純淨的眼眸:「我知道你想說這是天方夜譚,從古至今還沒有女子敢做出休了自己夫婿這樣膽大的行徑來,但是本姑娘告訴你,我就要做那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
泠清若失笑,卻不是之前溫柔的無懈可擊的笑容,他唇畔的弧度明顯加深了些,眉眼也彎的很是歡快的樣子:「小淺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可惜的是,本王已經吃過螃蟹了,只是那滋味,不說也罷……但是要說到休了我,恐怕這輩子,你都沒有這樣的權利!」
左小淺怒了,上前一步,仰頭,氣勢洶洶的望著他的眼睛:「別以為自己是個什麼王爺就太把自己當一回事……沒有這權利嗎?好,我立刻就把那權利給你看清楚!」
她生氣的樣子、火冒三丈的樣子,很生動,卻絲毫不損她的美麗。泠清若看著她帥氣的轉身,步履堅定的走向小院子。
「我尊貴的若王殿下——」左小淺氣沖沖的走了老遠之後,才發現身後沒人跟來,轉身,粉嫩誘人的唇瓣輕輕勾起,呈譏嘲的弧度:「請移動您那尊貴的雙腿,走到這個代表王府整體風貌的老鼠窩裡來,可以嗎?」
以前她用丫鬟的身份,對他抱怨過她的處境。
現在,她直接用嘲弄的眼神與語氣,告訴他,這個王府,在她眼裡,不過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老鼠窩,而他,自然就是這窩裡面的一隻老鼠。
這個女子,的確是個聰慧得讓他也不得不側目的女子!
左小淺怒氣沖沖的走進房間——若非必要,她實在不想邁進這個陰暗潮濕的地頭半步。徑直讓小憐找來紙筆墨硯,緩緩提起了筆,她側頭想了想,然後奮筆疾書起來。
泠清若站在門口,陰暗光線下,少女的容顏舒雅溫文,眼神卻是那麼冷靜清澈,與他從前熟悉的冷漠深沉,截然不同。
依然是簡單甚至有些粗鄙的粗布麻裙,低頭寫字的時候,烏黑的長髮宛如絲緞一般滑下來。她寫字的姿勢很,粗魯,他大約再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會因為不敢坐凳子而直接將腳踩在凳子上這樣的寫字姿勢了……他不動聲色打量間,左小淺已經擱了筆,捧起絞盡腦汁才寫好的東西,她小心的用嘴吹了吹,才抬眼:「若王,您不走近一些,怎麼看得到我寫了什麼?還是,您也覺得這個地方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泠清若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寧靜悠閒,他的語調也十分的悠閒安然,甚至有一些隨意:「小淺,你要讓我看什麼?」
左小淺忽然很恨,很恨這個人用這樣熟悉輕慢又好聽的語氣叫她小淺,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名字從他嘴巴裡出來,都是一種過份的褻瀆,他配叫她的名字嗎?
她不喜歡他用如此漫不經心的語氣喚她,不喜歡甚至厭惡到了極點。那張接近奢華高雅的臉,宛如曠世美玉般的臉,讓她厭煩到了極點。
他從容上前走了兩步,就站在左小淺身前兩三步遠,溫柔的朝她伸出手來——他壓根沒將這潮濕陰暗的環境放在眼裡,仿若依然身處艷陽高照下一般,隨意安適。
左小淺於是有些忿忿的將手上還未乾透的紙張放在他攤開的修長美麗的手裡:「警告你,不許再叫我小淺——」
「可是一開始,明明是你讓我這樣稱呼你的啊!」泠清若說這話的時候,溫潤如玉般的面上,帶著些些無辜。
「開始是開始,現在是現在!」左小淺惡狠狠的答,這不不要臉不要皮的臭傢伙,居然還敢在她面前扮無辜?倒真應了那句: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