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無敵二年正月二十四,秦軍叩關第四日。
昨日,秦軍一改常態,並未繼續連日來的攻關行為,而是將大軍四面八方發散開去,以人力馬力收集起大營周邊的柴木、土石。並且在一日之間,竟然在關前堆積起了數座巨石堆,甚至還從遠處的山巖地帶運來了大塊大塊的岩石。
見秦軍如此行為,雖然函谷關內的守軍都是大惑不解,可不必應付秦軍攻關的他們還是終於能夠鬆下一口大氣。然而李胄、魏戈兩員守將卻是松不下這口氣,除了加緊讓士卒整頓城防,整備戰具之外,兩人便是將心思全放在了城外八個巨大土台上的四個龐然巨物上。這四架龐然巨物自然就是無敵造出的「超級無敵大將軍」炮,此時巨大的炮體被布幔炮衣遮蓋,因此從函谷關上看起來,只能是看見在兩座土台中間架起一個不知作何用處的戰具,至於這戰具有何威力、有何作用,也就不能被外人探知。
觀察良久,李胄、魏戈顯然是不能從外觀上窺視出這架設在土台上的龐然巨物究竟甚物,但能猜到應該是用來攻城的戰具,只是苦於不知如何防禦。
辰時時末,六萬秦軍飽餐戰飯,自大營中門出,列陣於函谷關城下。
昨日一早,當無敵下定決心向墨家派出信使之後便取消了原定地佯攻。發散士卒四處收集柴木、土石。柴木的作用當然是用來生火造飯取暖,這幾日雖然沒有降雪,可氣溫卻是不升反降了不少;至於土石,石頭用處自然是用來拋射進城,可發動大軍幾十里的尋覓下來。在函谷關附近所能找到的並沒有無敵構想中的某種堅硬岩石。大多數都是質地不夠堅硬地石灰岩,至多是在河灘附近找到了數十塊巨型鵝卵石。因此無敵靈機一動,便要人在河灘附近挖掘粘土,然後連夜燒製成巨大地粘土罐。這種黏土罐的質地比起精工製造的陶器自然要差上很多,也不夠結實。但裝滿火油當做燃燒彈用拋石機發射入城卻是足夠了。
眼下,奇襲大梁的無敵所部早已經將所有的猛火油全投進了梁城,而嬴虔部秦軍所攜帶地猛火油不過兩百餘壇,只夠製作一百發燃燒彈,這本是輜重營的營造兵所配給照明用油。但無敵拒絕了部將提出的將金汁灌入陶土灌製成金汁彈得提議,無敵可不想進城以後還要發動大軍去鑿冰取水洗地。
須知這金汁就是狼毒加大糞汁。是古代城防戰攻守必備之利器!
不過一刻時間,六萬大軍便井然有序的在函谷關前列陣以待,立於前列的是三個萬人步兵方陣,後列為一萬強弩手一萬長矛手和分立於大軍兩翼的一萬騎兵。雖說只有六萬人,可從函谷關上看起來,便能看見關下五里之內幾乎密密麻麻地一片人頭,聲勢非常浩大。
也在這時,只聽中軍傳來一陣密集鼓聲,一輛掛有中軍大纛和黑色戰旗的戰車從中軍轅門緩緩駛出。可讓關上守軍有些意外的是。這輛秦軍大纛戰車並未如前幾日那般立於中軍陣中,而是緩緩直接開進秦軍前陣,並在城前千步出停下。
而後,一名秦軍將佐從大纛車旁取下一面黑色的戰旗,策馬竟是直奔城下而來。
由於前幾日的攻城戰已經將函谷關城前的護城河給填了,因此這名將軍便直直來到甕城之下,揚聲大喝道:「城上守將可是李胄,出來答話!」
城上,李胄從女牆射擊孔中細細窺望,見得城下的這名秦軍將軍生的很是魁梧。並且一臉虯髯十分扎眼。當即心中一動,向身後親衛悄聲道:「速取弓來。」言畢立即從牆後探出頭來。喝道:「本將正是李胄,城下來將何人?」
「我乃大秦先鋒將軍嬴,奉命知會李城守及城上守軍!」嬴說道此處,將手中黑旗插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後揚聲向城上狂吼道:「秦公軍令:函谷關守軍一干人等若能拿下守將李胄、交出兵器、獻城投降,秦公可放你等平安歸國。若冥頑不靈,負隅頑抗,則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哼!窮秦狂妄,看箭!」城上李胄聽來大怒,反手一把抓起親衛遞來的鐵胎強弓,當頭一箭向城下地嬴射去。
「咻!」的一聲箭響,城頭怒射而來地利箭筆直向嬴胸前射來,此時嬴距離甕城正門不足五十步,正是弓箭威力最大的射程之內,哪知嬴不偏不避,竟是任由勁箭直逼前胸射來。說時遲那時快,李胄射出的利箭直接撞在了嬴胸甲上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竟釘在了胸甲上,箭尾震顫不已。
