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浮塵,遮天蔽日。
一萬四千多人馬在方圓三哩的範圍之內捉對廝殺,衝擊合圍,場面自然是壯觀非常。可讓人納悶的是萬馬奔騰揚起的塵煙卻是將整個戰場籠罩了起來,即便是吳狄手下眼力最好的瞭望手「望軍」也無法查看到戰場之內的詳情。
馬戰不同與步戰和陣地戰的地方,主要就是騎兵的機動性。一旦雙方的騎兵進入戰場,勢必就會因為雙方騎兵的快速穿插而被打亂陣型。因此吳狄在訓練中是有針對性的將每屯五十名騎兵分為了十個五人作戰小分隊。名義上還是五人為伍,但在訓練當中卻是加強了伍長的地位,在戰鬥中五人五騎以三騎為正面接敵,兩騎以投刺、弓箭游擊,如遇大股敵軍則以伍為單位分散游擊,若遇小股則通過呼哨召集周圍游擊的五人小隊合圍殲滅,這基本上就是蒙古騎兵時代才開創出來的游騎兵戰術。
東南微風輕吹,雖然將浮塵漸漸向西北方向吹去,漸漸將戰場外圍顯露出來,但戰馬不斷踐踏起的塵土卻是依舊遮蔽著戰場全貌。
「看!」副帥嬴黎突然一指陣前,只見戰場當中一支百人左右的秦軍正向本陣疾馳而來。細細看去,卻是在人群中發現了龐車的那桿加長裁決。未等吳狄作出判斷,一旁早已按奈不住的子車英立時鞭馬而出,向龐車疾馳而去。
當即吳狄迅速下車,向大戰車旁一架改裝過的樓車奔去。所謂樓車,並非是後世冷兵器戰中用來攻城的那種樓車,而是由一輛雙轅戰車改裝出來的眺望偵察用瞭望車。車高四丈四,木柱構成,安有樓梯,在頂部有一個可站三人的望鬥。
吳狄迅速蹬上樓車頂部,當即向負責眺望的軍士問道:「望軍,戰場情勢如何?」
望軍就是眺望手。由於吳狄還沒有燒玻璃的計劃,因此眼下眺望戰場的工作還是肉眼完成。而能但當望軍的眺望手,眼力必須如鷹隼一般犀利:「稟主帥,戰場內裡揚塵遮蔽,雖戰情不詳,但我軍應佔上風。龐車將軍率隊回歸,似乎已擒下敵軍主帥。」
此時,龐車回歸的隊伍距離中軍大至少還有四哩。以吳狄眼力來看,也只是見到了一些火柴棍大小地人影,再看六哩開外的戰場中線,只見揚塵瀰漫處。不時有黑衣黑甲的秦軍和白衣的西豲牧軍的細小人影在晃動。
「報!」傳令兵飛騎來報道:「龐車將軍陣前生擒西豲單于!」
「好!」吳狄大喜,才剛接戰龐車就把西豲的主帥擒了,這仗不論怎麼打都是勝了,接下來的只是看最後雙方殺敵戰損多少來估算勝多勝少而已。當然。眼下雙方騎兵膠著混戰,殺成屍山血海,雖是擒下西豲單于但也不能就此鳴金收兵,必須待雙方分出勝負或是出現意外轉機才能發出撤軍號令。
不一會。龐車帶隊獻俘而來,吳狄也是從樓車返回車,向龐車大笑道:「好龐車!揚我軍威。著記首功!」
龐車哈哈大笑。命人將縛在馬上的譚雲丟下之後。卻是向吳狄拱手道:「主上,待龐車再去衝殺一回!」
可誰知卻在這時。只聽樓車上望軍卻是急報:「報!主帥,子車英將軍孤身一人,殺入亂軍!」
「混賬,簡直是亂彈琴!」吳狄聽著腦門一汗,張口就把後世部隊首長慣用地口頭禪給喊了出來。子車英這小子到底搞什麼東西,剛才見他快馬出列還以為是要接應龐車,誰知卻是孤身一人殺敵去了。雖然一路西來沒見其顯露什麼才能,但他怎麼說也是大哥嬴虔介紹給自己的副將人選,萬一戰場之上有什麼閃失可是不好交代。
急得吳狄起身便要下車,卻是被龐車給勸住:「主上莫急,待龐車去將這牛頑小子尋回。」當下龐車打馬便走,隨他返來的百餘護衛也是緊緊跟隨。
待龐車疾馳而走,吳狄這才將心思放在了正半跪在大戰車前的西豲單于譚雲身上。
當下吳狄一振衣甲,慢步走下戰車,一邊為譚雲解開身上繩索,一面溫顏笑道:「譚雲單于,現下可服了麼?」
譚雲單于一臉醬紫,憋了有老半響,直待吳狄解開了身上地繩索後這才抱拳拱手道了一句:「譚雲服了!願率西豲舉族歸降三公子!」
此時的譚雲,半光的腦袋上兩條血槽十分的醒目,不斷湧出地鮮血糊了滿頭滿臉,一身裹纏在皮甲之外的名貴絲帛衣物早已經破爛不堪,背部更是被撕去大塊。尤其是他頭上的血槽看著十分的省人,讓吳狄一看就能認出這是龐車用裁決擦著他頭皮掃出來地。納悶啊!龐車這傢伙怎麼老是喜歡拍人腦袋,萬一失手將譚雲的腦袋給一下打爆了,叫他如何安撫西豲?
當下吳狄急忙向身後喝道:「傳軍醫,速來為大單于包紮!」
譚雲單于也是納悶,今日他親自率隊赴戰,為的就是博回面子。
即便明知是輸,也要輸得悲壯!慘烈!
可誰知道吳狄卻是派了個手持巨棒地力士出來,根本就不給他大戰三百回合地表演機會,剛剛照面就是一棒便將他地戰馬給爆了頭,沒了馬的單于,那還是單于麼?譚雲地戰力自然是大打了折扣,雖然期間手下的親隨連續讓他換乘了三匹戰馬,可面對龐車這個暴力煞星也是完全於事無補。那巨大鐵柱似的棒子一下掃來,不是打爆馬首,就是打折馬腿,即便是打在馬胸正中,也是能連人帶馬打得飛跌開去。
連續被龐車從馬上打落三回之後,譚雲這才力竭被擒,而龐車這煞星看似卻是未出全力。
也就在軍醫在給譚雲緊急包紮的同時,吳狄也從望軍處不斷瞭解戰場勢態。
眼下敵我兩軍在揚塵瀰漫的戰場中膠著咬合,犬牙交錯,無論是秦軍還是西豲,都是不能首先吹響退軍的號角。即便秦軍擒下了西豲單于也好,也是不能主動撤軍,因為一旦秦軍鳴金收兵,士兵後撤時很有可能會遭到追擊。
不過。也沒讓吳狄等上太久,便聽到望軍稟道:「報!主帥,子車英將軍奪得西豲旗殺出重圍,龐車將軍已前!」
吳狄抬眼望去,雖然場中揚塵瀰漫,卻也是看到了一個火柴棍大小的一人一騎整手持著一桿白色旗從揚塵中衝殺出來。只見他身後只怕有過百騎的白衣牧軍亡命追擊而來,但卻迅速的被前往接應龐車率隊攔下。便在這時,一旁的副帥黎拱手道:「主帥。可鳴金收兵了!」
戰國時代的冷兵器戰爭,奪了敵軍統帥不算全勝,奪了敵軍大戰旗才算完勝。這也是為什麼在少梁山邑之戰上,秦軍奪了魏軍統帥公叔後魏軍戰陣絲毫不亂依然按部就班的圍殺秦軍騎兵。而吳狄奪了大戰車後卻是能令魏軍軍心動搖,三軍大亂地緣由所在。
隨著吳狄一聲令下,大戰車旁的令車上自然有力士敲打起青銅製造的銅鉦,鳴金收兵!
聽到銅鉦。訓練有素的秦軍騎兵立即按照操演迅速從左右兩翼迂迴退走,便是在退走之時也不忘記按照戰術操演的訓練,以一騎開路一騎斷後,三騎持弓反擊追敵。
不到兩刻時辰。秦軍大部便從戰場中線回撤完畢,而此時戰場中部揚起的塵煙因為後繼無力而漸漸消散,露出了一地的人馬屍骸。草草看去。全身而回的秦軍騎兵至少還佔半數。而西豲人馬健全地騎兵卻只剩下不足千人。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計,此戰秦軍的騎兵似乎並未佔到絕對的優勢。
而吳狄此時也沒心思計算得失。而是急忙下達軍令道:「軍令:飛鷹騎立刻統計戰損!軍醫營出擊,盡速救治戰場傷員!」
然後又向一旁剛剛包紮妥當的西豲單于譚雲道:「大單于請上車!三族單于也一同蹬車!」
待四位單于都登上了吳狄地大戰車後,便在部將親衛的護衛下開赴戰場在中線,準備接受西豲和三族的歸降!
車行半途,子車英手持西豲的棋,滿是血跡地臉上帶著興奮神色疾馳而來,可未待他說話,吳狄卻黑著臉喝道:「鐵衛何在!速將子車英與我拿下!」
一臉喜悅的子車英當時就僵在原地,愣著神被兩名撲上的鐵衛拿下,縛到車前。
「子車英,你可知罪?」吳狄冷然看著滿身血跡的子車英,雖然這小子奪了西豲旗是大功一件,但不得號令擅自行動按軍律卻是當斬,真想不明白這小子當時是怎麼想地!
子車英愣神之下卻是醒悟過來,當即滿面的愕然立時轉變為愧色,當下沉聲道:「車英知罪!按軍律當斬!」
吳狄冷哼一聲,卻是道:「哼!知罪便好!眼下戰事當前,且先拘押在營,待戰事稍定,再按軍律懲戒!」言畢,兩名鐵衛自是要將子車英押下去,而大戰車上立著的四族單于卻是看得雙眼直瞪,譚雲單于更是不解質問道:「且慢!子車英將軍奪取我西豲旗,該是大功一件才對,為何卻是罪過?」
吳狄拿眼看看譚雲,卻是扭頭向車下尾!」