「鐵甲?」城上李胄一愣,旋即醒悟過來正要取箭再射,城下嬴卻是仰天一笑,抖手從馬腹囊袋中摸出一把加裝了青銅滑輪的鐵胎弓,拔出胸甲上的箭矢挽手射了回去,李胄不防被一箭射中眼眶,發出一聲慘叫後當即昏死過去。旋即,嬴拔起黑色戰旗打馬便走,李胄親衛雖然發令讓弓手放箭,但城上射向嬴的箭矢卻多被他用黑色戰旗卷落。
城下,嬴軍前交涉,反手射中魏軍守將的一幕自然被六萬秦軍看在眼裡,當嬴得勝而回,當即秦軍當中暴起歡呼一片,可仔細聽聽你能發現秦軍將士呼的竟是「左監國公」,這嬴竟然正是大秦地左監國公嬴虔。「大哥!傷在何處?」大纛戰車上地無敵見嬴虔策馬歸來,急忙下車探望,哪知卻是被嬴虔一把推回車上。牛眼一瞪喝道:「君上,嬴虔無礙!」
無敵苦笑,只得喝道:「快傳軍醫,為左監國公裹紮。」
「哎!大哥當真無恙……」嬴虔用手拍拍胸甲,指著甲片上地一個小小破洞笑道:「三弟造地鐵甲果然厲害。勁矢只穿皮面鐵甲。內裡絲襯卻不能透。」
無敵定睛一看,嬴虔的胸甲上果然不曾流出血跡,當即只得埋怨道:「大哥魯莽……可曾射中守城魏將?」
嬴虔笑道:「那廝躲得夠快,不過應該正中頭面,也不知傷得重不重。」
「大哥!且上車與我一同指揮此戰!」無敵只能搖頭苦笑。原本按照慣例,這種戰前交涉一般也就派個屯長或者騎將之類的小校前去就好了。可今天大哥嬴虔卻是非鬧著要去,說是今日很有可能一舉攻下函谷關,至少也得讓他留個念想,免得日後談論起今日之戰時沒個談資。
「鏘!鏘!」大纛戰車上,無敵拔出象徵著大秦軍魂的穆公劍。而嬴虔也抽出他地天月劍,兩把劍迎著初升朝陽地光輝直直刺向了函谷關上方的天空,無敵揚聲喝道:「傳令三軍:攻城!」
「咚!咚!咚!」激烈的戰鼓被狂暴的擂起,六萬秦軍將士整齊劃一的原地跺腳,隨著鼓聲發出整天地響聲。隊將的呼喝聲、叫喊聲和士兵身上兵器甲冑的碰撞聲響成一片,各種戰具在人力或畜力的牽引下一步一步的向函谷關的城頭逼近。
當先得到命令開進地是前陣的一萬步兵,此時秦軍步兵所裝備的自然不是一早倉促攻城時使用的冰盾,而是用一寸厚的實木板包裹著生牛皮的巨大凸面盾牌。一萬面盾牌組成了一個二十乘五百的巨大盾牆,緩慢的向函谷關城下前進。而在一萬步兵的掩護下,藏在盾陣之內則是五千強弩手。
城上,見秦軍又是這個陣勢,吃了數次大虧地魏軍自然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早有步卒將手中的盾牌舉起,在城牆上也擺出了防禦盾陣,而魏軍的弓箭手則藏在城垛的射擊孔後面向城下放箭。
不過半刻時間,秦軍的先鋒部隊便度過了護城河,在城下建立了灘頭陣地。可正當城上的魏軍等著秦軍將攻城樓車、雲梯和車推來進行「蟻附」攻城時,卻突然聽見城下鼓聲一變。接著數萬秦軍便齊聲吶喊道:「將軍!將軍!將軍!」
城上魏軍愕然之下便向城下望去。只見在秦軍呼喊聲中,八座土台上的巨大布幔被緩緩拉下。裸露出四具形狀醜陋的巨型戰具。嬴虔所使用的滑輪弓雖然霸道,但由於是自下往上射擊,因此箭頭正確命中了李胄地左眼之後便紮在了眼髖骨上,未能貫穿這廝地顱腦。所以被嬴虔反手一箭射中左眼的李胄並未立時陣亡,而是當場痛地昏死了過去,而在傷醫為他拔出箭矢裹紮眼傷時又被活活痛醒了過來。也在這時,痛醒過來的李胄聽得城下大喊將軍,不知何故的他一把將正為自己裹紮的傷醫推了個趔趄,起身撲到城垛猛睜獨眼向外觀看。
「將軍炮!一級準備!」陣地上,滿臉興奮的嬴台高舉著陽谷出產的精鐵將軍佩劍,大聲呼喊道。隨著他的呼喊,四座超級無敵大將軍炮基座下,由兩個百人隊組成的炮手小隊開始拉動小兒手臂粗的麻索將炮臂放下。這四座大將軍炮採用正是後世經典的配重式彈射機構,每座炮的配重按照無敵估算近乎達到了千擔。(擔同石,約合今12000市斤6噸)因此,要給大炮上彈,出了採用滑輪技術牽引之外,牽引人力至少需要兩百人。
「將軍炮!二級準備!」大將軍的發射機構並不是托兜,而是由繩索和皮兜組成拋兜。隨著長達八丈的炮臂被垂直放下,立即有炮手將一罐直徑達到一丈,高約一丈兩尺的粗陶罐搬進發射軌道,放在擺臂下方垂下的彈兜裡,並點上粗陶罐裹纏的滲油抹布。
「將軍炮!三級準備!」嬴台將手中的配劍高高舉起,目光卻看向兩一千兩百步外的函谷關城牆以及城牆後那片廣闊的藍天。
「發射!」
「發射!」
「發射!」
「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